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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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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原创]天予神赋(LV/SS,BY:creed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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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21-11-22 21:18
《天予神赋》
“里德尔先生,是否是因为我太软弱了,所以才……”
“你错了,西弗,爱只会给人带来痛苦。”
“你和我,我们都是爱的受害者,不是吗?”
“你应该集中注意力在你的魔法上,因为魔法就是力量,而你唯一需要的只有力量。”
“你应该记住这些。”


……yes, my lord.
Part 1  I’m coming. I’m watching you.
1972年,圣诞节。
清晨的空气潮湿而阴冷,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袍角很快被朝露浸透。他看了一眼庄园的大门,巍峨而陈旧,布满了腐朽的气息,在阴冷的早晨看来更显阴森可怖。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正不紧不慢的向大门走来,金色的头发格外耀眼。
“西弗。”那名年轻的巫师挥手敞开了大门,喊着他的昵称,“你来得很准时。”
“您迟到了,马尔福先生。”西弗勒斯·斯内普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巫。他还只到对方腰线那么高,漆黑的眼珠里带着一丝对学长迟到的不满。
被公然责备的卢修斯·马尔福不以为意的挑挑眉,没有立刻让斯内普进入庄园中。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这位年轻的小巫师,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你刚刚从魔药教室过来吗,西弗?我记得告诉过你,要你好好休息一晚。”
“不,先生。”年轻的巫师抬着头,“我从盥洗室过来的,魔药教室晚上不允许我熬煮魔药。”眼前的年轻巫师面色蜡黄,巨大的鹰钩鼻下是一张上翘的嘴唇,那双漆黑的眼睛空乏无力地直盯着卢修斯·马尔福。
斯内普那半长的黑发黏在一起,巫师袍上也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显然是彻夜待在盥洗室熬煮魔药,然后一早从霍格沃兹赶了过来,他的身上还穿着斯莱特林的校袍。
卢修斯·马尔福问道,“哦?你在制作什么魔药?”
“一点福灵剂。”斯内普的回答终于让卢修斯·马尔福又恢复了笑意。他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腰际的矮小巫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不错,西弗,你干得不错。”但是斯内普不为所动,直到卢修斯又追问到,“你把药剂放在哪儿了?”
年少的巫师闻言停滞了片刻,而后低下头用沉闷的声音回应道:“我已经在来的路上喝掉了。”卢修斯这下才知道他原来是在给自己加紧熬制福灵剂。他有些无奈的摇头,揽过西弗勒斯·斯内普,夹着他往庄园的房屋前进,“你真该把你放在魔药上的时间挪一点儿到别的上面。”斯内普跟着他的步伐,没有吭声。
这座庄园占地辽阔,却似乎疏于打理,间或有地精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逃走。斯内普有些紧张,就如同他第一次前往霍格沃兹的路上一般。
“放轻松,西弗,放轻松。”卢修斯拍了拍他的肩膀,“里德尔先生是个和蔼可亲的伟大巫师,你不必紧张。”
斯内普没有回答,卢修斯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两人走到房门前时卢修斯松开了他,手里捏着自己的魔杖,用一种为难的神色看着他,似乎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为什么不进来,卢修斯?你离开了很长时间。”说话的人面带微笑,看不出年龄,一双深邃的蓝眼睛,容貌迤逦。他身姿挺拔优雅,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袍子。
“非常抱歉,您瞧,我去迎接我的这位校友,他就是我向您提起过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卢修斯略带些讨好地声音传来,同时,搭在斯内普肩上的手重重捏了他一下。
斯内普抬起头来向门里的人问好,“您好,先生。”对方也正低头看着他,目光带有一丝审视。他闭着眼睛在空气中嗅了嗅,开口道,“火灰蛇……辣根……海葱……芸香……”他突然看向卢修斯,“你在教他熬煮福灵剂?”
卢修斯的呼吸停滞了片刻。“不,是我自己熬制的,先生。”斯内普略显沉闷的稚嫩少年音响起,“我用魔药课上剩下的材料在盥洗室熬煮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地,似乎是在担忧眼前的男巫会向学校告发他。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袍角,带着些忐忑不安,因此而错过了汤姆·里德尔眼里一闪即逝的赞赏。他听到那和善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只手将他从卢修斯的胳膊下拉进了房子里,“你有制作魔药的天赋,斯内普,不必等到魔药课上剩下的材料来拼凑。”揽着他往屋子里走去的男巫笑着说,“你可以把你需要的材料告诉卢修斯,他会替你准备的。”
“无论是什么材料,或者是你想要的器具也可以。要知道,等待会让你的才华白白浪费。”
被桎梏在陌生人怀里的斯内普有些不安,他回头看向卢修斯,对方跟在他们后方,此刻立刻冲他点点头,还比了个手势让他和里德尔先生好好交谈。他转回头,看见大厅沙发里一大群正坐着聊天的巫师们,见到汤姆·里德尔折返,都同时停下动作看向他们,炉火将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照得变幻莫测。
“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这位年轻的朋友。”汤姆·里德尔的声音在壁炉噼啪作响的背景下听起来越发醇厚温雅,“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一位二年级就能够独立完成福灵剂的魔药天才,未来的魔药大师。”话音刚落,那些巫师们尊敬与赞赏的目光就落了过来。
斯内普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那是种非同凡响的感受。
第一次见面就获得了黑魔王的赏析,斯内普一直将它归功于自己悄悄熬制的那瓶福灵剂。
――――――――――――
1995年,6月
疼痛让斯内普从噩梦中醒来,胳膊上传来地剧烈疼痛让他面容扭曲。阴冷幽森的地窖中暗无天日,头顶的砖块间传来窸窣的响动。胳膊上的黑魔标记像要剜掉那块肉,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斯内普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壁炉的火焰猛然变成了耀眼地绿色,卢修斯·马尔福的脸从那中间显现出来。
“西弗!”卢修斯看起来慌乱而不安,“你感受到了吗?”
斯内普扯下胳膊上的衣袖,冷淡地回应道,“你指的是什么?”
“黑魔标记!”火焰幻化出的人脸小声吼叫着,“他在召唤我们!”
斯内普坐进壁炉边的扶手沙发里,沉着脸说道,“那又如何?还是说,你知道该去哪儿找他?”
火焰中的人影沉默片刻。
“回去睡觉吧,卢修斯。”斯内普沉稳地说道,“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到那个时候,你会知道的。”
卢修斯苦笑一声。
简短的交谈后,壁炉地火焰回复成红色,胳膊上的疼痛感也暂时停止。斯内普掀起自己的衣袖,那道蜿蜒扭曲的伤疤还散发着咒印现形后的暗红色,深入骨髓。他虚弱地取来白鲜精浇在黑魔标记上,细密的刺痛顺着那道疤痕蔓延,像是蜘蛛爬满了他的手臂。
斯内普靠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沙发上,双眼阴鹜地盯着房间书桌上写了一半的研究笔记——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他偶尔会在不想乱跑的时候就在这里将就一夜,那些药材的气味让他感到安心。
搭在扶手椅的胳膊上黑魔标记的红痕还在发烫,斯内普坐了一会儿,恢复些许体力后才站起来向校长室走去。
邓布利多无疑早已预料到这样地情况,当斯内普掀起衣袖给他查看那还在泛红的黑魔标记时,他并没有多么吃惊,只是笑着说道,“看来终于要开始了。”
从校长室返回办公室的路上斯内普心事重重,他用宽大的衣袍紧紧覆盖着自己的躯体,时刻都像一个准备好牺牲地卫道士。粘腻的长发贴在他的脸颊上,他甩甩头,嗅到一丝海葱球茎的刺鼻气味,这让他想起刚才梦中出现的福灵剂。
于是回到办公室的斯内普取出坩埚,开始准备熬煮福灵剂。‘后面会需要用到的。’他这么想着,就在坩埚前站到了天亮。
位于地底的办公室即使在白天也必须靠灯光照明,直到提醒时间的报时鸟开始鸣叫,他才沉着脸拿上教案出了门。走廊上的学生们叽叽喳喳,三三两两的追逐打闹,热切讨论着即将到来的第三场三强争霸赛,甚至大声吆喝着不同选手的赔率。斯内普抓住两个在窗边交易合约券的学生,夺过他们手里的券和几个金币,一起加进了自己的教案里。
“学校不是给你们提供娱乐的,三强争霸赛也不是给你们赌博的。”斯内普挥舞着魔杖,“格兰芬多,扣十分。”学院计分板上的红色宝石立刻减少了一些。
被他抓住的学生脸色苍白,但依旧硬着头皮恳请他的原谅,斯内普的嘴角抽动一下,“哦,你提醒了我,对了,你们是两个人。”他又挥舞了一次魔杖,“格兰芬多,扣十分。”
他从走廊上匆匆而过,宽大的袍角在身后飞扬。一路上的学生们都噤若寒蝉地退避左右,等着他如一团黑色旋风般从眼前刮过,害怕他会找到机会让自己的学院扣分。等到斯内普走进魔药教室,一颗金色的脑袋立刻凑了过来。
“我们已经把您的位置清理好了,教授。”德拉科·马尔福慢悠悠的说道。斯内普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克拉布,对方手里还拽着一块脏兮兮的麻布,显然是刚做完清洁。他取出教案里夹着的一叠合约券和钱币,对德拉科说道:“下课后把他们送去麦格教授那里,她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德拉科接过那叠券,双眼立刻染上一层兴奋,他有些幸灾乐祸地回应道:“好的,教授,一定会送到麦格教授的手上。”斯内普点点头,挥手让他先去查看今天学习的内容,然后开始在讲台上准备授课所需的材料。
上课时间的最后一秒,学生们终于到齐,这些毫无天赋的傻瓜肆意搅动着自己的坩埚,把魔药弄得一团糟。而格兰芬多的那几个蠢货又一次炸掉了两只坩埚,半个教室都被他们满溢出来的诡异褐色液体所覆盖。
“格兰芬多扣三十分。”斯内普看着那滩褐色液体说道,他注意到有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斯内普视而不见,又对始作俑者的两人命令道:“你们两个,留下来把教室打扫干净。”然后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书,盯着那两名学生打扫完毕,以免他们在这过程中又弄坏了别的什么东西,让药液产生可怕的变化。
“或许下次你们可以带着脑子来上课,隆巴顿先生和扎比尼先生。”他在打扫完毕的学生前来向他道别时出言讽刺道。
一天的时间很快结束,当斯内普夹着教案走向礼堂准备用餐时,小臂上的黑魔标记突然开始剧痛,他的书本和笔记撒了一地。
刻印在肌肤上的标记如同燃烧般炙热,深深地钻进他的血管里,他的整条手臂都痛得失去了行为能力。
“教授,您没事儿吧教授?”一个路过的学生蹲下来拾起了散落的羊皮纸,整理好后递给他。斯内普背靠墙壁,挣扎着让自己勉强站立,他的身上打着哆嗦,脸上细密的冷汗滑进那紧紧扣着地衣服领子里。
他抵在墙壁上,伸出右手想要接过自己的教案,却发现哈利正站在他身前,皱眉问道,“斯内普教授,您需要去校医室吗?”
“你该去用餐了,波特!”斯内普劈手夺过那叠材料,紧紧攥在手里,侧靠着墙壁往来时的方向走。他努力挺直身子,但背影依然有些佝偻。斯内普能感受到,哈利依旧在注视着他的背影,带着探寻的意味。
斯内普哆嗦着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一次的黑魔标记比上一次更强烈了。
办公室的桌上放着一封信,他瘫软地靠在椅背上给自己处理了伤口,然后拆开那封信。那是一个纯白的信封,封面上什么也没有,连一丝魔咒的气息都没有残留。拆开的信封里没有信笺,他只从里面倒出来一颗比豌豆更小的黑色圆形颗粒,金绿色的光在那颗黑圆的颗粒上闪现,这是一颗圣甲虫的眼珠——制作回忆药水的必需品。
脑海中的那张脸一闪而过,斯内普悄然打量着自己的办公室,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别无二致。他攥紧了那颗细小地圣甲虫眼珠,远处熬煮福灵剂的坩埚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在整个办公室混杂地魔药气息当中,一丝难以察觉的香气飘进斯内普的鼻子里,那是从他手上的信封中散发出来的,被掩盖在众多魔药的气味后。
那是胡椒薄荷的味道,清新、凌冽而富有攻击性。不易察觉,又难以忽视。
“我回来了。”
“我在看着你。”
嘶嘶地蛇语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Tbc
1#
发布于:2025-02-22 20:03
啊啊啊啊啊支持太太 希望猫猫可以有个好结局。。。。
lili12
三年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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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社区居民
2#
发布于:2024-06-13 19:35
打错了,是支持太太啊啊啊啊啊,太太写的太好了!
lili12
三年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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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社区居民
3#
发布于:2024-06-13 19:34
特地跑过来支付太太啊啊啊啊啊
creedies
六年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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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布于:2024-04-11 18:47
Part 59 you should be happy
1996年
西弗勒斯·斯内普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凝望着重新变回橙红色的炉火。
通红的火焰将他苍白而枯槁的脸颊点燃,仿佛下一秒就将燃为灰烬。
他坐在那张扶手椅上,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似乎在回忆着刚刚发生在这个狭小空间中的对话。
西里斯·布莱克那可恨的脸上一秒还在眼前,然而此刻,他因为自己曾经说出口的话语感到片刻的不安。

‘——一条蛇——一只狗——死亡——

不久前,哈利在乌姆里奇那粉红色的办公室中说出口的话重新在耳畔回荡,如同黑湖的波纹般反复向他推耸又远离。有一瞬间,他好像从这个阴暗、潮湿,充满了腐朽霉菌气味的地窖中脱离了。
他感到自己屁股底下的扶手椅在左右晃动,如同一艘小船,摇曳在湖水中央,而四周是苍白、细瘦地手臂,如同珊瑚丛一般从漆黑腥臭的湖面中张牙舞爪的袭来,企图抓住他——
——而他只能僵硬地握紧船舷。甚至不敢让人发现他心中的忐忑——恰如此刻。
壁炉中的炉火发出“噼啪”轻响,悠然化成翠绿色的炉火唤醒了斯内普。他猛然发现扶手椅的扶手上留下他的两个手印——他握得太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椅套中。
“——西弗勒斯。”
炉火中的脸说话了,呼唤着他的名字。
西弗勒斯·斯内普抬起自己那张木然的脸,看着他,等待他即将说出口的消息。

1975年
马尔福庄园的晚宴异常奢华,远比往年更甚。
西弗勒斯·斯内普就坐在伏地魔的右手边,看着宴会厅中地巫师们高谈阔论。他的殊荣令不少人妒忌眼红。而这位“未来的魔药大师”只是沉默以对。
伏地魔就在他的旁边,紧挨着他的位置。如果留心,甚至能听见酒液滑过他喉咙的声音。可是斯内普只觉得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西弗勒斯。”伏地魔向他微笑,“你想说些什么吗?”
长桌顷刻间落针可闻。
斯内普听见窗外雪落下地声音。他抬头看向伏地魔,透过青年的肩头看见他身后落地窗外皑皑白雪。这积雪让他想起罗齐尔。
“没什么,先生。”斯内普缓慢地说着,“我只是在想刚刚看过书上的内容罢了。”
伏地魔发出一串意味深长地笑声。
随着伏地魔的笑声,长桌边响起稀稀拉拉地笑声。干巴巴地,带着被硬挤出来的愉快心情。
“你总是这样。西弗。”伏地魔地微笑堪称温和,“相当专注于精进学业。”
斯内普沉默以对。
晚宴上的对话仅止于此。下一秒,伏地魔的注意力就被新到来的客人吸引走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视线从晚宴的长桌上缓缓扫过,企图找到一张熟悉的脸。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直到这场过于喧闹地宴会结束,他也没有看到期待的人影出现在这里。
那些不断变幻、靠近又远离的面孔如同漩涡般扩散,将他撕裂般的拉扯。
“你在找什么,我的孩子?”冰冷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他回头时正看见那双猩红的眼睛,他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一点隐藏在瞳孔背面地恶意。然而不过片刻,那丝错觉便消散无踪。他发现伏地魔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斯内普看见他瞳孔中的几丝裂痕,像极了他那些摔碎的水晶药瓶。
“……我在想……”斯内普的声音太轻,几乎要被四周的谈话声盖过,“……也许,罗齐尔可以帮我找一点儿鼠尾草。”
他几乎能嗅闻到伏地魔的呼吸。然而对方注视着他,片刻后,才牵动嘴角露出一抹寡淡的微笑。
伏地魔将他手中的银质高脚杯放回长桌,然后靠坐在他的扶手椅上。他没有多说一个字,然而长桌前的人们却奇异的沉默下来,仿佛忽有所感般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长桌上闪动的烛火将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照得晦暗不明。
“听到了吗?”伏地魔的神色看不出情绪,“一点鼠尾草。”
最后一个放下高脚杯的人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长桌这头,然后迅速低下脑袋,噤若寒蝉。
“我说。”从伏地魔口中流泻处的单词仿佛凿在所有人的耳膜上,“我需要一点鼠尾草——”
“——立刻——”
“——马上——”
斯内普攥紧了手中的叉子。
片刻后,一个人影从长桌前站起来——是纳西莎·马尔福。
“非常抱歉,主人。”纳西莎低着头,“请稍等片刻。”
回应她的是伏地魔一个讽刺的眼神。
不安的斯内普坐直身子,松开手里的叉子几乎站起来。可是一只冰冷的手重重的把他的手压在了长桌上——是伏地魔。
对方甚至没有转身看向他,那双眼睛只是无言地凝望着纳西莎匆匆离去的背影。然而按在斯内普手上的那只手,却如同巨石般沉重。
几分钟后,一篮鼠尾草被放到了斯内普的面前。
纳西莎站在他的眼前,低垂着脑袋。她细瘦、苍白的脖颈就像是要折断般地垂着。斯内普看见她藏在巫师袍下的手,那和她的脖颈一样苍白的手在黑色巫师袍的褶皱间无比醒目,仿佛夜空的闪电般颤抖。
“你的鼠尾草,我的孩子。”伏地魔笑着对斯内普说,用一根手指将那一篮鼠尾草拎到了他的眼前。
那些草叶遮挡了长桌前众人窥探的视线,斯内普只能看见篮中的草叶和伏地魔的那双眼睛。
“圣诞节快乐,西弗。”伏地魔的半张脸隐藏在鼠尾草背后,斯内普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保持着微笑,“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你应该高兴。”
从视线的角落,斯内普能看见纳西莎的影子:她还站在原地,惴惴不安,强自忍耐。
斯内普看着伏地魔,看着他的眼睛,将那一篮鼠尾草用双手接住。他抓着篮子的底部,准备将它放在自己的怀里,但是他失败了,那根手指比他想象得更有力得多。
但那根手指的力量只持续了一瞬间。突兀地,鼠尾草被交到他的手里,伏地魔的脸重新呈现在他眼前。
“非常感谢您。”斯内普开口,“我的主人。”
那脆弱的笑容顷刻间从伏地魔的脸上消失了。
他瞥了一眼还站在长桌前的纳西莎,仿佛驱赶蚊虫般挥挥手赶走了她。
“啊,谢谢你,纳西莎。”笑容重新挂上伏地魔的嘴角,“我真高兴这儿还有至少一个人能帮帮我。”
下一秒,他们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讨好和赞美声淹没了。

宴会持续到第二天的凌晨,人们在马尔福庄园的门口道别,向伏地魔,而不是马尔福。
斯内普还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纳西莎指挥家养小精灵将宴会的残席收拾干净。整个过程中,直到伏地魔返回宴会厅的门口看向斯内普,纳西莎始终没有抬头看向他哪怕一眼。
“过来,西弗勒斯。”
伏地魔站在宴会厅的门口,他脸上那浓重的黑色在这彻夜狂欢后显得越发晦暗。
“到我身边来。”他又说了一次。
沉默中,斯内普站起来向伏地魔走去。
凌晨时分的曦光透过那厚重的落地窗,随着斯内普的脚步而逐渐变得明亮。当斯内普终于站在伏地魔的身前时,朝阳已经完全挂在了天际,宴会厅在这雪后清晨的瞬间看上去仿佛蒙上金晕。
伏地魔眯着眼睛打量斯内普,仿佛是在仔细的审视一块牛排。
“……你长高了。”伏地魔说。
从他的声音里,斯内普听不出他的情绪。
然而他却感到,眼前的人就在怒火的边缘。
“在想那只黑色的法国野猫吗,我的孩子?”一抹微笑挂在红眼青年的唇角。
“我认为,你应该感到高兴——”伏地魔的声音近在咫尺,但却仿佛从遥远的地底而来,飘忽无踪。
斯内普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从自己的头发上划过,落在他的左肩。那纤细的手指就如同猫头鹰爪。
有一瞬间,父亲的脸从斯内普的脑海中闪现。

‘你应该高兴!’
那男人曾经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仿佛他是一只能够倒出金币来的破口袋。
‘你应该高兴!因为我还没有把你这怪物赶出家门!——’

“——还是说,你对于和我在一起这件事而感到不快?”
剧烈的痛楚从他的小臂处传来,仿佛给了他继续沉默的借口。
那仿佛烈焰灼烧般的痛苦顷刻间将斯内普环绕,他感到从小臂处传来的疼痛仿佛一道闪电蔓延开来,将他的身体分裂成千万个。他清楚的感受到那条游蛇的标记正顺着他的肌肤流动,用它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切割分裂。
周身的痛苦让他精神恍惚。一时间,斯内普分不清究竟是这道黑魔标记的游蛇带来的痛苦更甚还是回忆中那似乎已经快要遗忘的肉体折磨更痛苦——
——又或者是此刻的心。
而在那灼热的痛苦中,只有和眼前人相连的左肩处,如同浸入泉水般沁凉。
眼泪从斯内普的眼睛里滑落。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这眼泪仿佛一剂白鲜——身体上的痛苦停止了。他的肌肤上,那条即将游动至胸口的游蛇重新缩回手臂。
一切都回归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依然灼热刺痛的肌肤还在提醒着斯内普,刚刚发生过什么。
斯内普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正在仔细的审视着自己。
“看着我。”
冰冷地声音高高再上。
斯内普抬头。
“把那盒子拿给我。”伏地魔再次命令。
因为刚才的疼痛而爬伏在地上的斯内普于是站起来,顺着伏地魔视线的方向看去——一个漆黑的盒子,被端庄放在壁炉上方的正中央,绿丝绒缎带,如同一个高贵的礼物等待他用双手去进奉。
斯内普不发一眼,用双手将那个盒子捧到伏地魔的眼前。
“打开它。”他说。
但是斯内普没有立刻照做。
他有着某种奇妙的预感。
“我说。”伏地魔的语音加重,几乎发出嘶嘶地低语,“打开它。”
刚刚沉寂的心跳再次回到胸腔,他觉得猛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把他自己摇成散架的木偶。斯内普想要拒绝这个命令,然而尚且留着疼痛余韵的身体已经颤抖着解开了盒子的缎带。
缎带无声地落在厚重地毯上,那个漆黑盒子里盛装的礼物呈现在两人眼前:一个圣杯。
伏地魔满意地笑了,“谢谢。”他说,“西弗,我的好孩子,只有你的礼物让我感到满意。”
修长而苍白的指尖探上盒中的圣杯,在斯内普摔下盒子的前一秒抓住了金灿灿地圣杯。
“啊,看看。”伏地魔猩红地双眸注视着眼前的圣杯,无视了斯内普失手摔掉礼盒的行为。他向斯内普招手,然后在斯内普回应之前,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脸贴近到自己的脸颊边,和他一起注视着手中的圣杯。
“看啊,西弗。这就是,盛装着赫奇帕奇美德的圣杯。”伏地魔低声笑语,仿佛觉得那是什么可笑的事。
他把玩着圣杯,将它翻来覆去地查看。他抓住斯内普的一只手,将圣杯塞进他的手里,再用自己那骨节分明地纤细手指牢牢抓住斯内普的手,引领着他,将圣杯举在半空中,仿佛一个虔诚地信徒。
而后,他用搂着斯内普的那只手,抽出魔杖指向手中的圣杯。
‘不——不——!’斯内普的心脏狂跳,不安席卷了他。他努力想要摆脱那只圣杯,可是伏地魔完全掌控了他的身体。他将斯内普牢牢桎梏在自己的怀中,几乎是紧贴着他的双唇念出了咒语。
“嘶——嘶——”咒芒准确地击中了圣杯。
一阵锐利地尖叫声从圣杯中传出,漫溢地鲜血如同沸腾地热水一般从圣杯中喷涌而出,凶狠地烫伤了斯内普。他嗅到一丝腐烂地臭味,那味道正是从他身后伏地魔的身体上传来地,那是一种腐败、颓靡、肮脏地不详气息。
“哈哈哈哈……”
斯内普听见伏地魔的笑声,那是一种愉悦而满足地笑声。那笑声逐渐放大,他感到伏地魔抓着自己的手突然松开了,转而扣在了他的肩上,让斯内普转身面对自己。
斯内普立刻抓紧了差点儿落在地上地圣杯。
“啊。”伏地魔看见了他紧扣在圣杯上的手指,满意地微笑,“你从不会让我失望。”
圣杯中涌出地鲜血滑过斯内普的手臂,然后滴落在地毯上,在两人下方汇聚成一条断续地红线。
“谢谢你的礼物,西弗。”伏地魔笑着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恐怕没这么容易回到霍格沃滋,拿到这个圣杯。”
“现在,我允许你。我的孩子。我允许你来选择,我应该将这个宝贵地圣杯,交给谁来替我保管呢?”伏地魔地眼睛盯着他的。
一瞬间,斯内普的脑海中闪现出那天,在蜘蛛尾巷,自己醒来后,和邓布利多结伴离去地伏地魔的身影。
痛苦席卷了斯内普。
“我不知道。”他努力张嘴说出这么几个字。
“不知道?”伏地魔笑了。
他摩挲着斯内普的脸,用手指蘸取依然被斯内普紧抓不放地圣杯中的鲜血,然后涂抹在他的唇上,替他画出了一个笑脸。
“你应该知道,西弗。”伏地魔的指尖按在他的唇尖,稍用力,就能立刻戳进他的口腔。他的手指就仿佛一根蕴含了恶咒的魔杖,直指着斯内普。
“给我一个名字。”伏地魔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斯内普,仿佛一旦那个名字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就会立刻杀了他。
“……布莱克。”斯内普说。
“为什么。”伏地魔问。
“因为您用黑色盛装了圣杯,我的主人。”斯内普尽力克制脸上的表情,妄图隐藏自己心中地震动。
伏地魔没有继续他们的对话。
他沉默地盯着斯内普的眼睛,一连几分钟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斯内普觉得眼睛干涩时,他才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圣诞快乐,我的孩子。”他说,“你让我的这个圣诞节,充满了美好回忆。”
斯内普挤出一个微笑。
和他脸上红色笑痕恰如其分。
“没错。”伏地魔说,“你应该感到高兴。”

1996年
壁炉中的脸因为火焰地摇曳而变得模糊,然而那传出地话语却清晰无比。
“小天狼星——”壁炉中的人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斯内普的表情。
然而斯内普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而动摇半分。
壁炉中的人脸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完了那个消息。
“……贝拉杀了小天狼星,西弗勒斯。”他说得很慢,仿佛是觉得如果他说得太快,那这些语言就会太快地将斯内普击倒。
然而他说完很久,地窖里依然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卢平没有等到西弗勒斯的回复,他只好皱眉继续说下去,“哈利他们现在很安全。他被伏地魔骗到了魔法部,小天狼星追过去,救了他——你——你不必担心。”

‘如果不冒险,人生多无趣!’

“现在外面乱成了一锅粥,我猜,近期不能开会了,好在——西弗!”卢平惊愕地喊了一声斯内普的名字。
斯内普闻声看向他,那张由火焰构成地脸晃得他头晕。
他等着对方说下去,可卢平只是盯着他的脸,好半天没说出口一个字。
终于,在斯内普即将耗尽耐心时,卢平开口了,“你——”他说。
斯内普看向他。
卢平的嘴又闭上了。
突然,一团火焰落在壁炉地地板上。
紧接着,是另一团。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壁炉中的卢平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哭起来。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从他的眼眶里掉出来,落尽壁炉的灰烬中。
“——抱歉——”壁炉中,卢平用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哽咽着道歉,“我以为——我不会——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斯内普终于开口了,他冷眼看着壁炉中,那个哽咽着啜泣摇动地身影,强忍那股被晃眼到想要呕吐地冲动,古板地对卢平说道,“我早就说过:他应该老实待在他的狗窝里。”
说完,斯内普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
他走到壁炉边,直接结束了这次对话,甚至没有一句道别。
办公室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如同刚才的火焰般扭曲晃动,他重新跌回刚才坐地椅子上,感觉刚才这两步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斯内普用手擦了一下脸颊,摸到了一些水珠,立刻仿佛想要摆脱它们一样厌烦地甩手。
他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壁炉地方向,等待着黑魔王地召唤。
壁炉中的火焰摇曳向上,噼啪作响地柴火声仿佛一曲悲鸣。斯内普就这样看着那团火焰,直到在失神中昏迷般睡着。
恍惚中,他听见伏地魔桀桀低语。

“你应该感到高兴,西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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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级学生
六年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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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4-04-11 18:46
Part 58 Thank you for your company
1975年12月
天气有些阴沉,仿佛随时会下雨,一串骑着扫帚的学生从空中掠过,留下嬉闹的尖叫声。圣诞节前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在即,已经确定通过普通巫师等级考试的学生们几乎是彻夜狂欢。
玛丽·温普尔已经能够正常活动了,她越发痴迷西里斯,完全忘掉了之前的惨剧。中庭里的那场闹剧最终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从城堡的主楼向上,图书馆里挤满了人。雷古勒斯穿过一片正在草药图册的书柜前窃窃私语的一年级新生们,向靠窗的座位走去——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窗边低头阅读的斯内普。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头垂得很低,几乎是贴在了书本上,那本厚重地书籍甚至比他的手腕更宽厚,几乎将他整个脑袋都淹没进去。雷古勒斯坐到斯内普的身旁,对方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圣诞节的时候,你会来我家吗?”雷古勒斯悄悄对斯内普问道。他从兜里掏出一份三明治推到斯内普的面前,可是斯内普仿佛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他一连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就在他以为斯内普睡着了而去轻拍他肩膀的时候,对方突然如同受惊地野兽一般抬起头来。
“……什么?”斯内普问。
他的眼窝深陷,脸上弥漫着一股黑色地气息,看上去干瘦阴郁。黑眼圈几乎连上了凹陷得双颊——他看上去越发阴沉可怖。
“……你想先吃点儿东西吗?”雷古勒斯轻声询问。
恍然回神的斯内普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明治,它们被雷古勒斯切成了四份,小心的用牛皮纸包裹着,便于拿取和食用。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缓慢向室友道谢,“……不用了,谢谢。”继而低头阅读书本。
雷古勒斯坐在斯内普身旁,默默看着他重新沉浸那本厚重而巨大的图书:那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文字,甚至没有一个几厘米的小插图。他看了一会儿,感到那些文字在他的注视下开始游动、摇摆。
直到下午的课程开始,斯内普才慢吞吞地放好书本,和雷古勒斯一起向图书馆外走去。他们在旋转楼梯那儿分别,斯内普要去上魔药课,而雷古勒斯要去上变形课。雷古勒斯迈向塔楼方向,他站在旋转楼梯上看着斯内普的背影。游移的楼梯将他带向高处,和向下的斯内普愈发远离。那个向下行走的背影仿佛被他夹着的厚重课本压弯了腰,站在楼梯上摇摇晃晃。雷古勒斯只能看见他的头顶,那漆黑的颜色披满了斯内普周身。
一种惶惑的不安在雷古勒斯心中生长。
伊文斯刚刚离开霍格沃兹的时候,斯内普整天去猫头鹰棚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雷古勒斯知道,他在等待伊文斯的来信。
霍格沃兹的上空终年盘旋着成片的猫头鹰,每个学生都会在清晨的早餐时分收到猫头鹰来信。有些来自他们的父母好友,有些来自邮局购物。可是雷古勒斯鲜少看见有一只猫头鹰停在斯内普的座位上空。偶尔那么一两次,也通常是某人给他送来的魔药材料,附言不过聊聊几笔。
在那片嘈杂地嘈杂地早餐气氛中,始终低头默默吃早餐的斯内普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孤独。

‘雷克斯,我希望你能明白。西弗勒斯是个具有天赋的孩子。然而不幸的是,在霍格沃兹就读的斯莱特林学生并不容易。人们可能会因为畏惧他而贬低他、伤害他。我希望你能帮助我,雷克斯,在霍格沃兹的时候,你应该照顾好西弗勒斯,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专心研究。’

雷古勒斯一向信奉汤姆·里德尔,他为自己能接受这个任务而感到无上荣光。他就像是一只猎犬,盘桓在斯内普周身,将他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脑海中,定期向里德尔汇报,并且按照指示帮助斯内普远离那些可能的‘伤害’。
然而时至今日,他竟开始困惑,是否真的每个从那双唇中吐露出的词句都必然是正确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塔楼窗前等待猫头鹰的身影实在是太过难忘——他仿佛感到那片裹在单薄黑色巫师袍中的人下一刻便会如同落叶般飘下塔楼。
——这想象太过可怕。

1996年
斯内普走进校长室时,那个颇有些份量的粉红色身影正在自己粉白色的办公桌前坐下,一边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邓布利多军”事件后,邓布利多当场离开了霍格沃兹,这个魔法部新派遣来的女人便堂而皇之地坐进了校长办公室。起初她试图把邓布利多的校长室装饰成那低俗地粉色,奈何校长室门口地石像似乎并不认可她,最终她只好将自己办公室的铭牌该换成了“校长室”。
“哦,你来了。”有些甜腻地声音趾高气昂地,乌姆里奇盯着站在门口地魔药课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对方紧靠着门板,一只手似乎还搭在门把上——那是准备随时离开的姿态,“麻烦你再给我一些吐真剂。教训这些爱说谎的孩子们真是件富有挑战性的事。很显然邓布利多没有做好本应他应该负责的品德教育。”
乌姆里奇笑呵呵地说着,仿佛吐真剂是南瓜汁一般轻松而令人愉快。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应这位新校长的要求,他的视线扫视着整间办公室——这仿佛糖果商店一般充斥着粉色的低俗办公室,那些挂在墙壁上的猫咪从盘子里探出脑袋盯着他。
他看见几个被费里奇压在角落的学生——当然了,总是麻烦事缠身的哈利·波特也在里面。
“……已有的吐真剂不幸已经被你上一次的拷问用完了。”斯内普缓慢地说着,挪动脚尖准备离开这个过于矫揉造作的办公室。
但是乌姆里奇再次叫住了他,“那就再做。”她的声音听上去理所应当,“要多久?一个小时?”
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学生笑了一下。
斯内普冰冷地眼神划过那个发笑的赫奇帕奇学生,而后重新回到乌姆里奇的脸上,“……我恐怕无法胜任你的期待。”他停顿一下,加重语气说出“校长女士”这个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然后继续说道,“这周以内都不会有吐真剂出现在霍格沃兹。”
“啊!”乌姆里奇无视了斯内普那仿佛嘲弄般地眼神,她自顾自地拎起自己那根短小的魔杖,指向那群被压在办公室角落的学生,一边满不在乎地说着,“那么你也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厉害。”
“我得向魔法部进言,魔药教授甚至无法提供吐真剂,我很怀疑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有那么一瞬间,哈利发誓自己看见了斯内普脸上的怒容。他觉得在乌姆里奇出言质疑斯内普的魔药能力时,对方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以至于哈利在心中祈祷着斯内普不会因为急于证明自己而真的从袍子里掏出那么一两瓶吐真剂来。
“……悉听尊便。”
出人意料的是,斯内普只不过是缓缓地回应了这么一句。说完,裹在黑色巫师袍中地男人就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他的脚尖刚刚踏向门口的方向,室内便响起了哈利那尖锐地惨叫——乌姆里奇的魔杖正笔直地指向哈利,她在对他使用恶咒。
痛苦地哈利感到眼前的事物全部变得模糊。他看见斯内普那双漆黑的眼眸高高在上地审视着他,冰冷的视线让他想起了摄魂怪——他忍不住回想起在地窖里向斯内普学习大脑封闭术的事。
眼前的人不正是凤凰社的一员吗?哈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到这一点。
他在梦中看到了伏地魔的阴谋,他看见小天狼星在受苦。为此,他和赫敏、罗恩为了使用乌姆里奇办公室的壁炉通知凤凰社的成员才不幸被抓个正着。而这个粉色的巨大癞蛤蟆因为认定他们知道邓布利多的下落而折磨他们。
然而凤凰社的成员事实上近在眼前。
他可以信赖吗?
哈利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端详斯内普的面容。
那张瘦削阴沉地脸低垂着,望向他的视线充满嫌恶。斯内普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一般耸动着他的鼻子尖儿,哈利听见他缓慢而低沉地说着,“——对学生——恶咒——”他的声音淹没在自己的惨叫声中。
哈利想要停止自己的惨叫,他努力想要合上自己的嘴巴——但是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在他以为自己的骨头会碎成一千万片以前,那种包裹他周身的痛苦突然停止了。
周遭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明晰。
“——没错,他把他的秘密武器就藏在禁林里!”赫敏的声音听上去仿佛炸雷。她正说着什么,而乌姆里奇听得津津有味。
哈利克制住那种晕眩般地呕吐感,急迫地看向还停留在门前的斯内普。
“——一只蛇!”哈利盯着斯内普说,“他缠上了一只狗,黑色地狗,仿佛天上的星辰那样漆黑!”
“他们在一个满是星星地房间里争执!”
“那只狗快死了!”
“什么?”乌姆里奇眯起眼睛重新看向哈利,“你在说些什么?”
赫敏的嘴唇颤抖着,被乌姆里奇打断的话掐在她的脖子里。罗恩从角落里努力伸头出来,叫喊着,“嘿,兄弟。你是被折磨出幻觉了!”
“幻觉?”乌姆里奇盯着哈利,从那副夸张的粉色眼镜后面贴近他的脑门儿瞪着他,“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哈利盯着斯内普的脸,“那只狗——你必须救救那只狗——”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哭腔。
乌姆里奇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斯内普,从头到尾都伫立在门前的男巫回望着哈利,看着他那双湿漉漉地绿眼睛。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仿佛在看一场荒唐的闹剧,而他置身事外。
“他在说什么,斯内普教授?”乌姆里奇尖细的嗓子里挤出质问。
“……恐怕您的吐真剂的确是用得太多了。”过了好长一会儿,斯内普缓慢地开口,他放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缓缓用力,随着他的话语逐渐打开这间办公室的大门,“不太聪明地脑袋,我们的救世主向来喜欢幻想自己的英勇时刻。”他说完这句话,仿佛已经对哈利的幻想发言感到厌倦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我还得去准备上课,不打扰您的工作了,校长女士。”
门“咔哒”一声在他身后合上。

1975年12月
圣诞假期的火车上充满了吵嚷的笑闹。那些嬉笑声从车厢玻璃门地缝隙中挤进来,骚扰着雷古勒斯的耳膜。他靠在车窗玻璃上,凝出冰花的车窗玻璃让他的脸颊绯红,他盯着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一路上,斯内普都在阅读手里那本书。
车厢里响起翻页声——那是斯内普刚刚完成一页的阅读。一路上,这道声音重复了24次。
雷古勒斯抹了一下眼睛,看向窗外的风景。成片的绿茵被白雪覆盖,甚至难以分辨火车进程。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斯内普有些沉闷地声音突然打断雷古勒斯的思绪。
他惊讶地看向斯内普,对方的眼睛第一次离开手里的书本,正直视着他。
“我早就说过,你应该和队友们待在一起。”斯内普又补充了一句。
跳上火车之前,雷古勒斯的魁地奇队友们过来邀请过他,但兴致勃勃的雷古勒斯拒绝了他们。
斯内普的表情有些僵硬,雷古勒斯不由得感到失落。
“……我不知道……”雷古勒斯低声说,“我以为,你会愿意和我一起……”
火车的轰鸣声响起,从车窗中能看见前方蜿蜒车头而来的白色蒸汽,漂浮在这整片苍茫雪地中,显得彷徨而无措。
斯内普没有回答雷古勒斯那仿佛试探般地话语,这让雷古勒斯的心越发冰冷。他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刚才叹气的声音太大,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放行李的时候太吵,他打扰了斯内普,让他没办法专心阅读。
他觉得沮丧。

‘你要照顾好西弗勒斯,雷古勒斯。’
那位大人仿佛咒语般地嘱托在雷古勒斯脑海中不断重复。
‘你应该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专心研究。’

雷古勒斯看着斯内普。对方的视线已经从书本上远离,看着窗外一成不变地雪景——他没有看自己。
这瞬间,雷古勒斯突然意识到,斯内普竟是如此沉默。
他回顾着此前与斯内普相处时的记忆,这才发现,原来每次代替斯内普开口的人都是伊文斯。仿佛他总能看出斯内普的心思,然后巧妙地喋喋不休——又或者他原本就是个喋喋不休地人。
雷古勒斯的视线追随着斯内普的视线,也看向那没有尽头的雪景。
飞鸟从雪景中绝迹,他想到每天停留在塔楼猫头鹰棚中斯内普的背影。
“……谢谢。”
轻声地道谢让雷古勒斯吓了一跳。他看向发声的人,然而斯内普依旧在看着窗外。
“感谢你在这里。”斯内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太轻,仿佛会被风吹散。然而雷古勒斯无疑听见了。他瞪着斯内普,那句感谢的话钻进他的脑子里,把过去仿佛咒语般地嘱托都全部掩盖。
“……你不应该感谢我。”雷古勒斯说。
斯内普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许迟疑和困惑,但他没有说话,如同往常一般,一贯的沉默。
“……我本应该照顾好你的——”雷古勒斯说。
“我不需要——”
“——可是我没有。”
“……”斯内普沉默了一瞬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做到了你所有能做到的最好的,雷克斯。”
斯内普因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而感到难堪。他不习惯于这样的对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拽着书本的页脚。雷古勒斯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中映照出一个完整的斯内普:有些局促、有些沉默、有些惴惴不安——怀着某种莫可名状地希望。
“没错。”雷古勒斯握紧双手,“我努力想要做到最好。”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西弗勒斯先生,我才明白,我把一切都搞错了。”
“……”斯内普看着雷古勒斯,越发困惑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他直觉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仿佛交错开的线,正在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去。他想起伊文斯,想起加尔达,想起所有过去在他的记忆中来过又离开的人,想起所有的、每一次的离别。他觉得雷古勒斯此刻正走在那条逐渐远离地线路上。
而他将无力阻止。
“但我向梅林起誓。”雷古勒斯的眼睛重新变得明亮,让斯内普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的手缩在半空——他重新将手放回膝头。
“我将会修正我的错误。”
斯内普不知道他所说的“错误”指的是什么。他只能沉默。
“西弗勒斯!”雷古勒斯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熟悉的表情——那是一种狂热地信念,斯内普不止一次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你是一颗明星!”
“你应该闪亮地照耀我们的历史!”
“我相信,你将会在整个巫师的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地一笔——”
“有人要来点儿糖果吗?”包厢的门被推开,突兀地叫卖声打断了雷古勒斯。
门外的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来点儿彩虹扭扭糖?”她指着面前那堆正在扭曲地条状糖果,那些糖果立刻躲开她的手指。
斯内普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他低着头,没有回答。雷古勒斯的声音再次响起,用一种与往日不同的热切温度呼唤着他的名字,“西弗勒斯,你想要点儿糖果吗?”他匆匆摇头。
但雷古勒斯依旧买了许多色彩艳丽的糖果。
刚刚的对话戛然而止,两个人谁都没再提起。斯内普有些不安,但他已经习惯了不安;他所不习惯地,反而是如何去解决它。
火车进站时,雷古勒斯一眼就看见了站台上等待的人,兴奋地向他们挥手。
喧嚣吵闹地站台上,他所站立之处仿佛是一个天然的堡垒,让他的存在无法忽视。火车缓缓驶过,斯内普第一次俯视他的脸。他显然看见了斯内普,红色的双眸凝视着他,微笑看着他的脸随着火车进程而逐渐靠近。
“——西弗勒斯——”
当斯内普的脸几乎隔着车窗与他近在咫尺时,他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轻柔地呼唤他的名字。
火车还在前行,速度正在减缓。斯内普迫切地推开车窗,从窗户的缝隙中挤出去,看着站台上向他微笑的人。斯内普希望火车立刻停下,但是他却正在远离。
伏地魔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脸。
“咔哒——”
火车终于到站了。
“西弗勒斯,主人来接你的吗?你要去马尔福庄园吗?”雷古勒斯看着斯内普从凳子上迅速跳下来,一把合上书塞进行李箱里,然后抓起自己的行李就向外走,立刻跟上他的脚步问道。
斯内普摇摇头,从人流中穿过,脚步匆匆地跑向刚才伏地魔在的方向。
当他跳下火车时,一眼从人群中看见那双红色的眼睛。伏地魔仿佛早就知道他会从哪里钻出来,当斯内普看向他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在盯着他了。
“西弗勒斯。”当斯内普气喘吁吁跑向他的时候,伏地魔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迎接,“你看上去很好。”
但是西弗勒斯没有像其他和亲人见面的小巫师们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伏地魔的脸色看上去糟糕透了。
他远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加憔悴。他的双眼依旧深邃而闪亮——甚至越发炯炯有神。但那原本线条流畅的脸颊上深深凹陷,发亮的眼珠外,黑眼圈浓得像烟雾。
但他微笑时,依旧那么令人着迷。
“西弗勒斯。”伏地魔展开的双臂转而搭在斯内普的肩上,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他低头看着已经几乎到自己肩膀的少年,用手指托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他笑着说:“你似乎忘记我了,我的孩子。”
托在下巴上的手指仿佛龙虾地钳子一般冰冷而坚硬。
红色的眼眸中满是审视。斯内普盯着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感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下巴上那双冰冷的手指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他看着伏地魔,感到心中刚才那片刻的喜悦和快乐的情绪正在不断扩大,他脑海中这一路上的思绪都在被翻阅。

‘你难道不该抱一下我,像那些孩子们一样。向我寻求你所想要的安慰吗?’

他听见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催促他。
于是斯内普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眼前的男巫。
他拥抱得太用力,以至于伏地魔趔趄了一下。
脑海中那股冰冷地审视翻阅他的感觉消失了。片刻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头顶上。
“真奇怪。”他听见伏地魔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声音很轻。
但他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东西令他感到奇怪。他只是站在那里,抚摸着斯内普的头,等待他这个漫长的拥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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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57 I wish her die
缓慢扩张又收缩的两个鼻孔让人联想到下过雨后地沼泽,蚯蚓从土里钻出来,疏松地土壤便像这两个孔洞一样扩张、而后收缩。
黑魔王嗅闻了一番斯内普地外袍,用冰冷地双眼凝视他,发出桀桀怪笑声。
“有人?”那只钳制在斯内普手腕上的手越发用力,“那指的是你吗,我的孩子?”
“你的身上充满了流浪狗的臭味。”
“……有集会,我的主人……”
“为什么不马上杀了他!”伏地魔猛然拽下斯内普的手腕,他不得不矮下身子,跪在地毯上聆听黑魔王的教诲,“你看见他独自在外,你应该立刻杀了他!然后送来给我看看!”
“我要把它的头送给你们伟大的救世主男孩儿装饰他的床帘!”
刺耳的声音听来如同在拒绝玻璃渣,斯内普沉默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而后仿佛恍然回神般缓慢地、轻声地回复道:“……我恐怕还不能亲自杀了他,我的主人。到处都是邓布利多的眼线……”他低着头,没人能看见他的眼睛。
“邓布利多——”
一只手钳住斯内普的下巴,迫使他仰头面向自己。伏地魔几乎要钻进斯内普的眼睛里那样近距离地仔细端详他。娜吉妮游移到他的身后,黄色地竖瞳如同两盏灯一般,从两人的头顶上方压下来,企图窥探斯内普的内心。
“——那只烦人地老蜜蜂。不过,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后悔和我做对了。”黑魔王的话干巴巴地,“他会哭着来向我道歉,祈求我的原谅——”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壁炉中噼啪作响地火焰在整个房间印下投影,耸动地火苗攀爬上富丽堂皇地天花板,如同躲在暗处窥探地人影。那只扣住斯内普下巴的手异常冰冷。
“……他当然会。”斯内普的手握住了那只枯枝一般细瘦地冰块。他的手也很冷。他的手也是一样的干瘦。唯一不同的,只有他的手还带着一点活人的血色,区别于那灰拜地、如同剥了皮的野兽一般的肌肤。
被斯内普握住的指尖能感受到那层薄薄肌肤下跳动得血管。缓慢地跳动得血管。
“我衷心期待那一天到来,我的主人。”斯内普沉声回应。
巨蟒从沙发背上滑落而下,爬上斯内普的背。它的头伏在斯内普的肩头,灯泡一般总是巡视的双眼也闭上了。

1975年10月
手提箱的绳扣在合上时发出“啪嚓”一声轻响,仿佛一个事件的句号。
“行了,这就是全部了。”伊文斯·埃弗里拍了拍放在床上的手提箱,然后坐了上去。
站在斯内普身边一直看着他收拾东西的雷古勒斯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永远都不会回来。”伊文斯语气轻松地说着,用他脱下的校袍擦了擦自己的魔杖,然后仿佛突然对这根陪伴了他许久的魔杖产生了兴趣似的,对着窗外地光线仔细端详它。
“……你太冲动了。”斯内普的声音闷闷地。
自暑假结束,他的头发又变长了,垂在肩头,厚重地发帘如同盔甲般隔绝了他的表情。
使劲儿盯着魔杖观察的伊文斯耸了耸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满不在乎。“或许吧。”他说,“但我并不后悔。”
“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这么干。”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来接送伊文斯的教授。塞伯也在,他是第一次有幸能进入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此刻正兴奋地探头向里张望着。
“老天,我大概是唯一一个能看见其它学院休息室的学生!”塞伯脸上的兴奋和快乐冲淡了一点即将分别的感伤。
伊文斯迅速从床上跳下来,扑过去抱住了塞伯,给他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子。“只可惜你已经不是学生了,兄弟!”
两个人哈哈大笑。
雷古勒斯和斯内普跟在伊文斯的身后,坚持把他送到校门口。连通霍格沃兹和外界的那扇铁门在众人眼前缓缓打开,那瞬间仿佛是割裂了一道壁障。
从校外广阔天空中散射而来的夏日光线穿过霍格沃兹郁郁葱葱地高大阔叶树木,明晃晃直射在伊文斯的身上。他抬手挡住一点刺眼地光线,嘟囔了一声,“在地窖里待了太久,我都快忘了阳光有这么刺眼了。”
他们在校门前分别,斯内普一直拎着伊文斯的手提箱。对方即将离开时,从他手上接过箱子的瞬间,斯内普感到手心有一种陌生地空泛感——好像失去的不仅仅是手提箱的那点重量,还有一点别的什么更沉重地东西。
“看来咱们圣诞才能见面了,西弗。”伊文斯用力拍打斯内普的肩膀,几乎把瘦弱地斯内普打得趔趄,他的声音有些粗,语速也比平时快上许多,“我会给你写信的——”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改口道,“——我会去找你的,我会问问爸爸,看看你圣诞的时候会去哪儿——希望不要太远。”
斯内普想从唇缝里挤出一点道别的话,即便是一句简单的“再见”。可是他用尽全力也无法说出一个单词,他只能垂着头,看着伊文斯近在咫尺地靴子尖,听他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
大概一刻钟过后,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伊文斯终于也沉默了。那只鞋在斯内普的视线中停顿了几分钟,最终还是转而迈向了校门的方向。
“再见,西弗。”伊文斯说,“再见,雷克斯。”
雷古勒斯慌忙向伊文斯道别。一路上他都眼圈泛红,一声不吭。伊文斯揉了两下他的脑袋,伏在他的耳旁密语两声,等到雷古勒斯哭着点头的时候,他才和塞伯手挽手的走出了那扇大门。

“我们是两个小巫师
走在扭曲地小路上
跳!
跳!
梅林教给我的除了魔咒还有魔药
……”

铁质的门扉在他们身后合上,刚刚那刹那间感受到的壁障仿佛又笼罩了整个霍格沃兹的上空,斯内普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他站在门后,注视着远去的伊文斯,身边传来雷古勒斯的哭声。
“对不起,西弗勒斯先生。对不起。”他道歉的时候忍不住抽噎。
怪异地童谣随着伊文斯离去而消散。他和塞伯的背影很快也淡出了视线。包围着斯内普的只剩下一点落叶地摩挲声和雷古勒斯克制不住的抽噎。
仿佛第一次感受到夏季的炙热,斯内普揪住袍子的领口,转身缓缓向城堡的方向走去。教授在他身后劝慰着哭泣抽噎的雷古勒斯,斯内普只感到夏季地炎热与烦躁席卷了他,让他的脸上、身上都克制不住的流汗。
“西弗勒斯。”
城堡的入口处,一抹可恶地深红色人影正站在那里。熟悉的声音让斯内普抬头看向她。
莉莉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很抱歉听到你的朋友——”莉莉看了一眼斯内普的身后,她踌躇片刻,继续说下去,“我想,也许教授们会让他回来的,西弗。玛丽已经在好转了,你想去看看——”
“我希望她死掉。”斯内普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莉莉。
他在莉莉回话之前就飞快地顺着旋转楼梯爬上塔楼方向。在他踏上那截楼梯后,变幻莫测地旋转楼梯阻挡了追在他身后的人。斯内普一言不发地在似乎没有尽头的楼梯上走着、最后几乎是爬一般的钻进了猫头鹰棚屋中。
从塔楼看过去的天空如同讽刺般地湛蓝,甚至没有一丝云层的暗影。猫头鹰棚屋中充满了禽鸟羽毛地臭味,数百双黑钻般地小眼睛从那些栅栏上方盯着他。猫头鹰们拍打着翅膀,盯着西弗勒斯·斯内普跌跌撞撞地闯进棚屋,抓着羽毛笔和羊皮纸匆匆写信。
他太过于慌张,以至于几次把墨水撒到信纸上,洇开的墨渍如同泪痕般在羊皮纸上悄然扩散。
斯内普匆匆将信绑上最大的那只猫头鹰,然后推搡着它,将它推出窗外,注视着他飞向远方。
猫头鹰在湛蓝的天空中变成一个黑色地小点,然后消散。
片刻后,那个黑点从它消失的地方重新出现,逐渐变大、变深。带着一股不详地征兆,这个黑点弥漫了斯内普眼中的整个天空——送信的猫头鹰回来了。
信纸上娟秀地字迹异常熟悉,斯内普再次嗅到那令人安心地胡椒薄荷香气。他用布满茧的双手拆开信纸——那上面的内容却不复往日地温和。

‘亲爱的西弗:
    我恐怕无法为你做些什么。邓布利多向来不喜欢我们。我想,那大概是因为他是个格兰芬多,而我们是斯莱特林。与此相比,你应该专注学业,我认为你最近都没什么令人惊艳的进展,这真让我有些失望。毕竟,黑魔法不是已经被许可了吗?’

胡椒薄荷地气味弥漫周身,似乎隐藏在猫头鹰的绒羽之下,无处不在,无从追觅。第一次感受到夏季炙热地斯内普,坐在塔楼猫头鹰棚屋的地板上,一瞬间又感到冰冷。
那些汗水终于止住了。

“瞧。我早就说过,他不会高兴听到这消息的。”
看着斯内普离去的背影,躲在廊柱后的西里斯·布莱克闷闷不乐地钻了出来。他似乎对莉莉的安排颇为不满。
莉莉没有立刻回答他,反倒是波特,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莉莉,又看一眼斯内普离开的方向,皱眉对布莱克说了一声,“西里斯,别胡说!”但他也没多说些什么,他认为,西里斯的心情不大好,也可能是因为看见了刚才哭着跑过去的雷古勒斯——可怜的男孩儿追在那个斯内普身后爬上了塔楼,甚至没有多看自己的兄弟一眼。
“说到底,如果不是我们开的玩笑太过分,他也不会这样说。”卢平的声音有些微弱,他看上去没精打采地,还有些心神不宁。
“往好处想!”虫尾巴尖锐地嗓音有些刺耳,“他只是被退学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虫尾巴!”西里斯没好气地瞪着他,模仿他的样子又说了一次,“‘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被退学罢了!’因为对你来说,退学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你的成绩总是倒数。天啊,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和莉莉是不是搞错了,莉莉比你更像个巫师。”
波特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然后立刻打住。
“……走吧,莉莉。”詹姆扯了一下莉莉的袍子角,带着些小心和讨好,“你不是说要去看看玛丽吗?”
已经走在前面的西里斯回头看见了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活像是刚刚不小心吃下去一只鼻涕虫。他夸张的冲波特做着鬼脸,直到波特的脸从羞囧地粉红色变成有些恼羞成怒地赤红。
“……他不是那个意思……”莉莉缓缓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低声地说着。
“没错,莉莉。”波特并没有听清莉莉的话,他跟上莉莉的脚步,一边肯定的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直到走到医务室的门口,莉莉才仿佛要说服自己般又说了一次。
“他不是那个意思。”
这句话只有她自己听见了,其他人都被玛丽见到西里斯发出的尖叫声吸引了。莉莉站在玛丽的床尾,看着已经能够坐起来的玛丽双颊赤红,冲着别别扭扭被朋友们按在病床边坐下的西里斯发出嗤嗤的笑声。
‘玛丽就快好起来了。’莉莉默默地想,‘这是个意外。’
‘这只是个意外。’
‘……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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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4-04-11 18:45
Part 56 I’m out of here
“温普尔小姐恐怕还要再接受一周的治疗。她全身的骨头都被融化了。可怜的姑娘,她同时中了两个变形魔咒,真糟糕。”庞芙蕾夫人看着躺在床上呻吟的玛丽·温普尔,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可怜的温普尔此刻如同一滩水银般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她的头已经被想办法缩回了原本地大小,这让她至少能短暂地发出声音了。但是考虑到她身体的承受能力,庞芙蕾夫人决定还是分步治疗她的身体比较好。等到她的骨头全部重新长出来,能够再次下地正常行走,恐怕要等一段很长的时间了。
教授们围在温普尔的床边,仔细端详她身上的变化。斯拉格霍恩率先说了一句,“看来埃弗里先生的变形术的确优秀。”
负责变形术的米乐娃·麦格板着脸,闻言瞪了一眼斯拉格霍恩。
邓布利多安慰了一番温普尔,向她保证她的学分不会因为这周缺席课堂而被扣她才终于累得睡着了。
“这真是太糟糕了!”返回校长室的路上,麦格一直板着脸,相当生气。这大概是因为她没想到自己教授地变形术会被一些学生修改后用在他们的同学身上。
斯拉格霍恩“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一声不吭。邓布利多则是不时点评两句。
等到走到校长室门口,两个站在雕像前等着他们的学生礼貌地向邓布利多问好,伊文斯的表现说得上是彬彬有礼。
“我们只是开个玩笑罢了!”站在校长室里,在几位教授注视下的塞伯这么说着。他的声音发抖,看得出他有些害怕,但努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恐怕你所谓的玩笑差点要了她的命,塞伯先生。”邓布利多锐利的双眼盯着塞伯。
这下塞伯不出声了。
“恐怕西里斯·布莱克的玩笑也差点要了西弗勒斯的命,教授。”冷漠又高傲地声音打断了这短暂地沉默,伊文斯盯着邓布利多的脸,毫不畏惧,“但我并没有看到任何惩罚被施加在他身上。”
“我以为,这种程度的玩笑,是被允许的。”他慢悠悠地说。
“布莱克先生被罚了一个月的紧闭。”麦格皱眉看着伊文斯,“那件事是个意外,而你则是差点儿杀了你的同学。”
伊文斯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我恐怕这也是个意外,教授。”他抬起眼皮,表情看上去充满了挑衅和嘲讽,“我们不过是念错咒语了。”
站在伊文斯身边的塞伯扯了扯他的袖子,似乎是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是伊文斯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斯拉格霍恩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缓和气氛,门口那边传来斯普劳特教授地声音。
“见鬼!今天晚上我得给曼德拉草换盆!那些低年级的学生完全帮不上忙!”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走进来,还没看见邓布利多就喊着他的名字,“最好是快点儿让我回去工作,阿不思!”
“哦,波莫娜,你来了。”邓布利多看向斯普劳特教授,锊了一下自己的胡须。
赫奇帕奇的院长波莫娜·斯普劳特的身上还穿着遮雨蓬,保护耳膜不受曼德拉草刺激的耳套也挂在脑袋上,看样子她显然是不打算在这里久待,急着回温室去照顾她的药草。她一眼就看见了正试图把自己藏在伊文斯背后的塞伯,伸手把他抓到了自己面前。
“又是你!”她皱眉,“你这次又闯了什么祸了?”显然,她还不知道发生在温普尔身上的悲剧。
等到邓布利多粗略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斯普劳特嘟囔了一句。
“完全是和坏朋友们待久了受的影响。”她声音很轻,但校长室太小了,这话被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从进校长室以来就一直畏畏缩缩地塞伯毫不犹豫地反驳,“您指得是谁,教授?”他似乎很生气,看上去不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说自己的朋友了,“我就是看不惯那些格兰芬多们高高在上地样子!没错儿,就是我冲温普尔那傻姑娘念咒的!完全凭我本人的意志!”
“她总是咋咋呼呼的!跟在布莱克的屁股后面说些斯莱特林的坏话来讨好他们!要我说,就该把他们几个都变成鼻涕虫!或者更糟!用上两个恶咒!”塞伯一口气说完,大家都因为他的话而愣住了,就连他自己也被自己说出口的话吓了一跳。
“恶咒!”斯普劳特瞪着塞伯,“你恐怕说得是黑魔法吧,穆耳·塞伯先生!”
在院长的注视下,塞伯重新变得有些瑟缩。但他依旧梗着脖子回应,“魔法部都已经批准了黑魔法的运用了,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问题!”
“你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斯普劳特怒气冲冲,瞪着塞伯,“因为黑魔法危险!因为黑魔法就是邪恶的代名词,他甚至能把你腐蚀,现在你明白了吗?”
塞伯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愤不平地情绪,他用眼神反抗着。
“好了,波莫娜。你太过严厉了。”麦格阻止了斯普劳特。
向来温和地草药学教授从她的兜里掏出一块儿手帕,用力地擦了擦鼻子和眼睛。
“我想,你应该和你的教授道歉,塞伯先生。”麦格又看向塞伯,“你实在不应该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是还没等塞伯回应,伊文斯就率先替他开口了。
“为什么道歉呢,教授。”伊文斯看上去满脸不在乎的表情,“难道塞伯说得有什么地方是错误的吗?”
“他为了朋友被侮辱而感到愤怒,挺身而出为朋友的名誉而战,这不正是您所夸赞过的格兰芬多的英勇吗,麦格教授?”他笑了一下,“还是说,只有格兰芬多才称得上是勇敢?”
“埃弗里先生!”麦格皱眉看着他,因为他的挑衅而有一丝愠怒。
可是伊文斯只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您知道的,为了朋友嘛!”他笑着说。
校长室里陷入一片沉默,几个教授都用沉重地目光盯着伊文斯。斯拉格霍恩将烟斗叼在嘴里,重重咳嗽两声。
“……你怎么看,霍拉斯。”邓布利多缓慢地看向自己身侧的斯拉格霍恩教授。
“要我说,阿不思,就罚一个月的禁闭如何?”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伊文斯是个好孩子,他大概是有些冲动,听到和朋友有关的事难免不太冷静。可这也不是坏事,不是吗?”
“不是坏事!”斯普劳特冷哼一声,“人们常说,一颗坏果子会烂掉整片盆栽!”她的话让斯拉格霍恩尴尬地笑了一下,一句话也不说了。他知道,对方大概还在记恨自己上次偷偷去温室里摘草药,结果却没关好门,导致里面的药草死掉了一大半的事。
“……”阿不思·邓布利多缓缓地走出他的办公桌,他走向两名小巫师,仔细地审视着他们。
“埃弗里先生。我想,你或许知道,温普尔小姐正躺在医务室里,身上的伤恐怕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治疗。”
“即便如此,你也觉得,她理当如此吗?”
伊文斯·埃弗里抬头迎上校长的目光,对方在观察着他,仔细揣摩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似乎妄图从这其中发现一点什么蛛丝马迹,好来验证他心中的猜想。
“不,先生。”伊文斯淡然开口,“她应该得到更糟的惩罚。”
墙壁上的画像们一下炸了锅,不顾外人在场,他们隔着画框和相邻地画像窃窃私语。斯拉格霍恩沉重地叹了口气,他摇着头,背过身去抽烟斗。
“我早就警告过你,阿不思!”斯普劳特怒不可遏,“我告诉过你,让食死徒的孩子们进学校准没好事儿!”
“他们从根上就坏了!”她强调。
“波莫娜,你这么说可不合适。”麦格皱眉。
斯拉格霍恩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斗,背对众人,一言不发。
校长室里光线黯淡,那张办公桌上冒出的幽蓝光线在房间的墙壁上晃荡,仿佛无数只探听的耳朵,诡谲而沉重。
壁炉里的火苗还在燃烧,可是塞伯却觉得周身冰冷,他有一种糟糕的预感。他忍不住去拉伊文斯的手,对方好整以暇与邓布利多对视的模样让他感到安心。可是他却惊讶的发现好友的手也是同样的冰冷、发着抖。
两个好友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他们能够感受到对方此刻心中的不安与恐惧,然而对方的不安与恐惧就如同是一剂魔药,突然让自己的意志变得坚毅起来。
塞伯盯着伊文斯的脸,他在心里祈求着,希望自己那糟糕的预想不会实现。他希望就如同伊文斯所说,自己总是‘想得太多’。然而,下一秒,他还是从邓布利多的口里听到了那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你恐怕要离开霍格沃兹一段时间,埃弗里先生。”阿不思·邓布利多看上去已经下定了决心,“因为你对温普尔小姐的伤害,以及你对此毫不在意地态度。我恐怕你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想清楚,你究竟做了多么糟糕的事。”
‘退学!’塞伯脸色苍白。他瞪着邓布利多,看见麦格在皱眉和他争执着什么。他看见伊文斯的院长斯拉格霍恩,可对方只是皱眉站在一旁,满脸困扰。他看着自己的院长,斯普劳特,她正满意地点着头,似乎相当赞同邓布利多的决定。
可他最后看向自己的好友。
伊文斯的手仿佛黑湖地水一般冰冷,塞伯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瞬间痛苦地绝望。

‘我讨厌斯莱特林。’
伊文斯不止一次这么对塞伯说过。
‘里德尔是个糟糕的家伙。’
他从很早以前就这么说。
‘但愿我不会被分进斯莱特林。’
一起玩魔杖的时候他会这么说。
‘但愿老爸能早点儿清醒过来。’
他母亲的葬礼上,他看起来失望透顶。
然而伊文斯所有的愿望都落空了。
分院仪式那个晚上,他在朋友们的打趣中无奈地耸耸肩。
‘看来这就是我的命运了,塞伯。’他说这话的表情当时让塞伯觉得困惑,‘真羡慕西里斯那家伙啊。’

真好啊。
真好啊。
能去格兰芬多真好啊。
能离开这黑暗的泥沼真好啊。

这一瞬间,塞伯突然明白了那晚伊文斯没说出口的话。
耳边还能听见那些画像们的窃窃私语,伊文斯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塞伯咬牙看着自己的好友,猛然大声说道:
“去你的霍格沃兹!我退学了!”

1996年1月
壁炉中地火苗让整个房间被笼罩在扭曲地阴影中,那些闪烁跳动的黑影就仿佛蛰伏在庄园中地怪兽,张牙舞爪地等待着在火苗熄灭的瞬间捕获不幸落入黑暗的人。
卢修斯·马尔福卑微地低着头。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眼前人身上传来的那种阴森冰冷的气息甚至盖过了火焰的温度,一点点蚕食他的体温。
坐在紧挨着壁炉的沙发上的伏地魔抚摸着娜吉妮的脑袋,巨蟒将它的头靠在那颗骷髅般地头颅旁,嘶嘶地吞吐着蛇信,仿佛告密地信徒般。而它的主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张卢修斯刚刚送来给他的羊皮纸。
突然,伏地魔短促地笑了一声。
“卢修斯。”他拍了一下娜吉妮的脑袋,然后安抚般抚摸了两下,随即戏谑地看着眼前瑟缩不已的胆小男巫,“看上去,你的儿子是个比你更加出色的斯莱特林。”
“我想想,他叫什么来着?”伏地魔将羊皮纸对折,扔进了壁炉中,“对了,德拉科。”
“啧啧。”发出桀桀怪笑地伏地魔从袍子里抽出他的魔杖,“你对他给予厚望,卢修斯?”
卢修斯·马尔福地脖子冰冷得如同死掉地鹅,他可笑地伸着脖子,嘴唇发抖,“我的——主人……”卢修斯的声音发尖而飘忽,像是下落的雪花,“他——”
“把他带过来。”
卢修斯没说完的话被伏地魔打断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卑微地仆人。
冰冷的身体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卢修斯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他摇摇晃晃地站着,大脑好像在打转,几次开合那青紫的嘴唇,最后却只能梗着脖颈,从唇缝里挤出一个“是”。
然而他没有马上离开,他的脚好像和地毯缝在了一起。
整个房间在旋转,那些原本熟悉的花样和纹饰顷刻间在眼中变形,这里仿佛已经不再是马尔福庄园了,它变得如此陌生,那沉闷压抑地气氛如同重石,让卢修斯透不过气。
伏地魔冷冷地看着他,仿佛是已经习惯了卢修斯·马尔福这种魂不守舍地模样。在他开口催促之前,娜吉妮游移到卢修斯的脚边,发出嘶嘶地声音,恐吓般用它的尾巴尖儿狠狠拍了一下卢修斯的脚面。
卢修斯猛然一下跳起来,仓惶地离开了这个房间。娜吉妮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出嘶嘶地声音。
“不。”伏地魔轻声说,“卢修斯是个很好用的家伙,娜吉妮,你还不能吃他。”他嘲弄地看着卢修斯离开的方向,“得感谢他的父亲,卢修斯。”
片刻过后,娜吉妮重新昂起脑袋注视着房间门口的方向,那边传来微弱的脚步声,有些杂乱,两个白金色的脑袋在黑暗中看来格外刺眼。
“……主人……”卢修斯低着头,脸色铁青。
跟在父亲身后的德拉科·马尔福地头垂得比他父亲更低,身上那种不可一世地气焰仿佛都在这寒冷阴森中熄灭了。他嗫嚅了一下,大概是在跟着他的父亲向伟大的黑魔王问好。
娜吉妮从伏地魔的脚边游开,隐入窗帘和地毯的阴影中,庞大身躯穿过布料地摩擦声从壁炉地光照不到地角落中隐约传出,标识着它行动的路线。
“嘶嘶——”它低声地向伏地魔说着什么。
“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趣事,德拉科。”伏地魔不在意地冲卢修斯挥挥手,让他离开。
但是长发散乱的卢修斯恳求地看着他,显然是不想让儿子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过他的想法很快就转变了,因为娜吉妮两只灯泡一样地黄眼睛突然出现在他头顶上方,恶狠狠地冲他吐着蛇信,他只好低着头出去了。
德拉科·马尔福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突然对眼前这原本万分崇拜向往的黑魔王产生了无边的恐惧。他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只能低着头,盯着伏地魔印在地毯上的影子。
“我听说,你在霍格沃兹组建了自己的社团,德拉科。”伏地魔继续说。
沙哑低沉的嗓音仿佛沙砾在地板上摩擦,每个字都让耳朵疼痛。德拉科仓惶摇头,下意识想否认。
“不?”伏地魔笑了,充满不屑,“把头抬起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暴戾而不耐烦。
“你父亲把你教成什么样了,德拉科!”伏地魔尖锐地说,“胆小!无能!和他一样,除了些表面功夫一无是处!而他的名誉甚至都是阿布留给他的,真是令人感到失望。”
“现在,把头抬起来!”伏地魔几乎是在怒吼,“蠢货!”
一股强劲的力量按住了德拉科地脑袋,他不受控制的抬起头,和坐在沙发上的人对视。当他看清那张脸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他又被自己这堪称失礼的动作吓到,浑身颤抖。
可是他那张恐惧的脸仿佛取悦了伏地魔,在火光中看来晦暗不明地骷髅笑了一下,两条没有嘴唇地弧线扭曲成一个怪异地弧度。
“现在,告诉我,孩子,在霍格沃兹的生活如何?”
“毕竟,我已经离开太久了。”
德拉科被迫盯着那张可怖地脸,大脑一片空白。可是在他开口说话之前,一股阴森而冰冷的气息探入他的身体,他开始回忆起所有和霍格沃兹有关的事:每间教室、每条走廊、每个转角。
他脑海中地记忆如同电影般快进、倒退、放大、缩小,然后汇聚在一个有着闪电般伤疤的男孩儿身上——哈利·波特。
“啊哈!”
德拉科·马尔福听见那阴沉沙哑的赞叹声,仿佛终于找到了密切渴望的东西般快乐而激昂。
“现在,让我来看看——”
“主人。”
低沉而疲惫地呼唤声打断了房间中即将进行的酷刑,德拉科·马尔福趴伏在地毯上颤抖,为刚才那瞬间感受到的彻骨寒意而恐惧。
被打断的黑魔王看向房间门口——西弗勒斯·斯内普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垂下的眼皮遮挡了他的眼神。
德拉科·马尔福听见自己剧烈地心跳声,他感到那股一直强力地控制着他的力量消失了,他为自己仿佛逃过一死般地境地感到高兴,而后又很快为自己这卑劣的喜悦而愤怒。但这愤怒很快又再次消散于无形。
西弗勒斯·斯内普抽出魔杖指向德拉科·马尔福,将他如同货物一般从地毯上提起送出房间。德拉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漂浮,而他父亲卢修斯和母亲纳西莎正焦急地等在房门外。他看向斯内普,害怕对方会因为这举动而被黑魔王的怒火所牵连。
可是那具枯骨只是窝在沙发里发出桀桀怪笑。
伏地魔的眼睛盯着斯内普,一只手爱抚着娜吉妮地额头,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话剧。
可惜这话剧地观众有限,卧室的房门贴着德拉科地鼻子尖儿被关上了。
“嘿嘿嘿。”伏地魔的瞳孔收缩,一只手伸向斯内普的方向,“瞧瞧,西弗。你交了个没用的朋友,整天忙着为他收拾残局。”
“我在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我的孩子。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不应该为了这些废物浪费时间。”
斯内普在门边伫立了片刻,在伏地魔沉下脸的前一秒缓步走向壁炉前的人。他斟酌着语句,一个单词接一个单词的挑选着最佳答案。
“我恐怕不慎打扰了您,我的主人。”斯内普低沉地声音混合着这个房间中温暖地木香。他看见伏地魔的脸上浮现出满意地微笑,“哦,不。西弗,我的孩子。你永远都不会打扰到我。”
“事实上,我认为你现在越发讨厌呆在我身边了,不是吗?”
斯内普在壁炉前停下了脚步。
那只干枯、细瘦地手抚上了他的,冰凉地手指探进那对于他来说过于宽大地袖口,然后如同收口地蚌壳般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
“没有我的召唤,你从不出现。”猩红地眼睛里酝酿出一股怒意,“现在,你却为了一个马尔福家的废物踏进这座庄园——”
“恐怕是为了您,我的主人。”斯内普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他垂眸看着伏地魔,一字一句地说着,“向您报告,主人。”
“什么?”
“有人在对角巷里发现了西里斯·布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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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级学生
六年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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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4-04-11 18:45
Part 55 no offence
1996年1月
蜘蛛尾巷夜晚的空气中总是充斥着一种乖戾的气息,或许是因为那些麻瓜们的争吵声又或者是远处隐约的酒瓶破碎声。而在这些细碎的声音当中,斯内普依然敏锐的发现了那道悄然的脚步声。
那是动物的肉垫按在石板上的声音。迅捷而悄然。
一股烦躁地情绪席卷了斯内普。他转身,果然看见一只黑色地庞然大物在他后方地黑暗中若隐若现。斯内普眯着眼睛打量它。
黑色地大狗向后退了半步,僵在那儿站了两秒后又立刻上前。
“蠢货。”斯内普的唇缝里蹦出这个词,他看着布莱克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那大概是对一个人毫无底线地愚蠢的敬意。
阴影中地黑狗走到近前时已经成了一名邋遢的男巫,西里斯·布莱克看上去衣冠不整,散发出甜腻地黄油啤酒味儿,几颗比比多味豆黏在他那头卷曲地黑发上。
“你!”他用手指指着斯内普,绕着他打转,仿佛一只追逐自己尾巴的狗那样步履蹒跚,“你害怕看到我,臭蝙蝠精!”
一撮火花在布莱克的手指碰到斯内普的袍子之前点燃了他的头发丝儿,烫得他跳起来,可是在他想办法灭火之前,一注水流已经浇在了他的头上。
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布莱克看着将魔杖收回袖口的斯内普,在夜风中打了个哆嗦。
“滚回你的狗窝。”斯内普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可是在他转身离开之前,布莱克一步上前抢在他身前的小路上。
他们两个都很瘦,如同伫立在小道上的两棵树。不同的是,斯内普仿佛挂着一丝叶脉地落叶,飘飘欲坠;而布莱克高大的身形让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抽芽的新枝。
“真是个怪胎啊。”布莱克将斯内普要走的路堵得严严实实,仿佛一面高墙。他说这话的时候,水滴还在从他的额际落下。然而这点水流洗刷了他刚才醉汉般地狼狈,反而让他漆黑的眼睛越发明亮如星辰。

“啊,布莱克的眼睛就像天文台的辰星!他看我的时候我就好像飘在空中!”
究竟有多少女生说过这种傻话啊。

斯内普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厌烦,那双眼睛好像睁不开一般耷拉着,或者也只是因为他那漆黑的眼珠想要逃避看见自己讨厌的人?布莱克耸耸肩。
“你一定是有些什么麻烦事。”他盯着斯内普。
对方纤细的脖颈在夜色中白得发光,像一束月光,只用伸手就会弯折消失。习惯了被他忽视,布莱克继续说道,“你让我别乱跑。可是你的话听上去仿佛在叫我快过来。”

‘如果不冒险,人生多无趣!’
这句话布莱克说了无数次。

有些人生来迷恋危险的深渊,他们的眼睛里只能看见即将倾颓的悬崖,一点点枯燥乏味的日常生活都会让他觉得困倦到头疼。更何况,西里斯·布莱克生来就在漩涡的中心。
“我说,你应该待在你的狗窝里。”斯内普憎恶地盯着眼前的男巫,他能从布莱克的双眸中看见滚滚火焰,他猜不透那是对什么的欲望之火——在他看来,他永远猜不透一个愚蠢而疯狂的人。
“这句话的意思——如果你真的恰巧看过两本书的话——指得是你应该好好待在你家族的破房子里蜷缩着舔伤口,而不是——”他打量了一下布莱克,“——这样大张旗鼓的四处溜达。”
说完,斯内普的眼神瞥向小巷一边的墙壁上——鲜有人迹的巷道拐角处,贴着几张通缉令,最中间的那张就是布莱克的脸。
“哈!拍得真不怎么样!”布莱克大笑。
斯内普神情阴鹜,他的眼神配上鹰钩鼻,仿佛盯紧了猎物的鹰隼,“你觉得很有趣?”他说,“面对魔法部和黑魔王的绞杀,你觉得充满了乐趣,是吗,布莱克?”
风吹过,布莱克黑色地卷发在空中张牙舞爪,那些将他裹挟成一团的发丝却让他的黑眸越发深邃。他看着斯内普,刚才的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他才很短的又笑了一下。
‘难道不是吗?’他的笑脸仿佛在这么回答着。
然而这种态度越发激怒了斯内普,他发出冰冷的笑声,恶狠狠地企图用言语来刺痛布莱克。
“当然,当然,我忘了。所有的一切对你来说不过都是场游戏罢了。”斯内普盯着黑暗中的布莱克,“告诉我,布莱克,在你这漫长而无用的人生里,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那令整个格兰芬多为之倾倒的迷人脑袋里面,装了荷尔蒙以外的东西吗?”

1975年9月
“丽塔·斯基特就是个卑鄙小人!”西里斯·布莱克的声音在嘈杂的礼堂里也格外分明,坐在他右手边正吃着三明治读报纸的詹姆忍不住皱了皱眉。
“瞧瞧她说的是些什么!”布莱克气坏了,抖着手里的报纸,试图摘读两度,“‘即便是向来认为自己可以超脱出规则之外、拥有特别待遇的邓布利多也承认——’,拜托,她是在抹黑邓布利多!”
“行了,西里斯,我们已经够知道你对邓布利多的崇拜了,不需要再听更多。”詹姆捶了一下好友的侧腰。
“嘿嘿嘿!”布莱克看上去不太高兴,他还想继续念下去,但是詹姆狠狠打了一下他的腰窝,疼得他龇牙咧嘴,等他抬头才发现詹姆努嘴向他示意看看卢平的方向。
后知后觉的布莱克这才发现卢平看上去失魂落魄地盯着桌子,那上面是刚刚吃完早餐离开的同学留下的报纸,头条那页是醒目的标题:《邓布利多强调:狼人应该接受严格管理》。
“咳!”詹姆用力咳嗽了一下。
往常当他用这个方式暗示他的兄弟们时,卢平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然后他就会和詹姆一起,一唱一和,一个眼神,他们就能做到最好的表演。
可是卢平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上面的字:
‘——邓布利多也承认,狼人无法实现完全的自我控制,要想让狼人能够像巫师一样安全稳定是不可能的,因为狼人那惊人的破坏力和传染能力,狼人们的确应当受到巫师界的严格监管,以便巫师们能够随时获知——’
“嘿,月亮脸!”布莱克的手拍在了卢平眼前的报纸上,彻底阻拦了他的视线。他收拢掌心,将那份被忘在桌子上的报纸卷成一团,揉成一颗球,然后瞄准礼堂门口的角落,远远地扔了过去,砸到了一个无辜学生的脑袋。
原本熟悉的昵称让卢平的脸色白了一瞬,詹姆立刻敏锐的察觉了。
“莱姆斯,你得知道,那女人向来胡说八道,这绝不可能是邓布利多说得。”詹姆跨过长桌拍拍卢平的肩膀,尽量压低自己的音量。
听到朋友安慰的莱姆斯·卢平脸色不太好,一般而言,刚刚满月过后的那几天他总是如此,可是今天他看上去越发颓败,显然是心情糟糕。
“我也许会被退学。”他说,“我差点儿害死一个无辜的学生。”
“哼,斯内普?他也算无辜学生?”布莱克不屑地哼哼着,一边还在翘首盯着斯莱特林的餐桌,“要我说,他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机会抱一下莉莉。没准儿他现在心里还在感谢你呢!”
“西里斯!”这下詹姆也不高兴了。
布莱克耸耸肩,从座位上跳下来,“谁要去魁地奇吗,兄弟们?”
卢平摇摇头,布莱克看着詹姆,詹姆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还想对卢平说点儿什么,但是对方戳着手里的补丁,显然没什么心情,于是他只好和虫尾巴他们道别,跟着布莱克往魁地奇球场的方向走。
“莱姆斯总是想得太多!”布莱克一边扔着手上的巧克力蛙一边和詹姆穿过中庭。中庭的人很多,现在正是周末早餐后的时间,许多人聚在中庭的树荫下聊天。布莱克从人群中穿过时不少女生们发出痴痴地笑声。
“要我说,斯内普那家伙看起来好着呢!”布莱克说,“瞧瞧他躺在床上的样子,他还有个专门的仆人照顾他,哈!”
詹姆没回话,他看见前面树下有个熟悉的影子——是莉莉和她的朋友,她们正在聊着什么,那个叫温普尔的傻姑娘正呆呆地看着布莱克。
“嘿。”詹姆推推布莱克的肩膀,打断他的话,“瞧,温普尔。”
“哦!”布莱克皱眉看了一眼,嘀咕了两声。温普尔是莉莉的室友,算得上熟悉,但她老爱跟在布莱克屁股后面,最近这姑娘看他的眼神总会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温普尔果然跟了上来。
“西里斯!你还好吗?”温普尔的脸上总是有两抹红晕,她看着布莱克的眼神就好像喝多了黄油啤酒般有些晕乎乎的。
“挺好。”布莱克敷衍着向前走,但温普尔跟在他身后,“我听说,教授他们要为了那个斯内普而惩罚你们,我太担心了,你没事儿就好。”
布莱克没有立刻回答,温普尔还在继续说着,“那个讨人厌的鼻涕虫,哦,西里斯,你的弟弟可真倒霉,被分到和他一间宿舍了,如果他能来格兰芬多就好了。”
旁边响起一阵窃笑声。
布莱克停下脚步,一眼看见正坐在中庭长廊上和朋友们看着这边的几个斯莱特林学生。里面有一个相当眼熟——耷拉着眼皮,满脸不耐烦的看着他们的方向——是斯内普的室友。
“瞧瞧,布莱克害羞了!”一个穿着赫奇帕奇院服的巫师笑着说。
那几个学生哈哈大笑,另一个拉文克劳的学生还在模仿着温普尔的样子,大喊着布莱克的名字。
温普尔原本绯红的脸色刹时变得苍白,因为那几个学生越发过分,抱在一起互相喊着布莱克和温普尔的名字,倒在中庭的长凳上滚来滚去。
“哦,住嘴吧!”原本在和同伴聊天,刻意忽略詹姆和布莱克的莉莉终于忍不住跑到了温普尔的身边,她一边扯着温普尔的胳膊想把她拽回树荫下,一边冲那边还在取笑他们的学生们皱眉,“这一点儿都不有趣,你们真可笑!”她的喊声被淹没在一阵阵笑声和起哄声里。
刚开始只有那几个学生在哈哈大笑,但是中庭的人很多,现在大家都聚在一起,因为那两个扮成温普尔和布莱克的学生太过滑稽而忍不住也笑起来。
“嘿,温普尔!你亲过布莱克的嘴巴吗?你们会在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里约会吗?”人群中有人趁机调侃。
中庭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从礼堂出来的学生都聚了过来。
温普尔的脸色又重新从白变红,她频繁地偷偷看向布莱克。
“得了吧你们!真无聊!”莉莉冲那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喊着。
詹姆倒是觉得很有意思,用戏谑的眼神盯着布莱克,还用胳膊肘去撞他。
“走吧。”布莱克耸耸肩,“该去球场了。”他把詹姆的动作当成了是催促他赶快去打魁地奇。
詹姆哈哈大笑,跟上布莱克的脚步准备离开中庭。可是一道嘲讽地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真可怜,温普尔。”这声音冷漠又高傲,嗓音低沉,带着些高高在上地不耐烦,“看来布莱克宁可扑到西弗勒斯也不愿意碰一下你啊。”
刚刚走了两步的布莱克和詹姆同时停下了脚步,一丝愠怒袭上了布莱克的脸。他转身,在众人哈哈大笑的愉快气氛里看见了那个说话的学生——是伊文斯·埃弗里,斯内普那个讨人厌的室友。
众人头顶上空漂浮着一团烟雾,那是从伊文斯·埃弗里手里的魔杖尖儿漂出来的,烟雾中呈现出西里斯·布莱克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模样,雾团中地小人儿十分逼真,一眼就能看出是照着他们的模样变化的。
而那烟雾中的布莱克,正跪在斯内普的脚边不停祈求着,他脸上的红晕和温普尔脸上的如出一辙。
“真可惜啊。”伊文斯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看上去,你比你嘴巴里‘讨人厌的鼻涕虫’更令人讨厌呢,温普尔。”
“不如向西弗勒斯看看,多花点儿时间在学习上如何?”伊文斯轻蔑地笑着,“也许你的‘王子殿下’还会多看你一眼也说不定。”

中庭的笑声几乎传到礼堂,等斯内普和雷古勒斯从礼堂出来时,那边已经挤满了人。斯内普毫不在意地向图书馆的方向走,雷古勒斯跟在他身后,频频回望中庭的方向。
“西弗勒斯,我好像看见伊文斯了。”雷古勒斯指着人群中心地一个小点儿。
斯内普不置可否,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但雷古勒斯扔下一句“我去看看,马上回来”就往那边跑了过去——他没告诉斯内普,他还看见了自己的哥哥,他觉得,西弗勒斯现在可能不会想听到西里斯的名字。
还没等雷古勒斯挤进人群里就听见自己哥哥充满厌恶地话,然而说得却不是他眼前的伊文斯,而是甚至不在现场的斯内普。
“我?喜欢那个蝙蝠精鼻涕虫斯内普?”布莱克的声音格外洪亮,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我才不会喜欢一个总是油头满面的斯莱特林!”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雷古勒斯看见从伊文斯的杖尖里漂出的那团烟雾,他看见两个烟雾汇聚成的小人儿,里面那个穿着格兰芬多院服的人正跪在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脚下亲吻他的脚。雷古勒斯看不见那团烟雾中斯莱特林学生的脸,但他敢肯定,那一定是斯内普和西里斯。
“我讨厌西弗勒斯·布莱克!”布莱克大吼,“那个该死地斯莱特林!”
西里斯·布莱克的话刚出口,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后中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哄堂大笑。
“老兄,连我都要怀疑你是爱上他了!”詹姆捧腹大笑,狠狠拍打布莱克的肩膀,他的好友错愕地看着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啧啧啧。”人群中响起伊文斯的声音,他满脸鄙夷,甩手解除了空中烟雾的变形术,“我恐怕西弗勒斯不会喜欢你的姓氏。”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嘲讽地念出他的名字,“布——莱——克——”
不止是斯莱特林的学生,这下连格兰芬多的学生们都开始哈哈大笑,人群中不时有人喊着布莱克的名字,取笑他。
“你是偷偷地在幻想和斯内普结婚的样子吗,布莱克?”
“真糟糕,布莱克,你爱上那个斯内普了!”
“嘿!温普尔!放弃吧!你可比不上斯内普的阴沉可怕啊!”
周遭铺天盖地的笑声和叫嚷,男生们大多幸灾乐祸。他们并不认为布莱克真的会喜欢斯内普,他们只是乐于看见他出丑。
“见鬼!”布莱克的脸少见地红了一点,他恶狠狠地瞪着伊文斯,一只手伸进袍子里握住了魔杖。
“我!不!喜欢!那个该死地鼻涕虫!没人会喜欢那个讨厌鬼斯内普!”他一字一句说完,就想给对面的巫师来上个什么恶作剧似的咒语,可他还没来得及念咒,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嘈杂地人声传进他耳朵里——那是他弟弟雷古勒斯的声音。
“可是,西弗勒斯身上穿着你送的袍子呢……那上面还有我们的家纹呢……”雷古勒斯低声嘟囔,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可是他的嘟囔声已经被周围的巫师们听到了,他们并不都认识雷古勒斯,但无论真假,这消息都让他们觉得越发兴奋。
几个学生跳到长凳上,冲着布莱克的方向大声叫喊,“是真的吗,布莱克?你都开始给斯内普送袍子了?”
口哨声此起彼伏。
“够了!”莉莉冲着那个带头起哄的学生念了个“脚底火辣辣”,看着他在长凳上跳来跳去躲避脚下地炙烤,她皱着眉阻止布莱克和伊文斯继续说下去,“拜托你们不要再这么幼稚地用西弗勒斯的名字来吵架!”
莉莉扶着玛丽·温普尔,这可怜的姑娘有些精神恍惚地看着布莱克,她还在念叨着,“不可能,布莱克才不喜欢那个鼻涕精——”
莉莉皱眉看着她,但没说什么,只拽着她想赶快离开。
可是还没等莉莉他们离开,就有人发现了站在中庭长廊下看着这边的斯内普——他手里还抱着几本书,脸色阴沉的看着雷古勒斯走过来的方向。
原本挤成一团的人群迅速分开一个豁口,人们用看好戏的表情盯着斯内普。
“嘿,斯内普!”人群中有人率先开口,“那是真的吗?你穿着布莱克的旧袍子?”
人们取笑的对象很快转向了斯内普,在众人的印象中,他仿佛整日穿着破旧、不合身的二手长袍,袍子上的破洞甚至没有补丁。而事实上,从去年开始,斯内普的巫师袍的确变得整洁而柔滑了。
布莱克发现,斯内普正看着他。
“告诉我们,布莱克!你爱上他了吗?”大家嬉笑着。
布莱克看着斯内普,又看向跑向他的雷古勒斯,最终一言不发。
“那不是真的!”尖锐地女声几乎刺破众人的耳膜,温普尔捧着脸抽泣,“布莱克、才不会喜欢一个斯莱特林!”她抽抽噎噎的,看上去伤心极了。
温普尔真的哭了,这下取笑的声音总算是平复下来,有些聚在外围的人开始率先离开。布莱克和伊文斯的脸色都不好看,彼此瞪视着对方。
可是斯内普没有离开,他看着跑回自己身边,惴惴不安看着他的雷古勒斯,问道,“这件袍子上,纹着你的家纹?”
雷古勒斯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低着头,小声回答,“菱形暗纹,独角兽毛和凤凰羽毛混纺,是布莱克家独有地面料……”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原本以为是纳西莎送给你的……”
斯内普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突然,雷古勒斯耳边响起布料地摩挲声。他愕然抬头,发现斯内普正解着巫师袍地纽扣。
华丽地袍子在他动作间流动出银色地光泽,如同夜空中划过的彗星尾巴,汇聚成海浪般地波涛。然而这美丽的服饰只加快了斯内普的动作。
雷古勒斯能听见斯内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他看见斯内普那双苍白、纤细、布满老茧的手发着抖,几乎是恶狠狠地撕扯着身上的袍子。他看着斯内普将那件巫师袍从身上剥下来,然后恶狠狠地扔向中庭的方向。
“真恶心。”斯内普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雷古勒斯追在斯内普的身后,不断向他道歉,完全没有听见背后传来的哀鸣。
坐在中庭草地上的温普尔甩开莉莉的手臂,放声大哭。她从自己的手心里抬起头,瞪着斯内普离开的方向,不管不顾地尖叫着。
“恶心的是你,该死地斯莱特林黑巫师!”伤心的女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尖叫着宣泄内心的痛苦,“恶心地鼻涕虫!你一定是用了黑魔法!哦!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妈妈一定就是这样教你的,你这个——”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变成了尖锐地啸叫。
玛丽·温普尔倒在地上,原本捧着脸的手逐渐变成了爪子,她的脑袋不断膨胀、膨胀、膨胀,仿佛要爆炸了一般无限膨胀成一颗流着口水地怪兽的脑袋,悬在她那细细地脖子上,如同要飞走的气球。
她惊恐地尖叫,然而叫声逐渐熄灭——她的喉咙已经承受不住脑袋变形后的结构了。她仿佛被人掐住脖子地鸡一般徒劳开合着流涎地嘴。
更可怕的是,她感到她的骨头正在融化。
“玛丽!”莉莉惊呼一声,接住她倒向地面的身体——玛丽·温普尔的身体完全软化了,她此刻倒在草地上,仿佛一只长着巨大怪物脑袋地鼻涕虫。
原本逐渐离去的人们都转身看着这一幕,屏息凝神。中庭鸦雀无声。
“现在,看看谁才是鼻涕虫。”冷漠而高傲地嗓音响起。
伊文斯坐在中庭的长凳上,手里的魔杖还指着温普尔的方向。
他轻蔑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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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级学生
六年级学生
9#
发布于:2024-04-11 18:44
Part 54 newspaper
这不是一场令人开心的会面。幸好卢平的虚弱提前中止了这场闹剧。
当邓布利多带着几名小巫师离开时,莉莉还在频频回头,她追问邓布利多,斯内普什么时候才会回到霍格沃兹,邓布利多的回答是“很快”。这个回答让伏地魔的表情变得兴味盎然。
等到那些魔法部和预言家日报的相关人士离开之后,在邓布利多走前,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在房子前驻足。
“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或许会感兴趣,汤姆。”邓布利多毫不在意的喊着伏地魔的名字,即便对方不止一次表示出对他这一行为的厌恶。
“我很惊讶得发现,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接到过斯内普先生房东的账单了。你或许会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花白胡子的老巫师仿佛只是随口谈天般地嘟囔着,一边有些摇摇晃晃地走下门口楼梯。
伏地魔和罗齐尔站在斯内普家破败房屋的门口,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邓布利多,这让他感到自己充满力量。
青年巫师笑了一下,“毫无头绪。”
“嗯。”邓布利多嘟哝一下,转过身,“真有趣。”他说,“我但愿她一切都好。”
“我但愿你记住你的保证。”伏地魔的声音听上去充满蛊惑。
可是邓布利多不为所动,他耸耸肩,“啪”地一声消失了。
伏地魔没有马上转身回到房子里,他依旧看着邓布利多消失的地方,猩红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愠怒。罗齐尔就站在伏地魔的身边,惴惴不安地看着伏地魔的脸色。
“等到那只老蜜蜂公开发言之后,立刻再去一趟狼人那里。”伏地魔阴森森地说,“你已经搞砸了一次,不要再搞砸第二次了,罗齐尔。”
伟大的黑魔王转过身,看向他虔诚地奴仆。罗齐尔脸上三道触目惊心的爪痕,而他的脸色在听到伏地魔的话时变得煞白。
“你应该感谢西弗勒斯。”伏地魔冰冷而苍白的手指搭上罗齐尔的额头,顺着他的伤疤划痕向下,面露嘲讽,“你们这些废物甚至比不上他躺在那儿呻吟两声更有用。”
罗齐尔沉默以对。
伏地魔的手指不断向下,掠过了罗齐尔那纤细苍白的脖颈,停在了他的领结处。当他的手指扣在那枚不起眼地黑珍珠领针上时,他立刻感受到这名追随者那突兀增强的心跳。他眯着眼睛打量罗齐尔。
“主人!”尖利而高亢的热切嗓音打断了伏地魔后面的动作。
贝拉·斯特兰奇正站在伏地魔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向他探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主人,丽塔非常愿意为您效劳,主人!”贝拉恶狠狠地拽着她身边的女巫,那名一身闪耀绿色蛇皮套装的女巫撅着嘴,努力维持身姿不要在贝拉的推搡中摔倒。
她推了一下鼻梁上比例夸张的蛤蟆眼镜,嘴唇鲜红。“我只说了答应来看看!”她的手上还拽着一个记事本,有着华丽凤凰羽毛的笔在那个记事本上沁出一大团墨渍。
“啊,丽塔·斯基特小姐。”伏地魔换上他姣好的笑容转身。
罗齐尔听见一声毫不隐藏的抽气声,他不费力就能猜到此刻这名女士的脸上一定已经带上了痴迷的狂热神采。
“我听过许多关于你的赞美。”青年看着眼前的女巫,对方身上的每个细节都在叫嚣着对权利和名誉的渴望,他能从那双夸张地眼镜背后看穿她眼里满满地欲望——那是最容易操控的情感。“现在,希望我能听听你那些关于巫师的看法,斯基特小姐。”
三名急于商议新闻稿的巫师很快就离开了蜘蛛尾巷,等到人声完全消失,巷道中恢复一片平静后,罗齐尔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他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揪着领口的那颗黑珍珠领针微微喘气,他看上去越发疲惫。
夕阳的余晖很快就从蜘蛛尾巷的上空一扫而过,黑暗席卷了整条巷道,如同一头迅速的庞然野兽。罗齐尔回到斯内普这栋破败地房子里,他刚打开房门就听见斯内普喊他名字的声音。
“罗齐尔?”斯内普站在他房间的门口,看着他。
罗齐尔看着斯内普,对方比上次见面时高了不少,但还是一样瘦弱,尤其他才刚刚接受完治疗,苍白细瘦的胳膊隐藏在宽大的巫师袍下,让他想起那片丛林里挂在枝头的枯枝。
安静的腐烂。
他们在漆黑的走廊里对视,罗齐尔知道,斯内普一定早就猜到黑魔王离开了,甚至没有记得来向他道别。而他留在这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他等待着,等斯内普问出口第一个疑问,至少这样,他就知道该如何躲避斯内普失望的眼神。
“我该回去上课了。”斯内普开口。
“……”罗齐尔沉默以对。他向斯内普走过去,带着爪痕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阴森可怖。然而等到他靠近斯内普时,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哀伤。“一起吃晚餐吧,西弗。”他说,“我会送你回去的。”
罗齐尔准备的晚餐不算好吃,房子里的灯光昏暗,罗齐尔点亮了数不清的萤火和蜡烛,布满了闪烁荧光的厨房带上一点浪漫的色彩。
斯内普盯着罗齐尔的脸,他知道罗齐尔向来在乎自己的容貌,然而此刻,对方却似乎毫不在意那可怕的爪痕,甚至没有用一点魔咒或是魔药来试图治疗它。
他还记得罗齐尔伏在他手中昂首问他,自己的脸是否美丽依旧时的模样。
“你受伤了。”斯内普再次向罗齐尔强调。
厨房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壁炉中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罗齐尔的叉子在盘子里划出一点轻响,但他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会好的。”他只是这么说。
等到用餐完毕,斯内普坐在椅子上看罗齐尔背对着他指挥那些盘子进入洗碗槽。叮铃地碰撞声在罗齐尔的指挥下仿佛乐音。
温暖地光线让人昏昏欲睡,有一瞬间,斯内普把罗齐尔的背影当成了早就死去的母亲,那个时候他最期待的就是这样安静的夜晚,能够肆无忌惮的坐在椅子上看母亲做着家务,偶尔回头向他露出一个笑脸,而不是贯彻整个夜晚的肆意谩骂和殴打。
“你累了。”罗齐尔蹲在斯内普的身前,仰头仔细端详他的脸。
斯内普被惊醒,忍不住伸手抚摸罗齐尔的脸颊。但是他的手被罗齐尔握住了,冰凉的嘴唇印在他的手心,他感受到罗齐尔圆润的下唇,嘴唇贴上来时,带来一点呼吸地热度,如同绽放的花瓣。
“他变了许多。”斯内普突然开口。
罗齐尔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握着斯内普的手瞬间变得冰凉。
斯内普看着罗齐尔,显然他们都知道那个“他”指得是谁。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斯内普再次询问。
罗齐尔显然被吓坏了,他的嘴唇无声开合了两次,最后艰难出声。
“……主人始终如一。”他的声音在发抖。
斯内普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再多问任何一个问题。他们在夜色中返回霍格沃兹。罗齐尔站在学校的大门前和他道别,目光看上去依依不舍。
“你很快就要和我一样高了。”罗齐尔一直反复地抚摸着斯内普的脸颊,他的笑脸像哭,像是心爱的布娃娃被抢走的孩子。
斯内普第一次觉得罗齐尔像个女孩子,即便他的脸上此刻还留着可怖的疤痕。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罗齐尔。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然而他知道,他问出口的问题只会给罗齐尔带来恐惧。于是他只好装作不以为意。
“……记得看报纸,西弗。”最后分别时,罗齐尔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
斯内普回望被分割在铁栅栏门外的罗齐尔,他站在高大的门廊边,漆黑斑驳的铁门将他的身体分割成数万片,他变得更加模糊而隐秘。
“马上就是熄灯的时间了,斯内普先生。”麦格催促着他,她的表情看上去相当不满。
斯内普在罗齐尔的眼神中转身,向那座巍峨而巨大的古堡走去。脚下泥泞地小路让他的每一步都有些艰难,他仰头,看见天文台所在的塔楼处点点星光,离自己似乎格外遥远,远得似乎与天空的暗幕融为一体。
他越发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知。

‘西弗勒斯。’

斯内普在即将跟随麦格钻进灌木丛后的小道完全离开大门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眼那被锁上的大门。罗齐尔被锁在门外,按照麦格的说法,他没有踏进这所学校的资格——所有的外人都不允许踏进霍格沃兹。
罗齐尔盯着斯内普的方向,他漆黑的眼珠在夜色中发亮,如同一只黑猫。
斯内普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几下,仿佛是一个隔空的吻别。
然而麦格已经拽着他的胳膊带着他踏上了小路后的阶梯。
临近熄灯时分,城堡里充满了一些窸窸窣窣地声音,这显得越发静谧。麦格显然心情不悦,一路上没有多说半句话,只是带着斯内普在城堡中穿梭。她的袍角翩飞,偶尔会打在斯内普的脸上,直到快到地窖门口她才发现这一点。
“哦,抱歉,斯内普先生。”麦格在距离地窖入口还有几步的楼梯的上停下了脚步,她转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袍角拍在斯内普脸上的情景,愣了一下。
斯内普默默摇头。
麦格没有继续往前走,她看着斯内普,过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西弗勒斯。”她喊着斯内普的名字,语气有些柔和,卸下了授课时的那丝威严,“你要知道,有些时候,人们会被环境所影响,这会让人很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斯内普看着他的变形术教授。
麦格斟酌着转过身来,注视着斯内普的眼睛,“萨拉查·斯莱特林创立了斯莱特林学院,长久以来,人们似乎对他有许多误解——”
“误解什么呢,教授。”斯内普看上去死气沉沉。
“……”麦格看着斯内普,将她没说完的话放下了。她又叹了一口气,由衷地说了一句,“你是个相当努力的孩子,斯内普先生。”
“少有的专注。”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应该被浪费的努力。”
她看着斯内普,似乎还有许多想说的话,然而她最终只说了一句,“希望你今后也能专注于你的学习,斯内普先生。”然后就扣开了地窖的大门,盯着斯内普钻了进去。
地窖里还有两三个斯莱特林的学生,正懒洋洋的靠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聊天,斯内普钻进去时无疑把他们吓了一跳。斯内普穿过休息室的向男生寝室的楼梯走去时听见背后窃窃私语的声音,只勉强听清了几个单词。
通向寝室的方向传来隐约的争执声,斯内普发现那是他所在的寝室。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刚好清楚听见伊文斯愤怒地质问。
“哦得了吧!收起你那些无聊的崇拜!”显然正在气头上的伊文斯并没有听见斯内普推开门的声音,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对着窗户的方向怒吼,“如果你说得都是真的,那他就应该让西弗勒斯留在这儿治疗!”
“去他的关心吧!他不过是想趁机给邓布利多找些不痛快罢了!”
站在窗户前的雷古勒斯有些不知所措,幸好他一眼看见了被推开的寝室门,进而发现了站在门后的斯内普,于是他将伊文斯愤怒地宣泄扔在一边,大步冲向门口的人。
“西弗勒斯!”雷古勒斯几乎勒断斯内普的肋骨,他就如同一只出盆的曼德拉草般反复嚷嚷着斯内普的名字,紧紧攀在他的身上。
原本还在喋喋不休地伊文斯转头看向自己的室友,脸上还是惊疑未定的神情,那双总是耷拉着仿佛没精打采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梅林啊!我差点儿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伊文斯惊呼一声,跳下床跑到斯内普身边,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然后点点头退到一边,嘟囔着,“很好,很好。”
斯内普在自己的床边坐下,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室友的欢迎而感到格外高兴,伊文斯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嘿,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他观察着斯内普的脸色。
“你被狼人袭击了,西弗勒斯!”雷古勒斯的眼睛看上去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过了,“教授们想让你在医务室休养,但是主人很生气!他一大早就带着很多人去了校长室把你带走了,我差点儿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上学了,西弗!”他的鼻涕把斯内普的袍子都弄湿了。
伊文斯的脸上露出嫌恶地神色,努力想把雷古勒斯从斯内普的身上拎起来,但他就像是格林迪洛一般紧紧攀附着斯内普的腰不松手,这让伊文斯也不得不放弃。
“麦格教授气坏了。”伊文斯补充,“他进来的时候破坏了校门口的雕塑,听说那是麦格教授的心血,被切成了碎片。”
“真糟糕,今天学校里一半的教授们都在议论这事儿。我看霍格沃兹现在除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没人喜欢他,斯莱特林的新生们吓坏了,因为格兰芬多在和他们一起上天文课的时候起哄要把他们扔下去。”
“说到格兰芬多,你还记得你那个格兰芬多的小女朋友吗——”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斯内普终于出声打断了伊文斯。
伊文斯愣了一下,说话的速度终于慢下来,回复成平时那种有点烦躁的语气,“总之,现在全校上下都知道你昨天晚上偷跑去禁林被狼人袭击了。格兰芬多的傻子们乐得不行,一天都在到处朝我们嘘声,要求教授扣我们的学院分,还要求要让你退学。”
“你还好吗,西弗勒斯?”雷古勒斯抓着斯内普的袍子盯着他,“我问了教授,他们说你没有被狼人咬到,你会变成狼人吗——”他没说完,伊文斯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头,阻止他说下去。
但雷古勒斯依旧固执的补充了一句,“就算你变成狼人,我也还是一样喜欢你,西弗。”他嘟哝。
“……等到我真的变成狼人那天再说吧。”斯内普的声音有些冷淡。
他的冷淡被伊文斯解读成这场荒唐闹剧后的疲乏,“行了,雷古勒斯,放开西弗,让他休息一会儿吧!”他把雷古勒斯拽开按到他自己的床上,顺手还替斯内普拿来了他的睡袍。在斯内普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压低嗓音和斯内普说话,一边还小心的看着雷古勒斯的方向。
“斯拉格霍恩教授让我转告你,他说你最近最好是先暂停去地下室练习魔药的事。”伊文斯小声说。
斯内普换衣服的动作只停了一瞬。
“……西弗勒斯。”伊文斯犹豫了片刻,“你还好吗?”他观察着室友的脸色。
“为什么说伏地魔讨厌邓布利多。”斯内普突兀地问。
那个名字吓得伊文斯脸色苍白,他慌张地左右张望,压低嗓音警告斯内普,“别说那个名字!会被他发现!”
斯内普看着伊文斯的模样,没有再继续和他说话,转身背对着伊文斯躺在了床上。
伊文斯又喊了两次他的名字,确定他是真的躺下不再说话了,只好吹灭蜡烛回了自己的床上。
寝室里不一会儿就响起伊文斯轻微的鼾声,听上去他今天累坏了。
斯内普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呼吸声,脑子里浮现出邓布利多的模样,那个年长的男巫从两片小圆镜片背后盯着他的犀利眼神,仿佛能将人洞穿。
‘无所谓。’斯内普看着那最后一张空出来的床想着,‘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他的确讨厌。’

‘他的确讨厌。’

这个晚上,斯内普闭上眼的时候总是看见邓布利多的那双眼睛,从镜片的背后牢牢盯着他,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居高临下,他办公室里那些诡谲的蓝色荧光将他布满沟壑的脸映照得模糊而可怖。
斯内普总是看不见他的脸,甚至看不见他的眼睛。
在梦里,他知道邓布利多在盯着他,可是当他想凝视回去时,只能看见一双发光的镜片。他就像是赤裸的婴孩,被放在审判席上评判,而他甚至不知道这场审判究竟从何时开始,又是为了什么。
坐上审判席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们都用同样的眼神盯着斯内普,盯着那个赤裸的婴孩,脸上的表情被审判席上的荧光模糊,无从分辨。
斯内普想找伏地魔、想找罗齐尔、想找加尔达、卢修斯、伊文斯或是甚至雷古勒斯和斯拉格霍恩。
可是他的梦里什么也没有,他动弹不得,无助的寻找着那个身影。
直到梦醒时分的前一刻,他才看见那张熟悉的、迷人的脸。
他在审判席的背后,在阴暗的角落中看着他,那双红色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
斯内普觉得他在笑。

第二天清晨,猫头鹰带来了最新的《预言家日报》,标题上是显眼的加粗大字:
《邓布利多强调:狼人应该接受严格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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