“如果你想笑就笑出来，哈利。”罗恩低头看看露出来的大腿，随即抬眼把视线放在哈利的脸上，注意到对方神情似是肌肉抽搐。顶着女人外壳的韦斯莱家口直心快的“直男”自甘堕落，叹息着往后一躺，放任自己摔入床铺。


哈利听闻此言仿佛拿到一纸赦令，有了保命的底气，笑得前仰后合。但他笑着笑着就琢磨过味儿来：罗恩现在用的是复方汤剂，身体是别人的啊！而且依照罗恩所言他用兰顿的身体跑来圣芒戈已经轻车熟路，而且还穿着兰顿的衣服……哈利莫名觉得自己脑袋上有点绿绿的。


于是，敏捷的追球手将语言化为行动，直截了当从根本上杜绝后患。哈利猛地前扑探身，张开骨关节鲜明的手掌贴挡住对方的眼睛，尽管行为会被嘲笑为亡羊补牢，他还是觉得能让损失降低些。对方茫然的眨上好几下眼睛，哈利觉得手心里痒痒的。


“……哈利，你在干嘛？”罗恩眼前突然一黑，炙热的皮肤贴上眉骨和鼻梁，他很快反应出来绿眼睛青年在做什么幼稚的举动，“快把你的爪子挪开。”


哈利则把头摇成拨浪鼓，压根不管已经被挡住眼睛的罗恩能不能看到，并且的确很幼稚的嘟起嘴，撒娇似的表示不可以。


罗恩无奈道：“那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老兄，要是你的理由合理，我就一直让你捂着眼睛好了。”


过了半晌，哈利憋出句文绉绉的话，随便喊个格兰芬多要求他们用后脚跟想都知道这句话不是哈利本人能说出来的，“有句老话是……非礼勿视。没错，罗恩，兰顿学姐还没有结婚呢，她愿意把头发给你已经是很大的牺牲了，哦对，她还送你套衣服。你，你可不能趁人之危！”


哈利·小机灵鬼·波特越说越觉得他占理，还饶有兴致的点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


罗恩“看”明白全巫师界顶尖直男的心路历程，都说天道好轮回，刚刚这小子笑几乎翻下床，现在也轮到他自己笑了。罗恩爆发出的响亮笑声几乎能掀开天花板——如果没有静音咒的话。他上气不接下气，因为高估了兰顿的换气能力还开始打嗝，身体颇有节奏的一抽一抽的，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他被施加恶咒。


笑的喘气间歇，罗恩戏谑某位仍沉耽于沾沾自喜的救世主阁下：“哈利，你这个双重标准让我不能继续保持沉默。我来问问，你看得开不开心啊？”


二人相较，罗恩·酒吧老板·韦斯莱的演技更胜一筹。哈利听着对方冷下来的语调误以为罗恩对先前一番多管闲事感到不满，如果不是没有被手掌遮住的嘴唇露出端倪，明察秋毫的格兰芬多狮王就要被彻底的蒙蔽。“兰顿”的嘴角向上勾出愉悦的小弧，没有加诱饵的垂钓手段，哈利作为猎物就甘愿上钩。他顺水推舟地挑衅道：“还行吧。”


……还行吧？


瞧瞧这是什么话。


事到如今，罗恩脑筋转弯儿察觉到自己也挺吃亏。哈利不让他看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哈利又没有被遮住眼睛，不就是占尽便宜吗？明明不小心走光的是好心帮忙的克洛伊兰顿——她本尊估计都没有如此大的反应，两个成年人却都倒退回五岁的小宝宝。罗恩没有扒开哈利捂过来的手，他选择用自身行动来阐述盲人摸象的含义。


女巫的身体限制罗恩能使出的力道，按理说哈利是很容易压制住对方的。然而，有着无数女巫投怀送抱的哈利仍然保持着刚步入青春期般的稚嫩。他的脸上热得都能冒烟，就是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毛头小子，难拿的扭动身体试图夺过“兰顿”的手臂袭击。二人来来往往见招拆招，一个有心却无力，一个有力却不敢用，倒也形成僵持的局面。


哈利比罗恩他自己还更早地意识到复方汤剂的药效解除了。男巫感受到手指下的皮肤有着细微的变化，是他花上数年才熟悉的触感和温度。哈利看着对方的小尖下颚骨慢慢拉宽到所深爱的角度，笑得几分傻气，也没有再躲开罗恩前探贴上侧脸的手，甚至还垂头佯装不经意的蹭蹭。


竟然成功了？罗恩还没记得来庆祝胜利，就被狠狠的“撞”上一下。结束变形的感觉并不好受。罗恩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火焰灼烧，他的呼吸情不自禁地加重变粗，手臂上的力气逐渐减弱。然而，在罗恩最脆弱的时候，哈利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保持住刚才姿势，让红狮能享受到久违的胜利的喜悦。


让情商最低的直男来看，都会觉得二人间的气氛暧昧到极点。


挡在罗恩眼睛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哈利能在蓝色湖泊中看到闪烁着的绿宝石倒影。


太近了。罗恩在心里默默喊着。他看着对方一点点的低下头，几乎到达鼻尖蹭鼻尖的程度。这才让红发男巫意识到，他与哈利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五年前，因为酒劲上头而没决定推开他，而现如今为什么他的手臂还没有动作？罗恩瞳孔放大，他本有机会将哈利推回原位，恢复二人间的平衡，尽管这份平衡是打上水分的。


但终究，罗恩还是默许了哈利的动作。他不愿意承认在内心深处的自己是蠢蠢欲动的，他知道哈利现在很清醒，如果他的救世主打算重复那场扰乱一切的举措，或许，罗恩想至少这一次，就听从大哥的建议好了。金色的睫毛幅度极小的颤动起来，男巫修长的手指碰着爱人的侧脸。


然而，救世之星不太给力。本应该是彼此屏气凝神的时刻，哈利的喉结滚动几下，笑意从鼻后音区蹦出，他胸腔起伏着，两只眼睛笑的几乎只剩下条线，纹路细细的延展开隐入鬓发间。单手支撑在床铺上。哈利就像是只跟人撒娇的犬科动物，把身下人罩个严严实实。天时地利，连灯光都给足面子，哈利波特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使劲哆嗦，把甜腻的氛围消除的干干净净——以至于让他身下衣冠不整的韦斯莱家老六想要对着“格兰芬多王子”高挺的鼻梁来个友好的招呼：用坚硬的拳头。


估计詹姆斯在爱人面前就没什么求生欲，连带着哈利天生就缺少“救场”的这根弦。哈利笑得有些过于开心了，不说腹肌隐隐作痛，甚至两眼都带出泪花来：“哈哈，罗恩，你哈哈哈哈，衣……哈哈哈哈哈，衣服。”


此时此刻，罗恩·恼羞成怒·韦斯莱正考虑是否要大义灭亲，哪怕剩下的大半辈子都得做个孤苦伶仃的鳏夫：“……哈利。”


恢复原本身体的聪明棋手很快发觉出对方在笑什么，秉着潇洒的意思，他给多方面嘣线的衬衣来了个四分五裂外加无影无踪，拒绝给哈利提供更多的笑料。


男人的拳头已经攥起来了。


最终，格兰芬多的天性拯救了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的大难不死的青年。哈利觉得颈后凉凉的，下意识的回头看却扑个空。罗恩则抓准时机，趁势发力抓住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哈利把人轴了个跟头；俩人的姿势完美的调换了。遂波特先生眼睁睁看着他认定的伴侣冲他露出个凉到骨头里的微笑，昏暗的灯光在人脸上打出死神般的恶魔阴影。


哈利咕噜一声咽了大口空气，试图营造出自己很可爱的形象：“罗，罗……罗恩？”


“不尊重级长，乱起外号。格兰芬多扣五十分。”罗恩呲出一口白牙，居高临下的审度爪下猎物，还没忘记配合着狞笑。


演戏走全套，哈利发出一声哀嚎。嘴上的哼唧归撒娇，他绿眼珠子紧紧盯在罗恩从头到脚仅剩的布料上，那是条纯黑色的三角内裤。哈利呆呆的看着，棉布就像是个有着极大吸引力的漩涡，在他眼中无限扩大。是的，颜色勾勒出纯粹且肆意嚣张的欲望，它映衬着罗恩的皮肤变成不堪一击的白欧泊。哈利知道所看到的脆弱不过是他的意想，是假象。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罗恩绝非温室里长大的玫瑰花，青年从小到大就陪在他身边出生入死。


或许当年佩妮姨妈讲得童话故事是真实的呢？关于王子与骑士的故事。


罗恩被狼崽子式闪闪发光的眼睛盯得不自在，准确点是鸡皮疙瘩都浮现在胳膊与后背上。他伸手捋着披散下来的红发，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究竟以什么姿势坐在哈利的身上：两腿叉开，跨在哈利的小腹上，尤其是先前打闹弄得对方衣服上摆撩高不少，他自己大腿内侧的皮肤与人的腹肌完全贴合。


感谢梅林的眷顾，就在罗恩迟疑到底要不要蹿起来的时候，哈利福至心灵，体贴道：“衣柜里还收了一套刚洗干净的病服，罗恩你先凑活穿着。”


哈利：凑活吧，在圣芒戈这种地方为了让罗恩穿我的衣服，也就只剩病号服可以选了。


哈利和罗恩的身形还是有点差别，万幸的是圣芒戈给的病号服是均码的，穿在身上也就是宽松度不同的效果，没有出现邋邋遢遢的夸张场景。


对方的绿眼睛黯淡几分，罗恩心里的警铃大响，他不想探究是什么导致哈利感到失望。


“你难道想窝在单人沙发上？”哈利蜷着左腿同侧手肘抵在腿面上，右腿垂下床晃荡着，他的表情里有猫科动物无时无刻携带的探究和好奇，“咱们好久没躺在一起了。”


罗恩毫不留情地拆穿对方的卖惨行径：“老兄，你忘了在布莱克老宅我半夜抓着你的胳膊当鸡腿啃的经历吗？”


“当然没有，但这是不一样的——”哈利见招拆招，在心里暗夸自己机灵反应快，“我是指在这样的单人床上。”


在吐槽方面一向很有天赋的罗恩悲哀发现他竟然没法反驳哈利的话，领悟抖机灵艺术精髓的青年所用的言辞是有理有据的。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挤在一张床上过夜（哈利：加宽的单人床还是单人床）。如果非要仔细探索记忆匣，最近的一次竟然是发生在他们俩四年级吵完架刚和好的那时候。


一个挠心的令人骚动不安的春日。午后的阳光卷着花香飘入格兰芬多高塔，红头发与黑头发窝在一张床上，头碰头，肩并肩。床幔被哈利放下来，自打小救世主成为勇士，他就养成隔绝外人的习惯。无论舍友的眼神是善意还是恶意，他都感到无力应对，甚至感到厌烦。


魔法生物图鉴摊开平放在枕头上，羊皮纸堆成小山。


哈利侧身曲起胳膊肘看着身旁失而复得的挚友。霍格沃茨的年轻勇士走神走得光明正大，但他的同伴并没有被过多影响。罗恩刚吃完了一只焦糖味的冰耗子，现在正吸溜着血腥棒棒糖。白色糖纸棍露在少年的嘴唇外，罗恩无意识嚼着硬糖发出咔嚓咔嚓地响动，腮帮子鼓鼓的像个无害的蒲绒绒。每一次发力，金色的睫毛就要抖一下，挠痒痒似的碰在哈利的心脏上。罗恩的嘴唇被糖水染成诱惑力极强的玫红色，水光晕染，成为隐藏在绿潭底的水晶。


哈利觉得有点热，还觉得有点渴，于是他咽了口口水。


——嗯？罗恩听到好友的动静懒洋洋的给个鼻音表示询问。


——罗恩，还有肉桂味的冰耗子吗。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救世主突然觉得心虚，他目光不自然的四处乱瞥，慢吞吞答复人的关心。


“……好吧哈利，你说的没错，”罗恩靠着床尾坐好，两条长腿交叉相叠倚在床帮上，“我记得那次西莫带着女朋友进宿舍，他还以为宿舍里没人呢。”


“我也记得。咱俩躲在床上被迫听直播还不敢吭声。”哈利笑得带上男孩的小坏，他在心里默默的补充道：要不是因为西莫这档子事，那天晚上他的梦境里也不会有一缕红发前来做客。


两人很有默契地陷入沉默。哈利侧脸看向睡得幸福冒出鼻涕泡的教子，罗恩则借着床头柜上暖色且朦胧的光打量哈利。罗恩希望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尤其当他有预感接下来的话题是何内容，此刻的宁和平静更为可贵。


哈利声音很轻，生怕打扰沉睡中的泰迪：“我在罗马尼亚的时候遇到斯芬克斯，我把他杀了。”


红发男巫听到这句话后抬眼仔仔细细的看看坐在对面的青年，目光扫过对方逐渐留长的黑发和翘起的尾卷。罗恩的眼神在年少轻狂的轻佻里沉淀凝重，最后过渡成极为复杂的综合体：后怕，愤怒，忧虑，庆幸，感激……


罗恩认真说道：“谢谢你，哈利。”


哈利闻言露出个了然地苦笑。罗恩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无论如何拉文德都是罗恩的前女友，他所能做的也就是以好兄弟的身份报仇雪恨而已。


格兰芬多不该有强撑出来的笑容，狮子们该是直率表达真实情绪的。他们敢爱敢恨，不是因为鲁莽或无知，而是他们拥有着足够强大的能力来支撑他们的所作所为。罗恩不喜欢哈利所展露出的神情，并不是因为这僵硬的笑容让对斯莱特林没好感的骑士大人想到滑溜溜冰凉凉的爬行动物；哈利不该在他面前将身份放到如此卑微无助的层面上。


哈利是人们心中高不可攀的英雄，他不该是这样的。罗恩想他之前的那些行径本意上是要将哈利推开，却是起了反效果。面对面的青年，要知道明明是被他呵护在心里的珍宝啊。


罗恩明白他做错了。


“……哈利，谢谢你，愿意把这五年的经历告诉我，”罗恩不清楚他是否能够弥补，但至少他足够坦诚，用尽全力。斯芬克斯的死亡的确是替拉文德等死在狼人手中的巫师报仇，但是拉文德的谢轮不到罗恩来说。他所说的谢，是谢哈利的坦诚，是谢哈利愿意将阴暗的一面都讲述给他，谢哈利的这份信任。


最主要的，罗恩是谢哈利拼尽力量活着回来，站在他面前，把一颗热腾腾的心都捧过来。


要说罗恩颤抖的是内心，哈利经历的则是天崩地裂。青年偏薄的嘴唇开开合合，半晌发不出一个有意义的音节。哈利甚至怀疑自己在不经意间睡着了，朝思暮想以至于能在梦境里达成愿望。假设这真是死亡前的甜梦，哈利暗自向梅林祈祷请永远不要让他从中清醒。


梅林听到这句祷告，其中的真情流露使他颤栗，于是他满足了这个愿望。


哈利觉得眼眶发热，不知道由于什么心理，他不想在罗恩的面前流泪。青年连忙垂下头，黑色的睫毛刷出乖顺的阴影。哈利深吸一口气，舌尖颤动：“罗恩……”


事到如今，或许因为罗恩早有预料，或许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先前是固执己见，总之，罗恩悬着的心竟然放下了。他展臂伸手拉过对方垂在体侧的手臂，手指轻柔碰触那一行伤疤。


“我爱你。”哈利出口的声音小小的，他感到极端的羞耻和恼怒：明明在心里彩排的时候自己不是这个样子。


罗恩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许诺上：我不能说谎。


我不能说谎。


罗恩笑了起来，他等待这句话的时间有点太久了，接近他拥有的人生一半的时间。


韦斯莱家的财产积累远超乎全巫师界的想象，甚至超过韦斯莱家族自我认知的区间。狡诈的鼬鼠们将钻石藏在子嗣的眼睛中，只有他们的挚爱才能获得这份宝藏的使用权。


哈利试图收回手，他想藏起来。他甚至自卑，为这份感情，为手上的黑魔法疤痕——那是他软弱的证明。但罗恩接下来说的话制止住他的举动：


“Harry, it is beautiful.”
——哈利，你的爱意让我沐浴在阿瓦隆的圣光之中；于我而言，你早已成为骑士要毕生追随的全部。
——我爱你。

五岁时的记忆突然冲进哈利的脑海，龙卷风夹杂着嘈杂人声席卷而来。唐人街夜市特有的调味料的辛辣、烤肉时木炭的烟火气、汗水凝结在冷风中的咸苦、脚下积雪混合上污渍的酸臭糅合成一股麻绳，萦绕鼻端。堪到姨夫大腿高的哈利抓紧表哥达力肉实的手，一步一趋，生怕被来往庆祝新年的人挤开。透过重叠交织的衣摆，酸痛的脖子与炸响在夜空中的礼花是他残留的为数不多的快乐童年记忆。


人工点燃的星星在夜空中是美丽的；哈利未曾想过他在罗恩眼中也是如此。


罗恩眼见对方不答话，双目放空露出个波特牌的傻笑，他轻声道：“哈利……哈利。”


“我想起去唐人街看的焰火晚会，五岁的时候，那是我最后一次跟佩妮姨妈他们出门过节。那次我得了小感冒，当天晚上魔力暴动了，佩妮姨妈发现我竟然和她妹妹一样也是小怪物。然后我就住进衣橱，好可惜，听说每年的烟火都不一样。”哈利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罗恩，他的目光坚定，抿唇露出的笑容却是带着少年的羞怯。


罗恩心下一动，将掌心与哈利的手掌完全贴合，十指交握，他许诺道：“新年的烟火一起去看吧，我还从没去过伦敦的唐人街。”


“不，不只今年，”罗恩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决定修改所说的誓言，让它变得更加详细且拥有力道，“以后的每一个新年烟火我都不会错过。哈利，无论是哪里，世界各地，收拾行囊的时候别忘记带上我。”


哈利缺乏陪伴，尽管他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一匹孤狼拥有随行的同伴会导向哪条道路呢？罗恩原以为这会使得哈利从猛兽衰减，挚爱会变得软弱，会成为需要被无时无刻照料得菟丝花。比尔告诉他你错了，摩根兄弟告诉他你错了，连当事人哈利都直接用事实告诉他，罗恩，你不该将我看扁。是的，心有顾念不意味着哈利会成为金丝雀，他们的结合会使得彼此更加优秀——这才是灵魂伴侣的意义所在。


他的金丝雀恐慌终于消除了。


罗恩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尖尖地犬牙和莓色的软舌，小小的一点，勾得观众心猿意马。


哈利的心跳节奏慢慢平复回归平静状态，他突然想起来引得二人争端的根源，意味悠长道：“你也没去过美国的唐人街吗？”


——无可奈何。


——该来的总会出现，没有人能逃避因果。


罗恩摇了摇头，深沉地叹息一声，他就知道这个话题是躲不过去的。青年舔着下唇，说道：“我没去过，哈利，我在美国的那几个月除去跟麻瓜界的酒吧调酒师学习以外，就没怎么去过人多的地方。”


罗恩在这问题上真的没骗哈利，他知道布莱恩对他有想法，因此他才在必要的时候断绝与对方过多的接触。诚然，蓝绿色如同孔雀石的眼睛里凝结出实体化的忧伤让红发男巫感到锥心，英国人的好名声都被自己给败坏了。毕竟在布莱恩与他之间，美国青年是没有过错的，如果非要揪出一点就是他眼光太好喜欢上罗恩。布莱恩对未来仍保有幻想，罗恩则很清楚他不会有跟布莱恩相关的未来：如果韦斯莱家小儿子没喜欢上哈利，他大概会按部就班的跟聪明女巫成婚，养上一条狗、一只混血猫狸子，两只猫头鹰，再有两个孩子。


罗恩过于清醒，这就是他的错误。


“莱克特没有拽你出去？”哈利狐疑地捏着罗恩塞在他掌心里由他肆意妄为的手指，眉头皱着，“我还以为他会是那种不达到目的不死心的类型。”


“他尝试过，但是他失败了。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我吐了他一身。”罗恩花上几秒钟反应过来哈利说的莱克特指代的是谁，就是布莱恩。莱克特的姓氏让他觉得陌生，从他们二人相识的开始，布莱恩就请求罗恩直呼他的名字。他们之间从故事的开始就显得过于亲密，不外乎在旁人眼中他们有些小故事。


哈利故意发出一声干呕，夸张的表演勾得罗恩探身去打他。


救世主此时此刻就像是傲娇的猫，得意的抬高下颚骨等待铲屎官来挠挠下巴。


他美滋滋的，兴高采烈到可以无需咒语帮忙而漂浮在空中了。哈利清楚罗恩的能耐，自然明白罗恩是故意吐到莱克特的身上。


——狡猾的小黄鼠狼。


哈利不赞同道：“罗恩，你这样太没礼貌了。美国人会把咱们看低一头的。”


罗恩对此只想表示：呵，波特家男人的嘴骗人的皮皮鬼，你先把你脸上挂满的高兴收一收。


“好吧，哈利，你说的对，我或许应该认真的给布莱恩赔礼道歉。现在送他一身新衣服会不会太迟了？”红发青年明面上附和给足面子；同时罗恩开始在心里整理交往名单，他质疑到底谁将恋人带歪成口不对心的小混蛋。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哈利“愤怒”的尖叫，幼稚的可爱。


罗恩憋不住笑容，噗哧一声卸了装腔作势的气，如同被戳爆的气球：哈利瞪圆眼睛的模样真的很像hope被罚不能吃小鱼干的神态。他当然知道哈利是什么意思，哈利就是想弄明白布莱恩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到底如何。罗恩想，现在的哈利应该可以把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给放回肚子里了。


“我亲爱的男朋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罗恩前趴贴上哈利的胸膛，隔着布料感受到炙热的体温以及砰砰跳动格外有力的心脏。


哈利喜欢这个新称呼，他也喜欢蓝眼睛里藏着漂亮的橘色火焰。哈利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缕垂上脸颊的长发，绕上七圈，与自己的躯体相缠；形成姜红色的彩带，美妙又迷人。不想成为斯莱特林的最后一个蛇佬腔仍然无师自通的领悟高调纯血巫师的那种所谓的，有情调的调情。


占有欲极强的大猫现在格外满意，因为他成功的巩固自身地位。莱克特的存在不会动摇哈利波特在罗恩韦斯莱心中的排名，美国男巫没有竞争力。下次等他来拜访罗恩的时候，哈利觉得自己可以用东道主的身份来询问对方，喝茶吗？


不过提及莱克特，哈利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附带品。喜悦的神色僵在他脸上，惭愧的情绪从他下垂的眼尾流露出来：“罗恩，我好像把hope忘在波特庄园了。”


哈利不知道他现在澄清自己是真的忘记hope而不是故意想把莱克特留的爱情信物饿死还来不来得及。他从来就不是个残忍的人，生命的可贵，经历过战争和亲友离世的哈利比任何人都清楚。尤其是爱宠海德薇为了保护他而死在食死徒的黑魔法下时，哈利就知道宠物与主人间的羁绊是常人难以跨越的——彼此的信任和维护。


聪明的波特先生清楚：如果hope出了什么事，罗恩会恨他。


“Hope？你的家养小精灵把她照顾的很好，而且小姑娘明显更喜欢你，”罗恩慢吞吞的打消恋人的顾虑，哈利神情专注的样子很帅气，但罗恩更喜欢看哈利眉头没有夹紧的样子，“谁说麻瓜猫笨的？hope明明很聪明，她很早就意识到真正会好好照顾她的爸爸是谁了。”


哈利发觉自己的舌头打结，磕磕绊绊老半天才蹦出一个词：“什么？”


“你就是我选择留下hope的原因啊，哈利，”罗恩被哈利的胯骨硌得有点难受，他就像个爬行动物一样磨蹭个舒服的姿势，他想如果哈利变笨了妈妈大概会揍死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在她眼中的），“她有着和你一样的绿眼睛，我甚至考虑过要叫她Harley。不然的话，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是啊，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如果说罗恩回应了他的表白等于一次中奖，哈利觉得今天自己一定在不知道的时候喝了整瓶的福灵剂。波特家主可以自豪地说他在几个小时内将家产翻上数倍。


“老兄，你笑的太傻了，赫奇帕奇都会把你劝退的。”罗恩捏捏哈利的下巴，叫人赶紧回神。虽然哈利没有英雄或者领导人的架子是件好事，但是变成邓布利多那样的老疯子还是很挑战罗恩看似大条的纤细神经的。凤凰社的人尽管尊敬邓布利多，但他们一致对于前任领导人的品味表示不可恭维。


罗恩没有跟任何人讲过，他最喜欢看哈利笑的一个原因。


无论是少年、青年时期，卷毛狮子笑起来时鼻头会随着肌肉移动往上高两度，鼻头变得圆圆的，显得无与伦比的可爱。落到喜欢男子汉的金妮眼里，哈利这个样子或许像是不成熟的小男孩。这对兄妹的喜好就此分道扬镳。哈利的笑容会让罗恩感觉心里暖洋洋的，有点胀，但并不难受，比吃两个蜂蜜烤鸡腿还让他体会到幸福的滋味。


现在，罗恩就很想吻他刚上任的男朋友。


赞美格兰芬多的直率与随心而动的性格特点——罗恩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青年仰头凑上恋人的嘴唇，在四片唇瓣即将贴合的瞬间发出暗昧的短音。二人的唇瓣摩挲擦出情动的火花，如果它能实体化将会成为最动人的风景。都说伶牙俐齿的人舌头很灵活，罗恩则以身验证这话并非是空穴来风。他的舌头就像是热情且活泼的来客，总能找到方法将面容冷若冰霜的主人给暖化。他就像是犬科动物，舌尖渡过自己的气味，一点点晕染在哈利的下唇面上。


这种接吻的感觉与罗恩先前的经历截然不同。罗恩甚至记不清与前女友们接吻时的确切感受，他的大脑皮层里只残留拉文德总是有股强烈的人工提取的香气，而赫敏的吻会有清爽的薄荷味。哈利是炙热的，没有喧宾夺主的味道（无论好坏），他的舌头的反应是可爱的，从不敢相信的躲闪到渐入佳境的迎合。


罗恩反复舔过哈利的犬齿，那光滑的鹅卵石般触感让他着迷。他们短促的鼻息融合在一起，构成及其紧凑欢快的旋律，仙女们都要情不自禁的跟着舞起来了。


说来也算是罗恩“自作自受”，哈利在度过被突然袭击的惊讶后蹿入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罗恩的吻技也太熟练了，至少比纯情的波特先生要厉害的多。接吻可没有什么天赋异禀的说辞，哈利竟然走神了，他认定罗恩一定没少练习，毕竟对方的情史也算丰富。狮子大人越想越气，最后憋不住在罗恩的舌尖上磨了磨牙。


不得不说，这是个不成熟的举动，它成功打断了伴侣间的灵魂交流。


“哈利，你想吃牛舌了吗。”罗恩往后撤头尝到嘴里的血腥气，他眼角一抽，表示如果波特先生不给个说法今天就要跟他没完。


“我刚刚在想泰迪，”哈利默默的在心里跟被拿来当挡箭牌的教子说声抱歉，表面上无比正经，“罗恩，你带着泰迪去波特庄园住几天吧。”


罗恩挑高左眉，作为一个主导型成年男性，他本能感到有些抗拒这个提议：“哈利，你要知道我是有地方住的。”


哈利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有地方住，只是泰迪，我想把他接回真正的家，有真正的亲人陪伴的地方。”


正因为曾经寄人篱下，懂得借住的疾苦的哈利才能明白教子睡前趴在耳畔的呢喃。


——教父，你什么时候会好起来呀？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圣芒戈啊？泰迪想和教父还有罗恩叔叔一起住，哪怕住到蜘蛛尾巷都可以。


罗恩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哈利并没有因此过多慌乱，他没有吭声打扰；因为他懂得恋人是在认真思考自己的提议。其实在罗恩露出思考的的神情时，哈利就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胜利了：他早已预见罗恩会答应他的请求。


哈利波特，这是个披着格兰芬多狮子皮的狡猾小蛇。


“我答应你就是了，”罗恩笑得多些温柔，然后他直接打趣道，“哈利妈妈真的是个好妈妈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哈利抿起嘴唇，决定让准备滔滔不绝抒发情感的罗恩止步于此。而且赫敏曾经多次教导他要在不擅长的方面上多多练习，现如今，早就不叛逆的格兰芬多王子殿下决定听从好友的教导。认真练习，努力提升，早日进步。


哈利阻止罗恩的唠叨，用清醒状态下第一个的主动的吻。


灯维持着昏暗的黄色光度，它是今晚这场华丽剧目的唯一观众。


修长纤细的手指展开挡在人与酒杯中间，她戴在手上的金属戒指环碰撞玻璃发出脆响。梅斯仍然穿着她标志性的性感皮裙，眼影涂的冷色调，如同一只高不可攀的野玫瑰。此时此刻，法国的玫瑰却低眉顺眼放软身段，气场极强的暗红色嘴唇都挂上沮丧与失落：“你不应该喝这么多酒的。”


尤其是不该喝这么多杯的仲夏夜之梦。


男人握住女巫纤细的手腕，强硬的移开这道障碍。他不耐烦的发出声嗤笑，“再喝十杯，我也是付得起账的。梅斯，你真的是个好员工，下次记得跟罗恩说让他给你加薪。”


梅斯露出受伤的神色，但很快就被遮掩下去：“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清楚，仲夏夜之梦的调制流程太费事了，”布莱恩脱去平日里冷静自持温柔体贴的面具，话语间多出三分牛犊的蛮横，明明是很不讲理的，却让用来做撒火对象的女巫产生更多的包容爱意，“没关系哦梅斯，我知道我是个难缠的客人。”


“你喝醉了，布莱恩。”梅斯垂下睫毛，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布莱恩摇摇头，眼睛朦胧却又藏着光，他笑的痴痴地：“我酒量比这可要大得多，罗恩都喝不过我。”


梅斯切柠檬片的动作一僵，随即她把形状丑陋的水果扔进垃圾桶。罗恩罗恩罗恩，罗恩韦斯莱这个眼光糟糕的蠢货哪里好了？她搞不明白布莱恩是怎么想的，她的老板虽然有点资产但也比不上布莱恩的身价，要说长相，罗恩韦斯莱在巫师界就没有被喊过美人，要说能力，好吧，这个魔鬼在玩弄人心上面倒是有点天赋的。


有时候，梅斯真的很想放弃所有的优雅高贵或者温柔贴心，她只想拽住布莱恩的领子与他咆哮：罗恩韦斯莱根本不喜欢你，你不要再在他这颗树上吊死了！


这么多年已经熬过来，梅斯不是个受虐狂，支撑她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信念很简单，很朴实，单纯到不像是万花丛中过的魔女梅斯的信仰：如果布莱恩能回头，他就会发现她一直在等着他。


梅斯保持一如既往的沉默，但这并不影响布莱恩借酒撒疯。


“我做的还不够——我应该更直率点，”布莱恩打了个小嗝，突然想通似的，“我必须拼一把，梅斯，你会帮我的不是吗？”


鬼才想帮你。梅斯扭过脸翻出个白眼，她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将刚被喝空的鸡尾酒杯替换下来，指出来对方计划的漏洞：“你很清楚罗恩不是个喜欢被强迫的人，你这样容易适得其反的。布莱恩，你应该好好谋划一下。”


“来不及了！”布莱恩一拍桌面，震得酒液泼出来不少，甚至还有几滴飞溅到他的小臂上。


“你……”梅斯知道她不应该跟个醉鬼讲逻辑，但她是真的想为了布莱恩好。


布莱恩粗鲁的打断女巫的劝告，他两眼放空，不知道想起什么记忆，突然间就寓意不明的提到一句话：“梅斯，爱情不过是一场疯。”


所以你就要为他发疯是吗？女人感到绝望。


“你要帮我，梅斯。我现在想喝山茶花了。”


“……好。”连梅斯也想不明白她到底答应的是第一个请求还是第二个请求，亦或是两个请求她都答应下来了。

因为论坛抽风，部分章节将由我代发。

Chapter 26
推开病房门的霎那，菲利普就发现罗恩与哈利二人之间关系发生质变。那条围绕在他们身旁的波涛汹涌的暗流离开永无天日的地道，从地下河转变成明朗的山泉，清凉的甘甜，堪比洗涤人灵魂的不老泉。鸟雀在阳光初熙时歌唱，母鹿灵敏跃过巨石啃咬嫩叶，世间万物目送泉水离开林区流入开阔地。


菲利普波澜不惊道：“早上好。”


介于罗恩昨晚的一番令人难以置信的操作，他现在只能做个小偷，把身上的病号服用临时变形咒改成衬衫西裤，随后赶紧溜回summer wine去换身能穿出门的服装。就算罗恩有本事揍服那群乱嚼舌头的小孩，他也不想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变成从圣芒戈里偷跑出来的模样。


治疗师推门而入的时候罗恩正站在床边系纽扣，他抬眼心情不错的应上一声。而哈利则“贤妻良母”多了，顶着鸡窝头
的傻爸爸波特正固执的想要将泰迪翘高的发尾压下去。幼崽则顶着一头浅粉红色的蓬蓬发试图从教父的魔爪下挣脱出
来。


红发青年把衬衫收进西裤勒出一尺九的细腰，站得格外挺拔，他接受到幼崽求助的目光无奈道：“哈利，你别折磨泰迪的头发了，你要知道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将卷毛弄顺过。”


“这不怪我，波特家的头发一向都是这样的，”哈利捏了把教子嫩嫩的小脸蛋，朝气蓬勃的跟治疗师打招呼，“早上好菲利普，昨天泰迪能留下来住还真得谢谢你帮忙。”


菲利普宠溺的揉揉跳下床来找他撒欢的泰迪的脑袋：“你客气了，兰顿出了不少力。”


哈利点点头，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新上岗的男朋友一眼：“说得没错，下次见面我得好好谢谢她。”


罗恩表情很乖，格外认真的附和道：“我和哈利的确是欠了个大人情。”


能不是么。菲利普面上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实际上在心里对他的学姐敬佩的五体投地，毕竟兰顿把一盘死棋给下活了。他其实很好奇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但由于职业道德观的限制，如果哈利不想将治疗记录公开是没有人有资格查阅的——所以万幸的是，菲利普对于他的学姐一不小心走光的事情并不知情。


菲利普往泰迪的手心里塞盒巧克力，是他女朋友托他带过来的。唐克斯跟斯尔维娅在霍格沃茨的时候还有点交情，借此遥寄哀思也是合理的。


“谢谢摩根叔叔！”泰迪脆生生地跟人道谢，随后欢天喜地的跑到哈利身边要给他最喜欢的教父分一块。


罗恩看着幼崽兴高采烈的模样露出个微笑，落到旁人眼中会发觉韦斯莱是个好爸爸。他笑的声音很轻，“一大早上就能
吃到甜的，菲利普你给泰迪树立的榜样让我们以后很难纠正。”


我们？拉文克劳捕捉到这个词，笑谑道：“霍格沃茨的人都知道韦斯莱家的小儿子在早晨吃了三个烤鸡腿然后吐在第二
温室外的光荣事迹，你现在来和说我我树立了不好的榜样？”言毕，菲利普就格外认真的盯着对方的神情，他格外好奇罗恩听到这话后的反应。他想知道身处平和的红发青年是不是会突然翻脸开始“咬人”。


拉文克劳都是不八卦就会死的家伙。罗恩整理着衬衫翻领，眼神泄漏出他已看穿一切的状态，让菲利普的兴趣大减。


罗恩诚恳说：“我那次吃了大苦头，整整三十个学院分。所以泰迪不能重蹈覆辙。”


治疗师失望的撇撇嘴，然后他用极低沉的声音问出最关心的话题：“你们二人现在在一起了，想过怎么对……交代吗？”


再提及核心人物的时候，菲利普光张嘴不出声，但罗恩阅读到被隐藏起来的单词是什么意思。格兰芬多的智慧也该被梅林赞赏，那是个人名，是一个罗恩无论以什么身份都曾亏待过的女巫——赫敏格兰杰。


“我会告诉她。”罗恩挠挠没有被衣领遮挡住的脖子，他天生敏感的皮肤上留下细弱的红色纹路。


菲利普明确指出问题所在：“你违背誓言了。”


罗恩承认了对方的指控，神色淡淡的，与他对话的男人无法从他脸上阅读到任何悔恨或者羞耻的情绪，“我意识到我对
于她的承诺，无论是哪个方面，我都注定要违背。现在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


喜欢进行辩论赛的圣人摩根今天被猫叼走舌头，他保持了良久的沉默。罗恩懂得菲利普的反应，“寂静”在他所给予的选择题的答案选项里。因为，罗恩刚刚所说的话是绝对正确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罗恩做不到在远离哈利的同时给予哈利自身渴求的幸福。他们二人的特殊关系注定赫敏又一次被挚友“背叛”了。


“我是个骗子。”男巫将红发束高，半合眼睑遮挡住喷涌出的情绪。


菲利普笑起来，他喜欢眼前上演的限定版戏剧。跌宕起伏的情节夹杂接连不断的反转，认定出的结局往往在下一秒被破解。男巫不像他父母那样信教，但是如此精彩的剧目让他心情激荡。菲利普抬起胳膊，手中虚握着酒杯，赞叹：“哈利路亚！”


——为巫师界新登场的感情诈骗犯庆祝。


正如罗恩答应的那样，他牵着泰迪的手离开圣芒戈，哈利派了家养小精灵奇奇跟着他们一同，主要是收拾与搬运东西。哈利并不担心教子的安危，因为他很清楚罗恩会用生命保护幼崽，就像是哈利会耗尽全部能力来确保小卢平平安长大一样。另一点私心是哈利担心布莱恩不死心的继续纠缠他的男朋友。


奇奇不能攻击男巫，但是哈利波特可以啊。


心有算计的狮王眯眯眼睛，愉悦的上勾嘴角。他目送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离开病房，这才将目光放在抱着胳膊看父子情深节目的治疗师身上，“说吧。”


“哦？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说。”菲利普好奇的眨眨眼睛，真没想到猛禽的求知欲会格外旺盛。


哈利甚至懒得开口浪费唾沫，他直接用眼神示意：如果你不想说话就没必要在这里傻站着了。


菲利普皮笑肉不笑道：“兰顿和我评估后认为你已经可以去带着你的教子过纸醉金迷的生活了，不过我猜，圣芒戈的住
院费大概对于财大气粗的两家家主而言是九牛一毛。”


哈利露出惊讶的神色，说出的话弄得圣芒戈全体人员都想抽他：“什么？圣芒戈已经面临病房紧缺轰赶病人腾位置的地
步了吗？”


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和侮辱！菲利普猛得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如果说韦斯莱在护短的时候会变成疯狗，波特就是唯一能牵制住红毛犬的主人。


哈利波特你究竟是什么魔鬼！


“卖惨，厉害。”菲利普默默地比出大拇指表示敬佩。韦斯莱跟波特相较就是霍格沃茨一年级差等生和霍格沃茨优秀全O毕业生的差距，完全贴合老话小巫见大巫。论对自己下狠手，谁还能狠得过哈利波特。


哈利接纳下对方的“称赞”，并且不打算澄清误会。他现在不能相信任何人，除了罗恩。而圣芒戈其实是最适合他观察周围人的地方，外加治疗师必须遵守的保密协议和中立法则，哈利很放心他的抉择：留在圣芒戈将让他能获得巨大的收益。菲利普不会对外承认哈利波特因为想要套牢男朋友而故意留在院内装病号，他会维持波特仍然在治疗中的假象。无论是落井下石的人、真心关切他的人，还是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都会一览无余。哈利·猎人·波特笑得如同偷了肉的狐狸。


菲利普看着他笑，一时间竟然有点怜悯纯情的罗恩韦斯莱，波特狠起来连他自己都算计，韦斯莱家的小狮子注定要被救世主吃的死死的。


不过现在，既然哈利波特坚定要做圣芒戈的钉子户，菲利普还是要让大金主过得顺心些，例如开放伴侣留宿陪床的功
能。要知道单人病房的价码并不低廉。于是棕皮青年笑得有点小坏，不招人厌烦的那种混小子的招牌神情，八卦的模样与好奇舍友女朋友的点点滴滴小孩如出一辙：“哈利，我作为一个治疗师是很有大爱的……”


所以？格兰芬多没抓住疯癫小鹰的意思，飞过去个眼神。


——等的就是你这个反应。


菲利普佯装严肃，笑容全都顺着眼睛跑出来：“尊贵的波特先生，尽管我们体谅您可能对食物有着不同的小癖好，但是
丢失的病房服我们还是要给您算在账单上的。不过请您放心，病号服我们会一直提供的！”


往日的正义卫士此时此刻面露冷漠：滚。


西伦敦，马里波恩。


面前的整面墙都被打造成落地窗，罗恩直截了当的可以看到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幼崽。冷调的敞开式厨房在通透性玻璃的帮助下，被阳光调和出暖意。他站得笔直，抿上一口青花瓷制小杯里的茶，背景音是富有节奏的敲击声，来自刀锋与案板的激情碰撞。


安德烈的声音没有被剁肉而产生的响动遮拦住，一个字不差的全都落入罗恩的耳朵：“我还没正式的恭喜你。”


罗恩惊讶于对方获得信息速度之快，故作惋惜道：“你没进入霍格沃茨真是让赫奇帕奇损失一员大将。”众所周知獾院
是八卦集中营，只要你敢向他们打听，不出三天，德拉科马尔福的内裤颜色都会公之于众。


心理医生还没有像巫师一般对于特定学院产生固化印象，但他的确捕捉到对方言辞里的深意，安德烈明白罗恩刚刚说的话并不是一句夸奖。他手下剁生牛肉的动作不停，含笑解释：“我无需菲利普来告诉我，当然他也没与我讲。你的喜
悦已经写在脸上了，罗恩，你现在是满面春风。”


能让这个alpha开心到如此地步，想必也就是感情问题处理的圆满了。


罗恩转身看着斜背对他站立的麻瓜，目光从对方脖子跳到后心再落至腰间系着的围裙绳结。青年面上不显喜怒，他手指摩挲着描金的杯壁，然而说出的话则尽显锋锐切割之意。罗恩似乎心情格外平缓的陈述事实：“你指出培育禽类的人为了让金丝雀歌唱出婉转动人的曲调，会在它们尚且稚嫩的时候摘取下舌尖的硬壳。自此金丝雀丧失野外生存的能力——他们无法食用未被人工处理过的草籽，逃脱牢笼的结局也只能导向饿死。”


“我不过点明你早已意识到的事实。”男人就像没有意识到猫科动物语气里带出的威胁，云淡风轻的阐述客观缘由。


罗恩的眼珠往左下方偏了偏，他脑子里浮现出先前与安德烈的多次交谈，“我不是你的病人，安德烈，你不应该试图操
控我。”


安德烈放下刀将案板上的牛肉碎分成四份，两大两小，“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也不会干预我的病人。”


“那你参与其中能得到什么乐趣呢？”巫师的语气里填充着好奇与探究，与此同时，他的手腕绷起劲儿来。


终于，安德烈把注意力从半成品上移动到罗恩这儿。都说诚实是维持友谊的基本条件，安德烈愿意努努力：“我很好奇
你们二人最后的结局与我预料到是否相同。”


没出一秒钟，两个都穿着衬衫的男人一起笑起来。


“从冰箱里帮我拿四个生鸡蛋，”菲利普大厨理直气壮的使唤他请过来的客人，“不许挥舞你的小木棍。”


罗恩被迫将自己的身体从窗边移动到嵌入式冰箱前，他将鸡蛋摸出来，为家务魔法正名：“用魔法会更方便，而且你的
手腕难道不酸吗？”


“我的厨房是魔法隔离区（Magic free zone），”心理医生有着他特属的倔强，他将调味料揉进肉团，“做菜的乐趣就是要靠多次练习出的熟练，看着食谱教程放料是等级最基础的学生，想要驾驭料理要靠属于你自身的自信和准头……况且，你实际上认同我的观点，罗恩，否则你也不会在你自己的酒吧里玩弄杯子了。”


巫师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把鸡蛋放到料理台上。椭圆形的物体骨碌碌滚到厨师的手边。


揉搓碎肉团的手劲儿很大，黑胡椒、盐、橄榄油和荷兰芹等天然添加物彼此融合的程度堪称极佳。罗恩鼻翼微微翕动，这道看似血腥的菜肴竟是出乎意料的诱他胃口，“这道菜是什么？”


安德烈将每个肉块堆砌成凹状，在其中填充磕出的全蛋。他听出罗恩言语间的赞赏，理所应当的承下夸奖，男人对于自己的手艺格外有信心：“法国名菜，鞭靼牛肉沙拉。”


“泰迪会很高兴的。”罗恩注视豪华演出所产生的“成品”，不，它还未完成，因为他眼瞧着安德烈从绸布下拉出法棍，手起刀落分割成四份后各摆盘边。


“把野蛮的食物吃成优雅也是一种艺术，罗恩。你吃黄油吗？”心理医生文绉绉的，随即拿起抹刀准备完成最后一道步骤。


罗恩点点头：“当然。我去把孩子们叫进来。”


红发青年转身往外走去，被一声漫不经心的“等等”给制止住脚步。


安德烈就像是想起完全不相关且不重要的题外话，他专注的将黄油摆上餐盘：“我之前问你的男朋友同样的问题，如果他牺牲骑士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他会怎么选。我想，你该想知道答案。”


罗恩的喉结微微颤动，“我以为你的病患保密协议很重要，是你需要遵守的法律责任？”


“我问他问题的时候不在诊疗期间，只是朋友的身份，”安德烈停下抹刀，将欠出角度的上身重新立直，“他宁愿满盘皆输也不愿意牺牲骑士。”


“如果骑士没死，那就算不上是输了，安德烈。”


心理医生看着对方即将走出餐厅的身影，嘴角翘出小弧，他解开暗色的围裙，声音亮起来：“你说的是棋盘还是生活？”


安德烈不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已经清楚罗恩会从嘴里说出来什么了，如果他要表明信念的话。




Chapter 27
1.罗恩送饭，他帮哈利吃掉圣芒戈配送的三餐（恋爱脑了解一下）
2. 赫敏出现，三人组重新凑齐，交换消息
3. “罗纳德韦斯莱，我原谅你了。”


哈利波特不是他们中间最“贤惠”的感动巫师界的好男友，尽管所有人都觉得哈利擅长家务。救世主先生是个合格的朋友，也是个合格的领袖（尤其是在战争后期），没有人真正夸奖过他是个合格的恋人。哈利已经尽力贴合所谓的标准，但显然在过去的十年中，需要他挂念的事情太多了。


其实，罗恩才是体贴的那个居家型男人。


病房门被关紧，罗恩在门口甩上反窃听咒，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给旁观者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确保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罗恩掏出个小方盒放在桌子上，随即使用魔咒将其恢复成原本的大小，“哈利，一日三
餐都在盒子里，里面加着恒温咒和保鲜咒，等我明天再替换成新的。”


“你这么早过来就是为给我送饭？”哈利看了眼时间，着实为此举惊讶，以及更多的感动。


“我不太放心，”罗恩把餐盒打开，第一层是放的切成四等份的安烈蛋，色泽嫩黄，带着精彩绝伦的其余色彩进行搭配，食物香气扑鼻，引得哈利咽了口水；这个反应同时引得罗恩发笑，“这里蠢蠢欲动的人太多。哈利，如果你入口的东西如果不是我全权负责，我会感到寝食难安。”


哈利已经把家养小精灵送过来的食物跑到脑后，要知道在几天前善变的格兰芬多狮子还说圣芒戈的膳食不错。男人舔遍下唇，眼睛亮亮的，就像是看到猫薄荷后的hope，神采奕奕追问道：“为什么寝食难安？”


明知故问。


罗恩直接给某只眼巴巴看他的狮子下了定义。他接受对方下达的“战书”，以调笑应对哈利的招数：“因为被你称为莫莉夫人的女士要求我精心照料你，只要我还想保住性命——惹恼护崽子的母狮并非是理智的选择。哦对，哈利，我想你该改个称呼了，毕竟伟大的莫莉韦斯莱女士等待你叫她妈妈已经多等上五年之久。”


在罗恩意料之中，哈利的脸立刻涨红了。


如果有任何观众在房间里，他或是她一定会下定论：果然还是罗恩韦斯莱在不要脸的方面更胜一筹。


哈利在感情方面还是稚嫩了，他生硬地试图转移话题，伸出手指头指指盘子问道：“你在安烈蛋上面多加了红椒吗？”


罗恩放任思维在他四年级起开始建造如今依然成型的记忆迷宫里畅游。如果他需要写一本传记或是回忆录，哈利各种不见成效的转移话题、撒谎、打马虎眼等事例得全都列入其中才行。让后来人吸取巫师界之光的教训。


罗恩解释：“我记得你对于红椒没那么深切的热爱。猜错了格兰芬多扣五分，哈利。是草莓，我用它来调整味道。”


“哦。”哈利在度过几天心荒马乱的适应期后渐渐放的开手脚，对于罗恩没那么些卑微的小心翼翼，在看到对方笑得像只狐狸后，直接了当的冲着男朋友翻出个大白眼。


救世主阁下表示他压根不想探究罗恩又在脑子里想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冷笑话，反正没好事儿就对了。


说起挑食，哈利并不愿意承认不爱吃红椒而拒绝吃三明治的人是他自己。哈利想，在上霍格沃茨之前他自认为是个不挑食的人，佩妮姨妈不会迁就“小怪物”的脾胃，尽管德思礼一家人喜欢吃牛肉，也不克扣自己的食物，但“达力小宝贝”永远不碰的配菜都归到自己的盘子里；至于后来的追缉生活，哈利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让炊烟吓跑敌人，就连生蛇肉
生老鼠肉都吃过。


不过，罗恩到没撒谎或者编造故事，说起挑食的人也的确是哈利他自己。哈利有些心虚地表示，在霍格沃茨念书的那段时间里，他是没有做到应有的膳食平衡。


——罗恩靠鸡腿狂魔的身份深深地影响了他！


哈利还没有意识到当他试图把罗恩拖下水时，他那英俊的脸蛋上写满了虚张声势。


该死的梅林。罗恩觉得有点渴，腹中饥饿度得更明显了。


罗恩才不想和哈利说自己爱死他张牙舞爪的样子，这只绿眼睛大猫已经被宠溺到高傲的用鼻孔看人了。


穿着病号服的青年带着质问的情绪冲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男友说：“你没吃早饭？”


哈利清楚刚说出口的是句废话。就算即将要改姓波特的韦斯莱家六子是个大胃王，他吃完早饭也没有必要拽过被自己丢开的餐盘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要不是哈利已经对圣芒戈家养小精灵的做饭水平深有了解，光看罗恩的表现，他一
定会觉得红发美食鉴赏家在品味世界顶级的料理。


啊，这真是甜蜜的负担。哈利佯装苦恼，实际上他的嘴角要裂到耳朵根儿——如果将来不好好赚钱就要被男朋友吃到破产。


罗恩咽下咀嚼一会儿的谷物面包片，口齿格外清晰的表明他对于哈利的深情：“当然，我从霍格沃茨一年级开始就每次吃饭的时候都等你一起。”


试问亚瑟王，如果一个对于吃格外狂热的人能心甘情愿的为另外一人迟到甚至是逃掉三餐，不将其定义为爱情还能叫做什么？就像是一只狮子爱上了它的猎物。面对本该是食物的羚羊，狮子甘愿收敛爪牙，克制个体意志上最基础最有力的本能，达到所谓的生命价值巅峰。


多么荒诞的例子，多么恰当的借喻。


“不，你没有，”哈利·幼稚鬼·波特仗着记性好，翻开落满灰尘的小本本，研究那些陈年旧帐，“四年级的时候，你有整整好几个星期都不跟我说一句话，天天让赫敏做传声筒，而且每次还当着我的面特别大声的夸赞饭有多好吃。你明知道我被假穆迪拉去特训吃不上晚饭的烤羊腿！”


韦斯莱先生终于明白安德烈说‘凡事有因果，万物均有报’的含义。他觉得如果此时此刻不表现一下，或许明年的今天就是他巫师棋大师罗恩韦斯莱的祭日。


男人用一种狗腿且搞笑的姿态求饶道：“哈利，求你了，原谅一下四年级时候幼稚的我嘛……我当时觉得你要丢开我去
跟其他勇士双宿双飞了。波特先生原谅一下你笨拙的呆瓜男友，好不好。”


如果有人和刚入青春期的罗恩韦斯莱说你将来要对着一个男人撒娇，鼬鼠会认真的展现一下他与生俱来锋利的牙齿，不是喷洒毒液造成的心理攻击，单纯是字面所表达的体无完肤的虐待；如果有人和被女孩子追到焦头烂额的格兰芬多救世主说在未来你会喜欢上一个跟你差不多高的男人的撒娇，伏地魔会胜利的，因为哈利大概会被他手中杯子里的南瓜汁呛死。


哈利身上没冒出来被恶心到的鸡皮疙瘩；实际上，他觉得浑身发麻，整个人注意力集中到对方饱满红润的嘴唇上，以及他嘴边沾的酸奶油。


那应该是草莓味的，哈利目不转睛的盯着，脑子里瞬间跑过很多念头，又似乎保持空荡荡，如同圣诞节时的霍格沃茨：浅粉色的膏体怎么看怎么有点多余，拖后腿一般；往常可以甜到心底的配料完全衬不上罗恩的脸。


罗恩还在试图凭借撒娇来蒙混过关，哈利则机械化的往嘴里塞着蛋饼。万幸是布莱恩没有在场，否则他定要指责救世主在牛嚼牡丹。


鼬鼠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他停下絮絮叨叨，舌尖从两瓣唇片中探出，快速的闪过嘴角；罗恩试图将或许粘在脸上的酸奶油舔掉。他向来不喜欢浪费食物，尤其两只手都占着的情况下，灵活的舌头是不错的工具。少年时期，脸上带着小雀斑的半大狮子都是这么做的；如果罗恩面前不是熟知他案底的人，天才棋手还可以装腔作势的糊弄过去——拿起雕花的纸巾擦嘴，然后背过脸暗中心疼。


面对哈利，罗恩故态萌发，他没觉得当着男朋友的面舔嘴唇是多么有颜色的行径。


哈利再也忍不住了。


韦斯莱家的小儿子总有办法把他逼疯。


哈利猛地推开挡在他和罗恩之间的桌子，感谢梅林，罗恩带来的早餐是蛋饼而不是燕麦粥。哈利就像是被放出笼的饿
狮，直奔主题，不是站在半米高草丛里的羚羊，而是另外一只有着火焰色鬃毛的同类；对方站在阳光下，闪烁着令观众眩晕的光芒。


男巫一套动作虎虎生风，但他舔去伴侣嘴角奶油的行为则彰显出百分之百的温柔。


湿热的触感让被恋人光明正大偷袭的罗恩心跳漏去半拍，随即他就展臂勾手压住送上门的哈利的后脑，抓紧时机加深了这个吻。哈利猫儿似的作派早把明察秋毫的骑士的理智给吞噬干净，所以罗恩就犯下一个低级错误：没有锁门。


两个人都应该从这件事里吸取经验教训，在“公共场合”进行负距离交流时要确保无人打扰。


赫敏象征性的用指关节叩门两下，待她推开房门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面色潮红衣衫不整的男巫。


女巫今天画了颜色很正的口红，搭配上似笑非笑挑眉看戏的神情格外有雷厉风行的气场：“我打扰了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两个青年的眼神撞到一起，紧接着躲避开来。他们的确是在赫敏敲响房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仍然身处并不安全的圣芒戈，眼下还不是时候。年轻气盛在情动的时候擦枪走火也算正常，只是被赫敏抓个正着，无端的，二人心中齐齐的生出不少尴尬。


他们俩就像是还没成年的小情侣，打着一起学习的幌子在房间里玩亲亲，结果妈妈突然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水果盘。哈利要多一些感激。


他喘上几口气才反应过来刚刚差点被自己要娶回家的人给推了。倒不是说哈利对自己没信心，就算是生病的时候他也能完胜罗恩。差点翻车不是他特别在意的点，确切来说，哈利突然酸酸的发觉，罗恩的情史看起来充分极了——红发青年借题发挥掌握主动权的一套流程有些过于熟练。


罗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哈利就瞪过来，好像他刚刚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


男朋友的心思不好猜，罗恩打算把此送命考试题先搁下，第一头疼的要紧事儿就是赫敏竟然出现在圣芒戈，还把自己这出尔反尔的骗子逮个正着。他怵女巫和她的拳头怵得厉害，否则也不会用尽办法躲开赫敏。罗恩不指望哈利能拦住暴怒中的母狮，尤其目前为止哈利更可能在赫敏收拾自己的时候“落井下石”。


这也不能怪罗恩把哈利归到赫敏的阵营，他们俩现在的样子很像筹划很久的设计谋杀二人组。


好吧，罗恩暗中叹气，他不奢求别的，只求赫敏给他留个全尸。


“敏，你怎么想起来到圣芒戈来了？”罗恩抬手揉揉鼻头，


他的嘴唇还没有消肿。


哈利听到罗恩的问话就知大事不妙，他借着病号服的宽袍大袖遮挡，使劲掐罗恩的后腰示意火上浇油的男朋友快点闭
嘴。此时，救世主大人顶着一张脸的乖巧又无辜，单靠一番话就轻描淡写化去赫敏的死亡招式：“我问敏来的，我终于
知道做传声筒有多么的痛苦了。梅林啊，请允许我赞美智慧与美貌的化身，赫敏格兰杰小姐。”


此招数幼稚又可笑，令罗恩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在他眼前，赫敏真的被一句话平复了心境。


罗恩诚恳表示：好的波特教授，我学到了。


“我没有空闲再继续陪你们两个家伙玩捉迷藏游戏，”赫敏对着掉落在地板上的安烈蛋补个消失咒，说出口的内容直率
又不留情，引得罗恩露出哂笑，“我要回去上课了。”


女巫的学校开学其实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她向校方请事假才能拖这么久。赫敏想，她对幼稚鬼的最好应对方法就是武力压制。


红发青年的如意算盘被拆穿了：他清楚赫敏的麻瓜大学开学时间要早一些，能躲过这两周，女巫就会离开英国界内去德国学习她的专业，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在夜晚探访哈利的原因之一。


罗恩低声道：“我和哈利……”他已经准备好要把脸蛋送上去迎接前女友的拳头了。


“我已经知道了。”赫敏两手交叉环绕靠在胸前，眼瞧哈利面露紧张差点笑出声。两个男孩总觉得她会化身老巫婆将他
们熬成一锅红彤彤，一锅绿油油的魔药。


赫敏眉头夹上两度，面部表情显现出疑惑：“我刚巧得知，今天早上，霍奇泰勒进圣芒戈了。”


“他？”哈利还记得记者如何油滑且懂得避凶，略有惊诧，“确定不是为了采访病人而装样子作秀？”


罗恩听到绿眼睛小狮子的问题，格外赞许的看了伴侣一眼；除此之外，男巫表情上再没有任何透露真实情感的微动作，哈利应得的分数他是不会擅自做主抢到自己名下的。


赫敏摇摇头：“扎比尼透露出的消息是记者在送来之前深度昏迷倒在垃圾桶里。”


“不应该啊，”罗恩忍不住抬手挠了挠后颈，眼神望左下角快速瞥了一下，“他东躲西藏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被人发
觉踪迹袭击了？”


“再落魄的纯血世家仍然有他们的本事。”赫敏轻蔑的笑了一下，不是针对斯莱特林，而是针对她最瞧不上眼的记者毒
瘤。丽塔斯基特是她最讨厌的记者，第二名就是霍奇泰勒。


男巫喜欢爆料和跟风踩人还不算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但他不顾底线而进行各种不入流的手段，此行为让赫敏想起了变成甲壳虫的斯基特。


如果霍奇泰勒长眠不醒，赫敏并不会对此表示惋惜。有些人就是罪有因得。


哈利附和的点点头，罗恩则格外合拍的露个讪笑。救世主看在眼里，觉得他的男朋友和他的男朋友的前女友二人默契度过高。哈利情不自禁的咽了分泌出的口水，梅林知道为什么霎时间他觉得胃里颠倒，嘴里发酸，好像因为没带眼镜而把柠檬认成糕点一口塞进嘴里的后续。


在赫敏闭口不言的时候，罗恩的视线就固执的放在女巫身上。他的意思很清楚：我清楚你有话要讲，不要拖着，我和
哈利的独处时间本来就屈指可数。


赫敏能读懂，所以她翻得白眼要把黑眼球塞进头骨里了。——“罗纳德韦斯莱，我原谅你了。”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哈利摸不到头脑的让目光在二人之间跑来跑去。


赫敏抿起嘴唇，示意罗恩来负责同哈利解释前因后果。罗恩则知道，他们冰释前嫌了。


当三人组重新合拢，地理上的距离也无法阻拦他们的情谊；让哈利过得快乐幸福，这项宗旨成为锁链，而哈利是他们二人间最牢固的结。




Chapter 28
“扎比尼刚刚来找你，他让我转达赞许，”哈利用掌心托住下颚骨，把问题丢给罗恩，“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罗恩身上有一股烟草味，露出的神情有点古怪，好像在憋着笑似的说道：“扎比尼？他毕竟要做韦斯莱家的女婿，我总不能还对着未来妹夫每天都抒发白眼和鄙夷吧？否则金妮和妈妈她们两人可以把我丢到花园里变成植物的肥料。”


哈利有点憋屈，他觉得在罗恩眼中的自己像个笨蛋。


罗恩往前迈进一步，提起左腿膝盖跪上床铺，用手指揉抹着恋人的下唇，他笑的很漂亮，就像是藏了滋滋蜂蜜糖，“况
且哈利，无论怎么看也是你和我的关系更亲密吧，否则为什么扎比尼那烂蛇会求你帮忙带话呢？”


刚刚还说因为扎比尼是一脚踏进家门的妹夫要对他好一点，转头就管斯莱特林叫“烂蛇”，哈利不知道该评论罗恩是口
是心非还是说话不算话变脸速度太快。哈利说：“好吧，你说的都对。”然后，他不经意般用舌尖舔润在唇上作乱的手。


罗恩猛地抽回手，就像是被炉子上窜高的火焰撩到。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哈利吸了口气，满鼻腔萦绕的都是独特的烟草味，他总感觉里面藏着某种花蜜的甜：“我还没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突然在某一天逛麻瓜酒吧街的时候被人拉去抽了水烟，然后慢吞吞的就成为习惯，”罗恩扭脸往自己的肩膀上嗅嗅，鼻头一动一动的好像个发现食物的鼬鼠，“抽烟久了没啥感觉，味道很冲吗？”说完，罗恩准备对自己用个可以消除气味的魔咒。


“没有，我就是好奇。闻起来有点甜滋滋的，巫师界现在还卖这种烟？”


“Virginia Tobacco（弗吉尼亚烟草），朋友帮我从麻瓜界带的。其实我没有瘾，就是偶尔想起来了点一根，顺便可以找借口在从无聊的客套里脱身。”罗恩不会说当他所谓的“偶尔想起来”时刻来临时，通常是因为他陷入某种深程度的焦虑。


霍奇泰勒进圣芒戈的这件事有不少傲罗在调查。霍奇泰勒本身并不至于大动干戈，但他在清醒后被发现用了力道强劲的一忘皆空，让当下傲罗司司长萨姆莱特曼十分警觉。尽管战争已经结束很久，恶性袭击仍然会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过去的硝烟场。罗恩有自信不被抓到把柄，他和比尔都不是眼高手低的小孩子，但显然已经有人开始将他和霍奇泰勒建立联系了。


罗恩并不同情霍奇泰勒，他甚至为记者永远不能再开口说话的可能性而感到喜悦。这不意味着罗恩会甘愿当个替罪羊，为他没干的事情负责任。


那是一种侮辱。


男巫右侧鼻翼微微上提，连带嘴唇都挤出棱角。厌恶从他的脸上快速消失，从出现到隐藏，整个过程不出一秒。


哈利舔下牙尖，低声道：“你说的朋友，就是莱克特，对吗？”


这不是疑问，哈利即使再没有常识他也知道弗吉尼亚是北美的一个地区。在他们周围，跟罗恩交好还可以任意进出美国且对巫师界与麻瓜界同样熟悉的人选只导向一个人，布莱恩·莱克特。


罗恩本想编造出个人物来打圆场，但后来他意识到坐在他对面的人是哈利而不是那些他可以随便糊弄的蠢货。最后，罗恩点点头，承认了哈利的猜测：“是，你说的不错，就是布莱恩，布莱恩·莱克特。他前几天回了一趟美国帮我带几条
烤烟。”


听到肯定的答复，哈利本想对着罗恩发火：作为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主导型男性，他不喜欢看到恋人与他的追求者保持这些不必要的联系。然而黑发青年很快就意识到如果他此时此刻胡乱发脾气是毫无道理的，罗恩是个成年人，他有自主选择交际圈的权利。而且他总该对恋情多点信心。罗恩既然表示他跟布莱恩不来火花，那么自己无端猜疑只会让罗恩厌烦。


哪怕哈利努力自我管控情绪，他呼吸频率上的改变仍然泄漏出真实想法。


罗恩阅读到哈利无言的委屈，他解释道：“我有把钱付给他，哈利，他只是个我需要明算账单的朋友。”


两个人眼神对上，罗恩眼睛里亮亮的。像一场温和的太阳雨浇灭所有不安。


“我并不想干涉你的朋友……”


“我知道，”罗恩的手掌贴上哈利的手背，炙热的温度过渡到发凉的皮肤，他带着安抚情绪的笑笑，“我懂得交往间的尺度。布莱恩是个挺有趣的朋友，他对于麻瓜界的了解到什么程度呢，如果将我爸爸拿来比较，我爸爸都望尘莫及。跟他交谈能学到不少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维持这段友谊的原因。但是，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哈利，我不会不合时宜的给他任何可能或者希望。我不会亏欠他任何东西。”


——除了他没法回应的情感。


哈利点点头。他张了张嘴，有几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罗恩则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我觉得他，有点危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莱克特让我感觉……”哈利越说音量越小：他现在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因为吃醋而贬低恋人朋友的小人。格兰芬多为他的行为感到不齿。


“我并不全面的信任他，实际上，在我离开霍格沃茨后遇到的所有人，哪怕再能谈得来，我也很少真正交付我的信任。
社会上的你来我往太复杂，哈利，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笑着看你的时候心里有着什么样的恶念。我不得不承认，我曾经鄙夷至极的斯莱特林的技巧在离开霍格沃茨后派上大用场。”


罗恩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先前试图靠自己来操控你们不产生接触的原因正是如此，他不是个轻易能
让人看透的人，我对于他的过去了解甚少。他不是个安全无害的人，哈利。”


“那你为什么现在决定要告诉我了呢？”哈利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恩，如同高度紧张的无肢爬行动物。


罗恩剖开所有的遮掩，把真实想法呈现到哈利面前，他说道：“我不该骗你或者隐瞒你。哈利，我意识到你我都是成年人了，一味的保护你的想法是最愚蠢的。”


罗恩顿了顿，紧接着补充道：“我以后不会再隐瞒这些……”


“我相信你。”哈利的音色亮起来，他伸手去掐罗恩的脸颊软肉，对方并没有躲开，但是哈利只掐到薄薄的一层，完全没有罗恩小时候的肉感。哈利一时间有些感慨，他甚至考虑要不要跟罗恩谈谈增胖的事情，毕竟哈利他自己被罗恩喂胖不少。


哈利松开手，眨眨眼，“既然你答应我要保持绝对诚实与坦白，那我想知道扎比尼要赞叹你的究竟是什么。”


罗恩沉默几秒钟，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单词在嘴里绕来绕去，憋出的话却过于直率：“扎比尼觉得霍奇泰勒住进圣芒戈跟我有关，所谓的赞扬不过是在笑我没把事情处理干净。被霍奇泰勒粘上过的纯血们，大多期待我出头的时候力道大一些将他弄死了事。”


红发青年示弱似得用脸去蹭男朋友的手指，他以为哈利会对他很生气。实际上，哈利提出来的问题出乎他意料。


哈利用手端碰触罗恩的鼻尖，问道：“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呢，罗恩？而且我相信，你做得能远远比这更好，如果真的
是你做的话。”


罗恩对于在这种时候男朋友仍然不忘记肯定他的能力的行为感到好笑。


“我的确在他遇袭的当晚去了他家，但是我走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好好的，我没有伤害他本人，尽管我的确弄坏了他的
标本架子和守在门口的植物卫士，但我没有用不可饶恕咒。”


罗恩补充道：“他入院与我无关。”


“我相信你。”哈利坚定的说道，然后他面露几分忧郁，“有人知道你去霍奇泰勒他家的事情，想让你背黑锅。除了扎比尼以外还有没有人知道你去过霍奇泰勒他家，而且扎比尼是怎么知道你要去找泰勒的？”


“还有比尔，比尔是当天晚上陪我去的，我绝对信任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罗恩的眉头皱起来。


哈利看着罗恩眉头夹紧的样子感到心疼，“我也相信比尔，我的本意不是想让你怀疑他。”


罗恩握住哈利的手，他的鼻子被哈利捉弄的有点痒格外想打喷嚏：“我明白。关于扎比尼，实际上泰勒的藏身处就是他
帮我找到的，可以说他把这条消息卖给我。”


哈利到底是半个斯莱特林，在罗马尼亚的时候，他甚至靠揣度被逼上绝路的斯莱特林会选择的方案而能存活下来。哈利并不想替蛇院洗脱嫌疑，但是在他眼里，扎比尼不是那种执着于眼前小利的人，“斯莱特林喜欢算计人，但这种程度的栽赃陷害并不符合他们要求最大利益的宗旨。”


罗恩赞同道：“你说的没错，扎比尼比这聪明的多，而且他是真的想娶金妮。把未婚妻的哥哥送到阿兹卡班并非明智之
举。”


哈利离开傲罗司的日子太久了，他实际上对于这位司长并不怎么熟悉，“你觉得莱特曼能查到什么程度？”


“他会尽快结案，”罗恩在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多了些自信，对于这位莱特曼先生，作为前任同事的他很清楚对方是格外亲近凤凰社的，但这一切在哈利回到英国之前，“莱特曼始终缺乏能让他自觉站稳脚跟的成就，在他任职期间发生恶性案件他不会想把破案过程脱得太长，百弊无一利。”


罗恩下意识把玩着哈利的手指，摩挲过上面的茧子，“我并不在他的着重调查名单上，泰勒嘴巴太碎，他招惹过的巫师
太多了。而且，他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到斯莱特林身上，他还需要各方的支持，在政权更替的时候他很难坐稳司长的位置。我想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找一个不怎么有名气的颠倒巷里流浪的与霍奇泰勒有过碰撞的黑巫师，万幸或者不幸的是，泰勒有不少的敌人。”


“……我们仍要投入调查，这是必要的。”哈利没有把手抽走，他宠溺的默许男朋友此时把他当玩偶的行为，他的脑子
转得飞快，“傲罗司可能会有我们需要的消息来源，你可以从金妮的手里知晓调查进度吗？”


罗恩笑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没必要去找金妮，你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红发青年在话音刚落的时候，指了指台灯。哈利明白对方暗指的人是谁，看似驴唇不对马嘴的说道：“是这样没错，毕竟我没有进入魔法部工作的想法。”


“Bravo。”红发青年装腔作势的行个礼，向他的国王冕下致敬，称赞他的英名与智慧，包括决策力。




Chapter 29
隆巴顿家家主赶到圣芒戈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他风尘仆仆的赶到老朋友所住的病房内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的往肚子里灌冰水。格兰芬多大多是格外好客的，哈利把尚未动叉的蓝莓酸奶乳酪闪电泡芙往还在喘粗气的青年面前推了推。看起来纳威已经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用甜点垫垫肚子也好，总比一直饿着让肚子咕噜噜叫唤强。


纳威没有过多客气，他低声的念叨一句“谢谢”，用手捏起一块塞进嘴里。然后，有着圆脸的青年就叫起来：“梅林啊，哈利，圣芒戈现在还负责帮忙采购这么好吃的甜点了吗？是哪家店铺，我回家的路上就去买上一盒带回去给汉娜。”


哈利笑着看了坐在旁边充当背景的罗恩一眼，随后用种无比自豪的语气说道：“那你可就要问问summer wine酒吧的老
板愿不愿意开创副业做个兼职了。”


救世主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每天都要夸上罗恩七八次，即使他意识到了他也不会改正。哈利觉得他的男朋友是全巫师
界，甚至是全世界最棒的家伙。


纳威没有与世隔绝太久，他还知道summer wine的老板就是罗恩，他有些惊讶：“罗恩？”


“嗯，没错，大概因为我太喜欢吃了，毕业以后我就好好钻研厨艺来满足自己吃东西的乐趣。”被电到名字的红发青年从他窝着的椅子里探出上半截身子，从纳威动个不停的嘴下抢救出个添加黄色闪电图案的泡芙。精致的小点被罗恩捏在手里，他转身将泡芙抵到哈利嘴边，示意食物原本的主人张嘴尝尝味道。


罗恩理直气壮，毕竟他做饭是给哈利吃的，他也只想当哈利一个人的私人家养小精灵。


他打趣道：“如果你能说服汉娜下次我跟哈利去破釜酒吧的时候免费让我们喝几杯黄油啤酒，闪电泡芙我可以让猫头鹰
送到隆巴顿庄园。”


纳威连着吃了三个点心，甜归甜，泡芙并不糊嗓子，他并不觉得自己有经历先前吃到涂抹过多糖霜的蛋糕而要呕吐的状态。听到罗恩打算从不做活动的破釜酒吧里做个享受一级免费品酒待遇的顾客，笑着挠挠他耳朵后面的发根：“别打趣我了罗恩，你知道汉娜掌管破釜酒吧，我是做不了主的。”


所有人都知道隆巴顿先生格外敬重身为酒吧老板娘的妻子，他从没将汉娜视为隆巴顿家族的所有物，甚至没有主张汉娜把夫姓加到名字后面（汉娜最后主动这么做了）。有不少未婚的小姑娘都很崇拜纳威，羡慕嫉妒汉娜，午夜梦回时格外希望自己能成为汉娜·艾博。


——你能不能学学纳威隆巴顿？


她们在跟男朋友发生争执的时候常常会从嘴里蹦出来这句话。


斯莱特林们都没有对隆巴顿发出过多的嘲笑，在纯血世家圈内，对妻子尊重、夫妻地位平等是最基础的素质修养。甚至眼高于顶的马尔福还曾在闲聊时表示隆巴顿如果在霍格沃茨上学时能有现在的能力与担当，也不会一直在学业里排倒数。当然，马尔福再后来被人询问时死不承认，他一个高贵优雅的斯莱特林怎么会如此夸奖一个愚蠢无知笨拙的格莱芬多呢？


罗恩有一段时间很羡慕夫妻和睦的纳威与汉娜，不过现在，他无需再用渴望的眼神看那些甜蜜的情侣了。


“哈利，送你花的人可真多，”纳威转转眼睛，他父母所在的病房里通常不会有这些漂亮的点缀。纳威的目光粘在窗台附近那一盆又一盆漂亮的植物上，“大概是来自世界各地吧，这里面有几种我先前从来没见过。”


罗恩从盘子里捏出最后一块泡芙，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哈利，示意对方还要不要吃。当他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张嘴咬上一口，鲜奶油在他唇面上溢出，罗恩快速的把夹心舔去，“是的，哈利一向都这么受欢迎不是吗？想想堆在医疗翼床头柜上那些零食，当然了，这些最后还是会进我们的肚子。能看不能吃的花朵，不止来自朋友，还有陌生人的（strange）问候。”


哈利在心里哀嚎一声，罗恩有时候用的双关语让懂得他在说什么的自己感到痛苦又难受。


“纳威，你有哪几盆是认不出来的？要知道这些植物在我眼里的区别并不怎么大。”哈利好奇的追问对方，并且把罗恩的话给打岔。效果是成功的，纳威显然根本没注意某些词汇用法。而救世主则在等待朋友辨认植物的过程中习以为常的伸手去擦男朋友残留在下唇的奶油痕迹，他已经养成习惯了。


纳威点出四盆，哈利抬眼瞧了瞧，发现其中的一盆就是兰顿带来的。纳威有点羞愧，但更多的是如同拉文克劳面对新书般的求知欲：“我能感觉到它们都是麻瓜界的植物，所以我才不确定它们都是什么……哈利，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多往麻瓜界的植物园这类地方跑一跑？”


“梅林，纳威你眼睛里装了什么特殊装置吗？你是怎么感觉出来麻瓜界植物和魔法植物的区别的？”罗恩重新窝回角落
里，眼睛亮亮的，求知欲并不比纳威小多少。


这个问题难为住了不善言辞的草药学教授，他低下头思考半晌憋出个解释：“魔法植物更聪明一点，他们可以与我交流。但是麻瓜界的这些植物，感觉它们反应更迟钝，甚至很多不会给予反馈。”


罗恩感叹道：“你有这个天赋，纳威。”


草药学教授被夸的红了脸。


面对三人组，他一向更亲近哈利和赫敏，对于罗恩，他不觉得红发青年跟另外两个人中任何一位更加相配。在这几年
里，纳威跟比较生疏的舍友交往次数变多不少，他逐渐意识到罗恩有着不亚于赫敏和哈利的智慧和能力。罗恩韦斯莱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纳威为他曾经的认知而感到羞愧不已。而现在，纳威以为他幻听了，他竟然能从罗恩的嘴里听到对他能力的认可与夸奖。


哈利问：“毕业以后以教授的身份回到霍格沃茨的感觉如何？”


“感觉特别好！现在的赫奇帕奇级长克劳福德先生，不仅仅在草药学上大放异彩，他其他科目也同样优秀，实际上，他
让我想起迪戈里学长。”说到他所爱的学科与可爱的小巫师们，纳威圆圆的脸蛋上浮现出忠厚朴实且格外愉悦的笑容。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承认纳威在成为草药学教授后探寻到最适合他的工作以及过上最快乐的日子，这比他按照隆巴顿老夫人的期望去做傲罗或是投身政界要好得多。


纳威突然想起来麦格校长之前的委托（他的记性在成年后强上不少），“哈利，你真不打算回霍格沃茨做个教授吗？米勒娃跟我提及她之前有邀请你回校任职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


“我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享受生活，”哈利摇摇头，随即补充道：“现在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克里瓦特教授是个很优秀的巫师，孩子们能跟着她学很多知识。况且，我想，霍格沃茨现在不再面临黑魔法防御术诅咒的问题而缺乏教授了。”


伏地魔死后，他所下的诅咒已经自动解除了。几个人都换上真心实意的轻松神色，纳威更是笑了笑。


“好吧，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如果你在未来的某天改了主意，我很高兴能和你再在霍格沃茨里相遇。”


哈利想象一下被纳威描述出的场景，他承认的确很美好。霍格沃茨永远都是他的家。于是，哈利开出一张支票：“等我
留到邓布利多那么长的胡子的时候，我就会来霍格沃茨应聘教授职位了。”


罗恩的表情就如同从比比多味豆里抓出个耳屎味的糖，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写在脸上：真的吗？哈利，邓布利多那么长的胡子？


“我之前去了美洲参加魔法植物展，消息不怎么流通，我都不知道你回英国的事情。上次你给我写信问我能不能来一趟
圣芒戈，我还没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利，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纳威把话题引到正道上，他想，哈利主动问
他能否来圣芒戈绝非是单纯的和朋友叙旧。


哈利点点头，“我的确需要你帮个小忙，帮我鉴定一个魔法植物的来源。”


“我知道的也有限，”纳威比较谨慎的说道，“我会尽力而为。植物在房间里吗？”


“在，也不在。我需要带着你进行一段小旅程。”


哈利这话说的如同猜谜语，而罗恩则其身把遮挡住的小型冥想盆露出来。纳威看到已经被抽取出的一段记忆在晶蓝的液体里闪烁出银白色的光芒，自顾自的旋转。纳威这才意识到哈利和罗恩已经把所有都安排妥当，只等着他来。如果纳威精通中文，他会知道有一个词是专门形容眼前情况的——先斩后奏。


纳威并没有不高兴，恰恰相反，他还因为好友的靠谱而松口气：“那走吧，哈利。”


哈利带着纳威进入冥想盆，光芒过后房间里只剩下重新缩回阴影里的红发青年。罗恩注视着冥想盆，神情严肃又冷峻。火焰的外围被包裹上一层寒冰，火舌被固定在框架内，无力的挣扎，最后仍然被残酷的掐灭了。


纳威双脚落地的时候便情不自禁的抓紧哈利的手腕，迫切道：“你和罗恩决定好了吗？”


哈利带着幅度极小的浅笑，他点点头。无论是罗恩还是他自己，他们都没想过要对着朋友隐藏两个人成为伴侣的事实。刚刚在病房内，罗恩和哈利的互动自然而温馨，纳威能阅读到这些变化在哈利的预料之内。


哈利说：“是的，我和罗恩决定好了。”


纳威抬臂用左手手指侧腹揉揉眼角，“你们很幸运。”


谁说不是呢？哈利想着，然后转脸看向脱离僵直状态的“蟹爪兰”从盆栽里潜行而出，沿着床架攀援而上，窸窸窣窣的
像蛇一样卷住躺在床上的“自己”的手腕和泰迪的脖子。哈利眯起眼睛，开口说道：“这个魔鬼网和我之前遇到过的有区别，它伪装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它是提前几天被送进来的……”


“你的观点是对的，哈利，”纳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到窗边蹲在盆栽前，他用手去碰触盆内的植物主干，只摸到一手烟尘，“这株魔鬼网是我在欧洲见过的最聪明的植物。”


哈利不敢置信的看了蹲在地上的青年一眼：聪明？植物还能被评算智慧值吗？


“这是我学草药学获得最大收获之一。”纳威搓搓手指，好像真的在手上沾到泥土一样。


涉及到他所钟爱的领域，纳威就从话少的羞涩青年变成滔滔不绝的教授：“植物是有足够的智慧的，尤其是魔法植物，你仔细倾听的时候会发现它们各自有各自的性格与喜好。我知道这有些难于理解，如果我把魔鬼网都比喻成人的话，这一株，就是很有耐心的家伙，他会压制住想要直接袭击的本性，通过一定时间的潜伏而对于猎物有全面的认知。他可以找到猎物疏于防范的时间段，做到一击必杀。”


“……它是被人特别培育出来的吗？”哈利消化一番对方说的话，眉头皱起来。


纳威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狂热的盯着虚假的植物说道：“不全是，这个品种在整个澳洲都很常见，麻瓜探险者甚至是巫师都会成为他的食物，他们能长得很大，一片看似植被茂盛的小树林很可能都是它佯装出的捕猎场，哦对了，澳洲魔鬼网是很贪婪的家伙，因为前期投入太多，所以它们会用尽办法把咬住的猎物给吃掉，此时此刻的它们，显然就没那么机灵了……但是它不应该出现在英国，除了双方贸易和境内物种保护协约以外，英国的土壤完全不适合它生存。”


草药学家作出个定论：“能让他在英国土壤内存活这么久的人一定是个精通植物学的天才。”


“抱歉，哈利。”纳威余光里扫到朋友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他现在面对的是一株伤害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的杀手魔鬼网，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有些大的门牙咬紧下唇。


哈利无所谓的笑笑，他清楚纳威的性子，对方对于植物的狂热任何人都清楚，“没事，纳威。我其实还要谢谢你帮我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你惹上什么人了吗？”纳威站起身走回好友身边，眼里的担忧是真的，“哈利，你要小心。这个人想要你的命。”
哈利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表示放松，“已有人选。我会万事小心的。”


纳威点点头，又紧接着补充道：“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直接说。”


哈利爽快道：“当然，我不会跟你太客气的。”


两个人闷不做声的一起旁观救世主是怎么伸手敏捷的解决掉贪心的魔鬼网，纳威突然开口打断沉默，“你很幸运。”


哈利并不否认这个说法， 他也觉得自己很幸运，毕竟他从第一次见到的澳洲魔鬼网手下成功逃脱了。纳威看在眼里，然后他摇了摇头，他读懂哈利的表情，也明白他误解了自己所提及的幸运知道的是什么。


隆巴顿家主清清嗓子，澄清道：“我不是指澳洲魔鬼网。实际上，我指的是，呃，你和罗恩在一起，这件事情是你的幸
运。”


哦？哈利的眉毛挑高几度，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如果罗恩没有他的那些兄弟的话，你们之间会有很多的阻碍，”纳威局促的摆弄起手指，他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但又不忍心看到朋友对于未来的磨难毫无准备，“对于纯血世家而言，血脉的传承是格外重要的一件事，尤其是巫师界面临的是人丁凋零的窘状。我或许不该这么掺和……你现在是波特家的家主，也是布莱克家的，已经成为画像的祖先们没法对你施加压力。”


哈利知道纳威肯定有后半句话要提，追问道：“但是什么？”


“我不想看到两大历史悠久的纯血世家的所有遗留在世间的资产都被妖精们掌握在手里，它们过于贪得无厌了。纯血世
家在拥有盛名的同时也要担负同等的责任。哈利，罗恩可以跟韦斯莱夫妇把他没有子嗣的问题拿到明面上来说，但是你不行，不是吗？”


哈利注意到担负起隆巴顿姓氏的青年眼睛里有光芒闪过，他知道，纳威一定是在这几年内经历过什么，才会在得知自己和罗恩的恋情后做如此反应。哈利不想探查好友不想提及的过去，于是他没有说些不该说的话，只是保证道：“我会和罗恩坐在一起商量并且好好考虑这些事情的。谢谢你，纳威，你并没有多管闲事。你是我的朋友，你这些有意义而不是单单中听的话对我而言意味深远。”


纳威知道哈利不会骗他，于是他也轻拍拍对方的肩膀。这段记忆也恰好戛然而止，是时候从冥想盆里脱离出来了。


两个因为一时激情而宣布结合的纯血并非多么有勇气；在他们二人已经明确知道未来的重重阻碍将来自于什么层面，仍然坚持要握住彼此的手不松开，找到最理智现实的解决方案，这才是成年人间真正的爱情。


纳威眼前的情景像是冰激凌溶化般变得模糊，各个色彩片段都交织到一起，它们开始旋转。他或许是真的头晕，但此时此刻，无论是隆巴顿家主还是纳威，他只想为这对情侣欢呼以及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真爱在困境里也能找到出路。

Chapter 30
伦敦，查林十字路街口。


两个穿着传统长袍的巫师有说有笑的推开面前狭小油腻的包铁木门，老旧的铁架吱呀作响，因为来人的动作晃动起来，连带上面的铁艺字也颤颤巍巍的鼓起掌。麻瓜已不像十六世纪伊始的先辈，他们无法再看到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单词，破釜酒吧。


门开的同时，一道人影硬生生插进两位肩并肩行进的好朋友之间。


陌生人不识趣的举动引得靠左边站立的一身紫色长袍留出山羊胡的男巫大声责骂起来，他用一口晦涩难懂且“没有下巴的”英音讥讽看起来刚从霍格沃茨毕业的男巫，“走路的时候请把脑袋转过来，猫头鹰先生。”


当他注意到年轻人衣着打扮是所谓正派巫师眼中伤风败俗不伦不类的麻瓜服饰的时候，中年男巫捋起灰白的胡须，甚至不愿意再给年轻人多余的眼神，他带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和他的朋友用可以让第三人听到的声音说：“席德，看看，又一个Muggle Favor（麻瓜狂热爱好者，注：对麻瓜格外亲近的巫师，此处指贬义）。”


“抱歉。”年轻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没有任何感情投入的道歉，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前提是如果他的脸可以成为乌云。



头顶墨绿色巫师尖帽的男人，及紫袍男巫口中的席德，在听到对方的道歉后由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其中填充着任何聋子都可以察觉出的轻蔑。席德啐误飞入嘴里的虫子一般恨恨吐出单词：“美国佬。”


布莱恩自然垂在体侧的左手微微一动，他很快就克制住想要摸出魔杖或是握成拳头来武力解决这群眼高于顶的老东西的欲望。二十岁的格兰芬多们仍然一腔热血，先干后想；二十岁的布莱恩要更胜一筹，因为他已经懂得隐藏奔涌的负面情绪。他打嘴角拉扯开个笑容，蓝绿色的眼睛里却毫无情绪波动，看两个进入破釜酒吧男巫的方式与观察两具冰凉的尸体没有两样。


他面对喷着尾气的汽车、神色匆匆的行人们，以及堆在下水道口发出腐烂恶臭的垃圾残叶发会怔，随即将长款薄制驼色风衣脱下来。布莱恩曲指轻弹袖口，意图掸去莫须有的灰尘。两秒钟后，他做出让人意外的举动，男人将风衣粗略团成一个球塞进两步开外的垃圾桶里。几分钟前，当两个男巫对着他们眼中“亲近麻瓜的粗鲁美国佬”不惜余力的进行冷
嘲热讽，布莱恩的风衣袖口下摆与这两人的宽袍相碰。


布莱恩格外清楚，他不再想要这件外套了，哪怕它价格不菲，哪怕它刚拆下标签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而且，男人嘴边唇角快速向上翘起，当他用余光扫描到靠坐在墙根处脏兮兮的流浪者正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盯着垃圾桶的时候。布莱恩不止一次觉得所经历的事情可笑，如今，他面对是可以让他捧腹大笑三天三夜的现状——两个嘲笑他是个美国人的巫师怎么能想到跟他们站在同块土地上的流浪汉正等待“粗鲁美国佬”的施舍。


真希望他们能由始至终的欣赏戏剧，毕竟自以为是优秀演员的小丑并非时时刻刻都有。


布莱恩没有使用忽视咒，他迎着太阳下沉的方向走去，与行人主流相反，好似一条逆流而上的鱼。男人一共走了四个街区，期间他遇到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她们看起来在念中学，她们怯生生凑上来想要个签名，似乎把他认成某个明星；还有跟他搭讪的青年，对方穿得挺猎奇，有种艺术家的气质。布莱恩手里捏着艺术家塞给他的小纸条，上面的笔迹潦草匆忙，是一串数字。


男人垂眼就能看到纸片边缘画出的桃心，他嘴角一勾就乐起来。路上偶遇的两件小事儿单独来想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如果将它们放在一起考虑则有很大作用。至少它们证明，在英国人眼中的他也是吸引人的。


这就真让人想不明白了，布莱恩想着，为什么他会输给不修篇幅的哈利波特呢？罗恩跟他在一起，显然要省心很多，毕竟他一向是照顾体贴人的那个，而救世主先生，围在波特身边的人都在进行众星捧月式的细心照料。布莱恩敢肯定罗恩不是个受虐狂，最有逻辑的解释就是波特做出什么让罗恩心中天枰偏移的事。


“布莱恩，还是老计划吗？”


少女清脆的声音引得男巫脚步一顿，然后布莱恩点点头。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一家叫做un coeur a I’envers （一见钟情）的花店主题咖啡馆。店铺门前摆满五彩斑斓形色各异的花，看起来是个普通的花店门脸，作为老主顾的布莱恩知道后面别有洞天。店主将房子原本布局是客厅的地方完全打透，与屋后庭院延展出平台，是个优雅又俏皮的好地方。


布莱恩道：“谢谢，艾米丽。”


艾米丽扎着丸子头，茶棕色发髻上别有两朵风信子，她系着半身围裙手抱托盘，小碎步颠到青年身边，用一种告诉小秘密的口吻与腔调：“布莱恩你不要太感激我，他已经坐在老地方了。你一定要加油，我特别看好你们俩的！”说完话，她打趣似的努努嘴。


布莱恩笑了一下，落在艾米丽眼中是一句借你吉言的意思。男人没有澄清，他远比艾米丽想得更有自信。


罗恩背对通向室内得椅子上，桌子上有几张色彩鲜明的彩色照片，全是各式各样的花。罗恩手里捏着根铅笔，他的手边有一小落空白的素描纸。青年穿着件带帽子的黑色的套头卫衣，在前襟胸口印了只咧开嘴打哈欠的小狮子，巴掌大小，整贴心脏。随着他每次呼吸所依仗的胸膛起伏，小狮子都微微颤动。


画纸上已经勾勒出个毛茸茸的球体花，圆滚滚的，罗恩突然就想起金妮之前疯狂迷恋的蒲绒绒，那种吃剩菜剩饭和人类鼻屎的家伙，小女生最喜欢的玩意。


“你点的中杯脱脂奶拿铁。”艾米丽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除了精致被子里带着奶泡的咖啡以外，摆在旁边的一束玫瑰格外夺人眼球，“耶稣啊，罗恩，我从来不知道你会画画。不过，你什么时候对澳大利亚国花感兴趣了？”


“你竟然认识这花是澳大利亚的？”罗恩把画笔放下，正眼看跳脱的咖啡店小老板，任由对方自作主张将画纸拿起来观赏的行为。无论是观星占卜还是魔法生物课，描绘的作业永远占大比例。作为不好好学习贪玩的格兰芬多，在这两门课上能拿到还看得过去的成绩大概要归功于赫敏与他自身的天赋。


艾米丽撅起嘴，她可不想让罗恩看扁：“当然了！这是金合欢，我妈妈是澳大利亚人，而且，罗恩你是不是已经忘记这是个花店咖啡馆，我要是不认识花岂不是本末倒置饭碗都保不住了？”


“好吧好吧，是我的疏忽。”青年秉承投降的举举手。


女孩忘记她还有别的客人要照料，不过也没人会克扣她工资就是了。艾米丽放下画纸又把注意力放在没被托盘压住的几张照片上，“你打算去澳大利亚了？我警告你哦，澳大利亚的虫子都放大超多倍，蜘蛛比我的拳头还大！如果你不想跟巨型动物相亲相爱，我奉劝你不要去。”


罗恩腹诽：少见多怪的麻瓜，再怎么大，难道还能大的八眼巨蛛吗？


罗恩否定道：“我没打算在近期离开英国，只是有朋友送了我几盆花。”
“
那你朋友真的有心了，它们在近几个月来很受欢迎。比如这盆袋鼠花挺难缠的，做了盆栽还能养得这么好，你朋友是
不是开花店的或者研究植物的？”艾米丽突然很替布莱恩感到危机感，于是她试图把红发帅哥的注意力转移到跟他同款
的玫瑰上，“你看到玫瑰花了没？”


罗恩明确捕捉到对方试图将他和布莱恩撮合成一对的讯息，艾米丽这个小丫头让他经常想起不招人烦状态下的金妮，罗恩狠不下心太凶她，直率地指出小姑娘正在转移话题的事实：“我当然知道。还有，艾米丽，既然你认识这花，也说
它们有销售市场，我怎么没在你的花店里见到过？”


“得过海关走审核，手续太多了——很容易亏本的！整个伦敦，只有傻瓜店主才会引进这玩意，”艾米丽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老顾客，完全不怕对方给她的服务打差评。她早就吃准罗恩对她有很高的包容度，甚至曾误解对方对她有意思，“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罗恩你怎么老耽误我挣钱呢！”怎么又莫名其妙的被扣上坩锅？罗恩感到些许的憋屈。

格兰芬多挥挥手送走话多的艾米丽，又迎来自诩浪漫的美国追求者。


“看来你收到我的小礼物了，聊表心意。”布莱恩拉开罗恩对面的椅子，娴熟的开启话题，他没有得到罗恩的邀请，仍
格外自然的坐上位置，就像罗恩对面的位置本来就属于他一样。


罗恩感到奇怪，为对方永远都不会变薄的脸皮和永不放弃的执着。男巫拉长声音，略带不满道：“布莱恩，我好像没有邀请你加入我的桌子，况且我不是小姑娘，你送花的行为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我每次开口都需要得到你的允许的话，那我们是不可能认识的。”布莱恩右臂横贴在胸腔下线，支撑左手肘，他的左手向上摊开，五指自然分开，每一根都在虚空中指到不同的结局，“正是我‘唐突’的举动才能让我从一干人中脱颖而出。罗恩，如果我没有自作主张，现在的我就不会坐在这里。”


美国人说的不错。罗恩不擅长否认真正存在的事实，他们之所以能认识就是因为布莱恩主动上前搭讪并且点了一杯抹茶拿铁作为见面礼。但这不意味着罗恩对他没生气，男巫愤怒的上嘴唇微微卷起。对方的死缠烂打开始让他感到厌烦，不巧的是，罗恩从来不是个对外人很有耐性的人。


布莱恩不在乎罗恩展现出的情绪，他甚至感到满意，至少罗恩对着他还会产生情感波动。他噙笑道：“收下这束花吧，
不要让热心肠的艾米丽失望。”


格兰芬多的答复是直接且冷淡的，他从衣兜里摸出钱包，拿出十英镑，这笔钱已经超过一束花的价格。罗恩把纸币推到蓝绿色眼睛拥有者面前，舌尖舔着后槽牙，哼笑道：“我不想再收到任何罗曼蒂克风格的礼物了。布莱恩，点到为止，我珍惜你我之间的友谊。”两个人都清楚罗恩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不要妄想与哈利比较，没有人比得过他。如果有人威胁哈利，等待他的将是永远的痛苦。


布莱恩看着麻瓜纸币，又看看那束玫瑰花，“我究竟输在哪里？为什么我不能成为金券？”


“不，你很好。但归根到底，你不是哈利。”罗恩收拾摊在面前的纸张将它们放在一个文件夹里，他抬眼对上布莱恩脸上温和的笑容，感到些许愧疚，不过软弱的情感波动很快就泯灭了，“我很高兴认识你并和你成为朋友。”


黑发青年眼瞧罗恩将帽子戴到头上，遮住炙热且张扬的红发，嘴角的笑意没减少半分，甚至还有扩大的趋势。他摸出魔杖，对着桌子上的英镑和花朵进行粉身碎骨，花朵和纸张的残片还未飞出托盘便被无影无踪塞去未知空间孤独相伴。布莱恩注视罗恩的身影被墙体挡住，他明白对方离开咖啡厅的原因不是休息够了，那杯拿铁还冒着热气。


在白雾的衬托下，孔雀石里浸满阴鸷与疯狂。

——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毕竟是你刚出圣芒戈的第一天，”罗恩对着男朋友一挥魔杖，帮他把长袍上的褶皱变得平整，他不得不称赞妈妈的远见：家务魔法的实用性，“哈利，我知道你这几天内见了不少‘名流’，他们喜欢炫耀孔雀尾巴，并且要求你跟他们同样喜欢金光闪闪的名誉与响个不停闪光灯……”


“没有任何人逼迫我做出决定，而且他们也不可能逼迫我。”哈利对着全身镜左右照照，随后得到它滔滔不绝的夸奖，什么波特先生英俊潇洒，波特先生这身礼服太能衬托您的气质了，波特先生您发尾翘出的弧度都如此迷人。终于被批准使用魔杖的救世主则在镜子即将夸他腰怎么样的时候甩了个静音咒。


罗恩惋惜的咂摸咂摸嘴，哈利被一面镜子捉弄的样子还是很搞笑的。


刮掉胡子茬的救世主不愧是格兰芬多之花的儿子。他的帅气本是拥有侵略性的，却被甜蜜的恋爱柔和出温柔，“我偷懒
的时间太多，离开圣芒戈的消息一出肯定会招记者来对我穷追猛打。”


罗恩穿得很随意，短袖配夹克和休闲裤的装扮，他跟正装出席的恋人相比就像是偷跑出学校的麻瓜大学生。罗恩指出哈利的疏漏：“你并不喜欢闪光灯，今天的宣告你却让莱特曼提前通知各大报社，会有成百上千的相机对着你的。”


哈利噘着嘴，“我的确不喜欢，但尾随人的小老鼠太招人烦了。而且，既然莱特曼如此需要我的支持，我为什么不将本来就不感兴趣的东西送给他呢？这很方便，而且他会感激我的。”


“狡猾的斯莱特林。”罗恩假装自己是分院帽，沉下嗓子让音色变哑，帮助哈利回归他本该念的学院。


“当然，如果有一个鼓励之吻我会更有自信的。这次演讲稿没有敏帮忙，我也很紧张。”


“紧张？”罗恩好笑的看跟他撒娇说谎也不脸红的男朋友，伸手去捏他脸，试图研究对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如果男朋友对着你投怀送抱时你该怎么办呢？哈利决定接受某本恋爱杂志的指导，将罗恩拉进怀里自动讨要一个亲吻。

罗恩只能睁着眼睛使劲瞪他，毕竟男巫可不想让男朋友刚整理好的外貌又出瑕疵；问题是，哈利开启自动屏蔽，还故意曲解了其中的意思——罗恩可能希望他更投入一点？

格兰芬多的粗心大意会使得他们无法吃一堑长一智，金斯莱由远及近的嗓门成功打断二人的“交流”。哈利惋惜的分开
与罗恩相贴的嘴唇，用食指指腹压揉对方红润不少的下唇面。男巫压低声音道：“罗恩，你的鼓励我接收到了。”

罗恩看着对方的绿眼睛里面闪出耀眼光芒，刚想说什么，魔法部长就砰得一声推门进来，于是他冷不丁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捂着嘴爆发出一阵咳嗽，往后退上两步拉开和哈利过于贴近的距离。

金斯莱道：“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莱特曼即将完成演讲，哈利，你准备好了？”

“我准备好了。”

哈利的自信与坚定传递给小房间里的两个人。

罗恩清楚哈利是在人群里最闪耀的那个，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变得亢奋。思维的火花闪现着，罗恩明白他要给哈利一个小小的礼物，而这份礼物是最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复制出来。男巫变出一根笔，从屋里大腿高的桌面上撕下废弃草稿纸得边角，龙飞凤舞的快速写下几个名词。

它们将组合成最大的庆祝与恭贺。

掌声雷动。

丽塔斯基特以她最经典的造型出场，她站在最前排。女记者在伏地魔死亡后出版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恶棍还是圣人？》《从汤姆里德尔到伏地魔：与死亡对弈》几本书将她捧到预言家日报知名畅销书排行榜的第一位。她对于周围熙熙攘攘的同僚们不屑一顾，除去她的身价已不同往日，她是在场记者中唯一一个得到哈利波特邀请的报道记者。

救世之星伸出的橄榄枝，只有最愚蠢的蛞蝓才不接受！

女巫的速记羽毛笔悬空停在她手边，莱特曼发言时它如同死物，一动也不动，而现在，在哈利波特出现在台上时，羽毛笔已经兴奋的快要爆炸掉了。

丽塔已经想好要写什么，从哈利波特的造型入手，加上他前期入院得到女巫细致照料的传闻，以及他以后投身政界的宣言等等等等，女巫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和她的羽毛笔一样，激动的快跳起来了。

波特清清嗓子，“这或许是魔法界历史上最糟糕的一次演讲。”

很好。丽塔满意的笑笑，身体向前倾斜，她洗耳恭听。她最得力的助手则在纸面上写出哈利波特与赫敏格兰杰疑似交
恶，格兰芬多三人组难聚首的字样。

“首先，我想要感谢在最黑暗时期仍然与我一起奋斗抵抗汤姆里德尔和他的追随者的巫师们，没有你们的坚定信念和永不放弃的坚持，我们所期待已久的和平不会到来。”

丽塔一时间想不出来该用哪个来做这次报道的噱头。

是救世主要解散凤凰社？

——“凤凰社成立的初衷是集合全巫师界的力量抵御伏地魔及食死徒……如今，在莱特曼率领下的傲罗司将提供最有力
的保护，对于魔法界的每一个巫师。我很高兴，我们不再需要凤凰社了。”

还是救世主决定在近期内不就职于魔法部或着霍格沃茨？——“每个通过N.E.W.T的毕业生都可以好好休息，进行最疯狂的庆祝。我想说的是，假期会迟到但绝对不该被取消。

我也是时候来将我的假期兑现了，不是吗各位？”

这话引起听众们一阵哄笑。

波特的目光盯着左后半区，丽塔清楚那里坐着的都是哈利波特的亲友，他们大多都是凤凰社的成员。女巫想，或者她应该在宣告结束后去采访一下面露不忿的几个家伙。

站在前几排的人都可以看到，面对黑魔王都面不改色的救世主眼里带着泪水。他说道：“我很感谢给予我支持，在我最迷茫无助时间仍然力挺我的人。没有你们倾力相助，我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说出这些话。”

随后，青年话锋一转，脸上竟然多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狡黠。“我知道，不少报纸都宣扬我进入圣芒戈的事情，我也清楚
不少人都好奇我经历过什么。我还知道，不少记者捕风捉影的写下我与好兄弟罗恩韦斯莱有不可明说的关系。我在这里必须要重点声明，或者是澄清一下——”

包括丽塔在内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咽下口水，他们都太期待哈利波特接下来的话了。

演讲人对着自己使用一个声音洪亮，他笑的明媚，如同成功占领领土的狮子。

“我要说的是，这不是谣言。”

“罗恩韦斯莱是我的男朋友。”

Chapter 31
救世主当众出柜，对象还是他的好兄弟。话音未落，人群便如同二年级小獾放错了材料而炸开的坩锅。

罗恩愣愣地想，他本该提前预见到的，关于哈利要在如此严肃场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的行为。哈利并没有试图遮拦他的小计划，而他竟然全部忽视掉了。这就是为什么哈利那么紧张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演讲稿没有被赫敏审核把关，好吧，或许没有赫敏的帮忙只占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剩下的九成都是因为哈利预谋要公开与他的恋情。

站在他身边的人群开始移动，有喊叫声，有窃窃私语，有辱骂，有情绪崩溃而导致的痛哭。罗恩突然间觉得这些噪音都离他很远，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卢娜说得那种扰人心神的牛虻看起来是真的。

他重温被海带束缚在人鱼营地里的经历。那时他抬眼看向湖面时人影晃晃，隔着层层水浪，同学们的加油声都模糊不
清。

罗恩不怎么喜欢看书·不具备浪漫细胞·韦斯莱才自己整明白那句格外拥有诗意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离你很近，与此同时，我离你很远。

现在红发青年站在人群里手足无措，他可以看到一个有着红头发的人张开嘴冲他说着什么，但罗恩接收不到任何讯息。对方的嘴巴张张合合，没吐出半点声音，跟被踢上岸的彩球鱼做了兄弟。缺乏耐心的格兰芬多都开始替对方（可能是比尔，或者是珀西）着急了，罗恩恨不得跺脚：嘿，你，就是你，你别光张嘴不出声，你赶紧说话啊！

不知道是谁喊上一句：“罗恩韦斯莱在这里——”

人群朝他所在的方向涌来，罗恩的余光被闪光灯给晃了一下，滴出生理性的眼泪。格兰芬多开始质疑什么时候自己变
得跟金妮一样矫情，他试图用手将眼泪赶紧抹去，却被站在身旁的某个人狠狠抓住腕子。偷袭者的力道太大了，疼痛席卷而来，格兰芬多觉得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一切又都无比清晰起来。

罗恩脸颊上薄薄一层肌肉都在发颤，由于哈利的举动而产生出的万千情绪。然而，罗恩并没有机会发表什么言论。抓住他手腕的人用极低沉的音量说出“幻影移形”，随后，毫无准备的罗恩就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拧巴起来，他像是被强塞进水管又再挤出来。早已熟练使用幻影移形咒的格兰芬多前任级长没想到还会有被人带着幻影移形的那天。他毫无准备，但万幸的是另外一人技巧很精准，没有让救世主的神秘男友丢下任何身体部分。

在双脚落地的时候，罗恩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所有的景象都扭曲了，他顺应心意的往一旁歪去，伴随着身体碰撞固体的闷响，罗恩摔倒在地毯上。鼬鼠迷糊的状态让本该警觉的他在第一时间都未能反应过来贴到脸上的毛绒绒是什么东西。直到十秒钟后，罗恩眨着眼睛才意识到他正躺在一张纹了狮子图腾的地毯上。

“谢谢你，乔治。”随着意识回神，罗恩发现离他最近的人是跟他日益生疏的乔治，当今韦斯莱家里最孤独的成员。用脚后跟想罗恩也能明白，刚刚带着他幻影移形逃离被人群踩踏而惨死出柜现场的好心人就是面色冷若冰霜的四哥。

得到感激的男巫没有说话，实际上，整个陋居客厅里都没有人再发出有意义的声音；除去粗重的、来自不同人而有不同节奏的呼吸声。

罗恩已经很多年没有觉得自家客厅狭小到人挤人人挨人的窒息感，自从伏地魔倒台后就再也没有。除去出入房间的人情绪轻快和长期住在家内的人数不断减少以外，陋居也从自身开始名不副实，整个建筑物变得通透敞亮不少。

如今，在他手边的空气凝结成固体，红发青年的喉咙发紧，甚至没有办法吞咽分泌出的唾液。

韦斯莱家的人到得很齐全，远在罗马尼亚的查理都请假回来参加这次魔法部官方通告。

于公考虑，韦斯莱全家都是凤凰社的中坚力量，从老一辈的韦斯莱夫妇到现在新一代的韦斯莱家主和他的兄弟妹妹，他们在凤凰社里的贡献是不可忽视的，凤凰社的领导人做出解散凤凰社的决定，他们务必会到场；于私，哈利一直是他们家第八个儿子，是莫莉夫人的心肝宝贝，是比尔、查理、珀西和乔治眼里的小弟弟，罗恩出生入死的好伙伴以及金妮亲近且崇拜的哥哥（哪怕二人已经分手）。哈利需要亲友们的认可，最贫困时期的韦斯莱家都不会吝啬陪伴，何况现在呢？

不论是否到场，哈利在正式提出解散凤凰社后成员都得到告知，反对意见固然有冒出来的，但更多都表示的是理解。

所以在哈利把惊破天的消息说出口之前，韦斯莱家的每一个成员都露出自豪与欣慰的笑容，眼里写满力挺与支持。

罗恩喘匀气，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站直，反应过来的莫莉凭借一声怒吼让他脚腕一软，几乎重新跌回地毯上被高大的家人们包围。

“罗恩韦斯莱！”莫莉嘴唇颤抖，因为愤怒与失望多种负面情绪融合而导致脸色发紫红，她憋着气努力不用加大魔力输出的刮皮咒来发泄心中的燎原大火。女巫开口说道：“哈利那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把他拽进浑水里面？你从小就带着哈利闯祸，现在是准备开始祸害哈利的后半生了？！”

如果是以前，罗恩要是得到这样的品论早就气得涨红脸，只是现在，他的脸色却不断刷白：“妈妈，我不是这样想的。”

莫莉根本听不进去小儿子的辩解，她已经认定罗恩是在狡辩。在她心目中，哈利就是永远长不大的青涩少年，是要被她呵护在羽翼下的永远长不大的幼崽，在感情上格外稚嫩。哈利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莫莉眉头皱得紧紧的，纹路深深地刻在脸上，她断定一定是小儿子做了什么事才让哈利做出如此的举动，说不定是迷情剂？那些青春期的小女生小男生可没少用这个招数！

在女巫已经认定罗恩是一切的主导者后，她对小儿子的愤怒越发膨胀。比尔在小时候也闯过祸，查理因为粗手粗脚也弄坏过东西，更别提喜欢耍宝的双胞胎，但她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把儿子们都培养成敢作敢当的优秀格兰芬多。现在的罗恩却如同是个懦夫，不敢承当一点点的责任。

一个纯血巫师气到极点的时候会怎么做？

罗恩暗中做好被母亲骂得抬不起头，也打好要被母亲用魔咒收拾的心理准备。

莫莉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甚至连魔杖都没有摸出来。已经成为祖母一辈的女巫竟然落泪了；她的眼泪是瞬间滑到脸上
的。没有一个人有预感，莫莉塑造出的形象一向是可以扛住风雨苦难的优秀母亲，就连在弗雷德死去的时候，她的眼泪也被尽力的克制住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亚瑟。

男巫急忙上前两步把妻子搂进怀中，莫莉就像是找到避风港的船只，她捂住嘴转身将脸埋在丈夫的怀里。她做不到嚎啕大哭，但显然也放开所有的拘谨，啜泣声断断续续的，伴随噎到气的哽咽。亚瑟用手掌轻拍莫莉的肩膀，他没有过多的依靠语言来平复妻子的心情，无声的安慰在此时此刻或许是最管用的。

几秒钟后，亚瑟严肃地问道：“罗恩，你确定吗？”

与妻子不尽相同，开始被秃顶烦恼的红发男人有过些预感，在小儿子出柜的当天。当哈利公布他们的恋情时，亚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终于到这一天的感觉。他反而松快了，一直哽在喉头的那口气舒舒服服的被吐出来。

亚瑟在家中逐渐成为话少的角色，他时常捧着预言家日报坐在摇椅上提前享受老年悠闲生活。但寡言不代表一家之主忽视掉家人和他们所经历的事情，亚瑟常常抬眼擦着纸页上沿观察孩子们的人生轨迹和注定要踏上的道路。

亚瑟清楚他的小儿子并不是个过于粗心大意的人，恰恰相反，罗恩是一个可以给恋人带来安全感的港湾，从生活里小小的细节上就体现出来了。

所以亚瑟很确定罗恩并没有给哈利下什么咒语或者奇怪的药剂。他的妻子与其说没有真正信任小儿子，倒不如解释为关心则乱。与独苗的纯血巫师结为伴侣，无论是罗恩还是哈利，两个年轻人要担负起的责任绝对不是简单三个人的一个小家庭，他们同时背负上魔法传承与荣耀的巨大利息。

罗恩看着亚瑟：“爸爸，我从没有抱着只是与哈利试一试的心态。”

中年人的脸色在得到这句回答后缓和不少，罗恩看在眼里，他知道他在爸爸面前过关了，而爸爸的认同可以很好的劝服有时候执着的妈妈；同样松下一口气的还有比尔。


韦斯莱大哥的脸色僵硬，并不是被震惊到了。毕竟他早就清楚小弟弟与哈利注定要纠缠一生。他的脸色不自然是因为没有想到哈利和罗恩会如此大胆，聚在前排的记者不单单局限在英国报业，凤凰社在最活跃的鼎盛时代与欧洲诸多国家都有合作，人堆里有几位讲着外语的友人实属正常。比尔预感到用不了一个晚上，英国救世主公开出柜的消息就能传遍欧洲大陆。

比尔本不知道该评论弟弟和弟媳的举动是鲁莽还是勇敢，而小弟弟梦游似的反应则将天秤压向鲁莽的一端。罗恩对于哈利添加的节目并不知情，他们没有任何应对计划，或许哈利有张牙舞爪的刺，但罗恩是被赤裸在外的柔软肚皮。在韦斯莱大哥的眼中，他的小弟弟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晕晕乎乎就成为人们的话题中心。

哈利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他的小弟弟在保护恋人方面就做得很出色，把满嘴瞎话的记者好好处理一顿，罗恩跟赫敏在上一段恋情中其实学到了很多。

比尔在情感上可以责怪哈利冲动，但从理智角度考虑，如果责怪哈利的选择就是犯下马后炮的错误。罗恩的追求者并不稀少，至少比尔知道有个美国人在追小弟，外加媒体上各种荒诞可笑的流言接连不断，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哈利所要应对的棘手现状非他本人不可理解，更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全部体会。

男巫的手揉揉眉心，拂过粗糙的凸起长疤：“妈妈，爱是没有办法强迫产生，也没有办法强迫消除的。”

有大哥开口在前，第二个支持小弟的人就站出来了，虽然在他说出第一句话时，在场的人没法把他想到支持罗恩的那边。

乔治终于将脸庞转向到他很久都不愿直视六弟，他问道：“罗恩，你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去我店里买粉色的小药水吧？”

罗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就木着脸回盯四哥。


这对兄弟旁若无人的对视许久，久到莫莉的情绪平和不少——至少可以从亚瑟的怀里抬起头的地步。乔治发出一声类似于叹气又如同是自嘲冷笑似的短音，眼神里层层叠叠满是复杂，他方才转过脸，对着女巫说道：“妈妈，罗恩魔药水平和诅咒水平根本不能支撑他对战胜黑魔王的哈利动手动脚。”

冷不丁的，第八个嗓音响起来：“罗恩没有给我下诅咒或者灌魔药。”

罗恩听到声音后猛地回头，蔚蓝色的眼睛里填充着不可置信，他动作幅度大到让颈椎发出咯噔咯噔地摩擦杂音。他没有想到来人会是哈利，他以为男朋友会被记者们绊住脚。罗恩想的很好，只要他不吭声熬过妈妈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他把所有的责怪都咽进肚子里，哈利无需担忧任何韦斯莱家的争吵与冷战。

哈利脖子上都是汗，黑发曲卷着贴在额头上。他努力把话吐清楚伴随着情不自禁的喘息，强撑着不双手托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没有人知道在刚才几分钟内哈利经历了多大的恐慌。

哈利在当众宣布他与罗恩的恋情时，所有的人的反应都像被绑上炮仗：他们集体蹿起来拿着各种记录仪器，争先恐后的往演讲台前挤过来。如果不是台下维持秩序的傲罗有应对躁动观众的经验，哈利早会被过于热情的男男女女生吞活剥。正因为他没有被人群淹没，哈利才能有机会眺望人群后方，他清楚罗恩会跟韦斯莱一家站在那里。

罗恩脸上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呢？

哈利在寻找男朋友的时候心里就是这个看似全然不重要的念头。是震惊还是欣喜，或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真相大白时的羞恼？罗恩最像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时候就是他表情生动起来的瞬间，那同时是让哈利觉得他们两个人恋情最真实的时刻。

救世主眼神很好，他找到了罗恩，但在找到的下一秒就失去对方的身影。红发青年被他的家人拽着幻影移形了。

成为话题中心的韦斯莱一家的离开引起小幅度的骚动，但也仅此而已。人们此时最关注的还是站在众人面前的哈利波特，他就像是放在巨龙面前的金币山，闪闪发光，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对于记者们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跟记者打交道的次数不在少，哈利明白被吸血鬼盯上的他是无法快速脱身的。

哈利伸手拽住在他一旁魔法部部长的手臂，也顾不上举动对于格兰芬多而言都太唐突，“金斯莱，帮我应对一下记者。”

黑人男巫眼神里带出几分疑惑，但当他望向哈利之前审度的方向时就明白朋友着急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他空闲的手拂去哈利拽在腕子上的手指，示意青年别慌，他理解没说出口的求助。

金斯莱随后凑到演讲台前，朗声道：“关于几天前霍奇泰勒先生遇袭的调查已经有所进展，莱特曼司长要为我们进行介绍。”


莱德曼喜欢所有能巩固他地位，彰显他作为司长权利的场合，他会抓住所有的机遇向全巫师界的人证明他做的不比任何一位司长差，就算是哈利波特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更优秀。因此莱特曼也自信的站出来。哪怕他没有得到提前通知，没有准备出公布给记者们的案件过程及细节的演讲稿，傲罗司司长仍然接下来部长安排的任务。

哈利成功脱身。

他先是幻影移形到陋居后山，这是非韦斯莱家成员的巫师能靠移动魔咒进入的最大范围。随后哈利变了匹马出来一路东倒西歪骑着跑到陋居门前。一脚踏进门就听到乔治跟莫莉夫人说罗恩不可能用手段引诱自己爱上他，这话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只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哈利动动脑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估计是莫莉夫人，可能还有其他几位韦斯莱认为是罗恩用迷情剂强迫自己爱上了他并且公众宣布恋情。

事已至此，哈利也顾不上礼节。他冒冒失失的冲进屋，声音宏亮的为男朋友洗白冤屈。

如果说比尔、乔治在为哈利的行为感到庆幸，亚瑟则是欣慰他们都没有看错人，金妮的表情就像是误认为是巧克力而吃了狐媚子大便。女孩的表情纠结又扭曲，却只阐述了不到二分之一的心理波动。

金妮想质问梅林是不是他脑子里被灌满鼻涕虫的粘液，否则怎么会发生这样荒诞可笑的事情：不到一个小时，她的前男友就成了她名义上辈分最小的嫂子。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女巫想，更荒谬的是，她不知道该为此消息跟罗恩发火还是发出愉悦地大笑。

金妮是个正常的女孩，她也会像其他小女生一样猜测前男友未来会找什么样的女孩结婚生子。如果哈利找了一个跟她截然不同的，金妮会感到不甘心，这意味着哈利完全将她放下了；如果哈利找了一个跟她相像的，金妮也不会觉得自豪或快乐，她会感到不舒服，甚至是恶心。

哈利现在的这个选择对于金妮来说太超纲，罗恩，他跟自己是不同的，但他们有共享着一切相同特征。

金妮不再是当年任性的小姑娘，她舔舔发干的嘴唇，看看六哥和新上任的嫂子，在查理拍两个人肩膀的同时发音：“这是你们男孩子能做得最好的选择了。”

珀西秉承着负责人的态度，公事公办的替韦斯莱小辈们做总结，他板着脸义正严辞的跟罗恩表明如果你敢欺负哈利绝对不轻饶，并且与波特及布莱克家主表示以后加强合作，但绝对不会因为他成为了自己的亲戚而在他触及法律的时候放他一马。

乔治站在珀西背后，悄声做出夸张的表演，不得不说他模仿三哥装腔作势的模样还是像在霍格沃茨时那样精湛。

全家人都在等莫莉的反应，哈利鼓鼓腮帮子，为即将说出口的话而耳垂滚烫。

“莫莉妈妈，我爱他。”



Chapter 32
其实他们的恋情不需要莫莉的准许。哈利和罗恩在七年前就成年，他们都已经独立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方是需要仰仗监护人才能生活的。这对恋人并不面临被长辈强行分开的悲哀可能；但得到亲属祝福的恋情对于罗恩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而哈利清楚他要拐走韦斯莱家的小儿子，总是要让莫莉夫人开开心心的。

女巫是很善良的母亲，哈利不想跟她和整个韦斯莱都跟他与罗恩老死不相往来。

罗恩早已看透莫莉最终会祝福他与哈利的恋情，只是这个过程所消耗得时长不确定。这也是为什么他原本计划里是单方面循序渐进得与妈妈透露消息。格兰芬多已经想好了，他已经在多年前完成袒露性向的第一步，第二步是哈利将来子嗣的问题。

罗恩不懂为什么所接触过的人都认定他没有想过哈利有个血脉相承的孩子的重要意义。他已经在外人心目中固化冲动鲁莽的死板印象了么？巫师棋大师很想把准备好的一摞奖状证书拍到质疑者的脸上，让他们好好认识一下韦斯莱家老六的思想境界以及从全面化考虑问题的能力。

在这几年游历中，尽管他没有像亚瑟一样成为麻瓜迷，罗恩对于麻瓜社会及其科技的了解甚至不亚于重新回麻瓜大学上课的赫敏。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拜托安德烈拿到第一手的代孕与试管婴儿的资料。

对没有魔力却长得跟巫师相像的麻瓜了解越多，罗恩越发觉他们的可怕。麻瓜太过聪明了，他们总是能跳出思维框架开辟新的道路。麻瓜的能量不容小觑。

总之，罗恩准备先把试管婴儿的技术给亚瑟贯彻讲通；只要爸爸弄明白他的计划是什么，得到妈妈的认可就成功一大
半。

哈利没有提前预知的横插一脚让罗恩被迫把计划打乱，他还没来得及将解决哈利继承人的问题给家人好好讲一讲。红发青年心里的小人哭丧着脸，指责他不应该太过磨叽——你把战线拖得太长了。

格兰芬多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会犯老错误，自诩为了对方好而一厢情愿的做出安排。哈利因为这个错误而在没有跟罗恩提前通气儿的情况下当众公布恋情，罗恩因为这个错误先是把男朋友冷处理（并且险些因此把男朋友在某种程度上害
死），现在是因为这个错误而试图单枪匹马与全家人公布“我把原本你们的女婿（妹夫、老公）变成我的男朋友了”。

哈利的出现其实挽救了他。

如果另外一位主人公迟迟不出现，莫莉夫人不会轻易的表示祝福。

女巫本身就没想过棒打鸳鸯，在她最不赞同芙蓉做比尔的女朋友的时候她也没强迫大儿子跟女朋友分手，向来做事坦坦荡荡的母狮最多是用客套生疏且冷冰冰的态度对待儿媳。她最开始的反应那么大还是由于震惊过度。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莫莉的心境慢慢平复下来，外加丈夫亚瑟和几个儿子女儿都用各自的法子劝她，莫莉已经要给看起来仍然一脸懵的小儿子母爱十足的拥抱。

身为英雄母亲，莫莉注意到罗恩眼睛里闪烁着的突然慌张不是假装的情绪，她脑子转转灵光一现的猜到发生了什么：哈利似乎没有提前跟罗恩把事情讲明。她知道罗恩一腔热血习惯闷头往前冲的老毛病，如果真是哈利把小儿子给坑了，无论黑发青年有心还是无意，莫莉都不会感到高兴，更不能放心的让小儿子再跑出门去见哈利。她定会协同亚瑟比尔几个人一起把罗恩留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

所以当哈利出现在门厅里时，感受到欣慰的不单单是亚瑟一个人，莫莉也是如此。

尤其是哈利喊出口的那句“莫莉妈妈”杀伤力太强，女巫毫无招架之力。莫莉最直接的答复方式就是给予两个男孩儿闷死人的招牌拥抱，无论两个成年人因为羞涩怎么挣扎都没用：

——既然哈利死心塌地的要成为韦斯莱家的第七个儿子，那么他再也没有借口躲避莫莉妈妈的拥抱了。

怎么说呢，感谢梅林所创造的机缘巧合：女巫的想法哈利不知道，罗恩也不知道。

似乎好消息都是集合体，他们粘在一起，可能福灵剂的本身就是把一个幸运成分拽到饮用者的阵营。

罗恩猜测梅林给予他与哈利祝福了，因为他最没有谱的社会舆论所展现出的偏倒方向竟然是祝福居多。甲虫记者小姐在发布会的第一排，她的造型深入人心，隔着老远大家都能认出来。罗恩不相信是丽塔斯基特突然转了性子决定报道属实，不再胡编乱造；他宁愿相信海格许诺给岩皮馅饼更换配方让它更柔软不难咬是真的。

预言家日报版面上写着的标题是“格兰芬多的勇敢、真爱与誓言：救世之星哈利波特与成功卫冕多次巫师棋之王罗恩韦斯莱公布恋情”。新闻报道的名字太长，又是加粗的黑体字，洋洋洒洒就占上三分之一的页面。而甲虫小姐的名字紧紧地贴在标题下面，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罗恩的第一反应是使劲揉揉眼睛，他不信邪的再看预言家日报。他的眼珠子都要粘在报纸上了。

与此同时，哈利正带着泰迪喝牛奶。没错，带着，以身作则的带法。一大一小两个黑卷发（泰迪最近沉迷把自己折腾成小版教父）坐在罗恩对面，齐齐地抱着玻璃杯往肚子里咕嘟咕嘟地灌着牛奶；绿眼睛的母猫端坐在长桌一端，矜持优雅地舔舐着小碗里的羊奶，舌头上的倒刺每次都成功刮取液体。

如果一家之主作派的罗恩能抬头看上一眼，他就会被有爱的画面融化心脏。

哈利觉得男朋友已经要钻进报纸里与那些活动的照片融为一体，于是他出声阻止罗恩犯傻：“罗尼？”

罗尼这个称呼向来是让罗恩跳起来化身成暴躁小狮子的，当它是被乔治他们喊出口的时候。罗尼是从哈利嘴里吐出来
的，以上事实只会让小狮子变成害羞的小狗崽，害羞的耳朵发颤，唯独托在身后的细长尾巴甩着透露满心的欢喜。罗恩毫无力道地挥舞拳头，“警告”哈利不要瞎喊，随即问道：“丽塔斯基特怎么这么乖了？”

泰迪很不给面子的发出一阵窃笑。

随后幼崽便被他求生欲极强的教父给残忍镇压了：“泰迪，你昨天就说好要今天上午去听查尔斯讲狼人由来。准备准备，奇奇会带你去书房。”


“知道啦，教父！”小巫师吐吐舌头，舔着嘴巴上沾的一圈白胡子，一手捞过喝完羊奶舔爪子的无毛猫，蹦跶着蹿出餐厅。

罗恩没有等到答案，他放下报纸催促道：“哈利？”

哈利往吐司面包上抹着花生酱，“她是个聪明的拉文克劳，懂得避凶趋吉。霍奇泰勒向她展示了她不会感兴趣的道路，
斯基特是个没什么职业道德的八卦记者，但在生命威胁面前，她会选择跟我合作的。”

罗恩偏头想了一想，表示哈利有待补充，“这只是凶，你还没跟我说吉是什么。”

“一个能驱动记者的最大利益是什么？”哈利把在另一片吐司面包上均匀涂抹开草莓酸奶油，烤成小麦色热气腾腾的面包切片搭配着香气扑鼻的酱料，让任何人看着都食指大动，“我把基金会的独家新闻许诺留给她，并且接受她两期的专题采访。斯基特想要名声大噪，而报道我的这些事情，会让她的履历格外光彩照人。”

哈利阅读到罗恩眼里流露出的话是你处理她的手段可以再硬气些，他胜券在握的说：“她是新闻界的领头羊，主流口吻都跟着她的思路走，罗尼，你往下仔细看看，这笔生意我做得不亏。”

青年重新捧起报纸，他无视掉“罗尼”的称呼，佯装耳垂发烫不是因为昵称引起的。往下看了没两行，罗恩就明白哈利是对的，他的男朋友的确擅长做生意。整篇报道着重点在于歌颂哈利波特与罗恩韦斯莱的“绝美爱情”，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比例提及哈利波特解散凤凰社，至于哈利所说的暂不去魔法部任职提都没提。

如果不看主人公的名字，罗恩压根不能将面前的爱情小说跟自己建立上联系。斯基特写了篇动人的睡前故事，而不是报道新闻。

……绝美爱情？

罗恩被他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口，因为男巫觉得斯基特写得夸张到有些可笑。赫敏面对言不由衷的“十全十美小姐”时会作何感想，大概像他一样为油腻感而作呕吧？

红发男巫挑高眉毛，“哈利，你跟斯基特描述的是绝美爱情？真的吗？”他的话实际上更像是在嘲讽哈利描述爱情的能力，“哈利，爱情就是一坨坨鼻涕虫粘液？真的吗？”


哈利脸上发热，他恶狠狠地把手里的三明治塞到笑得满是坏心的男朋友嘴里，不单单把人话头止住，更是贯彻实行把对方喂胖的宗旨，“没有女巫给你寄吼叫信，罗尼，你还没有往后看到最有意义的部分。”

“哦？”罗恩把报纸往后翻上一页，是实时采访的报道。整张纸被线条分割成多个小块，里面引用着路人的原话。罗恩快速读了几行，随即开始朗读给“洋洋得意”的救世主阁下：“一位叫克莉的女巫说道‘尽管哈利波特对外公布恋情让我感到不甘心，但显然呢我输在了性别上，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我并不比H（这里隐去被提及的人全名只剩下字母大写）和G差多少；而简所阐述的祝福如下‘梅林，他们俩一定要幸福！他们两个是最合适的，念书的时候就很明显他们有一腿—’”

罗恩嚼着面包，“哈利，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

哈利觉得对方在明知故问，“我想让你看的是舆论态度，你没收到吼叫信不是吗？”

罗恩狐疑道：“我以为是你开启了庄园的防护系统，你竟然没开？”

“我开了，”哈利有点尴尬的挠挠脖子，他挽救似的补充，“但你没有时时刻刻都在房间里呆着。我可不像某些人猜测的那样把你囚禁起来，你有人身自由的。”

罗恩仔细想想，承认哈利说的不错，的确他在酒吧里工作的时候也没有猫头鹰拽着鲜艳红信封找上门。

“即使如此，哈利，你不肯能把人的嘴都封住，负面的评价很可能是被人工筛滤掉的。”

罗恩顿上几秒钟又巧妙地反驳道：“囚禁在笼子里的小老鼠也有机会跑出去，看守他的猫会有打瞌睡的时候。”

“如果人人都从小被灌输老鼠是不好的，等跑出笼子的小老鼠蹿上大街时，也不会有多少人表示喜欢。他们更可能会把小老鼠抓住甚至是打死，以绝后患。”哈利把空玻璃杯放回桌面上，随后被家养小精灵用热气腾腾加上伴侣的咖啡替换，男巫说道：“当社会舆论整体是倾向性的，阅读它们的居民会被潜移默化。”

比如说他当年被丽塔斯基特等人大肆宣扬是个疯子，为了强行博取关注而宣布伏地魔回来的消息。一个暑假过后，甚至是同寝室的几个男孩都对他开始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常用飘忽不定的视线偷窥他。哈利了解到记者的力量有多大，挑出最喜欢冲锋陷阵的斯基特是能获利的举措。

“好吧，哈利。”

罗恩把一大块爱心男友牌的三明治吃干净，暗自承认没想过会如此顺利。与他想象中要面对的困难和反对相比，现实就是顺风顺水的漂亮童话故事。

所有人都知道好的结局就是皆大欢喜。

然而罗恩从小到大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公开恋情也不意味来到终点，它只是个休息站。

仍然有人是不满意的。躺在圣芒戈病房里丢掉一段时间记忆并且永久不能回复的记者是不满意的，阅读到报纸上成堆的祝福而摔了杯子的看客是不满意的，而那一株法国沃土培育出来的野玫瑰，梅斯，她无疑是最不满意的那个。

梅斯如果足够聪明，她就应该从布莱恩身上下手，帮助她暗恋的男巫忘记她的老板；要是梅斯在面对爱情时足够疯狂，她会干掉哈利来帮助布莱恩完成追求罗恩的梦想；作为成年人的女巫要是准备回归现实，她就会选择离这群男人都远远的，无论他们如何感情纠缠都不会再干预她自己的生活。

道理都懂，梅斯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放不下。她在布莱恩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让她现在放弃而止损是不可能的。只要她决定后退一步，梅斯过去几年内付出的一切都被她自己全盘否定。

自打脸的事情一次两次就够，梅斯认为她不是受虐狂。曾经有人问她有多爱布莱恩，梅斯记忆里的自己笑得格外妩媚，却把全部的利刺都彰显出来，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她之所以不回答，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梅斯不清楚她对于她的“救世主”抱着怎么样的感情，可能是过度的感激，也可能是日益浓厚的爱意，或许还有对于布莱恩永远不回头看的怨恨。


被她欺骗过感情的男人们不在少数，梅斯也不会自称是个善良温柔体贴的好女巫。在臭气熏天、污水横流的街道里混生活的日子，梅斯甚至杀过来抢劫她的小混混。把她拽出泥潭的布莱恩或许是个身份成谜的恶人混蛋，梅斯眼里的美国青年就是道照亮未来道路的光芒。

梅斯欠布莱恩一条命，所以哪怕对方让她去杀掉波特，女巫也不会迟疑。她也明白不管有没有真正的伤害到波特，面临她的结局只有一个，盛怒中的罗恩会像是恶犬把她撕碎。女巫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不是怕死，而是布莱恩甚至明确制止她意图伤害波特的计划，梅斯表示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想法。明明布莱恩说要她帮忙，事到临头却显示妇人之仁、优柔寡断。

不就是为了不伤害到牵连其中的罗恩么！

女巫忿忿地在邀请卡上写下连贯流畅的官方话。

作为罗恩的副手，她手里有着summer wine节日庆典等活动的邀请名单，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的小聚会是格兰芬多夫夫正式亮相的地方。梅斯找遍名单也没有发现布莱恩莱克特的名字，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多写了张卡片，专门寄给布莱恩。身为雇员故意违背老板的意愿，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梅斯能做出的蠢事。

有什么办法呢，人心本来就不能一碗水端平。



Chapter 33
时针指到罗马数字七，天色渐暗，夹在对角巷与颠倒巷中间的酒吧里熙熙攘攘，标志着对于这群前来欢庆的巫师而言，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门框上summer wine的字样隐隐闪烁，映衬着冷下去的夕阳有种难言的美感。甚至是落在只专注于火龙的查理眼中，他也不得不承认可以比得上他最宝贝的小姑娘——一只刚成年没多久的雌性匈牙利树蜂。

成为家族这代唯一单身汉的韦斯莱老二脑壳有些痛，原本还有罗恩陪着他一起被家人念叨，现在光剩下他自己一个做光杆司令。跟妈妈发火是万万不能的，除了插科打诨以外查理也别无他法。要不是他主动提出休假回来支持哈利，现在跟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就是他的那群小姑娘，还有小姑娘们的龙蛋。

没有女朋友不应该怪他，查理从漂浮在空中的托盘里顺走一杯桃色的酒。妈妈总怪他没有好好体贴女孩，查理觉得他夸一个女巫有着赫希底里群岛黑龙的漂亮眼睛已经是很高且格外真情实意的称赞了。

坚定以后尽量少回英国的想法后，身材壮硕的男人一口气喝干酒，格外的直爽豪气：“嘿，罗恩。”

“查理。”店主亲自迎上来接待他的客人，“斯盖特（sketch）好喝吗？”

查理的舌头在嘴里转上一圈，仔细嘬了牙关，评价道：“挺不错，有股水果跟玫瑰花的味道，不过就是有点太甜了，男人怎么能喝甜酒？罗恩，给我来杯威士忌。”

“自己去找梅斯。”罗恩冲往日里最崇拜的二哥翻个白眼，不耐烦的挥挥手，嫌弃对方事儿多。今天晚上的酒都是免费的，想喝多少杯都行，反正要全场记在老板的账上，查理竟然还敢挑三拣四，搁八年前暴躁小狮子早就准备弑兄了。

整日跟凶猛狡诈有心眼儿脾气不好的母龙打交道的饲养员并非如同外人描述里那般憨厚老实，查理咧开嘴笑着拍拍已经比他高上几厘米的弟弟的肩膀，“都说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喜欢粉红色的东西，我的小弟弟罗尼竟然也到了这一天。不仅喜欢上粉红色甜滋滋的果酒，还不愿意再帮他的老哥哥拿个威士忌。”

罗恩把二哥刚捏完酒杯的手从西装上拍下去，从兜里摸出个小方块似的东西，黑黢黢的，“都说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喜欢粉红色的东西？好啊查理，金妮听完你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我明天早上就把它当作提前恭祝她跟扎比尼订婚的礼物给她好了。”

查理脸上具现化出个大大的问号，男人问道：“你手里头拿的是什么东西？”

“把你声音录下来的小玩具。”罗恩得瑟似的把改造过的录音笔往他哥哥面前晃上一晃。麻瓜生产的电子产品无法在魔法界使用，电波跟魔法界的磁力高度冲突，两股力量彼此碰撞会让再高等设计的小玩意报废成破铜烂铁。但爸爸改造汽车的举动给罗恩开发出新点子，录音笔的电池部分被简单的魔法阵替换，少量魔力输入就可以使得它运转起来。

查理狐疑的盯着所谓能把他声音录进去的小黑匣子，他觉得他弟弟跟人学坏了，都开始会骗他——他见过麻瓜用的录音机有多大，几年前收拾仓库的时候爸爸找到过这样的藏品。罗恩见二哥不相信，遂面色诚恳的按下播放按钮用事实说话。

小黑匣子里欢快的不断重播查理刚刚说出的话，“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喜欢粉红色的东西，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喜欢粉红色的东西，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喜欢粉红色的东西……”


发现弟弟竟然玩真得的查理：“……”

查理张牙舞爪地试图去抓弟弟手里烧人屁股的要命麻瓜玩具，“罗恩你这算啥？有本事你就把话都录全！”暴怒中的金妮可比被偷龙蛋的母龙还要可怕，查理完全没有胆子去触怒家里地位最高的小公主——哈利之前的地位跟金妮差不多，但自从哈利在几天前从韦斯莱家第七个儿子变成拐走小儿子的大灰狼以后，哈利全然比不过他前女友了。

没有龙饲养员是笨拙的，而罗恩作为昔日格兰芬多球队的守门员自然也很灵活，两个人谁也不服谁：你追我就跑，你停下我也停下，诠释僵持不下的词义该如何理解。


于是哈利来到summer wine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个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红脑袋于满场蹿来蹿去，引得漂浮在场内的托盘上上下下来回翻飞，万幸的是加在酒杯上的防护魔咒没有使得加隆喂给贪婪的地板。救世主忍不住揉揉眼睛确保看到的是真实的。

哈利：“……”男朋友怎么看怎么蠢，突然就想假装不认识他怎么办。

他突然格外庆幸自己做出将泰迪托付给比尔跟芙蓉而没有带到summer wine里的决定。

罗恩眼尖隔着一群交谈碰杯的巫师看到聚会的另外一位主人公，他冲过人群直接扑到哈利身上。整套撒娇的动作自然流畅，就像是个欢迎主人到家的大型犬，跟在弟弟身后的查理恍惚间似乎看到有条狗尾巴在面前甩啊甩啊。

哈利牢牢接住对方，脚跟极稳，一双绿眼睛里写上庆幸：幸好罗恩瘦了，幸好他力量涨上来，要不然当这一群人被男朋友扑个跟头也太丢人了。他笑道：“晚上好，查理。”

查理眼睁睁看着小弟弟把录音笔塞到哈利的衣兜里，一张脸上写满仗着有人撑腰的作威作福。去搜弟媳的身来拿到录音笔还是太过难为忠厚的格兰芬多，查理不得不面临从根本上毁灭掉证据不在可行的窘况。被小弟抓住小辫子，以后都有一柄长剑悬挂在脑袋顶，他更加坚定了减少回英国次数的想法。

查理怕家里地位最高的两个女巫，怕得合情合理。他相信韦斯莱家全部成员都跟他有着同样的“畏惧”。

“晚上好，哈利。”哪怕进入社会的时间更长，查理总归缺少与人类的交流，他没有虚伪的客套，真情实意夸奖道：“你今天这身打扮很好看，显得你的眼睛格外的亮，像是澳洲蛋白眼。”

哈利听到这句认可审美水平的话格外高兴，要是情况允许估计都会在原地转上两圈。穿着浅灰色西装的青年炫耀道：“是罗恩帮我挑的，他眼光很好。”

……查理在心里给自身一巴掌：让你多嘴。

他真的越来越想现在立刻马上回罗马尼亚繁殖基地跟他的小姑娘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查理打量站在他对面“黏在一起”的情侣。

哈利说衣服是罗恩挑选的，就很符合逻辑了；查理很难相信他们已经默契到单独挑选的衣服都成同样的款式。轻薄地西装看起来质地柔软服帖，外翻的衣领在锁骨处各剪出三角形纹路。卡在胯骨的西裤笔直延展向下，悬停在脚腕上方，裤腿上翻出一指宽的边。他们的鞋甚至都是款式相近的黑色皮鞋。查理眼珠转一转，发觉出两人衣着最大的区别就是颜色。灰调的宝蓝色与收敛攻击性的浅灰色，莫名的养眼契合。


至于他们的衬衣和皮带，就是双方交换颜色的搭配法。查理看到小弟弟的低领衬衣是深灰色的，映衬着哈利的皮带，而哈利高贴脖根的暗红色衬衣与罗恩的枣红色皮带遥相呼应。男巫觉得他越来越多余，喉咙里好像是糊上两层提纯的蜂蜜堵得难受，咽口水都费劲，必须得去喝两杯烈酒冲开嗓子。“为什么我一来他就跑了？我打扰到你们兄弟愉快的交流感情时间了么。”哈利觉得成为他名义上二哥的查理跑开的身影充满落荒而逃的意味，有点好笑。但是他也担心是不是自己贸然打断了二人不便让外人听到的谈话。男友力在一进门就开始爆棚的波特先生用手捋着男朋友因为疯跑而散开的长发。

罗恩憋笑道：“他说金妮的坏话被我录下来了，证据在你手里。”

“啊？”哈利摸不到头脑的发出个疑问语气词。他下意识的去掏外套的衣兜，然后摸出来个硬邦邦的黑色小长条，“就是这个？”闪着光的绿眼睛里充斥笑意和打趣：罗恩你怎么回事，也开始学双胞胎的作为欺负好骗的哥哥吗？罗恩笑嘻嘻的凑到哈利耳朵边，往人软肉上吹气，有股淡淡的甜酒味：“查理很识趣的把时间留给你我单独相处，不要辜负他的心意。哈利，我给你准备这个礼物可不是让你在收礼物的时候还分神想别人的。”

哈利把脑袋往旁躲，试图表达对于恋人无理取闹的嫌弃：那可是你哥哥！

哈利明智的没有再跟幼稚小鬼就此问题纠缠不清，他把注意力放在礼物上：“罗恩，你打算送我什么？”

“闭上眼睛，视觉在你收礼物的时候会不再那么重要。”罗恩一巴掌捂住哈利的眼睛。

哈利笑罗恩怎么喜欢整那些神神秘秘的，嘴上嫌弃实际还照着对方的要求做了。眼前一片黑暗的确能放大他其余感官，哈利被罗恩牵引着穿过人群，引路人巧妙的带他躲避过所有的障碍和拥挤。来自麻瓜界的摇滚乐敲击鼓点，震得没有音乐细胞的哈利都情不自禁的轻盈迈步，每一脚扣上节拍。

罗恩的手掌心炙热但有些湿润，哈利知道这是红发青年紧张时的标志性展现。恋人身上混合着果甜、酒气与烟草的气味，他情不自禁的抽动鼻翼使劲吸几口，就像是个瘾君子。哈利的样子落在罗恩眼中只觉得无比可爱，他哄骗道：“哈
利，张嘴。”


酒液滚过喉头，溺水感冲头。高纯度酒气蹿到哈利眼尾，品尝者毫无准备竟落下几颗泪珠挂到下眼睑。但痛苦转瞬即逝，它在一秒内成肆意闯荡的畅快，幻化成让人全身发麻的细小电流。清亮地植物气息形成一股股丝绸缠绕上舌头，让哈利想起初春时跟罗恩一起躺在草坪上看不远处的打人柳挥舞枝干的日子。


最后，姗姗来迟的提纯果汁和细小果粒带来惊喜，而哈利潜意识里认为最后压轴出现的小礼物是意料之中的。

“这是什么？”哈利睁开眼，绿眸中湿润酝酿出钻石的璀璨光辉，相比刚才，现在的救世主才更有澳洲蛋白眼的光彩。罗恩说道：“这是黑湖，我送给你的黑湖。”

哈利的关注点看似不相干，他追问端着空酒杯的男友，“你后来尝试过腮囊草？”

创造出这杯鸡尾酒的艺术家轻轻点头。1994是罗恩从他自己的角度调制出来的，也是为什么那杯酒他曾经给布莱恩调
制过；而黑湖则不同，罗恩隐约记得安德烈提过“共情”一词，总之，他的灵感源于哈利，而在调酒时带入的也是男朋友四年级时所经历的心理和感受。

哈利没有表现出他实际上很高兴，佯装挑剔地抬起下巴：“一杯酒就打算把我打发了？”

罗恩努力不笑，对于恋人的表演欲还是要纵容的，“哪里敢这么轻易的打发走波特家家主，可惜我有点太笨了，需要你英明领导我做出正确举动是不是？”

“既然黑湖是送给我的，那你得免费教导我调配吧。”哈利从酒柜架子上飘下瓶伏特加，他猜刚刚的成品里面一定添加了这个做配料，“格兰芬多级长要担当起教导同学的责任，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小勋章，不是吗？”

罗恩对此求之不得。

哈利趁着恋人低头摆弄大大小小一众杯子的时候，凑过去轻吻了罗恩耳廓。忍不住害羞的狮子表面上十分专注，实际上，他默默感叹后来者居上变成真的格外让人嫉妒。

“我不喜欢用计量杯，调出来的酒虽然符合配方但是过于呆板，没有该有的灵魂。真正的调酒师他会倾听佳酿或是粗犷或是甜腻或是沙哑的呢喃，它们有自己的道理和脾气。由心出发，融入情感与经历，最后将成为两人一酒的碰撞。”

哈利两臂环绕抱住贴在肋骨中线，他可不想让罗恩把自己看扁，像是个炸着刺的小刺猬挑衅道：“罗尼，那你给我这些刻着数字的杯子目的是什么？跟我一起练习报数吗？”

罗恩表明他只是在努力做个合格且细心的老师：“等你以后熟练了想用陶瓷碗我都不会制止你。”

“那我就用你的脑壳来调酒。”

青年笑着试图躲开对方来抓自己红发的手，要知道他今天晚上出门前还是认真做过造型的，参考时尚杂志的那种潮流款。只可惜与查理的“斗智斗勇”已经让他的脑袋像哈利刚起床的鸡窝头媲美，罗恩觉得好歹还是不要自暴自弃。像是个流浪汉的老板？罗恩鼻尖动动，恭谢不敏。

吧台的空间不小，但罗恩顾及着外貌和酒柜，自然被束缚手脚，最终半推半就的让哈利圈到怀中。罗恩威胁道：“格兰芬多级长要扣你学院分了，波特！”他根本憋不住怒气的脸，笑得格外畅快。

落到外人眼里，大概就觉得灯光都没有罗恩的笑容吸引人。罗恩与穿着暗红色西装的男巫对上视线。美国青年似乎没有看到罗恩的正牌男友整把他环抱在怀里，布莱恩遥遥举杯，那是仲夏夜之梦；罗恩心情很好，介于二人间距离不短，只是颔首示意，随后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回哈利身上。

布莱恩的出现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尽管summer wine此次活动的邀请名单上没有列出美国青年的名讳。当把写邀请函的任务交给梅斯时，罗恩就清楚他最后一定能在酒吧里见到布莱恩·莱克特。梅斯的心思很好琢磨，无论是为了布莱恩还是为了她自己，女巫定会违背他的想法；罗恩有些不齿于自己通过对于梅斯和布莱恩的了解而利用了他们。

布莱恩会欣然赴约。如此结局，是罗恩明确期待的。

哈利需要更多的安全感，而有什么能比跟男朋友的追求者对峙更能塑造出自信的呢？

布莱恩收回视线，他从漂浮过身边的托盘上又挑出来杯仲夏夜之梦，转手就递给站到他面前的女巫。

“谢谢。”兰顿没有过多推辞，她接过酒杯喝上一口让人回想起恋爱滋味的鸡尾酒。

布莱恩笑得温和体贴，真心称赞道：“兰顿小姐，你今天的这条小礼服很好看。”

女巫很高兴她的裙子被有眼光的人夸奖了，发出戏剧化夸张的戏谑，“兰顿小姐？我还以为美国人教导你不用这么客气，一边用尊称一边送我酒喝，感觉不太配套不是吗？”“首先酒钱都是罗恩出的，你要是想感谢人得感谢他才对。”布莱恩没有认下不属于他的功劳，把罗恩该得的荣誉还给他，然后布莱恩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些礼节还是要遵守的，要不然引起太多误会就不好了。”

八卦在圈子里传播的速度很快，女巫听布莱恩讲出如此的话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下情场失意的小可怜。

兰顿决定转移一下话题，“暗红色很适合你。”


两个人一同笑着举杯相碰。

Chapter 34
有人说酒精是魔鬼的发明，因为它会让细致谨慎行事的人也变得迟钝或鲁莽。

刚在吧台靠着喘口气的梅斯要感谢梅林终于开眼给她的机会：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吃点心喝酒的救世主。女巫端起盛
了柠檬水的水壶挡住半张脸，谨慎地扫描过波特周围大概十米以内距离，她差点就激动的跳起来——她的魔王老板竟然没有像往日一般守在他的宝贝金券身边。

究竟是罗恩因为已经公布了恋情就不打算藏着掖着还是因为喝酒喝得多了跑到厕所去解决生理问题，管他呢，梅斯笑得妩媚动人，招得站在她身边的一位金发男巫上前试图搭讪。他甚至还自信地轻轻嗓子，顺带露出个自以为格外有魅力的八颗牙笑容。


法国的野玫瑰并不好靠近，尤其是她张扬的刺是萃了毒的。女巫用眼尾上下打量毛遂自荐的稚嫩霍格沃茨毕业生，嘴角勾出的弧度没有变，却染上冰寒透骨的冷意。梅斯没有说一句话来回应，单单用鼻音出个嗤笑地哼声，就像是在男孩的自尊心上来个黑魔法，把金发青年贬低到恨不得藏进地板缝隙里。

那蔑视的意思明晃晃的，就像是女巫亲口说道：你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来泡我？

——Summer wine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好追的。

事后，有些好事者如此总结。

绝对不能错过难得一见的机会，这句话完全填满梅斯的脑袋。她的肾上腺素飙升，心跳砰砰作响速度极快。她不记得罗恩的警告和被杀意包裹的阴冷感觉，她甚至不记得布莱恩明确的否定与拒绝，关于她毒害波特的计划。

梅斯调出来一杯“深水炸弹”，这是她跟某位麻瓜界的露水情缘学得新品种。女巫认为那些沉浸在灯红酒绿里的麻瓜男人在有些时候还是格外值得花些时间调情相处的。梅斯往洛克杯里灌入大半杯的添加玫瑰酿制得啤酒，随后她把烈焰伏特加放在烈酒杯里，用个托盘托住，步履轻盈地像是hope踩着栏杆的样子。

愚蠢的低级阴谋家才会往酒里放魔药：尤其是不知道二者相碰会有什么反应的情况下。

梅斯用得是从麻瓜界找来的迷魂药，跟麻瓜界酒吧里工作的人约会就是有便捷的好处。麻瓜真是有着邪恶的智慧，他们研制出的小药粉放到酒里无色无味，甚至不会过多影响原本液体的口感。更美妙的是梅斯通过实验发现迷魂药同样对误饮用的巫师奏效，有个倒霉蛋，或者是幸运儿就被女巫的笑容迷惑喝了杯算在她账单上的酒。

男巫在喝完加了料的爱的诱惑后不出五分钟就上头，梅斯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甚至到最后听话的如同是提线木偶。

梅斯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把对方古灵阁钥匙拿到手了。

总之，化身为秘密感情杀手的梅斯决定采用最有效和稳妥的方案：她不想要波特的命，傲罗司的穷追不舍将给她带来大麻烦。她只需要断开波特和红发老板间的感情纽带就可以。梅斯清楚再稳固的爱情也是脆弱的，人都是欲望支配的动物。只要她用一杯酒搞定波特，诱导着他做出背叛恋情的举动，有感情洁癖的罗恩定会爽快的跟他的救世男友一刀两断。


他们俩一旦完蛋，她的恩人就会有机会。众人皆知，布莱恩是个很专情的人。在梅斯眼里，说着“乡巴佬”美音的男巫并不差于任何人，他的异域口音更添加不少魅力值。

“嘿，波特。”即使是对着她的受害人，梅斯没有任何心虚的情感，她落落大方的坐在变冷的沙发垫上：很好，看起来骑士殿下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估计是被别人绊住手脚。

罗恩毕竟是个酒吧的老板，也是这个活动的策划人，自然不能全程跟在男朋友身边——他总是要去跟交际圈里的人客套问好的。哈利不准备在今晚扩大朋友圈，他打算偷个懒，于是和恋人表示有点上头要好好歇着。

哈利放任思维天马行空，直到听到有人叫他，才忙不迭地的把注意力转回来。面对穿着热辣性感的女巫，不善与异性接触的哈利鼻头不安地快速耸耸。波特家主中规中矩的跟人回打招呼，不算热情，但也没有刻意冷淡的地方：“你好，梅斯。”

随后他慢吞吞加上一句，像是补救，却因为夸得时候表情有点过于生硬而显得稚嫩，“你今天的一身打扮光彩照人。”

梅斯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努力不要将嘲笑的表情露出来：如果不是有他父母靠生命给他打下的名头，波特家独生子大概也就只能用口才哄住霍格沃茨四年级的小女生了。女巫说道：“你对于我的眼光如此认可，那么我大概就要送你个礼
物以示感谢了。”

哈利没有吭声，他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麻瓜的酒，深水炸弹，我猜你之前没喝过这么带劲儿的。”梅斯两手捏起烈酒杯，碰得声轻响，飘着火苗的伏特加就跌入静候许久的啤酒里；如果一颗水雷在深海引爆，荡漾的波纹大约有异曲同工之妙。女巫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了几厘米，眼看哈利没有接下来的意图，故意噘嘴撒娇（这招对别的男人通常百试不腻），“虽然我技巧比不上老板，但好歹也是首屈一指。波特，你就试试看，给我个面子，反正你也算半个老板娘。”

哈利在梅斯期盼的眼光里握住酒杯把手。他没有急着先咂摸两口尝尝滋味，反而摇晃着杯子看里头的小酒杯如何漂浮旋转。

女巫过于热情的反应让哈利的第六感嗡嗡作响。有句老话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梅斯一向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哈利确信女巫对他与罗恩的恋情充满不爽的情绪。她的状态不像是为了和解，尤其是哈利用余光瞥到对方脸上的神情：是那种焦急的蠢蠢欲动，似乎他再不喝一口就要来强行灌酒。

Summer wine新上任没多久的老板娘开个小小的玩笑：“梅斯，你知道这杯酒我是也要记在罗恩账上的吧？”

“我又不指望着你的小费！”梅斯使劲压住心头蓬勃的感觉，她需要将一只手摁在大腿上来制止颤动。

这酒有问题。

女巫的反应更加肯定哈利的猜测。他笑笑，体贴的顺于梅斯心意，两唇贴上玻璃杯杯口。他没打算喝，若非迫不得已他可以喝上一两口来得到对方的进一步反应。哈利有足够的自信能从对方的手里找到弱处而反将一军。他想试试梅斯，关于送他澳洲小礼物的热情的好心人是不是她。

哈利从小就锻炼出观察旁人真实情绪的能力告诉他谁是带着恶意。梅斯从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就亮出獠牙跟利爪，如果她是strange倒也不足为奇——哈利刚刚听到不少八卦故事，关于summer wine里最放浪形骸的花是如何把一个又一
个或纯情或专情或花心的青年男女收为裙下之臣的。

一，梅斯对他从刚开始就充满敌意。
二，梅斯有来自澳洲的前男友或前女友，数量还不止一个。
三，梅斯对于麻瓜界格外熟悉，如果她能从麻瓜界弄回花来也不足为奇。
四，strange的问候，梅斯的确跟他不熟。

这杯酒最后还是没有进哈利的肚子。一道红光击中了哈利手里的酒杯，玻璃从中整齐的分隔开，酒液全都泼洒到地上。在场的两个人都一惊，毕竟他们坐在无人关注的小角落里，至少本该是无人关注的。哈利眼瞧梅斯猛地站起身回头往发射魔咒的方向看去，眼睛里满是震惊，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就被另一道魔咒给击中。女巫的身体晃了晃，随后两眼紧闭倒在地上。

“如果吓到你了我很抱歉，我不想这么唐突的打断你，但是这杯酒喝不得。”


哈利对于来人感到惊讶，“莱克特？”

布莱恩温和地解释道：“我刚刚在酒吧附近看到梅斯似乎往酒里放了白色的粉末，但一晃神并没有看清。担心她冲动做出什么事就贸然跟过来，正好看到她催你喝酒，一时着急就用了四分五裂再把她击晕……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哈利？”

“不介意，请，”哈利变出条小毛巾来擦手上残留的酒，做个请坐的手势，“没想到梅斯竟然有这个打算。总之谢谢你
了，莱克特先生。”

有些人就是能把一个矮沙发都坐得优雅，布莱恩就是如此。布莱恩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不如叫我布莱恩。”

“布莱恩。”哈利如善从流得改了称呼。

布莱恩的突然示好让他一时间拿不准对方包袱里卖得是什么药，毕竟他们二人是情敌关系；而梅斯一直想将布莱恩和罗恩凑到一起的事情哈利也略有耳闻，梅斯在酒杯里动手脚很可能是由布莱恩安排所致。布莱恩似乎是掐着时间点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他。哈利想，如果布莱恩是为了把他的身份做好弄出如此设计也不足为过。

但这样的猜测会有两个逻辑漏洞，事实不能支持他的反推导。

首先，梅斯表情里出现的震惊和慌乱不是装出来的。哈利在梅斯试图劝他喝酒的时候就发现女巫不是个很好的演员，甚至还不如他在原始雨林里抓到的食死徒余孽那般会装模作样。

其次，最关键的一点，布莱恩能在这个行为里得到什么好处。梅斯的反应证实布莱恩的制止没有提前与她通气儿，布莱恩不像是那种为了得不到的爱情而背弃友谊和信任的眼光短浅的家伙。梅斯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哈利想自己对于她的了解是正确的。布莱恩如果是想借此来接近自己是最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哈利从不觉得自己有把对手都吸引到自己阵营的能力，他更不会天真的认为是自己魅力太大让布莱恩打算跟他做朋友。这太傻了，救世主撇撇嘴。哈利不愿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坏，草木皆兵或是被害妄想都不是他想要的状态。

罗恩对布莱恩没有多余的想法，哈利很清楚这一点，他认为布莱恩应该也很清楚。否则，对方直直看过来的眼睛里就不会显露出惋惜与羡慕，但并无不甘。


布莱恩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遮到梅斯的身上，防止女巫因为昏迷而走光不自知。这幅举动落到哈利的眼里，更是做实美国青年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细致体贴的人的判断。

——布莱恩或许不是个能成为深交的对象，但是作为普通朋友交往还是很不错的。

哈利说道：“总之，现在回过神来，我没想到梅斯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

布莱恩看着陷入昏迷而收起獠牙利爪的梅斯，神情里多出悲天悯人的情绪，“梅斯是个好女孩，她只是会有时候脑子转
不过来弯儿而做出蠢事。”

格兰芬多用一种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眼神看布莱恩，的确，他们都清楚梅斯要做出如此荒唐袭击的本质原因。

“我的确喜欢罗恩，也努力追求过他。”布莱恩出乎意料的坦率，他说话的方式格外诚恳。哈利觉得对方并不为追求过
罗恩却没成功而感到自卑或是扭捏，当然，哈利承认这也的确不应该产生负面情绪。布莱恩从托盘上挑了两杯冰柠檬
水，递给哈利一杯，继续说：“罗恩很优秀，能得到他是你的幸运。”

“谁说不是呢？”哈利轻轻一笑。随后把柠檬水接过来，显然是有点疑惑。

布莱恩似乎很懂的阅读别人脸上的表情，他体贴解释道：“我看你喝的酒似乎有点多，喝点柠檬水缓缓吧，要是让罗恩觉得是我把你灌醉了，以后我怕是都没法溜进来看看梅斯。”波特先生的脸的确很红，布莱恩以为他喝醉了并没有错。或许连罗恩都不清楚，哈利是喝酒上脸而不是喝酒上头的那种人，虽然他不能自称是越喝越清醒，但至少他可以维持逻辑性。

哈利没有澄清，他喝了两口味道正常的冰水，眉毛挑起来，有针对于男人吐出的“梅斯”一词。他感到好奇，对于布莱恩认定还会在summer wine见到梅斯的预判，是什么能给他如此的感觉呢？

“当然，毕竟当事人是你，肯定要你拿主意。毕竟summerwine算是你的主场，不是吗？”布莱恩主动前探身子，抬手与哈利碰杯，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壁，铛铛作响，格外动听。

当然，这里的确是他的主场。


Chapter 35
哈利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裸露的后脊背上有冷汗被风吹拂后的凉意。他看了眼时间，刚刚凌晨四点。窗外雷声阵阵，一条闪电破空划亮夜幕。哈利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被雷声震醒还是因为心事重重而自然清醒，他低下头，两只手掌心冲上捂住了大半张脸，而后发力搓搓皮肤。

Strange的身份如同诅咒缠绕在他心头。哈利曾以为是梅斯 ，那位女巫的确有各种资源。但她太急躁，行事方法不像Strange那般稳健。Strange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就像他/她挑选的植物杀手一样，长时间的潜伏只为一击必中。至于最有可能站在梅斯背后的真正始作俑者，布莱恩，哈利很难再抱起怀疑的情绪审度他。

对方流露出的情感是真实的，也是全面均衡的。

哈利不能提前判定布莱恩有罪，在他明明很无辜的情况下；无证据之前，人人无罪。

罗恩怀疑兰顿，哪怕女巫是他找来的。哈利没有吐槽男朋友的逻辑死，实际上他能理解罗恩的思维走向。兰顿亲手杀了她的未婚夫，哪怕事后被多人证实她未婚夫是自愿赴死且当时的二人是走投无路，拉文克劳的鹰在必要时刻是格外心狠的。

纯血格兰芬多自从跟麻瓜心理医生安德烈联系并维持“聪明人间的友谊（这是哈利故意嘲讽他们两个聊天时多用棋类术
语）”后，他似乎更擅长认知旁人的心路历程。罗恩是如此阐述他的观点的，如果当时的伏地魔已经被弄的走投无路或
是被逼的束手无策，他就不会有时间把注意力放到赛尔温氏族上，兰顿和她的未婚夫也不会受尽折磨，赛尔温老少家主都不会死在黑魔王残暴的统治之下。

哈利还记得在吃晚饭时罗恩的原话，“如果她恨你，哈利，这实际上很正常。每个人都需要找到情绪宣泄点，都需要找
人来责怪。”

哈利却对此存疑。罗恩的看法有一定道理，但是跟兰顿相处时间更长的是哈利他本人。兰顿是真的为他们二人的恋情操碎心，她站在个过来人的角度上，真诚祝愿他和罗恩能相守一生。退一万步讲，兰顿与比尔他们不同，兰顿是真的没有办法从他们的恋情里得到任何“好处”。

好处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物质化利益得失，比尔想看到在某些时候格外爱钻牛角尖的小弟弟幸福，而他的好姑娘赫敏想他能跟最喜欢最信任的人在一起。

在兰顿真被查出来什么之前，哈利不想失去个能交心的朋友。

罗恩翻了个身，抬起埋在枕头里的脸，他睡眼惺忪的看着坐在身旁的哈利，“哈利？”

“是我。”哈利垂下头伸手贴合上罗恩没有被头发遮挡住的后脖颈，他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揉着还没有消失的吻痕。哈利的声音里藏着安抚和哄劝般的柔软笑意，他说道：“我吵醒你了。”

罗恩睡得发懵，哈利抚摸他的手力道十分舒服，红发小狮子都要像他的宠物一样开始打呼噜了。罗恩含含糊糊的应上一声，屋外划过到闪电，把他印出纹路的侧脸照亮，贪睡小孩儿的状态在哈利眼中也是格外可爱的。罗恩的嗓音沙哑，除了困倦以外还因为他们闹到凌晨一点而导致的过度疲劳，罗恩问道：“几点了？……是不是下雨了。”

哈利解答了仍然神游阿瓦隆的男朋友下意识提出的问题，“四点而已，估计下雨要一直到中午，再睡会儿吧。”

罗恩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继而闭上眼睛，不出两秒钟呼吸就重归平稳舒缓的节奏。

哈利清楚等罗恩在上午醒来时，他不会记得在凌晨时跟自己进行的简短对话。哈利又多花点时间坐在床上，只关注着打盹的小狮子。目光眷恋于对方浓密的金色睫毛以及微微翕动的鼻翼——罗恩的睡相很乖。

很快，熟睡的青年似乎意识到恋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了，罗恩往哈利的身边凑了一凑，直到鼻尖碰到哈利的枕头边缘，随后，不再遮掩本能反应的男巫发出幸福的喟叹，声音小小的，如同刚出生几天的幼崽。

在露出个傻气的笑容以后，哈利在对方白净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赠恋人安眠。

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脚掌落到床边铺的纯毛地毯上。羊毛与其他毛皮质地截然不同，它的触感要坚硬的多。哈利站立在床边，他回身看窝在枕头被子间的红脑袋，两秒钟后，男巫弥补似的把还残留着自己体温的枕头塞进罗恩的怀里。哈利清楚他不会出去太久，没有什么能拖住他的脚步。罗恩没睡醒前，他就可以回来了。

Hope伸了个懒腰从窝里出来，猫姑娘的身体贴上有着同款绿眼睛的主人，撒娇喵着跟他打个招呼。

哈利竖起食指贴上嘴唇，轻轻的嘘一声，眼神情不自禁的就往床上瞥。



Hope蹲坐下来，猫瞳收缩，随后抬起左爪仔细舔舐。哈利怀疑小家伙对他的行为翻了个白眼，但是麻瓜猫又不是混了
猫狸子血统的克鲁克山，怎么可能那么聪明，还给主人翻白眼？

哈利笑他自己多想，俯身把母猫抱起来轻放到被子上。他手指尖轻点两下猫咪湿润的鼻头，没有多少力道的威胁道：“hope，我把你放在这儿但是不许把你爸爸吵醒，知道吗？”

母猫眨着漂亮的眼睛，软乎乎地咪唔了一声。

不懂猫语的雄狮猜不透这声应答是类似于“我知道了，不会吵醒爸爸的，父亲”女儿般的乖巧，还是更倾向“我知道
了，话多的白痴”叛逆少女的鄙夷和挑衅。

“主人！奇奇给您包好了百合花！”隐身候在卧室门口的家养小精灵在哈利出卧室后出现在人身前，手里举着一束含苞
欲放的红百合，是刚刚从温室里摘出来的。家养小精灵声量压低也压制不住奇奇的雀跃：它果然是最得器重的小精灵！主人把这么重要的工作都交给它！

哈利接过满满一束的火红色花苞，在深浅度不同的绿色叶子映衬下，热烈地惊心动魄。波特家家主牢记不能跟家养小精灵说‘谢谢’的硬性条件，他低声吩咐道：“在卧室里烧点能安神的薰衣草柠檬草薰香。”话音刚落，奇奇便使劲的点头，哈利有点担心眼珠网球大的小东西把脖子给弄折。奇奇给他准备的是标准的巫师长袍，还有尖帽的那种。

哈利见到这件外出大衣的第一眼就觉得有种‘物是人非’的荒谬感。如果再多个银色的面具，哈利就跟一起玩躲猫猫游戏的‘老朋友们’同款装扮。这实在是有点太像食死徒的出行套装，哈利要是穿着这身在人多的地方走一圈，估计金斯莱会带着莱特曼及亲信们围堵搜捕他。

最后，波特家主也没有拒绝奇奇的好意（除去他有点惧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精灵以外），在胸口上用独角兽毛绣出得家徽纹路是另一个拒绝他穿着短袖牛仔裤出门的大理由；况且，凌晨四点，谁会像他一样因为失眠而在街上游荡，最后逛到墓园里呢？麻瓜都坚信凌晨三点前后是逢魔时刻，断然不会出门；至于来吊唁的巫师，他们喜欢在圣诞节前夕来给应用的波特夫妇献花。


乌云遮天，不见星月。空气潮湿凝重，雨珠重重的掉下来，在它击打上长袍的前一秒钟偏离竖直地运动方向，就像是对方在外套外又遮了透明的防雨罩。

哈利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他孤身回到布莱克老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帕尼，摘一束小雏菊放到邓布利多校长家门口。”从波特庄园出来就悄无声息的家主终于在路过一栋木制小屋的时候对跟在身边的家养小精灵下达命令。

阿不福思在他哥哥去世后的没两年就同意将邓布利多宅改成纪念馆，里面陈列着诸多在战争中殒落的凤凰社成员的遗物。经过成为画像的邓布利多“本人”同意后，伟大的霍格沃茨校长生前部分私人通信也得以公开：除去与尼克?勒梅这些老学究的学术探讨信件外，与德国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的信函引得不少来参观的小姑娘掉下眼泪。

哈利曾经问过来找查尔斯串门的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这样做。邓布利多手里拆着彩虹爆炸糖的包装（画师还真是很积极的更新零食），笑得格外和蔼：丽塔七拼八凑的写出来‘我的生平与谎言’，有些炙热的情感，就应该放在灿烂的阳光下，让它闪烁，而不是被曲解蒙尘。小哈利，我的坦诚，塑造的是真实地问心无愧，我从不为爱上同性为耻。

青年在导师的老宅前站上一会，他没等多久，帕尼就很高效的带着雏菊回来。

哈利把花束放在门前，静默地鞠个躬——邓布利多说的的确是对的。

帕尼很识趣的没有跟进墓地，它守在门口栅栏的雕塑旁。灯泡大的眼睛在深夜里闪闪发光，它注视着主人像个融入夜色的大蝙蝠，飘飘然然的从墓碑间的小径走向深处。帕尼注意到主人的眼睛里带着水雾，不是雨水打在额上造成的，而是因为忧伤和怅然。

巫师的感情太复杂了，家养小精灵想。


起风了。

长到哈利小腿高度的杂草抽打上他的身体，好像是阻拦他离开山洞的湖底阴尸探出的利爪。那些怪物阻拦他离去，这些杂草，它们似乎劝阻自己不要来看望早已腐烂的尸骨。太多人的声音融合到一起，贴着他耳畔不断低声警告，哈利，不要沉迷于过去。

我没有。哈利停在父母亲的墓碑前，把脚边的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变成琉璃花瓶。他将手里的红百合花束插进瓶里，绿眸在黑暗中闪着光：爸爸，妈妈，我只是来看看你们。

夺魂咒都没法强迫硬骨头的救世主跪在地上跟伏地魔认输，而哈利现在毕恭毕敬地跪在墓碑前，上半身前倾，额头碰触到湿润的石碑——雨还在自顾自地下着，没有人给波特夫妇的石碑加上防雨咒。对于冰冷的岩石，没有人会想着让它们保持干燥，哈利没有施咒，并非是粗心，而是有意为之。有梅林代劳尽显哀思，他就不必通红双眼。

哈利的目光一寸寸地移过褪色的照片，神采飞扬的尖头叉子和温柔坚韧的烈焰百合，他们俩带着十多年来不会变化的暖人笑容，在黑白的相框里冲身处彩色世界的儿子招手。他笑了一下想大概人的面部表情的确复杂多变，哈利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在加紧眉头想要流泪的时候仍真情实意的笑出来的。

嘿，尖头叉子。

男人挠了挠乱蓬蓬的鸡窝头，无声地鼓励他的小客人把话继续说下去。

哈利由于紧张而舔下嘴唇。

——我和你一样也找了一个让格兰芬多都能为之亢奋的红头发，他是我的暖阳。我承认，我们有过矛盾，也冷战过。但最后，无论要跨越多长的时间，他总会先放下所有的面子来到我身边，红着耳朵跟我讲，‘嘿，哈利……’我从来不需要听完他的话，因为我知道对于他而言，这份勇气和执着非寻常人可以做到的，他是如此的勇敢，拿寻常的格兰芬多与他相比是天壤之别。

他胆子明明很小，见到蜘蛛都要被吓的跳起来，却在第一次见到小天狼星变成的恶犬时拦在我身前。我问过他怕不怕，他说怕，但是当时脑子里只剩下不能允许逃犯伤害哈利的念头。

妈妈，我们都是普通人。

哪怕他的腿叫嚣着让他逃跑，他仍然要成为一道防线。

邓布利多当年和我说因为爱所以人才能克服最深的恐惧而甘愿赴死，只要所爱的人能得到一线生机。

他和你们一样勇敢——也一样如此深爱着我。

我的一个老朋友，纳威，他的爸爸妈妈跟你们是老同学，上次跟我聊天的时候他说我很幸运。我当时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说我，现在我想梅林的确是眷顾我的，过去的我太关注在表面形式上了。我该懂得知足，毕竟有些人一辈子都等不来一个愿意将生命相奉的交心知己。

哈利的眼睛眯成一成线，被雨水吞没的星辰在暗绿色的深海里闪烁；小尖头叉子也是整蛊的一把好手。


我知道我的选择很出乎意料，一个纯血男巫；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猜到我会与罗恩在一起。

青年的嘴唇始终没有动过分毫，他坚信自己的意念已经传递给詹姆和莉莉。太过细腻的话，哈利也说不出口，他从来没有如此多愁善感过，最多的时候是对着还没有从兄弟身份变化到恋人的罗恩，而且，无论如何，他们间最多的也不是语言交流。

哈利双手扶着地面，掌心碰触湿润的枯草与泥土。他在外袍上蹭干净手心，轻拍两下墓碑上沿。他直起身，跟从未有机会真正相处的父母保证：“下次我会带着罗恩一起来的，你们会看到他向我描述那样，真的是光芒万丈。”

波特夫妇永远停留在二十一岁，哈利在某个瞬间才意识到詹姆和莉莉已经跟他是“同龄人”了。

两个小小的人像笑着跟他招手道别。

风声呜咽。哈利停下欲离开的脚步，站在原地屏气凝神辨别被充当信使的大自然传递来的声音。丛林生存法则训练出的顶级捕食者发觉是有人在黑夜里任由雨水作遮挡而肆意哭泣，哈利感到被触动了，他在某种程度上见到另一个自己。格兰芬多的好奇心又冒出来，在足够强大的武力值傍身，哈利决心要一探究竟：

是谁在凌晨悼念逝去的亲人？

男人没有对着自己用魔咒，他气息隐蔽的沿着小道往墓地身处潜进。越靠里，年久失修而塌陷的墓碑越多，哈利开始怀疑哭出声的不是人类而是流连于此地的陈年幽灵。

作为对他没有放弃的奖励，在痕迹变得开始断续的小路尽头，透过瓢泼大雨形成的幕帘，映入哈利眼帘的是个穿着长
袍的女人。对方被雨水打的尽湿，长发卷曲着贴在头皮上，显得像刚出世的幼崽般弱小又无助，格外可怜。哈利一时间竟也分别不出她是个麻瓜还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巫。

哈利往前又多走了两步，故意踩响一个脏兮兮的麻瓜零食包装袋（麻瓜的零食包装袋？他们因为人太多已经开始占领墓地了吗？），他对着脚下的警铃补上个无影无踪。

响动惊得女巫一个回头，几秒钟的功夫，哈利便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Chapter 36
兰顿说道：“哈利？凌晨就往墓园跑么，罗恩没跟你一起？”

哈利记忆里的兰顿一向是优雅大气，气质如兰的样子，她似乎从来没有狼狈过，哪怕在哈利追问她关于赛尔温的事情的时候，拉文克劳也是情绪冷静的。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巫像易折的铃兰，憔悴地模样可以激起任何支配型男性或女性的保护欲。她的脸上湿漉漉的，眼睛发红，鼻尖也发红。
“罗恩还在睡，我遛弯出来看看。”哈利抬手摸摸鼻头，轻声解释。

兰顿眼里残留着悔恨，很快就被惊讶和善意地逗弄给替代了。女巫极快地调整好心情，哈利甚至怀疑听到的哭声是他
自己的幻听。兰顿了然道：“哦，波特家主出门巡视领地。我要不要补交个申请？”

哈利发出局促的短音，有那么几秒钟，他没有憋住笑。站在别人的尸骨上，如此适合肃穆以待的场所，笑声有些不大协调。男巫挥了下手，无声的无杖魔法成功包裹着女巫，是隔雨咒和干燥咒。他完成这套举动后才意识到自己又多管闲事，唐突地往别人身上扔魔咒，再好脾气的小獾也会亮出獠牙。善意的突袭，仍容易带来不安。

哈利说道：“抱歉。”

“我得谢谢你，”兰顿用绑在手腕上的发绳把长发扎好，她温柔的安抚自责的后辈，“我太久没有用魔杖了，它在我闹脾气。它丢下我去跟书柜里的书相亲相爱去了。如果不是你，我大概要在明天开始发烧，躺死在公寓里。”

听到这话，哈利震惊了，他眨眨眼睛，语音里都带出紧张和不赞同感：“你不带魔杖？”即使现如今的世道再怎么以和平为主旋律，孤身一人在雨夜里到巫师聚集地的墓地吊唁，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个明确的决定，尤其是决策者还是以聪慧著称的拉文克劳。

兰顿听懂隐藏在问句下的担心，她轻笑一声：“我有门钥匙。伏地魔都杀不死我，我还会折在别的黑巫师手里吗？”
她看了眼像她弟弟似的青年，心里暖洋洋的，欢快地补充道：“不不不，哈利，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这样会让我想起来每次被我犯蠢而感到内心崩溃的赛尔温。”

哈利把目光转到大理石打造的墓碑上，一道闪电劈开黑空，照亮相片里温柔的男人。

斯莱特林也能这么温柔？

哪怕知道斯内普曾经暗恋过他妈妈，哈利还是感受到很强的违和感。斯莱特林可以很浪漫也可以很迷人，但是‘温柔’的特质太难得一见了。冷血动物很难升高体温，哈利想起在数年前格外寒冷的冬天于街心公园枯草堆里见到的僵硬且身体遍布白霜的草蛇。

兰顿看哈利两眼发怔的看着赛尔温的墓碑，她读不出来青年的表情，“哈利，你打算出轨我的未婚夫吗？我不管罗恩允
不允许你的胆大妄为，首先你就得过我这关哦。”

哈利翻了个白眼，有点傻的抬手跟石头打个招呼：“嘿，赛尔温。”

这太蠢了。兰顿惋惜为什么赛尔温没有机会遇上犯蠢的救世主，如果他见到，巫师界最蠢的头衔就不会是她克洛伊兰顿，‘呆头鹰’地外号也就不是她的了。兰顿笑得几乎要打嗝，她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来，赛尔温，快跟大名鼎鼎的救世主打个招呼。”

波特家主开始担心他好不容易新交的朋友被雨淋傻了，或者是因为痛失所爱而神智不清。

兰顿擦去眼尾笑出的泪水：赛尔温一定是有预言未来的能力，当年这个毒蛇头子肯定是骗了她。如果不是他预测到未来的有一天会有机会让来给他扫墓的自己见到救世主，狡诈的斯莱特林又为什么在提前写好封存到古灵阁的遗嘱里强调要把他埋在戈德里克山谷？

赛尔温你这个操心操肺的老妈子，八年后的未来你都计划好了。

哈利不放心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兰顿独自晃荡回麻瓜界住所，他说道：“虽然我的邀请唐突又拙劣，来我家喝杯茶吧。”

兰顿挽住对方虚抬的臂膀，当年的她曾在去赛尔温庄园过圣诞节之前恶补过礼仪，她想，成为波特家主的哈利也会潜意识里开始注意这些小细节。女巫答应了邀请，回答的方式活泼又特别：“我难道只能喝上一杯茶吗？”

“当然不，想喝多少壶都有灵灵泡给你，多瑞亚说它很擅长调制饮品。”哈利礼貌地回搭住女巫的小臂，他带人幻影移形的技巧很熟练，带一个成年巫师不是任何问题。

“那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哈利冲墓碑微微点头示意，兰顿垂在体侧的左手抬高轻晃两下；风刮过，只剩下一句话留在原地。

赛尔温含笑望穿生与死的界限，与他的小蜘蛛遥遥道别。

奇奇燃起壁炉，鲜艳的橘色火苗跳动，在光芒还未照向大地之际，捧着茶碗坐在沙发里烤火。此情此景，哈利想起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火堆，小天狼星曾通过在柴火上跳动的焰光拽着他深夜密谈。哈利忍不住走神，他好奇拉文克劳休息室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壁炉，于是，充满好奇的绿眼睛就转向了兰顿。

女巫烤着火，整个人窝在高背单人沙发里，显得格外娇小。她往肚子里灌上一杯热果茶后才缓缓地舒口气，“怎么了？”

兰顿没有等哈利的回复，她舔舔嘴唇，从茶几的水晶盘里捏出块小点心放到嘴里，她听到自己的肠胃发出幸福的叹息声，“好奇我为什么还没有放下赛尔温？好奇我为什么称呼他为未婚夫而不是前未婚夫吗？好奇我用的是现在式而不是
过去式？”

小母鹰的嘴皮子很利索，一下子就甩出三个问题。哪怕哈利想问的问题不是这些，也被激起一定程度上的好奇心。再者，哈利喜欢做个倾听者，这让他感受到被朋友需要。

于是，波特家家主点点头，摆出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兰顿常常去养老院做陪护，她时常听着那些被确诊是早期阿尔兹海默症的老爷爷老奶奶眼带泪光讲述他们间的故事。最残酷的事情不是死去，而是明明活着却渐渐把一切都忘在脑后。心理学家说，一个人之所以成为与众不同的个体，是由于过去所经历的点点滴滴融合上环境及社交三因素相互作用导致的。

——你丢去记忆，那么，你还是你吗？

兰顿又抛出个问题与听者互动，格兰芬多觉得女巫如果回到霍格沃茨当教授一定很有作为，这种上课方式会很得小巫师们的喜爱，“哈利，你觉得最残忍的魔咒是什么？”

经过一番思考后哈利给出答案：“不可饶恕咒，阿瓦达索命。它要求极大的恶念，杀死对手的同时，施咒者的灵魂也收到极大的冲击与伤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兰顿把茶喝干净，然后跟家养小精灵提出换上一杯热巧克力的请求，她知道哈利并不完全明白这个说法的含义，叫秋的小学妹还是交给她很多可以用来彰显文学功底的东西，“阿瓦达索命，我觉得是格外符合炼金术等价交换原则的魔咒。彻底杀死一个人，你一定要在心里完完全全的下定决心要杀死他，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死去的人丢掉性命，活着的人失去清醒与灵魂。”

哈利喜欢兰顿的解释，他不可能说得更好了，“那，你觉得最残忍的魔咒是什么？”

兰顿扬扬头，哈利觉得她在把什么想法或者情绪抛开。女巫吐出个短词：“一忘皆空。”

一忘皆空抹去的是你这个人在世间存在过的所有证明。与你擦肩而过的人是可能是你的家人，可能是你的朋友，甚至可能是往日的恋人，你记得一切，那些嬉笑怒骂，那些花前月下携手共度，但也只有你记得。对于他们而言，你就是寻常路人，不值得再多看一眼的陌生人。

当你忍不住冲他们微笑时，他们脸上会出现困惑或是莫名，哪怕他们会口不对心的点头回应。

“你的城堡是和他们一起建造的，如果那些区域都逐渐褪色，城堡会迎来垮塌的那一天。不论时间长短，它总会摔进
历史的尘埃里。”哈利按照兰顿所描述的想象一番场面，禁不住打个寒战。他突然理解为什么赫敏当时的脸色是惨白的，好像被轻轻一碰就会整个人都化成粉末随着秋风消散。对着父母使用一忘皆空，眼睁睁看着相框里她的身影消失，她在中年夫妻的眼睛里变得不再有任何温度，哪怕有着最高尚的理由，此行为仍然是赫敏犯下的罪孽。

战后，哪怕是赫敏通过魔咒恢复了父母的记忆，那两位麻瓜，还是对他们的独生女表现的生疏。

眼看哈利被她的话带着陷入又一轮深思，兰顿用小匙拨弄漂浮在巧克力中的白色棉花糖球，“这个答案会因人而异。你
看，你觉得是索命咒，我觉得是夺魂咒，钻心剜骨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哈利抓抓头发，对除了罗恩以外的第一个外人宣布了他的雄心壮志：“我不想任何人被遗忘，尤其是在这十数年里，悄
无声息就消失在黑暗里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他们不该沦落到被简化成etc的地步。”
兰顿感兴趣的抬高双眉头，她很想听听哈利打算了什么，“你想用怎么样的办法？出版一本回忆录？哈利，你自己也说了，他们的消失是悄无声息的，或许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可能只是一个下午，逛对角巷的功夫，他们就再也没有回家。他们可能是被迫害了，也可能是不堪重负跑离所有的责任。你找到的名单，永远不会是百分之百详细的。”

“我不需要，我想做的，是成立一个基金会。”哈利勾勒出他的蓝图。

嗒的一声，兰顿把手里的马克杯放在桌子上，她的确是惊讶到了。兰顿的脑子转得飞快，她甚至听到像是烟火棒爆炸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知道那是电冲在神经间跳跃而发出的雀跃。

成立一个基金会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兰顿提醒道：“这是很庞大的计划，需要明确的组织。单单说最基础的一点，哈利，波特家即使再财大气粗也不该或是
不能独挑基金会大梁。如果你只打算做英国境内的需要跟魔法部交涉好。但我猜你想最后建立一个国际性基金会，不是吗？毕竟来自世界各地的巫师都为抗争黑魔王和他的残暴统治而付出太多。这有太多的官方辞令，你得找个在这方面混得如鱼得水的人来替你牵线和把关……”


女巫唠唠叨叨的，让哈利突然就想起赫敏，“这是很大的责任，哈利。”

“的确是很大的责任。但我不是想当然或者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计划。”哈利的双手相握，他的绿眼睛盯着兰顿，神情
格外诚恳，他讲说出口的每一个词都吐得格外清晰，哈利认真说道：“所以，我在争取你。”

手里掌控着一部分赛尔温家族工厂和魔药材料地的女巫狡猾表示如果想争取到她，波特家主该更真诚些，“这是不少的
金加隆，你准备仅仅用几杯茶就算作抛出得橄榄枝吗？”

哈利笑得很自信，“当然不，你不是还喝了一杯热巧克力吗？”

有一个嘴炮王男友做老师，大概跟别人逗嘴是不会输的。“早安。”罗恩手里拽着穿着同款亲子睡衣睡裤的小泰迪出现时还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想一定有人惦记他，如果不是哈利，就肯定是意外出现的客人。女巫在他面前身份并不作好，但罗恩不会觉得哈利邀请对方来家里坐客的行为是不合适的，毕竟波特家无论如何是归属于哈利的。

只不过兰顿来得好像是有些太早了，罗恩在空气里抹出显示时间的魔咒，荧绿色的数字告诉他现在才刚过六点。
“梅林保佑你，罗恩。”兰顿从沙发里探头跟还带着慵懒劲儿的猫科动物打个招呼。

罗恩松开拽着泰迪的手，让小巫师去找他的教父，青年伸个懒腰，上衣襟牵高几厘米，露出小腹皮肤上成年人都明白是怎么产生的吻痕，他说道：“哦，谢谢。你们是已经吃过早饭了？”

“吃点饼干喝点茶，闲聊的时候垫垫肚子，咱们的一日三餐是要一起吃的。倒是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柠檬草受
潮不好用了。”哈利搂过跳上沙发坐在他旁边的教子，拍拍右侧空位示意男朋友过来坐。

罗恩没有兰顿猜测的那般矫情（alpha男性都是很爱面子不想示弱的家伙），他是坦率的迈着步子凑过去，一屁股就坐
在正襟危坐的救世主身边，没骨头似得把身体重量压在对方身上。罗恩心里很清楚让他这么疲惫的罪魁祸?首就是身边的这个装可爱的家伙，他自然不会拒绝送货上门的服务。

“泰迪闻到有人来做客，要我陪他出来打招呼。”罗恩掩着嘴打个哈欠，泪花堆上睡红的眼尾。

被提名的幼崽哼哼唧唧的在教父身上乱拱，不安分地像个小狗崽；哈利拍拍他的软发示意小家伙安分点。

罗恩没细问哈利为什么兰顿会在大清早就过来，更没问他们两个人谈话都说了什么。罗恩很清楚身为两个家族家主的哈利有不少计划和事情要做，作为恋人的最合理行径就是在他的绿眼睛小狮子需要支持的时候不遗余力的力挺他。哈利已经把他对于兰顿的怀疑听到耳朵里，罗恩对于哈利的选择并不生气，也不意外，毕竟哈利是个有自我判断力的成年人。

而且，罗恩用脚后跟想都能明白哈利的保底招数是什么：绝对的力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哈利没有遮掩跟男朋友喜欢亲密接触的相处习惯，他在罗恩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早安吻，含笑回报道：“兰顿说要做个晚宴，我正等着她在这儿把请柬写好给我。”女巫学着斯莱特林露出个假笑，背景是吵闹着要教父跟罗恩叔叔两个人都给早安吻的泰迪。



Chapter 37
布莱恩并没有真心想伤害梅斯，他的昏昏倒地效果不算强悍，女巫在聚会结束前就清醒过来了。周围的嘈杂引得梅斯
一阵昏沉，她不在状态的发上会儿呆，随后意识到盖在胸脯的西装外套是布莱恩今天穿着来的。

记住对方穿得是什么并不难，梅斯向来是格外关注美国男巫的。梅斯揉揉头，她对面本该坐着的救世主已经不见踪影，而突袭她的布莱恩也不知所踪。场内灯光已经被调得很暗，这种午夜场，她的老板一定是带着男朋友拍拍屁股走人了。至于布莱恩选择离去也实属正常，毕竟他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

话题中心人物已经退场，布莱恩自然不会再多停留。梅斯清楚她自己从来不是能让布莱恩驻足的理由；如此悲哀的事实重复太多次也就成习以为常了。她面色不悦地坐上一会功夫，然后选择穿上了布莱恩留下来的西装外套，衣服上有她的体温和他的气味。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但在梅斯眼中，布莱恩肯留下他的西装就是他能做到的致歉方式。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女巫喘上几口气，最后还是决定原谅布莱恩，哪怕他毁了自己帮助他的计划。

梅斯忍不住想，是不是她先前的举动落在布莱恩的眼里就是多管闲事？亦或是她的冲动妨碍他施行他的计划？但是波特有什么地方值得布莱恩放下身段讨好呢？

野玫瑰笑出嘲弄：打入敌人内部？

女巫的轻蔑还没能够维持到一分钟就变了脸色，因为她很快就意识到另一点更要命的事实，她或许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了。或许她不该说或许，梅斯知道波特的能力，也清楚她的老板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格外心狠手辣。哪怕“老板娘”没有在刚刚立刻要了她的命，只要罗恩知道这件事情，她就会成为一个消失在颠倒巷里的无名人士。

梅斯的拳头攒得格外紧，深陷血肉的指甲印像染血的月牙。尽管她的猜测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在眼下的情况
下，最不可能的选项是最可能的答案——那就是布莱恩击昏她的举动是为了救她。是她低估波特的能力，平日里看着像个化人的hope的救世主到底是从战场上成长起来的人。波特从始到终都不知道自己给他放了什么，但是他一定意识
到自己的恶念萦绕在酒杯上。梅斯欠了布莱恩一句谢谢，对方显然又救她一命，但可悲的是，对方牺牲尊严的举动只让她怀着巨大的恐惧多活上几个小时而已。


老板的威胁不是假的，填充着血腥杀气的利剑是真的隐身藏在梅斯的头顶，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能插进她的头骨。梅斯为自己所预估的未来而忍不住颤栗起来，于是她主动探身拽上一杯烈性伏特加。梅斯的本意是喝酒来冷静情绪，而面临她的事实是因为过于手抖而把酒液都泼洒到裸露在外的大腿面上。

在伏特加顺着她的双腿流淌而下的时候，冰冷的触感残留在肌肤上。明明粘稠炙热的血液和冰镇的酒有本质区别，梅斯却感受到她的命运归属——或许她死去的时候也会是这样。

支离破碎的躺在颠倒巷肮脏的角落里，在身体腐烂之前就被黑巫师瓜分残骸。他们或许会把她的骨头取走做成黑魔法产物，或许会将她的血肉收捡然后提取残留的魔力，甚至是制作成魔药材料。她最好的结局是如此，再往下想，或许她会被古老的法阵囚禁调教成毫无羞耻心和记忆的傀儡木偶，供有怪癖的变态们拿来取乐。

这世间再无可以证明她存在过的点点滴滴。

她已经抛弃了所荣耀的姓氏，仅剩的便是作为一个纯血巫师的尊严。

梅斯突然感到恨意，对‘多管闲事’的布莱恩。如果他没有试图又一次的拯救自己，现在的她已经跟姐姐团聚，用自我选择的牺牲的方式进入梅林的怀抱。她可以骄傲地迎接人生的结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如同被捕食者围捕的猎物。


布莱恩一定会在她质问他的时候说：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自然不允许你在我不同意的时候就收走她。

女巫脑补了一下对话的结局，必定是她哑口无言，当年的确是她感恩戴德的接受陌生男巫给予的机会，深陷沼泽的时候抓住岸上人抛来的藤蔓或树枝。

梅斯一直坐到天明。她的眼妆成放射性晕开，配上通宵出来发青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蛋，她成为自哥特时代开始活跃的吸血鬼一族最好的代言人。她没有跑的打算，她清楚罗恩的能力，倒霉蛋泰勒就是撞在了暴怒中格兰芬多的魔杖尖，那个记者躲藏的本事抢得惊人，却难以逃脱追捕。

她想要的最后一点面子，自然就是留在这里。罗恩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神态僵硬的‘得力下属’，她就像是麻瓜艺术家制作的雕塑。梅斯不出口带刺的时候是很迷人的，她的确给酒吧招揽了不少的生意。否则罗恩早就在梅斯一而再再而三试探底线的时候将她丢出去（红发格兰芬多拒绝承认他会有点同情法国女巫的事实，狮子们总是更容易心软的）。

“梅斯？”一路走到对方面前，罗恩发现女巫的瞳孔仍然保持放大的状态，他好心的往女巫面前摇摇手叫她回神。

梅斯没有叫出声，但她的行为举止显然是她吓坏后的反应，她猛地蹦起来。

罗恩被蹿高的女巫给惊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要摸出魔杖给她丢个检测魔咒：“梅斯，你又一晚上通宵了吗？”

梅斯眼尖捕捉到老板的手上动作，哪怕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她的第一反应依旧是拔腿就跑。但梅斯克制住了，她努力冷静下来再次观察罗恩的神情，出乎她意料的，青年的脸上没有那种骇人的煞气。梅斯舔了舔龟裂的嘴唇，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已经干的要冒烟了：“毕竟你是个甩手掌柜，我总得收拾残局。”


女巫在试探。

罗恩阅读到这一点，他感兴趣的挑高单侧眉毛。尽管他不清楚对方在试探什么。罗恩推测道：“你这是准备用辛苦劳作
来跟我兑换带薪假期？”

带薪假期？波特竟然没有把她下药的事情告诉红毛疯狗？这怎么可能？波特怎么可能在这种问题上对韦斯莱藏着掖着，难道韦斯莱仍然不知道布莱恩跟波特示好的事情吗？


听到这句话，梅斯僵硬了一晚上的肌肉松弛下来，随即酸痛就冲击进大脑，如果不是因为她坐着的沙发有靠背，女巫坚信她会如同一滩烂泥般软在地板上。女巫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使得泛红的白眼球暴露出来，她更像是个靠喝人血而生活的怪物了，“不知道我辛苦多年的劳作能否让仁慈的老板给我个假期呢？我想hope也会喜欢吃意大利的熏肉肠。”
“想的真美。”罗恩冷酷的拒绝了女巫的请求，他到底还是个商人，哪怕平日里怎么也不像个利益至上者。

然后他很快就补充了一句：“梅斯，去洗下脸。如果你需要假期，这两天可以不用来上班。”罗恩注意到梅斯的憔悴和那种几乎疯癫的恐惧与偏执，如果不是跟布莱恩相关，那定然是跟她去世的姐姐脱不了干系。

罗恩言毕便抬头看眼在墙上自动更新的日历，确认是到日子了。
梅斯对此关心的回应是一阵肚子咕噜噜的响声。她除了在午夜的时候喝了几杯酒以外就再也没吃过东西，而为了挤进这条紧致的裙子，她已经三天没好好吃过一口饭。

对于爱面子的野玫瑰，当着‘对手’露出这般面貌是软弱且有些丢人的。

当然，这只是平日里，今天的梅斯却没有在乎这些小细节，她还处在某种奇妙的状态下：她能活下来是因为波特给了她个人情吗？

情景落到罗恩眼中，梅斯的反应就像是喝酒上头饿傻了。善意永存的格兰芬多留了句话：“我去给你弄口吃的，吐司
煎蛋。”


要不是梅斯确定对方没有动任何恶意，否则她都要怀疑男巫要效仿她之前的行为来给她下毒了。但是她还没法庆祝自己从恶魔的手底下逃出来，波特没有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罗恩不意味着她被饶恕了，更可能的是救世主准备要亲自‘关照料理’她。梅斯不是那种盲目相信浪漫的英雄故事的小女生，邓布利多的学生、凤凰社继任者、打败黑魔王的救世主、手刃黑巫师的保卫者，这些头衔称呼堆砌在一起，塑造出的绝对不是个纯白的猫崽。

波特是只猛兽，他平时可以把锋利的爪子收好，把獠牙上的血迹舔干净；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会是杀伐果决的决策者。梅斯宁愿她死在罗恩的手底下，毕竟对方好歹是她多年的老板，布莱恩又可以说上几句好话，总有点旧情分的；但波特就不一样了，梅斯没有抱希望，她清楚在见到波特第一面的时候，她就从来没有刷过好脸色。落到救世主手里，梅斯怀疑她可能会在濒死的线上来来回回折腾很久。

不跑已经不是尊严作怪了。野玫瑰玩着最后的小心机，在summer wine里，波特哪怕是追过来了，也会碍于罗恩的原
因给她一个痛快。

梅斯不妄想着从波特手下讨生活，只要她别被折磨灵魂就好了。

后来，女巫觉得她大概很有乌鸦嘴的属性。她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应对修罗场，最怕的绿眼狮子就出现了。波特神采奕奕的，手里抱着无毛猫，肩膀上站着只心脏形灰白脸盘的草鸮。青年明明笑得挺好看，阳光有朝气，梅斯看到了却忍不住一个哆嗦，往沙发深处藏了藏（尽管此举没有任何效果）。

哈利因为女巫的一阵动作反而注意到她。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儿等人，看起来好像是在等他，于是他出口问道：“梅斯？”

梅斯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一笑，忍不住想他们不愧是情侣，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摸一样，“你好，波特。”

你终于来了。

哈利注意到梅斯的眼睛里有一种赴死的决心，大义凛然的，他突然就有点好笑。于是绿眼睛的大猫把怀里绿眼睛的小猫放到地上，示意她随便耍，又从兜里摸出小肉干撕碎一点点喂进刚成为他的小伙子的兰迪。就跟闲聊似的，哈利问
道：“我听罗恩说你也会调无酒精的饮料。”

女巫从一句普通的开场白里阅读到过多的讯息，她梗梗脖子，“对。”

“我想尝尝，没加让人上头小玩意儿的果汁饮料。”哈利捋着草鸮的根羽，他主动坐到吧台前面。

波特真的完全不一样了。梅斯记得初次在summer wine见到对方糟糕的像一坨屎一样的状态，那个时候的波特哪怕有武力护体也让她生不出任何敬畏之心。与布莱恩相比，他们二人就是云与泥的区别，布莱恩是蓝天下的白云，波特是肮脏的臭水坑里的泥巴。

她是怎么看待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的呢？

——一声嗤笑，外加个“不过如此”的评语。

梅斯挪着步子走到吧台后，从腿高的冰柜里拿出新鲜的蔬果。她垂着头，甚至没有直视绿眼睛的勇气，搅拌，刀切，
榨汁的机械声应有尽有，唯独缺少人类交流的声音；明明在吧台这样局域的小空间里塞上了两个人外加一只猫头鹰。

兰迪被伺候的舒服了，本该刺耳的叫声都变得像是从嗓间挤出的咕噜噜，兰迪打破了死寂，哈利自然而然的接力下去，“梅斯，你在怕我。”


女巫在心里翻个白眼，青年就是在说屁话。谁能面对着即将杀死自己的人还毫无畏惧的？尤其是这件事情的确是她理
亏。波特难道在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梅斯加快手下的动作，她只求对方给个痛快吧。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态度。”哈利懊恼的皱皱眉，他没想到女巫如此的难交流。

梅斯终于快速的抬眼看了眼心目中的‘死神’，绿意盎然里只有生机勃勃，女巫甚至以为自己窥探到了阿瓦隆的盛景，“态度？”


哈利说：“我没有告诉罗恩，没有必要。我不想报复你，更不想要你的命。如果说我现在真想要的，就是一杯适合在中午之前喝的饮料了。”

女巫指挥水果刀切红瓤火龙果的动作顿住了，她沉默好一会，然后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她有太多问题了：为什么不告诉罗恩?韦斯莱？为什么不想报复我？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还能跟我心平气和的对
话？你不告诉他的原因是厌烦了他凡事都要插一手的性子了吗？还是说你讨厌作为一个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永远保护的感觉？或是跟布莱恩出手相关，你不想让罗恩·韦斯莱欠个暗恋者的人情？

数十条问题都写在女巫平日里充满诱惑的红棕色眼睛里，哈利淡然地重复了一遍他说过的话：“没有必要。”

“……你就不怕，我下一次还对你动手吗？”女巫沉默了好一阵子，重新让寒光闪烁的刀挥舞起来，在案板上铛铛地切着材料，“你压根不知道我是谁，你就不怕我是从出生起就抱着杀死你为目的吗？”

哈利直直地看进梅斯的眼睛，太澄澈了，在这种对比下，梅斯感到自己的卑劣。

青年摇了摇头，“我没有必要担心这些，罗恩也没有必要。真正的恶意是无法在我或是他面前逃离的。”以上解释换成最粗俗的说法大概就是，梅斯，我不担心，因为你打不过我。

愚蠢的圣人。梅斯复杂地，第一次正眼的看向波特。她好像弄明白为什么救世主会有那么多追随者了。

格兰芬多已经习惯这种目光，他不在意的轻耸肩，握住杯子，吸一大口果粒满满的饮料后，好奇的问道：“这杯饮料
叫什么？”

女巫说：“没有名字。”

哈利拍板定下名字，“那就叫hope吧。”


草鸮呦呦地叫唤两声，正好掐着时间点，就像是在肯定主人的命名水平。


梅斯眼见着哈利咕噜噜的喝下大半杯果汁，头一次主动示好，跑出个话题：“这只草鸮是罗恩送你的吗？”

“他是兰迪，八个月大的英俊小伙子。罗恩的眼光让他挑不出来这么机灵帅气的小家伙，”哈利笑嘻嘻的贬低一下男朋友挑选宠物的品味，就像是翘着尾巴炫耀的花孔雀——除了他，似乎没有几个巫师有胆量开韦斯莱老六的玩笑，“有了兰迪以后能方便些，毕竟商量基金会合作这类的事情，总用公用猫头鹰不太好。”

“基金会？”女巫新奇地重复一遍对方大段长话里的一个词。

哈利点点头，他没有藏私的打算，更何况梅斯是他有意示好的一方，太多的勾心斗角过于累人，能和平解决自然不该爆发战争，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战争中我们损失了太多巫师，有很多默默无闻的巫师都在硝烟里回归梅林的怀抱。我
知道近代史上只会写少数几人，邓布利多校长、斯内普教授的名字会出现在羊皮卷上，他们只是满天星辰里闪烁的那一两个，明亮，但绝对不是仅有的明亮的星星。”

“每个人都是宝贵的，没有人该沦落到被遗忘的下场。”梅斯没有露出奚落或是嘲笑哈利天真的表情，她认真的构想了一下对方计划中基金会成立后的景象，问道：“你打算用基金会做些什么？”

哈利猜测一定是他的那一句话触动了平日里不好接近的女巫，否则她为什么会眼睛里亮出泪光？他根据对方的反应迅速判断出跟她聊聊此项计划百利而无一害，那何乐而不为呢？

梅斯听着格兰芬多勾划可行性极高的蓝图，眼神远眺碰到从楼上下来的红发青年，万千重冲击都换成一句话，直率打上蓝色的湖面：哈利有着该死的善心，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竟然会爱上你。



Chapter 38
猫头鹰用坚硬的鸟喙砸着马赛克镶嵌的玻璃窗，哒哒哒地格外附有节奏。正在倾听对方发言的青年竖起一根手指制止住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话茬儿，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随后起身打开窗户。相貌普通的灰色猫头鹰抬起左爪，这是只不出众的信使，公共猫头鹰都是这个类型。青年显然是知道这个猫头鹰是从谁的窗子飞出来的，他将绑在爪腕上被施加了缩小咒的包裹取下来。

罗恩轻声道：“辛苦了，尼克。”

然后他拿出了一枚金加隆作为小费放到了猫头鹰胸口的小兜里。一封普通的信件本不用收信人花这么多钱，有时候罗恩也为自己的选择感到莫名其妙与不得要领。可能是因为他在巴克面前从来得不到一个好脸，逐渐‘财大气粗’的波特家家主未婚夫喜欢跟其余的小家伙打好交道。


罗恩的确想证明一些事情：你看，巴克，不要以为你在我面前是独一无二的，除了你，有很多的小家伙都想跟我打好关系。

巴克要是能够说英语，它一定会充满鄙夷的开口：冤大头韦斯莱，只要不跟金加隆过不去，他们都会喜欢你。

一枚金加隆可以让尼克从猫头鹰粮店换到最喜欢的多种滋味鼠肉干超豪华大礼包，猫头鹰开心的哟哟叫上几声，主动用小脑袋蹭一蹭男巫的手指，他准备一回猫头鹰棚就跟其他同事们好好炫耀一番才行。虽然每次往韦斯莱那儿飞的包裹要不然就是很沉，要不然就是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都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尼克觉得理直气壮的。

眼见猫头鹰扑闪着翅膀消失在天际，罗恩收回视线开始动手拆信封。而目光探究的中年男人也注意到并不纯白的封面上落款的话题字，他伸手捋了把留了很久才出形的小胡子说：“你竟然还跟他同时维持着多种关系吗？”

罗恩凉凉地赏给男人一个眼神，什么叫做维持着多种关系，这话给谁听见了都不舒服。

切斯并不认为他说的话有问题，毕竟事实就是如此。罗恩跟布莱恩维持着朋友、合作伙伴、利益互惠、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按照他多年处理各种案件的经验来谈，他们二人的良好氛围就是泡沫化的，甚至无需外力，不经意间就破了。他点到即止，一副老狐狸的滑头相，“老生常谈，我劝过你了。”

“雇佣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罗恩还是倔得很，他补充道：“我和他之间签过的合同协议都没问题，这可是你亲口
说的。”

嚯，这小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切斯忍不住摇摇头，格兰芬多就是容易不机灵，他已经有预感看到罗恩被各种官司缠上的那天了。精通法律的男巫都有点不想再管十头狮子都拉不回来的小屁孩，转念一想把罗恩托付给他的老朋友的确是帮过不少忙，切斯眯起眼显得格外精明，他不放弃地再劝劝，“我又不会害你……”

罗恩有点不耐烦于对方的说教，直接打断，“是是是，要不是因为看在珀西的面子上，你早就跟我结束雇佣关系了。”
中年男巫听了这话吹胡子瞪眼，想他切斯，好歹也算是商政界里混出脸面的律师，如今竟然沦落到哄孩子的悲惨地步。

他颇有无奈的哼了一声，觉得被珀西大夸特夸聪明的韦斯莱家老六脑子也就那样，没多机灵，切斯说：“既然知道你小
子就少说两句，每次到我这里都能灌走我好些茶。”

“你茶好喝。”在耿直的夸完人花重金购买的茶叶不错后，罗恩咕咚咚地又灌下去一杯。

切斯暗想，他就是牛嚼牡丹。

罗恩抖了抖恢复原本大小的信封，里面掉出来了个黑色的小方盒。布莱恩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很多，罗恩估计他的金库里能再多堆些金加隆。

切斯灰色的眼珠盯上青年手里的小玩具，他的脑子很灵光，很快就意识到这东西的来历，“已经在市场供应了？”

“效率很高，不是吗？”罗恩输入魔力开启开关，发现填充在录音笔里面的魔法法阵只需要更少的魔力来启动，随后可以自行运转；与罗恩制作出的录音笔相比，布莱恩寄来的新款显然是更趋向于商业用途的——可以储存的空间并不大，但是对于魔力没有过高的需求。


怎么说呢，亲民？

律师从专业层面思考问题，他坦率的点明录音笔是无法登大雅之堂的设计，“罗恩，你应该清楚这种从麻瓜界推广来的
东西是不能有任何法律层面的作用的吧？哪怕它记录下的是真实的，别人也可以用被施加了夺魂咒或者其他的借口来推翻‘证据’。”

罗恩一目十行的把信件里的信涵看完，他说道：“它所针对的购买人群本来就不是给商政界的。”

“哦？你打算把它归放到恶作剧产品里？”切斯的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乳酪的小老鼠。

“聪明。”罗恩赞许的给了男人一个眼神，跟最初对自己签下合作协议不看好的律师解释道：“在美国已经提前发布了一段时间，虽然做不到人手一个，但很多学生的裤兜书包里都揣着它。布莱恩跟丽痕书店谈了生意，今天开始试着上货
来看看购买力。霍格沃茨要开学了，喜欢跟风的小巫师绝对会将它纳入囊中的。”

切斯不太信罗恩能因此赚大钱，但他仔细想一想录音笔的前期投入也没有太高，甚至不存在无法回本的问题。既然如
此，由着他随便折腾就好了。在切斯的理解中罗恩不会因为这个小玩具惹出太大的麻烦，毕竟老朋友珀西的叮嘱就是不要让罗恩被别人坑了。

话赶话，切斯就想起来今早来找罗恩之前看到的在预言家日报上刊登出的消息，他说道：“莱特曼破案了，关于泰勒被
袭击的那个案件，他们抓了从荷兰监狱里越狱的魔蝎莫妮卡。”

罗恩敢用魔力来发誓对着记者下毒手的人绝对不是刚蹿到英国没几个月的黑女巫，但这也证明一点，及他对于莱特曼的判断是正确的，傲罗司司长在稳定住英国社会内部局面的同时也卖给荷兰官方个人情。

他有些好奇官方的调查结果是怎么说的，尤其是他还没有看今日的预言家日报，“傲罗司发言人怎么说？”


切斯仗着自己的记忆力不错，基本上是原话重复了报纸上印刷出的内容，“泰勒拿到了莫妮卡的踪迹准备把消息卖给自
由猎人。哦对，发言人是你宝贝的小妹妹。”

格兰芬多拒绝接受在金妮的名气前加上‘宝贝的’形容词。切斯显然是不相信官方给予的答案，他的态度格外明显直接摆在脸盘上。

罗恩说：“说说你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律师挂出个假笑，装模作样。

跟魔法部沾上关系的人都是人精，他们深谙祸从口出的道理，大多数时间都拒绝袒露真实想法。罗恩之所以从傲罗司
离开也有这些原因，成为傲罗的本意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和谐，保证每一个巫师的安全。没过两天，大部分同僚都开始
寻思得到勋章或是升迁，巴不得抓到穷凶极恶的坏人。

勾心斗角太累了，再说罗恩也不喜欢每天上班的时候和下班的时候都能见到板着脸的妹妹。

罗恩想哈利选择不进入魔法部是正确的，也不知道让多少暗中紧张的官僚松一大口气。

切斯却在想要不要跟罗恩聊聊他的看法，毕竟罗恩也不算外人，是老朋友的亲弟弟，珀西从来没坑过他，切斯对韦斯莱现任家主还是很放心的，投桃报李，他觉得提点一下罗恩也并无不可。而且，泰勒出这么一档子事，切斯怀疑跟格兰芬多脱不了关系，哪怕罗恩和他的朋友们不是施暴者，他们也会成为受害者，泰勒的记者素养不可恭维，简直就是斯基特青出于蓝的‘徒弟’，瞎报道过很多不入流的消息，招惹了以纯血世家为首的斯莱特林又招惹声名鹊起的救世主坐镇的凤凰社。

泰勒手里保不齐拿着什么不能公开于众的消息才导致他险些被灭口；而且险些被灭口这个状态更有水分，如果是黑巫师肯定直截了当的阿瓦达索命把后患扫得干干净净。泰勒还活着肯定因为对方还有所目的，否则记者的尸骨早就凉透。凶手要是从泰勒手里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保不齐很多人都会遭殃。

魔蝎莫妮卡是罪魁祸首？笑话，这怎么可能。

罗恩注意到对方的灰色眼睛在闪烁，他又不跟魔法部牵扯利益，作为‘民众’自然有言论自由的权利，坦率的说道：“魔蝎莫妮卡根本配不上她在黑巫师里的称号，倒不如改成咩咩叫的绵羊。”


“别这么说，毕竟大家还是对处理结果很满意，莱特曼这次解决危机的方案不错。”切斯遮掩地表达了个人观点，表面上是在力挺傲罗司司长，实际上则不然，就看听众能否理解真实的含义了。

罗恩则清楚能让莱特曼在短时间内成功稳定局势的原因，“他们根本不关心。”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罗恩没有批评他们的意思，因为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人。泰勒不将注意力放到哈利身上，对于格兰芬多而言，他并不在乎哪个纯血又被编排了。

切斯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今天的‘正事’上，“我把你说的协议带过来了。”

罗恩丢下了手里捏着的礼物，看着律师从兜里掏出来刚铺上桌面的羊皮纸，认真读过条条框框。

“你确定要这么做？”切斯觉得韦斯莱老六脑子根本不是不机灵，而是有点真傻，为什么不能像他三哥学上几分，“summer wine的启动资金是你个人掏的，现在却要把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都送给你的小男朋友？然后法人代表还
是你，波特就是躺在家里收钱，出了任何事都要你负责。”

律师的脸上写满不赞同：罗恩，你现在就是个在热恋期晕了头的傻子。


切斯见的太多了。多少浓情蜜意的情侣在离婚时撕破脸皮，大多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没有人愿意亏本，毕竟人财两空是最被生意人唾弃的。他是真的想劝劝罗恩，聪明人要给自己留些退路；切斯敢确定，甚至用不了几年，罗恩就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揪着自己的小胡子， 眉头紧皱，“你该理智些。”

罗恩明白对方担忧的是什么，对他而言，此举动是彰显了他的决心。与哈利的恋情之所以能开始绝非是一时冲动驱使
的，他无需给自己留退路。而且哈利计划中的基金会对金加隆的态度是多多益善，summer wine的收入不算太高，但足够填补任何小账单的开销，哈利甚至无需动用金库里的财产。

“我想好了，”罗恩神情淡淡的，跟闲聊说着天气很好没什么区别，“我愿意承担所有的风险。”

切斯捋胡子的手一抖，用得劲儿过大硬生生扯下来几根胡子。酸痛冲上男人脑门，呛得他眼泪汪汪。切斯带着鼻音说
道：“愚蠢。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罗恩?韦斯莱。”

对方的‘诅咒’无法动摇格兰芬多的决心，他全然无所谓的。


青年提起羽毛笔，潦草地签上全名。

暗光浮动，一条绕上红发狮子的手腕，另一条飞出大敞的窗户。

契约生效。

猫头鹰振翅高飞，它踩着在空中飘拂的光带，它的鸟喙里叼着一根绳，绳端下垂系着个精致的包裹。

窗户被彭得一声关上，有些浑浊的玻璃上反射出阴沉的脸色与了无生机的红色的头发：那是恶狠狠的神情。对着桌子让摊开报纸里疯狂尖叫的女人，带来种诡异的契合感。


Chapter 39
英国伦敦，索普公园。

“跟你教父几分钟后见吧。”罗恩给坐在身边顶着黑头发看起来大概十三岁的少年确认安全带固定好了以后，他拽着泰
迪的手冲着站在围栏外一大一小两个巫师兴奋的摇上一摇。

青年看起来比幼崽都要更兴致高昂，眼睛在上午还不算太烤人的光里亮晶晶的。但是跟坐在后排笑闹拍照的其他年轻人相比，罗恩的反应并不突兀。

Saw（电锯惊魂）为主题的过山车一向是索普过山车主题公园的大招牌，仗着自己是巫师的格兰芬多拽上小崽子一同占领第一排，那可是风评最刺激的位置。原本轮到的该是维蒂和泰迪，罗恩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娘会对过山车不感兴趣（要是她想做过山车，罗恩和哈利有一万种办法），于是陪小巫师坐过山车就便宜到他身上了。

话说回来，泰迪之所以能坐上过山车还是钻了空子，不是靠教父或者罗恩叔叔的帮忙，谁让他是个天生的易容马格斯。


过山车入口外的警告牌上明确标识了乘客身高不可低于一百五十厘米，为了防止不熟悉厘米的人为此要求感到糊涂，公园管理处还专门弄了个身高测量线。泰迪把自己变成刚刚在冰激凌店门口见到的一个麻瓜少年，顺理成章的就混上了过山车。

哈利说他受够了古灵阁的疯狂小推车，对Saw颇为向往的罗恩就没跟男朋友多客气。

穿着工作小坎肩的麻瓜管理员检查完所有的乘客是否系好安全带，他们冲操控室喊上几声短音，大机器发出声轰鸣音，然后缓缓移动。人们开始躁动起来，尖叫声大笑声乱成一片。

泰迪造型难拿的扭着半个身子试图探出脑袋跟站在不远处的人招手，他的嗓音没有了孩童的清亮和稚嫩，多些变声期的沙哑感。假少年嘹亮地叫上一声：“教父，维蒂，一会儿见！”

罗恩凑个热闹，他尽可能的抬起小臂，安全装置尽可能的禁锢了他的上半身，他根本不怕麻瓜会听到他喊的内容，反正在过山车之前所有的人都精神亢奋，说些乱七八糟的都格外正常：“BRAVO！格兰芬多万岁！”

哈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他使劲得冲变身幼稚鬼的男朋友以及试图装小大人的教子招招手。然后，他就感到有人拉扯了他的袖子，哈利低头看着扎着双马尾穿着泡泡裙的小女巫。

维克托娃眨着冰蓝色的眼睛，圆嘟嘟的小脸蛋被日光照得红扑扑的，她小声道：“哈利叔叔，我想买个东西，能不能给
我几英镑。”周围陌生人太多了，小女巫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

“维蒂想买什么呀？”哈利蹲下身子跟小侄女平视。小姑娘眼神忍不住往一旁的糖果车上瞥，脆生生的回答：“我想买糖和巧克力——它们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我想尝尝看它们跟巧克力蛙和冰耗子有什么区别。哈利叔叔，好不好嘛。”

撒娇的维蒂让哈利无法招架，他根本不能拒绝小家伙的请求，这种反应更是做实了大家对于波特家常出傻爸爸的看法。哈利从裤兜里掏出来两张绿色的纸票放到维蒂肉乎乎的掌心里，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财大气粗’的行为是惯坏孩
子的，花十英镑用来买没什么特别的糖？“看起来糖的种类有很多，每个都来点尝尝吧。维蒂，要是钱不够跟我说。”

维克托娃甜甜地应一声，噘嘴往哈利叔叔的脸蛋上留个大大的口水印，哒哒哒地跑向几步开外的甜品车，马尾辫俏皮地摇摆着。

哈利抬手摸摸脸上被涂了口水的地方，傻乐两声，随后站起身，看着小姑娘垫着脚跟糖果车老板比比划划。他在出门前就给维蒂和泰迪都施了追踪咒和防护咒，小巫师并不可能被诱拐或者走丢，哈利仍然把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幼崽身上。

站在哈利旁边的一个女人贸然开口：“看起来你是个温柔的好爸爸呢，但是让小姑娘一下子吃这么多糖对身体不太好。”


“她不是我女儿，是我侄女。”哈利听出对方说的话里善意提醒，耐着性子扭脸看了亮金色长发的麻瓜一眼，女人看起
来也是个负责任的好家长，遂慢吞吞的多解释道：“她喜欢就让她都买了好了。我会有节制的让她不一次性都吃掉的，
可以分成好几天。”再说，对于他们优秀毕业生而言，防蛀牙魔药有不是多难熬的药剂，维蒂要是忍不住一口气把糖都
塞进肚子里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女人被逗乐了，哈利?永远的直男思维?波特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笑起来，而且还很开心的样子：我那句话显得这么搞
笑了？

哈利找不到问题的答案，他忍不住把脚往远离女人的方向挪上小小一步。他一向不擅长跟女生交流，西莫还曾经吐槽过他是不是有很严重的异性恐惧症。赫敏当时飘浮起的大抱枕丢过去，因为西莫话里的潜层意思就是赫敏?格兰杰是个糙汉子。

眼看英俊青年的注意力又被他的小侄女吸引走，女人有点不甘心，毕竟长得帅还喜欢小孩的单身青年并不多见，她试图把对方的目光吸引回自己身上，“真的太巧了，我也是跟着我哥哥他们一家出来的，喏，现在队伍最前头的那三个人就是我哥哥嫂子和外甥女。”

“……嗯。”女人主动跟他说话哈利也不好意思甩对方脸面，只得不冷不热的应上一声。

“我不太喜欢过山车，其实我有点恐高，要不然我也就跟着我哥他们一家一起排队去了，”女人笑得很灿烂，配上一头金发，整个人都像是金加隆，她见一个话题没了结果就急忙又挑起来个新的话题，“你是不是也有恐高的小毛病？”

要是现在他都没反应过来对方有什么目的他就是真的傻瓜了，哈利表情有点僵硬：毕竟他又不是巨龙，对于金光闪闪
的人不怎么感兴趣；而且，作为格兰芬多前前任找球手，哈利在飞上三十英尺高空的时候也感到亢奋和激动，绝对不是恐惧。

女人误解了黑发青年的沉默，她急忙补救道：“我觉得有些小毛病还挺可爱的，我不觉得害怕过高的人胆子小呀。”

哈利没有接话茬，他棱角分明的脸被笑容冲得融合，幼崽完成了采购，正朝自己所在方向跑回来。

维克托娃抱着个能挡住脑袋大小的纸兜子，蹦蹦跳跳的兴奋不已，“哈利叔叔，糖果店老板人超级好还长得很漂亮，她
跨我是个精致的小公主！你看她送给我什么！”

格兰芬多暗中感谢维蒂帮忙把他从尴尬不已的气氛里拯救出来，十分‘上道’地追问：“她送给你什么了呀？”

小姑娘没有立刻回答哈利叔叔的问题。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脑子里突然就响起警报。站在哈利叔叔身边的麻瓜一定
对哈利叔叔图谋不轨，她怎么敢跟韦斯莱家抢人？维克托娃献宝般将兜里的草莓钻石糖戒指拿出来，执意要塞到哈利叔叔的手里，“可以吃的钻戒糖哦，哈利叔叔，你快收下！”

女人看着小姑娘跟黑发帅哥互动越看越心动，尤其是青年绿色的眼睛就像是绿水晶，比假得钻戒耀眼多了，她插嘴
道：“把钻戒都送给你叔叔了，小姑娘，你叔叔是不是你想将来嫁的人呀？”

维克托娃抬高下颚骨，露出圆润地下巴，就像是她妈妈芙蓉一样，优雅又高傲，当然，落在大人的眼里就是可爱至极的。她翻了个白眼，战意十足的说：“才不是，我只是把戒指借给哈利叔叔让他用，等我将来长大了，哈利叔叔得还给
我一个更好的。”

哈利宠溺地笑一笑，“净瞎闹。”

“我没有！”小姑娘一甩马尾辫，眼尖看到从出口出来的罗恩跟泰迪，冲着那俩脚下发飘的家伙疯狂招手，“小叔！泰迪！我们在这边——”遥遥地看上一眼，女人发现青年的同伴也挺帅气，要是不能跟黑发帅哥有所发展，跟提香长发艺术家有所交流也是值得的。她抓紧机会试图探查更多的信息，绝不错失良机，“小姑娘，你怎么说你哈利叔叔要用戒指呀？”

你是不是傻。

女人从小姑娘的脸上莫名就阅读到了鄙视。

哈利把钻石戒指放进兜里，随即牵好维蒂的小手。他不失礼数地冲表情尴尬的女人点点头，并没有融合抱歉的情绪，“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和我教子来了。祝你和你哥哥一家玩得愉快。”

像个洋娃娃的小女巫给目瞪口呆的麻瓜一个‘你输了’的眼神：是谁给你的勇气来跟我魅力超级大的万能小叔抢人哒？亚瑟王吗？

罗恩就看哈利牵着雄赳赳气昂昂的维蒂一路穿过人群朝他和泰迪走过来，小侄女的表情就如同打赢一场硬仗，他由衷地感到好笑，自然就逗逗小丫头，“维蒂刚刚战胜了谁？”


在看到对方怀里抱着的是糖果屋的糖袋子后，罗恩佯装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我们小公主战胜了糖果大魔王？”

泰迪搞怪地做个鬼脸，每次听到家里长辈哄三岁小孩一样哄小孔雀维蒂他就想笑得在地上打滚。仗着他自己现在还是少年身型，人高腿长，就算维蒂跑过来打他也不能成功，泰迪学着教母的口吻不停重复道：“小公主战胜了糖果大魔王，小公主战胜了糖果大魔王！我们维蒂真的好厉害，一定能进格兰芬多！”

“小叔，我已经七岁了！”维克托娃直接无视到变大好几倍的泰迪，她已经有预感在几年后对方是个多么讨人嫌的状态，“小叔你还不感谢我，刚刚有个女人都跑过来试图跟哈利叔叔搭讪了。”

“搭讪？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搭讪吗？”罗恩并没有产生危机感，他一展臂搂住哈利的肩膀，半挂半压的靠在男朋友
身上。


维克托娃气得跳脚，她小叔也太不给力了，怪不得妈妈说小叔一定会被嫁出去，“那个阿姨都跟哈利叔叔问他有没有求
婚对象了，小叔你要是不信你就问哈利叔叔嘛！”

罗恩一听更乐了，他冲哈利的耳朵吹口气，拉长声音道：“没想到我们大名鼎鼎的波特先生巫师麻瓜两手一起抓，魅力不减当年嘛。”

哈利无奈道：“当着维蒂泰迪他们俩，你瞎说什么。”

“当着他们俩怎么了，他们俩再等个三四年都能进霍格沃茨，有什么不能看的。”罗恩大咧咧地满不在乎，他顺带一指开始分糖并发生争论的两个幼崽，表示哈利高估了他的影响力，你是怎么觉得自己能比过稀奇古怪的糖果的？“哈利你快学一下刚刚你的桃花是怎么来问你有没有求婚对象的，我很好奇。”

哈利心下一动，顺着对方的意思往下讲：“她问维蒂我拿戒指有什么用。”

“戒指？你哪儿来的戒指？”罗恩的脑门上蹦出来个大大的问号。

一瞬间，哈利福至心灵，他一边掏兜，一边就单膝跪地，眼睛里盛满他的光，自顾自地把话说下去：“戒指自然是求婚
用的。”

罗恩呆上几秒钟，随后下意识的想要遮拦住冲击大脑的感动，他露出个痞笑，就跟浪迹情场的花花公子调戏纯情小男
生一个样：“波特先生，你不会要做出我想象的那件事吧。”

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在哈利下跪的那一瞬间，周围不少人就发现有戏可以看，急急忙忙的就把两个男人和近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给围了起来。看起来没有步入婚姻殿堂的青年人占大多数，还有几个牵着孩子的年轻夫妇，大家善意的起哄，还有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吹口哨的混小子。

这是极其突然的决定，哈利也没想到他会在今天跟罗恩求婚。他什么漂亮的场面话都没有准备，兰顿之前还给他专门支招，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效果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开开合合地说出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从我十一岁开始，你就在我身旁，我想在未来的每一个清晨，替晨光亲吻你的嘴唇。”

哈利把维克托娃‘借’给他的糖果钻戒拿出来，他才发觉浅粉色的糖果里还包裹着一株小小的干玫瑰花，他喉结滚动，
嗓子越发干涩，“罗恩?韦斯莱，我，哈利?波特正式向你求婚，你有两个选择。”

“一，如果你答应我，我们马上结婚。”


罗恩在紧张到极点后反而嘴皮起来，他干脆利落的插嘴道：“如果我不答应你，有什么选择？”

“二，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把戒指塞到你嘴里。毕竟它仅此一个，只能用来给你求婚。”哈利刚把‘狠话’说完就忍不住自己笑起来，他本来还想耍个帅结果彻底失败了。这大概是魔法史上最糟糕的求婚范例。

围观的听众们显然是被两人的操作给惊得张大嘴，苍蝇飞进去都不自知。不过，还有几个脑袋灵光反应快的尽职尽责
喊‘答应他’‘答应他’。

“哈利，你只想用一个用糖块做钻石的塑料环跟我求婚吗？”格兰芬多狡黠地眨眨眼，所有的情意全部送到恋人绿眸之中，“想用这么简单的方法把我套牢？”

哈利没有出声，他固执地眼睛也不眨一下，无声地问：那你愿不愿意。

廉价的糖果做圈套，传到那帮老朋友的耳朵里会让他们笑掉大牙。不过，管他呢，反正他罗恩?韦斯莱是成功被爱情套
牢了。

愿者上钩。

罗恩前伸手掌，主动将手指怼上塑料圈，“你补给我的钻戒要跟它一样大。”然后，格兰芬多对着阳光挥了挥手。

泰迪和维蒂两人齐齐地发出尖叫，刚刚还为毛毛虫软糖闹得不可开交的幼崽如今激动地抱在一起又蹦又跳；成功促成美满姻缘的观众们约定成俗地鼓起掌来，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在爱情面前，没有什么可以成为阻碍。


罗恩拽着哈利起身，他随后轻吻在手指上闪烁发出香甜果味的‘钻石’。他笑得有几分挑衅，让哈利一瞬间呼吸都差拍。狮子骄纵道：“哈利，求婚的顺序也不能决定是谁改变姓氏。”

波特先生对此表示并不担心。

“你也太宝贝这个廉价的塑料戒指了。”梅斯指挥沾满泡沫的酒杯一个个钻到清水池里把自己洗净，随后干燥咒良好的烘干挂在玻璃杯壁上的水珠，一通操作下来，她未留下任何水印或者指纹。


罗恩不觉得女巫能想明白自己在戒指上添加防护咒的行为，毕竟梅斯是个情场浪子，只有折戟在她皮裙下的男巫女巫，她怎么能理解这种有归属感的快乐？他的心情很好，好到没有与挑衅自己的下属发火，全然包容了对方的嫉妒，“你不懂，这倒是很正常的。不过，你有一天肯定能想明白。”


梅斯手一滑差点把漂浮起来的玻璃杯砸向老板的脑门，这幅招人烦的过来人的口气！他还比自己小两岁呢。女巫恶声恶气道：“谁能想到summer wine老板能被一个西可追到手。”


“你应该更精准一点，这个戒指哈利没花一分钱。”青年笑嘻嘻地吐槽自己在恋情上确实没有严要求高标准，他是自愿被绿眼睛恋人套牢的。曾经经历过贫困时期的韦斯莱老六并不需要金山银山，那都是靠不住的。最举世无双的瑰宝——知己相守的未婚夫，罗恩嘴上说着要真的钻戒，实际上他已经知足了。


野玫瑰亮出刺，冷嘲热讽道：“哦，那你可真廉价。上赶着把自己送出去，生怕答应晚了就亏本吗？”


“梅斯。”罗恩警告似得叫了一下女巫的名字示意她别得意忘形。最近几天女巫的表现挺不错，哈利甚至展现出对梅斯得高度包容和一定的认可与好感。罗恩抽空琢磨情绪上的转变，而后，他得到的结果是布莱恩已经明确放弃来追求自己，梅斯也没有必要再从中作梗。


哈利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家伙，之前有人说哈利跟还在念书时候的伏地魔及汤姆·里德尔很像，罗恩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尽管对于哈利自身而言，这种认可并非夸赞。格兰芬多并不引以为傲。但是，罗恩一直认为哈利会在未来的某天成功把逆骨梅斯给驯服；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始担心梅斯会不会转念爱上自己绿眼睛的未婚夫了。


女巫听到老板的警告，她后颈一凉。求生欲很强的梅斯瞬间决定加紧了翘起的尾巴，闷不作声得把注意力又放回过手的杯子上。


罗恩满意地摸出来个苹果，张嘴咬住，就听脆脆地一声响。他还没来得及多品味一下果肉和汁水在舌尖爆炸开的精妙，紧闭着的酒吧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狮子不爽的眯起眼睛，冷冰冰地话就冲着来人扎过去，哪怕罗恩嘴角勾出了抹笑容，“门上挂着的‘未营业’是掉了还是被人用了无影无踪？哦对，门踹坏了光用魔法修补可不够，summer wine里的东西没有缝缝补补多次利用的。”


梅斯看了眼为首的访客，小声说：“罗恩，你三哥来了。”


“珀西？”半只脚踏进波特家的幺子又咬上一大口苹果，咯吱咯吱地嚼着，眉毛轻挑带着股子稀奇，“啊，伟大的法律司司长，真是稀客。但是summer wine没开门，哪怕你是我亲哥也不行。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把我门踹坏了也得赔，搬出爸爸妈妈也没用。”


年轻有为的韦斯莱家家主脸色不太好，他没有跟罗恩插科打诨，冷淡的比划个手势要弟弟少说两句。然后跟在珀西身后的几个人都站出来，他们几个手里举着魔杖，尖端指着吧台：罗恩和梅斯都站在那儿。


罗恩懵了几秒钟，他的脸上卡住无措，但他很快的也反应过来，问道：“你们的来意是谁？”summer wine的老板和酒保还是单纯的针对罗恩·韦斯莱，或是情债一堆的梅斯？


男巫清清嗓子，说道：“罗恩·韦斯莱，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出声的是傲罗司司长莱特曼，他的表情刚正不阿，但总体来说有些尴尬。他刚跟哈利·波特建立了友好的往来关系，现如今却要把波特的未婚夫带走进行调查和问话，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示好的举动。但匿名民众已经把证据交到他手里，他必须有所作为，否则这位置更坐不稳了。


听到答案后的青年暗自松口气，只要跟summer wine没关系就好说，毕竟哈利刚得到大部分的酒吧股份。把咬了一半的苹果放到桌面上后，罗恩洗洗手，“我总有权利知道是为了什么。”


珀西恨铁不成钢的瞪弟弟一眼，为他不紧不慢的样子感到恼火和焦灼。男人抢先解释道：“跟霍奇·泰勒遇袭一事相关，莱特曼司长需要你协助调查。”


“你们不是已经把魔蝎莫妮卡给问罪抓起来了？”梅斯唐突地打断几个男巫的谈话，她一手插在腰上，表现出不满意和讥讽的情绪：粉饰太平后就推翻旧案，魔法部也就这些本事。


莱特曼的神情好像是受到大侮辱，女巫说的话就像是冷冰冰地巴掌，全都扇在他的脸上。


难道全魔法界的人都这样想在他带领下的傲罗司吗？


莱特曼攥紧拳头，他无视掉女巫的戾气，紧盯着罗恩，一字一顿道：“协助调查，我相信前任傲罗小队队长会为了社会的稳定和谐来配合我们的行动的吧。”他拿准主意罗恩不可能在公开场所跟自己闹翻脸，尤其是珀西·韦斯莱也在场，尤其是哈利·波特目前都没有出现，今天带走罗恩是势在必得的事情。


曾经的上司带着往日的同事以及亲哥来给自己施压，罗恩突然发现原来他也成为外人眼中的‘大杀器’。他把嘴唇上残留的苹果汁舔干净，残留水珠的手在裤子上摸一摸，迈着步子走出吧台区域，没有展现出任何被威胁后的慌张感，“既然说是协助调查，那莱特曼司长麻烦你下令让大家都把魔杖收一收。”


眼看小弟自信的模样，珀西更不相信莱特曼所谓的证据是真的有力的，他护短地站在罗恩一方，言简意赅的发言：“莱特曼，我们不需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两个韦斯莱跟四个外人对峙半分钟后，莱特曼脖子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他最终还是下令让三个下属把魔杖收好。


罗恩扭脸看向梅斯，“要是哈利从兰顿那里回来后我还没回来，你让他回家等我就好了，用不了多久。”


在得到梅斯点头的答复后，罗恩面向前方，其余的几个巫师都没有进他蓝色的眼睛里，他淡然道：“走吧。”红发青年被几个人围在当中，本意应该是为了防止他逃跑或者攻击过往的行人并把他们变成人质。罗恩的闲庭信步却让他像是被簇拥的王，正准备去审视自己的国土和财产。任何第三方都能意识到一点，那就是莱特曼他们在棋局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候在审讯室外的傲罗想给罗恩加上禁魔的镣铐。傲气十足的格兰芬多不甘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打上囚犯烙印，而且他自认为没有错，自然就发生一番口角争执。罗恩的气场很强，更何况被安排了任务的傲罗原先就在罗恩手下当过见习傲罗，现在又跟着金妮管理的小队工作，还没开口就差了太多。


珀西摆脱跟他打招呼的几个官员后急忙凑上前开口制止，“罗恩只是来协助调查，没有必要把阿兹卡班的东西搬出来。”


年轻人本来就有点理亏，听了法律司司长的话就顺水推舟把锁链收回去，做个人情，“那请进吧，韦斯莱先生。”


对方话音未落，罗恩就往前迈了一步，余光瞥到站在他身侧的珀西没有任何动作。于是他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三哥，给一个疑问的眼神。


面硬心软的珀西绷着脸，硬邦邦的解释道：“我不方便进去。切斯在里面等你，让他帮你发言，你少说两句。”


罗恩用口型比了一句‘谢了’，得到的却是三哥的冷哼；好吧，的确是他惹了麻烦让珀西又操心操肺上下打点通气。


“请坐。”莱特曼坐在椅子上比划了一下小臂。


罗恩没多跟昔日的领导客气，他拉开唯一空闲的椅子，也就是在小胡子律师右边的那个位置，自在地坐下来。格兰芬多似乎没有来到冷冰冰地询问室，他就像是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一样放松闲适。他跟老熟人打个招呼：“嘿，切斯。”


“罗恩·韦斯莱先生，今天我是你的律师，”切斯公事公办的跟不省心的小孩打个招呼，然后跟坐在对面摆出审讯态度的莱特曼说：“我的当事人有权利不回答你任何涉及人身攻击或者寓意不明的问题，另外，我要求你对我的当事人给予足够的尊重，他并非是嫌疑人，他是位热心协助调查的好居民。”


莱特曼并不意外对方话里有话，他刚开始还会后悔为什么那么早就把魔蝎莫妮卡给推出来定罪，现在已经明确‘世上无后悔药’的道理，再怎么憋屈也得忍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今天早晨我收到了一位匿名群众的举报信，在信函里他附上了可以将你联系到霍奇·泰勒遇袭案件的证据。”


罗恩的眼部肌肉微微一动，他没想到莱特曼会再把目光放回他的身上。至于证据？红发青年自觉当时和大哥已经把周围所有可能存在的监听给清扫干净，他有点好奇是什么证据，于是他说道：“莱特曼司长，既然你说有证据，我应该权利来要求你当着我面播放证据。”


“是的，你的确有权利来倾听证据。”莱特曼从兜里摸出来个证物袋，里头装着的东西引得罗恩瞳孔瞬间收缩。


那是一根录音笔。


莱特曼往里输入了魔力，然后摁下播放键，略有失真地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我不想给你最后通牒，泰勒先生。三……二……”这段两个人的对话维持一分钟左右，然后莱特曼让它重复播放了两遍。与此同时，傲罗司司长紧紧地盯着罗恩的面部表情，如同看上猎物的毒蛇。只要罗恩表情上有一点不自然，他都可以迅速的挖掘到更多的秘密。


罗恩突然笑了，不是心慌地虚弱的微笑，而是张扬的嘲笑，一瞬间，莱特曼觉得他被曾经的下属看低了。


莱特曼道：“罗恩·韦斯莱，你不觉得这个声音和内容都很熟悉吗？”


“莱特曼司长，我谅解你破案心急，但用新上市不久的恶作剧产品来当作证据不仅力道不足，实在是太可笑了，”切斯制止住罗恩要说出口的话，他本来还想着如果莱特曼拿出录影水晶球或者冥想盆要怎么解决，结果竟然是这么可乐的小玩意，尤其是他的雇主还是录音笔的创造者，“首先，录音笔在英国市场上市时就登记成了恶作剧产品和学习用品；其次，它可以被任何有心人用来操控，任何人都可以用复方汤剂改变自己的样子和声音来扮演所谓的行凶嫌疑人和受害者。”


莱特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在出发之前有几个资历老的傲罗制止他盲目去抓罗恩·韦斯莱的行为了。


切斯则不想轻易放过莱特曼，他跟这位傲罗司司长之前有不少的‘小故事’，男人愉快的继续说道：“提供证据的匿名者是畏惧被找上门报复还是因为作假证据而心虚，莱特曼司长我相信您也对此方面存疑不是吗？司法史上所有有力的证词证言都要求提供证据方当面出庭并且对梅林宣誓。单凭一封普通的信件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这招棋走得太烂了。


“简而言之，莱特曼司长，我认为你今天的行径给我的当事人造成不好的负面影响。”切斯盖棺定论，他看对方的表情越发畅快。


罗恩突然觉得莱特曼有点可怜。傲罗司司长其实是个很尽职的人了，只可惜他站错了擂台。尤其是他盲目想要站稳脚跟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走‘险棋’，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足；只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当成靶子，贻笑大方。


格兰芬多决定给老上司一个台阶下，他体贴道：“我会配合傲罗司的案件调查。我想，共建和谐社会是我们共同的追求。莱特曼司长，您觉得我的观点如何？”


这句安慰在莱特曼这儿起了反效果，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抓住让他丢人的黑色小盒子，胸膛一阵起伏后才能憋出句话来：“谢谢你的配合，罗恩，切斯先生，你们可以走了。”


唱完红脸白脸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询问室，切斯在走廊里突然扶墙大笑起来，剧烈到开始咳嗽，“罗恩，我不得不说，你刚刚的那句话真的太棒了！”


罗恩纯良道：“切斯，我只是在缓解尴尬的气氛。”


律师认定韦斯莱老幺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走心地摇摇手。他现在终于认可老朋友对于罗恩的看法，格兰芬多狮子都是聪明的，至少在大事儿上从不掉线。


切斯扶着墙笑够了，擦着眼泪直起身，眼神却是格外的严肃，“看起来有人盯上你了，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


“我得罪过的人还少吗？”罗恩痞里痞气地笑着眨眨眼。


切斯把罗恩的神情看在眼里，合作时间也不短，他懂罗恩最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展臂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你心里有谱就行，我先走了。”


“谢谢。”


罗恩看切斯跟赶霍格沃茨特快似的溜走也不知道男人有没有把自己的感谢听进耳朵里，他靠在墙上看四下无人就点了根烟。几口烟雾过后，他躁动的脑子冷静下来，棋手就发现了整个‘证据’里的问题。那个录音是真的，作为创造者，罗恩很清楚刚刚莱特曼拿出的“证据”，是真的证据。


那是一个月前的录音，而那时，英国境内还未出现大规模的录音笔生产，只有美国那里的确是开始出售。线索导向的人，也就是缠绕在他和哈利心头很久的strange。strange可以往来澳洲美国等各个地点，他还精通麻瓜界的生活及产品。


罗恩明白strange的每一个举动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strange不可能伤到他或者哈利。他们甚至不想把strange成为对手，因为对方的能力的确没到旗鼓相当的地步。但是他太碍事了，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插上一脚，如同在角落里的小老鼠，无时无刻偷窥着他们的生活。这就跟罗恩准备去买个东西，站在他前面的买家故意磨磨蹭蹭，拼凑零钱，让人烦躁又膈应。


狮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罗恩把烟踩灭，然后用无影无踪毁掉证据。他沉着张脸往大厅走，一路上遇到几个面熟的老同学，彼此打了客套的招呼。


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的女巫头发红得鲜艳，就跟他一样。罗恩并不意外会在傲罗司见到她，毕竟小妹现在手底下管着支队伍，他把脸色调整的好看些，开口道：“金妮。”


女巫闻声站起身，她今天穿了身英姿飒爽的猎手装。金妮这么一动就把被她挡住的守护神露了出来，是极其漂亮精神的平毛大犬。罗恩认识这个守护神，他不能再熟悉了：这是他未婚夫的守护神。


趴在地上的大狗看到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出来，吐着舌头使劲摇尾巴，热情地迎上来。随后，哈利的声音就从一张一合地犬吻里冒出来，“罗恩，你可能是对的。我发现兰顿家门口的麻瓜花店是strange——别冲动，我可以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罗恩，这都什么跟什么？”金妮听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下意识的就去看六哥的脸。


罗恩明明是赢了，毕竟他一直主张兰顿有点问题，但他提不起任何高兴的情绪；如果兰顿真的是strange，他知道哈利会伤心透顶，善良的绿眸大猫又白付信任。他相信自己的未婚夫可以把兰顿绳之以法，就跟哈利相信他可以保护好自己一样。


“没什么，金妮，你在这儿呆多久了。”


韦斯莱家小公主烦透了哥哥们都喜欢神神秘秘的特性，她没好气道：“二十多分钟吧。”


罗恩急匆匆地就往可以幻影移形的区域走，回头丢给妹妹一句话，“哦，金妮，等你做了傲罗司司长后记得提交把守护神的进出权限开放到审讯室。”


金妮：？？？这都什么跟什么？


“嘿！罗恩，你等我一下，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哈利嘴里的strange是什么东西？又跟你找的女巫兰顿有什么联系！”

擅长发散思维的格兰芬多想过他来到兰顿租住在麻瓜界公寓时会看到的景象：哈利跟兰顿把所有误会都解除其乐融融地坐在餐桌前面分享美食；或者是兰顿被束缚在椅子上，哈利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握魔杖甩着杖花等他找过来。罗恩认为第一种可能性实在太低，毕竟strange作为花店开在兰顿所在的公寓斜对角，哈利再怎么心地善良也不应该对骚扰他生活的人有过多好脸色，退一万步考虑，哪怕兰顿不是strange本人，她也很有可能存在间接联系。


女巫如果是不幸被利用的那个，罗恩开始为她感到可怜了，平日里的“未来之星”会很阳光（甚至有点傻乎乎的），但作为战争胜利方的领袖，哈利也有铁血手段。


金妮黏在了他屁股后头，罗恩幻影移形的前一瞬间被亲妹妹拉住袖子。他用零点一秒考虑是带走金妮身体一部分还是把她完完整整的带到麻瓜界，尽管第一项选择在短时间内很诱人，但罗恩清楚要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妈妈会用钻心剜骨来惩罚他的。


该死的梅林和该死的魔法部。


两双脚落地后，青年没好气的问：“金妮，你难道没有什么事做吗？”


“什么叫没有事做？你和哈利又准备闹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我盯着你们就是最重要的事。”金妮气势汹汹地把六哥的话给怼回去，抬手一捋被风糊到脸上的红发。待看清楚他们身处在什么地方后，女孩压着嗓子冲罗恩吼起来，“麻瓜界？”


罗恩想他一定要在将来发明个魔咒可以把想说的话冻结出来然后扔到对方脸上，“是你非要跟过来的。”


金妮被罗恩的话给噎上一下，她的确是主动跟着对方来到麻瓜界的，还免费搭载了一下幻影移形。但小姑娘从小就是不轻易跟六哥服输的料，她张开嘴试图用犀利的言辞反驳。罗恩没留情面的打断了妹妹，他对于新出炉的跟屁虫说道：“一会儿进屋了没轮到你就别多说话，好奇的以后我给你解释。”


韦斯莱家小公主愤怒地挥舞着魔杖，几乎要把它打到罗恩挺拔的鼻梁。


已经懂得怎么应对金妮的罗恩没有再多搭理要变成喷火母龙的妹妹，他直接迈着步子沿着街角拐弯；对伦敦人生地不熟的金妮愣上几秒钟后才撅着嘴‘不甘心“的跟上去，最开始的几步狠狠踏到石面上，试图靠力道宣泄不满。


后来，罗恩感谢自己先前没有把金妮丢下的包容举动了。


敲第一遍门后，兄妹两人正对面的门没什么反应，倒是背后的那扇门被人拉开，俩人齐齐回头，一个看起来像麻瓜版隆巴顿老夫人的老太太抱着皱巴巴的沙皮狗出现在他们眼中。


老太太狐疑道：“你们两个也是来找克洛伊的？”


顶尖捕猎者抓到一个‘也’字，一巴掌就把看起来是个‘讨人喜欢的甜心’金妮推出来，示意她发挥光和热展现自我价值。女巫瞪着棕褐色的眼睛：刚刚你说过不要让我说话的。


罗恩努努嘴：首先，现在你和我都还没进屋子，其次，这些话是必然的。


他们俩的哑谜让老太太更觉得有问题，她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手机（罗恩怀疑麻瓜把狗黏在了她的袖子上，否则她是怎么用骨瘦如柴的胳膊把狗一只抱在怀里的），有些浑浊的鹫眼里映着屏幕上的白光，弯曲的手指预备着戳动摁键。老太太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克洛伊怎么搞的，一下午来找她的人比过去一年都多。早知道她这么喜欢往家里领人，我当时就不该同意……


格兰芬多听不下去老麻瓜的唠叨，他低声道：“金妮，你来解决她一下，要是让她打电话给警察更麻烦。”


“为什么又让我来？”金妮侧过身子挥舞小臂拍开正在戳她后背的手，语速极快，生怕还一言未发就被罗恩给怼得没话说，“我又不是魔法事故和伤害司的成员！再说兰顿的家是你要来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罗恩底气十足道：“你不想再被伦纳德纠缠上。你该清楚再磨叽一会，魔法部就要派人过来了。”


女巫的脸被他的话说得铁青，胸脯起起落落。金妮想象一下罗恩所描绘的场景，她压根不想见到伦纳德（过于热情的追求者）；她不得不认输，通过发出声极其戏剧化的夸张叹气，要是斯基特记者小姐在他们旁边，引用的照片标注会是“屈服于兄长威胁的可怜傲罗队队长”。


甩开黏上身的牛皮糖，罗恩可以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木板。他没再尝试绅士的麻瓜方式，四分钟前事实已经告诉他敲门行不通，而且，罗恩哪怕心再大，此时此刻也开始感到不安：这得是多糟糕的情况才能让哈利没法迅速的解决掉意图不轨的兰顿啊？或者兰顿巧舌如簧到何种地步才会把哈利说服于听信她悲惨的替罪羊故事里？


他摸出魔杖，对着门锁的位置施加阿拉霍洞开。


门就像是被他们一群混学分的格兰芬多捧在手中的占卜水晶球，毫无反应是唯一的反应。


罗恩甚至没能听到门锁被打开时发出的意味着成功的“嗒”。阿拉霍洞开是一年级生就学会掌握的魔咒，罗恩不觉得他一个二十多岁的优秀巫师会退步成十一岁的小萝卜头。狮子拒绝承认他的魔杖出了问题，自从他二年级后换了新魔杖就再也没出过问题。所有人都知道，开锁咒只针对已经被锁上的门/窗/柜子管用。


既然他没问题，他的魔杖没问题，魔咒本身也没问题。兜兜转转到最后，罗恩还是要用麻瓜的手段来把门打开。


罗恩用力推了一下门，听到轻微的桌椅摩擦地板声穿过门传到他耳朵里。小小的噪音给了格兰芬多肯定，往日挡在球门前的“壮汉”用左肩撞向看起来无比热衷于坚守岗位的公寓门。


对上红发青年的门板也没那么坚定了。


罗恩踉跄几步摔进屋，一个硕大的圆形椅卡在木地板翘起的边角上。哦，该死。他揉了揉发痛的左肩膀。


房间里静得吓人，冷掉的饭菜味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流窜。罗恩迈着步子试探性的往房间里走上几步，抬高几分音量，意图搞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哈利——哈利？”难道他的未婚夫已经心急到把兰顿送去魔法部/带着兰顿一起去抓罪魁祸首？


没人来问他要不要一杯茶，实际上，没有一点点回应。


罗恩想他有必要来看看厨房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哪怕宴会的主人和客人都没“邀请”他加入。他没有太多耐心，现实显然比他本人要急躁的多。还没走出去两步，一种让他头皮发麻的气味钻进鼻孔。战火里留下的创伤让再怎么马大哈的格兰芬多在夜里惊醒时嗅到血气，象征着死亡的气味使人作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凝固了，本能引得罗恩下意识屏住呼吸，爆发力极强的肌肉绷起。


罗恩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房间里填充着如此的气味，被冷掉的油气包裹的血臭味。


厨房里格外干净，没有倒掉的椅子，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摆放在台面上的牛排看起来刚刚被兰顿装盘，开瓶器还插在红酒瓶的木塞上。罗恩一眼扫过去没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然而，正是因为“正常”才会不正常。他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注意到在料理台后面有一截鞋跟露出来。


猫科动物情不自禁倒吸口气，哪怕心里有了答案他仍然要去“多此一举”的亲眼看一看。


躺在地上的人是兰顿。


女巫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倒在地上了无生气，她的头发凌乱无序，一团血迹粘在她脖子跟肩膀的交界处。


当暗红色撞进蓝眼睛里，绝望和愤怒一股脑儿的涌上来，罗恩的白眼球因为情绪而开始发红，他的脸逐渐扭曲狰狞。他能听到柳木魔杖不断跟他窃窃私语，快用恶咒吧，罗恩·韦斯莱，你明明跟那群食死徒学到不少东西。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摸上魔杖，并且有抽出魔杖的动作。


“你疯了，罗恩，你想因为在麻瓜界魔力暴动毁了公寓而被抓紧阿兹卡班住两天吗？”被丢在门外的金妮终于摆脱难缠的麻瓜，她在开门的瞬间就感觉到极为凶猛的魔力波动，女巫慌忙把大门撞上，顶着魔压冲进房间来制止哥哥极为愚蠢的举动。下一秒金妮就看到倒在地板上生死不明的兰顿，她发出声尖叫，随即扑过去探查对方的鼻息，“梅林的袜子！罗恩，别告诉我这是你和哈利做出来的好事！”


妹妹的提醒让罗恩回神，与此同时，飞舞到空中的盘子在没有魔力暴动造成的漩涡帮助下摔倒地面上，没有魔咒保护的餐具摔得粉碎。红酒浇灌到地砖上，与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液融合成一滩。酒精的气味帮助慌了头脑的青年重新找回几分神智，他搓把脸，神情沉下下来。


罗恩的嘴唇微微打颤，他不能想象哈利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才能一下反击都没有便被抓走。五年级在魔法部的时候哈利就开始单方面对战多个黑巫师，在接下来的数年中，可以说他的男朋友已经磨练出一身本领。


他根本不相信哈利会轻而易举的束手就擒，哈利也不该悄无声息的就失踪。


罗恩把魔杖摸出来，低声的吐出一句拉丁文，再对着自己的手心纵向一划。再怎么说魔杖尖端细，也不同刀子可以在人的皮肤上开口，但罗恩把咒语念出后，魔杖碰触过的皮肤自动分开露出血肉，血液顺着掌纹流淌过手心，一滴滴落在地砖上。血珠颜色发黑，却在落地后变成股股白色烟雾，逐渐形成三个人影。


烟雾没有描绘出细节，在场的两个人都能辨认出个子矮长头发的是兰顿，另外一个头发乱翘的个子较高的是哈利，最后出现的第三个人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罗恩眼看兰顿与哈利的剪影互动了几秒钟，女巫转身穿过他所在的位置走出去，罗恩想了想认为对方是去开门。随后，兰顿带着第三位客人回来，然而她的脖子被第三个人的魔杖抵住。


接下来是一阵兵荒马乱，但结束的也很快。兰顿被什么东西敲击了脑袋倒在地上，哈利看起来竟然是自愿的跟随对方离开。罗恩不敢信他所见到的，然而回溯这个魔咒所投影出的必定是真实的场景。


无端一股风吹来，凝结在他们面前的烟雾飘散了。


罗恩抿起嘴唇，他意识到在场的还有一个人，也只有她最有可能知道哈利的下落，“金妮，兰顿她……”


“感谢梅林，她被人敲晕了有一定失血，但命还在，”金妮的胸口被溅上不少血迹酒渍和牛排肉汁，爱干净的女巫好像没有意识到，她浅棕色的眼睛里填充着忧虑和迷茫，她给兰顿的伤口施加愈合咒，没好气的转脸问道：“你身上带没带补血剂或者白鲜？”


“没有。”罗恩冷酷的把冰冷的事实告诉金妮，随后他用脚踢踢妹妹的腿，示意她往边上挪位置。


金妮不想再让病患伤上加伤，她压着声音道：“你想干什么？现在兰顿可不能随便挪！她伤了脑子，还不知道有没有被施加别的酷刑遭受折磨！”


罗恩没有意识到自己吐出口的话有多么无情，“只有她知道哈利怎么了，她必须醒。”


“我就知道我指望不上你。幻影移形！”


金妮跑得太快了。


罗恩低头看看还在不断溢出血液的掌心，他找不出哈利去了哪里。猛然间的，罗恩开始颤抖，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直到料理台支撑住了他的身型。他想起来了在弗雷德葬礼上安吉丽娜所说的那句话——我们命中注定要失去所爱的人，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他在我们的生命中有多么重要。


他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受伤地猛兽般的哀嚎。


失去哈利是他所不能想象的，尤其是在无声无息间把对方弄丢。五年多前，哈利不告而别的行为已经在他心口狠狠地来了通‘钻心剜骨’，如果这是又一次的离别……罗恩右手抚摸过戴在左指上的糖果戒指，他该对他的王有信心才行，哈利所做的事情一定有足够的道理。


砰砰两声爆鸣后，比兔子还快的金妮带着比尔重新出现在房间里。韦斯莱家大哥显然是被妹妹从家里抓出来的，他穿着棉质的家居短袖和裤子，脚上还是双拖鞋。


罗恩抬头瞥了两个人一眼，正巧跟比尔对上视线。比尔很快就发现弟弟的手心仍在流血，他大步走上前抽出魔杖对着伤口念咒，“你疯了，怎么敢随便用这种血契黑魔法。”


“这种时候又不是随便的时候，哈利失踪了，”罗恩看着伤口里一层又一层的血肉快速交织到一起（肉筋相连的样子让他想起妈妈织毛衣的情形），“我追踪不到他，魔咒的线到门口的时候就断了。”


“你确定他是被人带走的？”比尔一收魔杖，在妹妹催促他拿出更多魔药的时候把揣在兜里的魔药容纳箱掏出来递给她。


比尔的话里话外意思是哈利遇到了什么事情后自愿离开兰顿的公寓，罗恩眼神暗了暗，“如果哈利是自愿走的，尽管我不想承认，他一定会给兰顿脑袋上的大洞加点东西填补上；这么空落落的甩在这里，哈利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哈利总是喜欢把善意到处发放。”金妮凉凉地插上一句嘴，一边把魔药一瓶接一瓶的灌进兰顿的嘴巴，还得时刻注意着不把药呛进对方的肺里，“兰顿几分钟内会醒，要是我们的运气足够好的话。”


比尔的鼻子动上一动，随后他的眼睛里多点不可置信。


罗恩注意到比尔的脸色有细微的变化，“比尔，你发现什么了？”


“我……”


韦斯莱大哥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只猫头鹰突然就出现在窗边，它宽大的鸟喙使劲啄着玻璃，咚咚咚地声响能把一层的住户都给吵醒。罗恩一挥手窗户自动打开，胸口挂着大信封的信使顺理成章的进了犯罪现场。这是一只公用邮局的猫头鹰，罗恩以狮子看到羚羊的姿态扑过去，他扯下了信封，并不在乎刚刚的举动是不是引得猫头鹰愤怒的大叫并且试图用鸟喙啄他手。


信件里有一张小小的相纸，哈利在静止的照片里，他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左侧上半张脸高高肿起，显然他是被人毒打了一顿；然后是个不知目的地为何处的华丽的门钥匙。


“别碰它！”比尔眼看小弟的手指就要碰上门钥匙，急忙出声制止对方极其愚蠢的行为，“你要做的不是傻乎乎的送上去。”
罗恩的眼睛几乎要泣血，他瞪着阻止他的大哥，“哈利在他手里！”


“我知道，但他在暗处，你知道他到底是谁吗？你现在的行为不是英勇而是愚蠢！”


“梅林啊！你现在是要我在这个小破屋子里干坐着吗？！”


金妮听着她哥哥们的对话无名火起，她就知道，罗恩格外擅长把哈利卷入各种麻烦里，在霍格沃茨一年级的时候就这样。她蹲在地上，气势却不差两个站着的六英尺男巫半分，“绑架哈利的人是谁你难道真的没有点想法吗？”


女巫一针见血，空气瞬间就凝固起来，罗恩的脑子里开始飞速的闪过一张张人脸和对应的人名。


“咳，咳……是，是布莱恩。”极其虚弱的声音传进僵持的几人耳中，兰顿醒了。


被自以为是朋友的男巫一闷棍砸到头顶，这点冲击对兰顿瞬间就没有什么，更何况已经有好心人帮她料理了还在作痛的后脑勺，她目前除了晕眩和恶心以外没有别的太糟糕的感受。女巫费劲的支撑自己半起身，仰着脸看向围在她身边的三个红头发，感叹梅林喜欢捉弄人。


金妮试图把兰顿扶起来，但对方拒绝她伸过来的手。


罗恩的脸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语气是在问兰顿倒不如是在问自己，“他？布莱恩怎么可能把哈利带走？”美国男巫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他根本打不过哈利。


兰顿的眼睛里填满愧疚，她轻声道：“哈利，哈利是自愿跟他走的。”




“罗恩，我很抱歉。”

被道歉的人看着道歉的人那发白的嘴唇张张合合，耳畔荡起轰鸣。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兰顿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满心都是想法，意图单独揪出来一个进行分析的时候却摸得一手空。女巫眼睛里写着的懊悔不是假的，越是真情流露，越是让人不安。罗恩忍不住后退几步，随即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架住；他知道，好心人是大哥比尔。


兰顿对于自己的身体很清楚，她不知道神志清醒能维持多久。她想把能说的话都一股脑的说清楚，不想因为自己再出差错——哪怕罗恩接受不来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冲击。她喘着气，“哈，哈利来的时间刚好，他还带上一束从楼下花店里买的花。我……我笑他，这顿饭是，是我的还礼，哪里值得他，再，再花钱……”


女巫没有把话吐清楚就从喉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脸上晕出病态的红云，落到他人眼里实在发凉。金妮急忙把水杯递到兰顿嘴边，一手轻拍着人的后背。


兰顿没有多喝，仅仅是把嘴里漾着的铁锈气给顺下去。


“哈利，他说，花这么，好看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的。他，他提到了，”兰顿似乎是因为无力而合上眼睑，她的声音慢慢的减弱；她清楚为什么没法说出口剩下的话，是她开门把不请自来的布莱恩迎进来的，算她引狼入室把哈利卷到更大的风波里，“我，曾经给他带到，病房里的花。”


罗恩重新找回了平衡，他离开大哥贴心的支撑，各种情绪压在胸口，狮子王听不下去兰顿断断续续的话，抢先道：“你楼下的花店，叫Strange的那个？你怎么会想起来给哈利送麻瓜界的花？”


眼看女巫又要开始一字顿十秒的继续话题，罗恩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不顾被妹妹鄙夷和责骂，也无视掉比尔的不赞同，直接从放在台面上的魔药收纳箱里摸出精力药剂，他拧开瓶盖把细长瓶颈抵到兰顿嘴边。棋手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动作已经表明心里的想法。


兰顿苦笑一声，随即心甘情愿的把魔药喝下去，哪怕她自己也清楚她会在日后多躺几天。


两秒钟后，魔药生效，兰顿起伏的胸口幅度减缓，她找回嗓音说道：“……是strange，我本来没有送花的打算，是布莱恩跟我提议的，他说在探病带花比带一包巧克力蛙更适合病人。我本来想去对角巷买一盆白兰地天竺葵，但后来聊起来曾经在圣芒戈出现过的魔鬼网伪装盆栽杀害病患的事件，我就从strange挑了几盆。”


布莱恩竟然是从这么早就开始布下棋局了么？


罗恩无需兰顿细说他都能捕捉到对方没提及的细节，挑选花的时候美国青年定然在场。


“布莱恩在，实际上，那几盆澳洲的花……”兰顿眼睛里好不容易被魔药亮出的光芒黯淡不少。


格兰芬多抬手制止住女巫的话，也无声的告诉向他投来目光的大哥与妹妹。但罗恩心头萦绕着的又一大关键性问题根本没有被解答，及为什么兰顿会对刚认识不久的布莱恩如此信任？据他观察和打探所知，兰顿和布莱恩的交集简直比哈利和扎比尼的交集点还要少，他们二人的友谊太过莫名其妙。


罗恩心里这么想着，自然而然的就问出来，“兰顿，布莱恩·莱克特到底跟你是什么样的关系？”


“曾经是朋友，我单方面这么想的，”兰顿笑得更加酸涩，“他曾经是我和赛尔温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在黑暗里仍坚持赠送来的点滴照料，我早就死在莱斯特兰奇家的地牢里了。”


几人皆陷入沉默，罗恩的焦心并没有让他保持太久的安静，他如果不是为了找到哈利则全然不在乎兰顿的人生经历。


比尔的脑筋转得要更快些，毕竟他是几个人中最为旁观的那一位，很快就捕捉到所有重要的信息，他点明道：“布莱恩·莱克特，他既然能自由进出莱斯特兰奇家的地窖，想必他姓的也不会是莱克特。兰顿小姐，他本名该是布莱恩·莱斯特兰奇，对吗？”


韦斯莱家大哥话一出口，所有的不合理都成了富有逻辑的事。


战争中，他们所有人都跟莱斯特兰奇家族的黑巫师交过手，不说疯女人贝拉特里克斯，单单莱斯特兰奇兄弟二人都不是善茬。他们疯狂且龌龊，跟狼人头目蛇鼠一窝混得交情格外好。他们的所作所为格外偏激，尤其是老莱斯特兰奇，他甚至想qj被抓到手里的邓布利多军中的女学生。


——莱斯特兰奇家的人都是疯子，布莱恩的血管里流着相同的血液，他定然也不例外。


金妮在几秒钟内完成了从地上蹿起来并且冲着六哥扑过去狠狠揍他脸一拳的连贯动作，如果不是反应过来的罗恩用小臂遮挡并且比尔急忙拦的话，罗恩的眼眶就不单单是红肿那么简单：就像他们曾经总结的那样，韦斯莱家的母狮子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女孩恶狠狠地磨着牙，如同被抢了地盘的护犊子的母兽，“哈利出事，全是因为你没处理好你的老情人？！罗纳德，你就应该被摄魂怪亲吻上百次！”两人的分手并不意味着金妮把前男友当作死不来往的陌生人，她是关心哈利的。绿眼睛的青年是她童年时最崇敬的对象，是她少女时期憧憬过的梦想，也是她必不可缺的家人。


罗恩的愚蠢和自负害死哈利，绝对是不能够的！


即使比尔把妹妹抱起来让她双脚腾空，金妮仍奋力挣扎手脚挥舞，如果她鞭打空气的行为可以给罗恩造成任何实际上的伤害，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定沦落到被神锋无影亲吻多次的地步。


罗恩的左半张脸已经从疼痛过度到麻木，他不该小看任何人的，无论是看似无害的布莱恩或是被扎比尼宠得无法无天的妹妹。他没有再耗费精力跟妹妹发火，当下唯一关心的就是哈利现在究竟在哪里，本该通过一个魔咒解决的问题却很难被跨越——哈利是在追踪咒查不到的地点。


兰顿哑了声音，显然也不清楚布莱恩会把哈利带到哪处去，她跟青年的接触契机永远是对方主动找上她。


僵局没有维持太久，几秒钟后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送上门的线索，她就像是自动进入猛兽群围出的捕猎圈的猎物，脸上有奇怪的毅然赴死的决心。


罗恩第一时间冲过去掐住来人的脖子，声音沙哑地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梅斯，哈利呢？”


还没在地砖上站稳的女巫就被老板卡住喉咙，她从嗓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气泡音，高跟鞋根在打磨过的砖石地面上划出阵阵挣扎的呻吟，瞳孔由于窒息而缩小；梅斯的表情逐渐扭曲，她试图去抓钳住她喉咙的骑士的手背让人松开力道。


哈利要来兰顿家里吃晚饭的消息又不是什么大事，知情的三人都没有到处宣扬的喜好。罗恩的脑子里已经排出唯一可能泄漏哈利行踪的时机，前天在酒吧里哈利曾经跟梅斯‘取经’该带给兰顿什么东西作为礼物。当时二人格外和谐的交谈气氛落在罗恩眼里，罗恩还纳闷这两人关系怎么亲近成这样了。


现在看来，梅斯给予的善意就是别有用心的；她还真是个优秀的探子。


“罗恩，松手！你要把她掐死了！”兰顿眼看红发青年不发出声音手下却一直在加大力道而面容美艳的女巫脸色越发成土，而金妮又在契而不舍的想挣脱开比尔的束缚，她慌了手脚急忙大声吼了暴怒里的狮子。


百兽之王再如何失控也能听到别的声音，对方的怒吼让罗恩松开手，不过并非因为不想杀死梅斯，而是因为一个死人对于他没有用，不会说话的尸体没法让他找到哈利的踪迹。


法国女人的脖颈带着新鲜的勒痕，她神情带着难言的悲哀，兰顿不觉得对方在感激她救下性命。


梅斯不再说别的废话，直截了当的承认在几年内所做的间谍工作：她从进入summer wine的第二个星期开始就开始记录罗恩的日常行程。其实罗恩已经有所预感，每次布莱恩跟他相遇定然不是巧合使然。偶尔一次或许是梅林的安排，但一个星期能碰上数次就是人为作用出的结果。


罗恩最后还是没有要女巫的命。纵然他的阴暗面把愤怒借着魔力宣泄到魔杖上，他还是控制住嘴唇；可能是跟哈利接吻次数太多，他的男朋友是个该死的圣人，这句话不中听，然而所有人都没说错。


他们相识多年，哪怕是只小猫小狗都会养出感情。罗恩没有要梅斯的性命，他摆摆手示意女巫最好滚到深山老林里去啃蘑菇，格兰芬多再包容也不会对一个叛徒进行宽大处理。罗恩坚信如果梅斯足够聪明她就会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不掺和旁人的是是非非。


梅斯深吸一口气，她像是放下了最后的顾念，她展开握成拳的手把掌心里攥出血的六角雪花项链坠递给红发青年。


女巫说道：“你问过我，他是怎么知道所有消息的。”


棋手在看到这个饰品的瞬间就对于布莱恩占得先机的方式心服口服，对方做到了步步为营，“给我？”


梅斯轻轻笑了一下，配着挂在眼角的泪水，如同是被雨水润过的花朵，她点点头，“波特先生不该在现在回归梅林的怀抱。”


青年接过了被用魔法改造的监听器，一个探测魔咒甩上去就发觉它已经失效了。他们四眼相对，两个人都清楚女巫的举动并非效忠，她更像是弥补，弥补由于她最卑鄙的私心而造成的人间惨剧——最无辜的已经被绑走了，剩下的他们都是罪人。


罗恩掂了掂镶嵌着钻石的挂坠，然后他拨通了电话。在接听者发出疑问时，他主动报上名字，“我是罗恩，安德烈，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帮我分析一个人他最有可能躲藏在哪里。”


随后，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几声含糊不清的嘟哝，外加脚步声、撞门声及拉扯滑轮所发出的噪音，“好了，说吧。”


罗恩没有过多的隐瞒给他所找的助手，哪怕妹妹不赞同到要把电话抢过来用无影无踪（感谢比尔，他十分给力的制止住要保护巫师隐秘性的金妮），他干脆利落的把那些甚至不该跟麻瓜说的细节都告诉给了行为心理学家。罗恩甚至花上几十秒多叙述了他是如何跟布莱恩相识的，只要对方足够了解布莱恩，那么罗恩一行人就能做出更全面的准备，在他握上门钥匙之前。


电话里传来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滋呀声，安德烈快速的在面前的白板上书写人物关系和已知线索。心理学家让他的求助对象等了一会儿，罗恩忍不住开始在原地转圈，然后被比尔拽住。罗恩挣扎着却被大哥镇压——比尔给肿着眼睛的小弟用了个治疗咒。


安德烈说道：“你第一次跟布莱恩是在麻瓜界的花店遇到的？”


“un coeur a I’envers，花店主题咖啡馆。”罗恩感觉被施加了治疗魔咒的眼眶周围一阵柔和的温热。


“一见钟情？”红发青年听到安德烈发出的轻笑，那种意味深长的滋味让他感到浑身不适。安德烈的笑容没有维持太久，他拖出了长长的“嗯”类无意义的杂音，伴随着电话里的电流声，“你说，他刚刚给你寄了一张照片？”


要不是罗恩相信安德烈的专业能力，他会怀疑麻瓜心理医生在跟他打谈八卦了，“对。”


“把这张照片描述给我。”安德烈的嗓音端得疏离又冷淡，清楚他本相的罗恩则清楚男人是极其亢奋且热衷于追凶环节的。


罗恩想安德烈肯定是没有想明白这个要求是对于他的折磨。


可以降临到格兰芬多身上的最大折磨不是那些恶意中伤，不是所谓的荣誉受损，也不是失传的魔咒孤本；狮子们最大的仰仗就是肩负家人，他们亮出獠牙与利爪摆平所有的敌人。罗恩不亚于其他人，他心怀着各种的恐惧，而他的强大也是奠定在恐惧感上的。他怕家人被折磨，他怕哈利被伤害，所以罗恩可以用最残酷凶猛的手段应对所有心怀鬼胎的人。


哈利真的遇到危险，罗恩最害怕的事情一瞬间变成了现实。


麻瓜心理医生的要求就像是在戳罗恩的脊梁，用刀刃锐利的刀一下又一下的戳出伤口。


鲜血淋漓，落在地砖上是黑色的。


罗恩手指捏着照片，他的手臂在发颤，他的声音却保持尽可能的平稳，“黑白照片，光是对着哈利的脸打着的，他的眼睛瞳孔收缩，眼睛没有睁大，他受得外伤也阻止了他把眼睛睁大，伤口，是被打出来的。他的身子被麻绳束缚到椅子上，他的手腕脚腕都到被铐到了扶手或椅子腿上面。”


电话里传来咚咚咚的响声，比较有节奏，但音量不大，好像对方在敲击什么东西。


安德烈追问道：“是从什么角度拍摄的？俯视还是平视？”


“平视。”如此一个短短的词语，罗恩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罗恩在等待安德烈的答案，静默中他听到金妮跟兰顿二人交涉什么，然后韦斯莱家的小姑娘召唤出她英俊的马匹。事情最后还是要由魔法部出面，前任傲罗则不想在打官腔走官司等着了。


安德烈揭示答案：“罗恩，他给你的照片不是威胁，他是在炫耀，这是他精心制作的作品。”


布莱恩就像是开屏的孔雀，他用尽全力最后一跃只为求偶。布莱恩如果是为了报仇，他会选择更彰显他掌控力的拍摄手段，由高到低，让哈利仰视镜头，等同于跪在地上求得审讯人宽恕的囚犯。布莱恩的确伤害哈利，他本意却不是为伤害罗恩。送过来的照片在无声地透露出邀请：欣赏我的杰作，要来一起玩吗？


“他是个疯子，而他认为你们是一样的。”安德烈的话如同魔咒直接撞进棋手的脑子里。


罗恩催促道：“他们在哪？”


安德烈读出布莱恩的意图，将美国麻瓜界当作家的男巫准备出一场盛大的告别演出。从布莱恩的袭击手段为切入点，常跟警察合作的心理医生发觉出‘凶手的’下一步计划，他想带着罗恩与他一同浪迹天涯，“他会在故事开始的地方，莱斯特兰奇庄园。”


他猜到罗恩要杀到庄园去，在下一秒急忙补充道：“你等一下，我让菲利普给你送个东西。”


罗恩把兰顿家的地址报出来后挂断电话，他低声跟在等待队员来集合的金妮说：“目的地是莱斯特兰奇庄园。”


金妮感到狐疑，她不相信一个麻瓜的分析手段，要知道追踪魔咒都找不到哈利和绑架他的疯子的行踪。然而她没有反驳六哥的安排，有点希望总比绝望要强；对于傲罗司成员而言去莱斯特兰奇庄园并不难，甚至不用打报告，自从莱斯特兰奇夫妇死后庄园就归属于魔法部，现在是报废闲置的黑暗财产。


菲利普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手枪，兰顿和罗恩都认出来了。


兰顿说：“能不能……”留布莱恩一命？


罗恩没有接话茬，他把枪上膛插在后侧裤腰里拉着上衣下摆盖住，轻轻的看了求情的受害者一眼。


女巫们知道了那位有着孔雀石色泽眼睛青年的结局。


黑夜里的魇魔低吟，“门托斯。”

Chapter 43
……三千一百七十三，三千一百七十四，三千一百七十五。

哈利眼看血液从鼻尖滴落，摔进在地面上汇聚成摊的暗红血池。他垂着头，眼皮耷拉下来，脑子里发晕，眼前像是被罩了带毒气的浓雾，分不清虚实。他不清楚自己是在数血滴还是坐在对面的布莱恩用鞋跟敲击椅子腿的噪音，或许是两个同时都在数，或者他数得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


他身边英尺开外摆放的录音机不断重播着固定好的内容，被格式化的嗓音吐出的字眼让他感到烦躁。哈利喷出的鼻息带着血花，他把灌进喉咙的血液啐到地上，短促地笑两声。


莱斯特兰奇家的疯子道：“笑什么？”


哪怕他已经沦落到囚徒地步又被禁了魔力，布莱恩竟然还对他感到不放心。哈利被束缚的手脚已经麻木，绑住他的麻绳勒的过紧。哈利抬头，嘴角噙着笑容，如同不怕死般以激怒对方为目的道：“事到如今你仍然在等罗恩。为了得到他的注意力而努力模仿成我的样子，布莱恩你真的很卑微，还很可怜。”

恢复暗红发色的男人拳头握紧，格兰芬多压根不在乎，或者他更希望对方控制不了情绪，继续带刺儿的凉凉道：“你是
怎么想的？以赝品的身份跟我争？”

救世主想要的必然能得到，他如愿以偿了——疯子一拳挥过来，哈利的右脸被狠狠砸上，冲击力迫使他的脸摆向另一
侧。


布莱恩被激怒了，他甚至产生想要立刻杀死哈利的冲动。事实上，他的忍耐能力远远超出普通人水准，即使他再愤怒，布莱恩还是找到反击点，“活在梦里的救世主阁下，别在高塔里做梦了，我们来听一听罗恩是怎么说的。”说着话，男巫手动扭大音量。

哈利猛地闭上眼。


“波特最愚蠢的事情是爱上你。”梅斯用她一贯的讥讽语调怼上发给她工资的酒吧老板。


听得次数太多让哈利已经可以毫无差别的背出来这场对话里出现的另外一个人要如何答复女巫的挑衅。他不想有可以让他拿到O的熟练度，然而他的听觉系统显然有自己的主意。它们自动捕捉男朋友每一个发音，甚至是鼻子里带着的轻哼都明确的在哈利头脑里刻画出字样。他甚至开始感谢对手把自己手脚束缚起来的举动，否则他定会示弱的捂住耳朵来制止那些滔滔不绝的冰冷话语灌入耳朵。

——如果他没有全面的信任我甚至以生命相托，我这么多年就是白忙活一场。

罗恩的声音还是出现在录音机播放器里，正如哈利所估计的那样，他的男朋友用种意味深长的语调说：“如果他没有全
面的信任我甚至以生命相托，我这么多年就是白忙活一场。”

梅斯的笑声响起来，“圣人波特，多么可怜遗憾啊。”

哈利他可以做到自我催眠这段对话是伪造的，毕竟只要随便找个人喝上复方汤剂，罗恩和梅斯的嗓音可以被以假乱真的记录下来。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哈利很清楚布莱恩播放出来的内容是真实的，以上短短三句话由真的罗恩和梅斯说出口。哈利无法给自己洗脑也无法有力地给予眼前疯子反击；他底气不足。

似乎作为合格的恋人，他应该更相信自己与罗恩之间的感情；罗恩说的那句话也可以从正反面做不同的理解。恶魔的
洗脑是可怕的，在经历了成百上千遍的负面循环后，哈利只能说服自己布莱恩播放这个对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崩溃，而非是像在兰顿公寓轻飘飘地那套说辞：帮你还原事情真相。

哈利吐出一口血，胃里好似有火在烧，燎得喉咙干疼。

两只眼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不清，他不清楚是被外力击打造成的还是由于心理影响。

罗恩大概会很生气。哈利浑浑噩噩的想着，他的红毛小狮子本来就看兰顿不那么顺眼，自己的行为可以被评论成钻进牛角尖听不进去劝告。罗恩说不定都要学着莫莉妈妈来揪他的耳朵喊他好好反思为什么要逞能。

被人用尽麻瓜手段折磨得波特家主眼前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红发。

哈利咧开嘴，无声的为他无论怎么看都格外鲁莽愚蠢的牺牲作辩解：罗恩，这不能怪我。我知道在你眼里兰顿有没有被伤害到是件很无所谓的事情，我知道我在你心目里的分量有多高。我不能眼睁睁的放任兰顿学姐去死，她曾给予我们二人的善意太过真切深厚；我也不能伤害那些住在同一栋公寓楼里的麻瓜。住在对门的老太太有个在联合国工作的儿子，楼下的小情侣刚刚和好，楼上的夫妇前天才查到怀孕的好消息。

作为打败黑魔王的明日之星，哈利自然有能力跟名不见经传甚至没有正规念过魔法学校的莱斯特兰奇独苗拔出魔杖来对决。这个疯子太过残忍和癫狂，他根本不在乎别的生灵是否会受到波及。

哈利不能赌，他也没有办法赌。假设他输了，整栋公寓里的血都会涂抹在他的掌心。

所有人，从马尔福到梅斯，他们嘲笑哈利?波特是愚蠢的圣人，但若是我没有在一岁时就拥有看见夜麒的能力，我又如何知道生命的宝贵？

哈利想他的狡辩实属无赖作风。罗恩所爱的人绝不是冷冰冰的个人利益至上的‘聪明人’，

韦斯莱家的鼬鼠所爱上的是个为其他人抛头颅洒热血且不记得失的傻小子。

哈利不清楚自己的笑容顶在沾满血污的脸上是如何瘆人，但作为目前唯一的观众，布莱恩竟然忍不住带着椅子往后撤上一厘米，纵使他很快意识到刚刚的行为是错误猛地再往前移动回到原本的位置，他依旧输了。

如果巫师棋变成一门课程，格兰芬多炸坩锅小队副队长哈利会在魔药课上拿到O，相对的就是从巫师棋课程里混个不那
么惨不忍睹的A出来。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救世主最不擅长魔药学。所以万幸霍格沃茨没有开巫师棋为必修课，要不
然打败黑魔王的救世主仍然蹲在五年级，由于他根本没法通过考试。

霍格沃茨要是真的打算开课，罗恩会是个好教授，他能把最愚蠢的木头都雕刻出精致漂亮的花纹来。

两人的争斗就是变相在棋盘上对弈的过程。布莱恩凭借他的残忍与冷酷占得先机，哈利哪怕看起来身居劣势，赢得天平已经偏向他所在的方向。因为在下棋过程中，当双方都气焰嚣张的进行挑衅彼此的步骤，最先沉不住气而慌乱的棋手注定要露出马脚，只要他丧失了原本的理性与克制，他注定成为输家。

在刚刚进入房间时，哈利试图挣扎过，得到的礼物自然是布莱恩的单方面殴打。当美音青年在哈利还没有反应过来显得格外狼狈不堪时如同变态一样给他拍了照片，听到那声清脆的咔嚓后，格兰芬多就知道罗恩一定会找到他。

哪怕在房间里的两个人都不清楚疯犬会耗费多久时间才能找到他们的踪迹，无疑地是，他们都确信罗恩会出现。

正因如此布莱恩才没有把不断挑衅他的救世主给割喉；因为有如此信念，哈利才会咬牙坚持住思绪的清明。

哈利没有抬头，他胸腔震动咳嗽几声，嘴角带上血沫，声音低低的发出嗡鸣，“你用什么手段把我魔力给禁住的？”他
明白自己不擅长斯莱特林的弯弯绕绕套话手段，与其被对方嘲笑生疏的询问技巧，反倒不如直截了当的要个说法。再
者，让对手保持说话有很多利处，哈利无需靠逻辑列出个一二三四五，他曾无数次在伏地魔的手下脱逃就是因为对方喜欢唠叨与炫耀。

他赌布莱恩是个克制不了跟彰显出输端的对手炫耀欲望的人。

冥冥中有声音告诉作为赌徒的波特家家主，你猜对了。

布莱恩傲气得赏赐给哈利一个眼神，等同于走在街边穿着几十万英镑西装的富豪看到身上套了麻袋的乞丐，他站起身走到小可怜波特面前，不嫌脏的一手捏住对方的下颚骨，笑得让人品到血腥气，“别想了，哈利，我不是任何一个被你扔进阿兹卡班的蠢货。没有人可以解开这个魔咒的，除了我善心大发，或者我死了。”

他没把剩下的话都说出来，但哈利懂了布莱恩的意思。那就是，现在的输家怎么看怎么是哈利他自己。

无师自通领会读心术的哈利为这项新能力感到恶心，他并不想把莱斯特兰奇看透。

不知道从何时起，哈利的感官被无限制的放大了。身体的反应带来太多弊端，他为鼻腔里充盈的血臭味作呕，肋骨间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困难到想要抽搐，唯一的优点是，他比施暴人更早的意识到客人站在房间门口。

来人必定是罗恩，哈利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却在发觉对方来到魔窟的时候生出不想让他来的念头。倒不是因为哈利怕死或者是因为哈利不想让恋人看到他的狼狈相（要知道罗恩没少见过他的狼狈样子，从沾满蛇怪粪便到公鸡羽毛再到鼻涕虫粘液），他清楚自诩骑士的罗恩会为眼前的情景感到痛苦不堪。

——如果罗恩还是哈利所认识的那个骑士的话，他一定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门开了。哈利努力睁开被血痂糊住的眼皮，鲜红的液体流进眼眶把周围的一切都晕染出死亡的色泽。他深深地看着他的珍宝，嘴角艰难的勾上一勾。

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

你永远都会找到我的。

罗恩在靠近门的瞬间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全身的与生俱来的力量都被冰冻在身体某个角落里，无法驱使。禁锢魔
力？这就是布莱恩所倚仗的手段吗？

他按照演员所希望的那样推开门，眼看布莱恩将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匕首抵在哈利的喉结骨下方。

哈利的狼狈让罗恩的灵魂都在叫嚣着你应该去拥抱你的恋人，往日里冲动的狮子没有这么做，因为这是疯子所希望的。他只是任由心脏被隔开一刀又一刀，表情冷淡的站在门

口，看着他自以为属实的莱斯特兰奇唯一继承人在他的未婚夫脖子上拉出一条浅但是足够长的血口。

罗恩没有扑过来或者直接挥舞魔杖的事实让布莱恩感到惊讶，不幸的是，他的惊讶没有办法遮掩兴奋与快乐，“罗
恩，你的魔杖已经没有用了，把它丢过来，一个好客人要听从主人的安排不是吗？”

韦斯莱家幺子好像听到格外有趣的笑话，他露出个笑容，不负往日的阳光，他此时此刻更像是将火焰包裹着的寒冰，冷硬且断绝所有的暖意。罗恩真的化身成霍奇?泰勒口中披着人皮的恶魔，他轻声细语，每个字都直击听众灵魂：“你能
想到的欢迎词只能如此了？我还指望着它能更漂亮些。”


言毕，罗恩把魔杖抛开，落地点是远离他们三个人的角落。

他所演绎出的姿态，直接否定布莱恩想要操控他的可能。罗恩用行动给他的疯狂追求者上了一课，只有格兰芬多想做
的，没有人可以强迫格兰芬多做他想做的。


明明气场诡异，布莱恩却做到为此兴奋。“我对你很失望，”罗恩漫不经心的走进房间，他一边挽着衬衫的袖子，一边用混杂着厌恶和大仇已报的畅快的眼神看向哈利，但蓝色与绿色的碰撞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拿着刀挟持救世主的布莱恩身上，表情里填充着对于废物才会产生的嫌恶，“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什么？


布莱恩情不自禁开始颤抖，快乐发出高亢的叫喊在他大脑里蹿着。他或许是不经意，或许是故意的让手抖，刀刃再次舔过哈利的脖颈软肉，留下嫣红的细线。哈利没有忍住而到抽口气，引得细线变成了贴颈的流苏挂坠。

散着长发的青年上提嘴唇线，表露出的轻蔑是真实的，以及毫无遮掩的，“你以为你献给我的是充满爱意的艺术品，实
际上，是把我计划全盘毁掉的垃圾。”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你所想要的，难道不就是——”布莱恩激动得前倾身体，他想让站在他们几步开外的罗恩过来好好欣赏他所创造的艺术品——《新纪元》。

罗恩摊开掌心，他手里紧握着的挂坠成为劝服布莱恩的又一大有力证据，“我想要的，是将他从灵魂毁灭掉而不是单纯
的折磨一番肉体，这太便宜他了。”


布莱恩所给予的真实竟然是真正的真实，录音里的罗恩是包涵恶意和算计的。那些好，那些陪伴是有目的的吗？如果罗恩给予的爱都是为了害他，这世界上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呢？哈利绝望的瞪大双眼，从额头上划到眼尾的血液顺着脸颊滚落融合到颈窝，他嘶哑着喊出不，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让脖子上添加更多的刀口。

救世主的反应本该会让布莱恩感到开心。

布莱恩看到了他所爱着的那头凶兽，对方的愤怒直冲过来，击打的他几乎站不稳了，“我——”

“我什么我？”恶魔干脆利落的打断了莱斯特兰奇的辩解，冰冷的宣告判决书，“他害得我沦落为跟班，让所有该看到
我光芒的人都瞎了眼，他害得我腿被咬断，害得我家破人亡。四年级真是个美妙的年份，伟大的波特阁下露出马脚，
他龌龊令人作呕的心思给了我全新的思路。布莱恩，有什么样的报复可以比让波特对生命失去信念更可爱的呢？”

罗恩把挂坠踹回兜里，鬼怪的阴影在他背后行程，“又有什么能比把我一手帮他塑造出的自信再次彻底毁灭而更令人愉
快呢？”

一个人眼中的疯狂，是另外一个人眼里的秩序。

布莱恩松开刀柄，由着沾上巫师魔力血液的匕首落地。不过他仍然钳制着他的手下败将，因为他现在想要弥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他不该让罗恩失望的。布莱恩喃喃道：“这是我的错……罗恩，我的爱人，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弥补？”

罗恩的蓝眸微闪，光芒打在蓝宝石上跳跃出光晕。曾经有人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他可能真的要往暴君的道路发展，失败的怒火一股脑的宣泄到坏了他计划的蠢货身上，“我通过你送给梅斯的小玩具提醒你多次，一次犯错不算什么，难得的是你从头错到尾。你所说的弥补，最好的应该是自戕。”

“我怎么舍得呢？”罗恩将二人的表情纳入眼底，他如同古老传说里能迷幻旅人的妖物，一步步走进，甜言蜜语裹着毒药，“事已至此，杀了你是最好的选择，我全然可以让傲罗来围剿你，我不仅可以救下我亲爱的小未婚夫，还可以让他
更加依赖我。但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或许韦斯莱家族的确像谣传的那样有魔法生物的血统。

“我可以不救你，但我还是来了。你这份由真心创造出的礼物，我想，该给个鼓励。”

布莱恩绕过挡在他与罗恩中间的碍事的作品，他想要去拥抱他的爱人，献上他最纯净的效忠。哈利?波特不重要了，莱
斯特兰奇的荣耀或者是资产也不值得一提。布莱恩?莱克特的名字注定会跟罗恩?韦斯莱写到一起。尘埃落定时他们会一同离开英国，澳大利亚或者美洲都是好去处。

血腥的爱意，是他母亲所追求的，也是布莱恩所期盼的。


“It is beautiful.”

我来了，哈利。

罗恩话是最后的一根稻草，明面上压到了来自美国的骆驼。


哈利怔怔地看着他的爱人，自己流血的颈子，高肿淤血的眼睛，失去知觉的手腕与脚腕都不重要了。他看到了罗恩眼里的一闪而过的决然，读到那隐藏在极端病态的表演下的爱意。最后时刻，他意识到罗恩布下的天罗地网和目的是什
么。他想要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相拥。

一声枪响。

绿眸里有着柔软的血红。
————
三个月后。
“Boss，我先走了啊，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梳着麻花辫的女巫俏皮地跟老板招招手，她在走之前还伸手去撸了一把趴
在吧台上枕着爪子犯迷糊的无毛猫。


站在吧台后面摆弄酒瓶的黑发青年露出个笑容，温柔、带着善意的打趣，“明天见，米娅。”

哈利在伤好后接管了summer wine，他没有除去脖子上被布莱恩?莱斯特兰奇用刀划出的几截伤疤。它们像是某种意义
上的提醒，告诉波特家主那个疯狂的追求者已经彻底死亡，世间再也不会有那个人的半点踪迹。


当罗恩用麻瓜的手段一枪打死布莱恩的时候，靠莱斯特兰奇家族血脉勾画的禁魔法阵失效，守在莱斯特兰奇庄园外的傲罗小队才得以进入进行搜救和逮捕。实行绑架的布莱恩已经回归梅林的怀抱，罗恩却因为他的种种行为被关入阿兹卡班聆听审判。平日里再怎么彼此嫌弃的韦斯莱们拧成一股绳，珀西多方游走，金妮则积极作证。

问题似乎可以被轻轻放下的时候，布莱恩的美方巫师身份使得事情恶化。两国间的国际法庭开始了漫长的诉讼与纠纷，没有人知道罗恩要多久后才能回到英国伦敦。他们能得到的只有偶尔的一封书信，其实那些信件都不能被称作书信，往往只有一个字，安。

哈利没有收到罗恩的任何讯息，那些单字的信件的接收人往往是比尔。

他们的小弟弟在躲着哈利，韦斯莱们心照不宣。

切斯拿着罗恩签署的文件出现已经是罗恩被押到美方指定地点受审之后的事，哈利没有说什么感慨的言论，更没有掉眼泪，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收下了这些金加隆，然后日复一日的抱着无毛猫在summer wine里等他的恋人回来。

罗恩等了他快五年，这几个月的时间对于哈利并不算什么。

梅斯离开英国的同时带走的还有布莱恩为了得到罗恩而送给她的礼物，哈利前几天跟兰顿聊天时听拉文克劳aa提及那株野玫瑰如今扎根拉丁美洲。

哈利一挥魔杖把灯光调暗，summer wine不再举行specialnight（特别之夜）的活动，他还得回波特祖宅照顾他的教子。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飘过来站到吧台前面，哈利展臂把hope抱紧怀里，脸上挂出客套的笑容，话语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力道，“抱歉，我们打烊了。”

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大袋的钱币搁到吧台上，重量挺沉，压得桌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哈利抬起眼，不是因为
钱币碰撞的声音太过动听，巫师界的人都知道，他，波特家主并不缺加隆。

不识趣的客人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他从袖子里露出的左手上带着一枚嵌着干玫瑰花苞的粉色晶体戒指。他说：“一杯黑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