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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原創]Never say no 1-9(DM/RW,SM/HW,BY: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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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11-09-05 01:24
寫在前面:
 
這篇文章做為原作結局十九年後之衍生故事,榮恩與跩哥都已經是中年,並且保留了原作的孫世代設定,榮妙破局捏造設定,除跩榮之外預計也會有微蠍雨。
 
中年的他們寫起來性格上會比較沉穩一點,希望我能抓住那感覺。
 
 
※索引一下
1-2 第一頁
3-4 第三頁
5-6 第五頁
7-9 第六頁 END
 
 
 
 
Never say no - (1) Meet again
 
 
 
 
 
幾張文件,決定了那些注定無法改變的事實。
 
紅髮男人無奈地隨手拿起其中一張,粗糙的手指上有著風霜的刻痕,是無法倒退的歲月證明,如同無名指上那一輪淺淺的痕跡,同樣嘲諷著他的失敗。
 
他還有七個小時,過了今晚,這裡就不再是他的房子。
 
他得帶著他們的兒子離開──或許說,他的兒子,因為魔法部將兒子判給了他,而他們的女兒則屬於他的妻子。
 
榮納德·畢利亞·衛斯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也許他不是那麼有錢,但是至少他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也有一棟還過得去的房子,他的人生不如外界說得那麼糟糕,何況他還有一個曾經愛他的妻子與曾經無話不談的朋友。
 
生活本來是很美好的,他甚至考到了麻瓜駕照,打算在他們的女兒聖誕節假期的時候,開車帶全家出遊,像個真正的麻瓜那樣,那一定會很有趣。
 
但是當他面對的,是愛他的妻子與無話不談的朋友躺在同一張床、蓋著同一條棉被的時候,紅髮男人知道,這一切都結束了。
 
事實上他只要一個解釋就夠了,這全是他的誤會、那天晚上可能喝多了點、或只是想聯合開他個玩笑──然而,沒有,他原本還期望自己至少會收到一個迷糊咒或記憶咒,將這件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他的妻子沒有說話,而朋友卻一臉歉疚的說:『抱歉,榮恩,但是,我們不想騙你。』
 
對他來說,在這種情況下被欺騙,感覺說不定還會好受一點。
 
『我不明白,是我──讓妳覺得孤獨了嗎?』他問得很小心翼翼,因為每個單字都有機會毀了這場已經動搖的婚姻關係。
 
『不,榮恩,』他的妻子終於開口說話,而且語氣很平淡,彷彿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只是想通了,或許我該放你自由。』
 
『什麼──』他不可致信地皺起眉頭,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反而像是在指責他的不是?好像他才是那個外遇的人似的!
 
可是妻子僅是搖了搖頭,冷靜而絕決的說:『是時候了,榮恩,分開對我們都好。』
 
他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空間,然而在他關上門以後,似乎聽見了妻子的哭泣聲,還有朋友溫柔地安慰對方的語句。他是真的不明白,如果妻子會為此哭泣,又為什麼要做出離異的選擇。
 
榮恩將思緒抽回了現實,他愣愣地看著手裡的這張紙,上面有他的簽名、妻子的簽名、證人──也就是他朋友的簽名,最後是魔法部核准的印章,而最後一個就占了整個版面的二分之一。
 
他索性站起身,環顧這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客廳,從純白的沙發套組至小茶几上的盆栽,幾乎所有的家具都是由妙麗一手包辦,就如同他們的婚姻關係,她總是佔有主導權,而他最多也只是抱怨自己更傾向於買下另一組橙色的沙發,接著換來了她的白眼,以及當年陪他們一起物色家具的妹妹兩聲嘲笑。
 
妹妹,他有些心痛的想著,哈利明明已經承諾過要對金妮好了,為什麼還要做出這種令她心碎的事?更何況,妙麗與金妮是很要好的朋友,就如同他與哈利那樣親密。
 
所有熟悉的事物都亂了套,而他必須做的就是學會接受。
 
榮恩走向另一張兩人座的沙發,他的兒子正沉沉的睡著,紅色的髮絲在純白的沙發上看起來格外顯眼,以及和自己一樣滿臉的雀斑,他得說他們長得很像,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他坐到兒子的身旁,有些粗糙的大手溫柔地撫摸男孩的頭,雨果握成拳頭的小手鬆了開來,翻過身,淡金色的睫毛輕輕眨動,然後緩緩張開了眼睛。
 
「早安,爹地。」雨果說話的同時揚起了一個令人憐愛的笑容,榮恩也回應一個微笑,又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頭。
 
「現在已經不早了,兒子。」他笑道。
 
雨果坐起了身,迷濛地揉揉眼,就連這個動作也和自己異常相似。「要出發了嗎?」在動作的同時,兒子這樣問他。
 
「是的,」榮恩的手指撫平了兒子睡亂的頭髮,「我們不能待到晚上才動身,那樣我們今晚可能會連睡的地方都沒有。」
 
「喔,」雨果點點頭,眼珠子轉了一圈,問道:「媽呢?」
 
「你媽去波特家了。」他說,並且搓了搓兒子的眉心。
 
「喔……」雨果又喔了一聲,而語氣明顯地帶有失落:「我們不等她回來嗎?」
 
「她今晚可能不會回來了。」榮恩解釋道,再一次安撫性地拍了拍小兒子的頭,才將手從那團紅髮中離開。
 
雨果像是明白了些什麼,了然地眨眨眼,「那,等玫瑰從霍格華茲回來以後,我還能和她見面嗎?」
 
「當然可以。」榮恩笑著說:「她還是你爸的女兒,就像你還是你媽的兒子一樣,這個事實不會改變。」
 
「我知道。」雨果同樣回應了一個微笑。
 
紅髮男人牽起男孩的手,「所以我們可以走了?」
 
男孩用力地點了點頭,小小的手回握住他的大掌。
 
在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屋子以前,榮恩回過頭,掃視了客廳最後一眼,這裡真的很好,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和妙麗一起住到老,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想過要再買一棟更大更好的房子,只是在這一切突兀地被劃下休止符之前,他似乎從來沒有真正注意到,想與妻子在小房子一直生活下去,是那麼美好卻遙不可及的事。
 
他的人生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錯,他想。
 
對於這樣的結果,他的確感到驚訝過,但事後仔細思考,其實也沒那麼教人意外。畢竟妙麗一向是個敏銳的女孩,就算成為了女人,這點也不會有所改變。
 
即使妙麗和哈利的確背叛了他,他還是相信妙麗是愛他的──所以妙麗會出軌,一定是他做了什麼真的令她無可忍受的事。
 
或許學生時代的榮恩·衛斯理有個喜歡把錯誤推到別人頭上的壞脾氣,但是現在的他已經長大了,他有兩個孩子,自我審視會隨著子女的成長過程而一併磨合;
就像他的父親亞瑟有副好脾氣,但是他卻看過父親與魯休思·馬份大打出手的畫面,金利也曾經說過,過去的亞瑟·衛斯理個性可沒有當了六個孩子的爸爸之後那麼好。
 
在榮恩使用了呼嚕粉從髒兮兮的壁爐爬出來以後,雨果很快地就跟了上來,他牽起兒子的手,並且將行李又往上背了點,斜角巷設置於破釜酒吧的壁爐入口,在三十幾年來還是一樣破舊。
 
他哈了口氣,白色的煙霧在他的嘴邊形成,雖然才十二月初,但是倫敦的氣溫顯然比他們的家還要更冷,榮恩想起跟在自己身邊的小雨果,他有些不靈巧地側過背包,從中取出條圍巾,替兒子圍上。
 
「這樣才不會感冒。」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榮恩想到了他的父親與母親,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離婚了,他很難想像如果他們聽說這件事,又會有什麼反應。
 
雨果是個乖巧而且天真的孩子,雖然不像他的姐姐遺傳到了母親的頭腦──這些話說起來有些失禮,但是榮恩很清楚,自己的腦袋確實沒有妙麗來得聰明,而他的兒子比較像他,多過於孩子的媽──不過雨果從來不會帶給他困擾。
 
就像現在,雨果溫順地讓榮恩替自己圍好圍巾後,便將圍巾稍稍拉了拉,把下巴埋得裡面些,這樣更溫暖點。
 
「爸,我們為什麼不去奶奶家?」小雨果歪頭問道。
 
「不,我們不去奶奶家。」他回答,「我們今天晚上就睡這裡。」
 
「──破釜酒吧?」雨果同時揚起兩邊的眉毛,就像是彎彎的月亮,十分可愛,「那一定很酷!」
 
「是的,很酷,」榮恩走在前頭,「你會喜歡的。」他本來打算牽起兒子的手,卻又想起自己過十歲以後就不喜歡被家人當成小鬼了,所以他乾脆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們走到了櫃台,湯姆太老了,現在在經營這裡的是他的同學漢娜‧艾寶,榮恩塞給她幾個錢幣,替自己與兒子訂了一間房。
 
「想吃點什麼嗎?」在一切住宿手續都辦理完畢以後,榮恩這樣問道。
 
「嗯──」雨果沉吟一陣,然後說道:「冰淇淋!」
 
「但是這個季節很冷……」榮恩瞄了眼自己剛才才替兒子加上的圍巾,的確,當他們習慣了這裡的溫度後,似乎有些太多餘了,「不過──算了,你爸我一向認為吃冰不分季節。」
 
「太棒了,爸!」雨果歡呼了聲。
 
榮恩牽著雨果走到了酒吧後門,用魔杖敲了敲牆磚,很快地,它們迅速變化,成為一條路,然後他們走了進去。
 
斜角巷是個熱鬧的地方,來來去去的巫師與女巫都有自己的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很好,榮恩希望在他穩定下來之前,最好都不要碰見熟人,比方說他的兄弟喬治。有關於他與妙麗的事,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他可不希望在這之前,自己就不小心說溜了嘴。
 
雨果跟在他身邊張望著,最後在魁地奇用品店停下,榮恩知道自己的兒子的心思就像過去的他一樣,總是會被新出的掃帚給吸走。
 
「要吃什麼口味的,孩子?」他把手輕輕地壓在兒子肩膀上。
 
「巧克力。」雨果的視線仍然停在櫥窗上,動也不動地看著那些掃帚。
 
「好吧,那你留在這裡,我買過來。」榮恩將手從對方肩頭上移開,在確定兒子會乖乖地聽話以後,前往伏林·伏德秋冰淇淋店。
 
他現在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窮小子了,兒子想要的東西──同時也是他想要的新掃帚,他當然買得起。但是雨果甚至還沒上學,連最基本的飛行課都沒聽過,所以他頂多也只能讓他的兒子在外頭,用眼睛看就好。
 
榮恩是真的對他的兒子感到抱歉,不是關乎物質,而是精神方面。讓孩子有個完整的家庭成長,是每個做父母的責任,然而他卻沒能挽留住他的妻子,維持這個家。
 
這時候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個身影,高貴的鉑金色,還有惹人厭的笑容,在好幾年前的初冬便駐進了他的思緒中。
 
──也許他的妻子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選擇這種方式告訴他,這二十年來,她已經受夠了。
 
可是榮恩很快就將這個念頭給甩掉了,這是不可能的,畢竟連他自己都已經鮮少回憶起這些蠢事。
 
在他賣了兩份冰淇淋以後──一份是雨果的,另一份是他自己的──回到了魁地奇用品店前,小心翼翼地怕弄翻了手上的食物,卻注意到,那抹方才出現在他思緒之中的男人,就站在不遠處,而且,正在對他的兒子說話。
 
榮恩無暇顧及冰淇淋會不會因此變形或什麼其他的狀況,他不由分說地跨出一個箭步,擋在他們之間。
 
有著鉑金色頭髮的男人抬起半邊眉頭,一如記憶中的灰色眼眸,還有那完美的鼻型與微薄的嘴唇。
 
然而在這一刻,榮恩卻搶在對方前先開口:「我警告你,不要碰我兒子──」他沉沉地說道,「──馬份。」
 
儘管已值中年,跩哥·馬份仍然是那付高傲的態度,淺淺地發出個哼聲,「別誤會了,衛斯理,我可沒打算傷害他。」
 
「是的,爹地。」雨果仰起頭,和他同樣的藍眼睛眨了眨,「他只是問我是哪個衛斯理家的孩子。」
 
榮恩原本緊糾在一快的眉頭稍稍舒展了開來,他將手上的冰淇淋遞了一份給雨果,所幸並沒有因他的急奔而變形。
 
這個舉動使得對方也注意到他手上的食物,跩哥微微蹙起眉頭,「現在是冬天。」
 
「這又沒什麼,」榮恩瞟了眼自己的冰淇淋,而一旁的雨果已經開始享用了,「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做。」
 
說罷,他故意舔了口冰淇淋,濃郁的巧克力香充斥在他的鼻腔,然而他的牙齒神經卻因此有些發疼。
 
「但是你已經不年輕了。」金髮男人的手指毫無預警地碰上了他的手背,將冰淇淋從他的嘴邊拉開。
 
榮恩有些吃驚地望著對方,而對方灰色的眼眸之中也有明顯的動搖。一瞬間他想起了那些早在二十年前就該陳封的過往,同樣的灰色眸子,投映了他的臉。這個畫面有些即視感,然而其中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們都老了。
 
「你知道嗎,這也許是我這輩子來第一次認同你,但是你確實說對了──」他的嘴都是巧克力冰淇淋的味道,「我們都不年輕了。」
 
這一次跩哥挑了個眉,「被一個衛斯理認同,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嘿,你想打架嗎。」榮恩故意讓空著的那隻手捏起一個拳頭,但是沒有用上太多力,因為他現在其實不是真的在生氣。
 
「在你兒子面前?」金髮男人瞥了一眼正邊吃著冰淇淋,邊用大大的眼睛打量著他們兩個人的雨果。
 
「就像我們的爸爸那樣。」這一次他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了,榮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但是他就是想這樣做,而且因為這個緣故,金髮男人冷峻的嘴角也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這真是相當奇妙的一件事,一個你討厭了近三十年的人,甚至你還警告你的女兒不能輸給他的兒子,明明應該厭惡至極,在你們二十年後第一次重新對話,卻又是如此的令人感到熟悉。
 
榮恩很難形容此刻的感覺,但是他認為,這不算太糟,尤其在自己除了兒子以外幾乎一無所有的時候。
 
 

 
 
他還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些事。
 
比方說,金髮男孩在天文塔上悄悄的吻了他,伴隨著璀璨星空無盡的低語,深深淺淺的雲在夜空上排列。
 
紅髮男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將對方推開,他捂著嘴,那裡有微涼的溫度與不屬於自己的口水。他瞪大了眼睛,還沒仔細思考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就看到金髮男孩帶著一個可惡的笑容,將視線鎖在他的身上。
 
『你──你在搞什麼鬼啊!』他衝著對方大吼,但是卻換不到想要的答案。
 
『這沒什麼,衛斯理。』金髮男孩惡意的嘲諷道,『我還沒把舌頭伸進去呢。』
 
『你……』他的腦中很快地閃過了舌頭互相交纏的景像,這幾乎嚇得他又是一陣大叫:『瘋子!馬份,我還不知道你是個變態!』
 
『不盡然,衛斯理。』也許是不喜歡他的用字,金髮男孩微微地瞇起眼,帶著某種怒意與複雜難解的情愫打量著他,『我常常覺得你的腦袋和山怪差不多,你難道完全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
 
『你是指吻我?』他也皺起了眉頭,因為他討厭對方習慣性地擺出的這個表情,『我當然知道,因為你是個神經病。』
 
『該死,愚蠢!』金髮男孩罵道,『你才是神經病,見鬼的白痴。』
 
『我才不是白痴!』這次換他大罵了,『可惡,你有什麼毛病。』
 
就如同他們每一次的爭吵那般同樣的結末,似乎不訴諸武力就不會停止,所幸在這方面他總是佔有優勢,而對方只是個搞笑的軟弱雪貂,不具半點威脅性。
 
這些往事他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歲月的增長讓他的生活幾乎沒有空閒去緬懷他們的學生時代,但是此刻這些情景卻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令他驚訝的是,它們一點也沒有褪色,仍舊如此鮮明生動。
 
「衛斯理。」一如記憶裡的男聲,卻少了青少年特有青澀喉音,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成熟。
 
榮恩從過往裡回過神來,中年的跩哥‧馬份正看著他,微蹙的眉間帶有幾條痕跡,犀利明亮的灰色眸子停佇在他的身上,帶給他人某種既強烈又無可忽視的壓迫感。
 
他嚥了口口水,「怎、怎麼了?」
 
金髮男人稍稍勾起下巴,有些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看來你沒把我剛才問的給聽進去,這簡直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你再說一次不就得了?」他撇撇嘴,然後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口奶油啤酒,滑潤甘甜的液體在他的舌尖打轉,直到吞下後才有微微辛辣的刺激感,他得說他很喜歡這個。
 
跩哥抬起半邊眉毛,榮恩本來以為對方又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諷刺字句,卻沒料到對方只是抿了抿嘴,然後問道:「你告訴我你離婚了,但是還沒講原因。」
 
他們現在正坐在破釜酒吧裡,溫暖的空氣在冬天裡顯得舒適,包括他的兒子雨果,也在吃完晚餐後將滿是醬料的盤子推到一旁,清出半個桌面後就趴了下來,白皙的雙頰帶有粉撲撲的色澤,在火光下看起來相當可愛。
 
這裡不是個單純的環境,酒吧裡聚集了各路巫師,因為這裡可以住宿,所以出入份子比較複雜,值得慶幸的,是自從哈利接管正氣師局以後,黑巫師幾乎看不到了,這是個很好的現象。
 
哈利。想起這個名字,就讓榮恩有些感慨,他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不久前也是,至少在他發現那些事之前,還能算是。他不知道現在的情況他們還算不算朋友,也許是吧,但是他暫時不想看到那頭亂糟糟的黑髮與對方招牌的圓框眼鏡了。
 
他將目光從熟睡中的雨果身上移開,轉移到金髮男人身上,很意外的,是現任馬份家主仍然把眼神停在他的臉上,這使得他有些不自在,只好盯著對方的纖長卻也不再年輕的手指,無名指上還套著一枚光是目測就能知道的昂貴戒指。
 
「……妙麗她,嗯……哈利……」榮恩知道對方還在等他的答案,但是這些話並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說出口。
 
他該怎麼解釋自己最要好的兄弟和他的妻子上了床?別人會怎麼想?馬份又會怎麼想?他甚至已經猜想得到對方在聽到這些以後,可能會笑他是不是早就性無能了,或者是他就是個天生的笨蛋,所以才會讓自己的信任被蹧踏……各種令他討厭的詞彙竄進了他的意識,榮恩終於覺得憤怒。
 
「該死,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再一次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有些不滿地瞪著眼前的金髮男人,表達出自己強烈的不滿。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這個動作似乎成功地逗樂了對方。跩哥鬆開了眉間,掛起了有些嘲弄的笑容──就像他們學生時代的那副嘴臉,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噢,也許在對方眼裡自己本來就是個小丑,儘管這個認知讓他非常惱怒。
 
「這樣還好一點。」馬份家主說話的同時,手指還輕輕地還敲了敲桌面,「我差點以為我認識的那個榮恩·衛斯理已經完全的老了呢。」
 
「我也幾乎以為我認識的那個跩哥‧馬份已經死了呢。」他故意以同樣的句構回諷對方,「以前的你可不會對我這個麻瓜愛好者的事感興趣。」
 
「不全然是,衛斯理。」跩哥停止了敲擊桌面的小動作,銀色的戒指在火光下閃著高貴的光澤,並且又重覆了一句,「不全然是。」
 
「喔,真的,你指的是什麼?」他抬起眼,不難發現對方還沒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
 
「這不是事實,你知道的,我確實對你感興趣過。」對方的口吻平淡,沒有一貫的諷刺或是嘲弄,僅僅是在敘述一件事,就像在談論報紙上的日期。
 
這句話讓榮恩有些愣住了,他一點也不意外對方還記得某些他們之間的共通回憶,但是他確驚異於眼前這個認識多年的死對頭,會坦然地說出這句話,畢竟跩哥·馬份可是個討厭鬼,而且還很彆扭。
 
「……你是對的。」他點點頭,「我的確知道,而且我居然該死的在一天之內認同了你兩次。」
 
「但是這並不會讓我比較高興。」跩哥聳了聳肩,這些小動作和從前的金髮男孩一樣,並沒有改變太多,「談談你的女兒吧,我聽天蠍說,他們是同一個年級的。」
 
「她很優秀,對吧?想必你的兒子也和你提起過。」榮恩揚起了一個笑容,他總是為他的孩子們感到驕傲,雖然他可能不是個可靠的丈夫,但他相信自己絕對是個好爸爸。
 
「他確實提起過,」跩哥挑了個眉,「但未必是好的那一面。」
 
「喔,那想必是小天蠍在學業上輸給了她,就像他的爸爸總是比不過……」他的話戛然而止,才發覺自己並不是那麼想再提起她的名字。
 
對方又重新敲起了桌子,「她確實很像那個麻種。」在榮恩還沒來得及斥責對方使用了這個字眼之前,金髮男人又補充了句:「但是她也挺像你的,至少也是個紅髮。」
 
他很難去想像總是惡意批評的自己的人也會安慰他,然而心情卻因此奇妙地不再那麼糟糕了。
 
榮恩垂下眼,桌上擺著那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奶油啤酒,玻璃杯的外緣上沾滿了水珠,在木製的桌上留下了一圈漬。他沒有道謝,雖然他知道他該這樣做,可是一想到對方是那個跩哥·馬份,他選擇動了動唇,繼續對話。
 
「我把房子給了她。」他說,「還有一輛麻瓜汽車。」
 
「反正你的房子肯定不大,」現任的馬份家主說起話來依然不是那麼討喜,「至於那麻瓜垃圾,留著也沒什麼用。」
 
「嘿,馬份。」儘管榮恩認為對方可能是在安慰他,他還是發出了個不滿的聲音,「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巴?」
 
金髮男人哼了口氣,再一次停下了敲擊的小動作。整個環境似乎都安靜了下來,酒吧內的爐火在燃燒,柴火斷裂的嗶剝聲響,配合著雨果平穩的呼吸聲,就在榮恩沒注意的時候,酒吧的大廳已經沒幾個客人了。漢娜還在擦拭著那些杯子,並且時不時地朝這個方向投來好奇的目光。
 
也許時間真的已經不早了,在他們用完晚餐,閒聊過後,榮恩認為也許自己現在該做的就是把雨果給叫醒,然後牽著兒子上樓到房間休息。
 
或許是察覺了他心底的某些想法,現任的馬份家主淡淡地看了他的兒子一眼,然後問道:「你們打算去哪裡過夜,波特家?」
 
「不。」榮恩搖了搖頭,「不是哈利家。」
 
他怎麼可能帶著雨果去找哈利呢?在發生這一切以後,這簡直是個笑話。
 
「喔,所以是你那破爛的老家?」馬份家主卻不給他更多的沉澱的時間,「如果是的話,我同情你。」
 
「這關你什麼事,馬份。」他開始感到不耐煩了,語氣也跟著變得有些粗魯:「你不需要試探我,坦白說,我已經在酒吧裡訂了房間,我們住這。」
 
金髮男人揚起半邊眉毛,「噢,的確,這裡的房間不算太貴。」
 
「我有錢,馬份。」榮恩不喜歡被當成窮鬼對待,從以前就是如此,「雖然比不上你,但是我還活得下去,而且活得很好。」
 
然而跩哥對他的話似乎恍若未聞,只是逕自地提出了問題:「你們打算住多久,不會真的打算待到你找到新房子為止吧?」
 
「事實上,是的。」榮恩不高興地將最後三分之一的奶油啤酒全數飲盡,將空杯放回桌上,「──還有,你不覺得自己太多管閒事了嗎?我認為我沒有義務告訴你這些。」
 
「衛斯理。」跩哥·馬份卻好像沒聽到他的抱怨,只是叫了他的姓氏。這個口氣與過去的感覺相似極了,榮恩有某種預感,關於對方接下來可能要說什麼。
 
可是他什麼都沒等到,金髮男人只是站起身,整理起自己的領口。他當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對方叫了他,卻什麼也沒說,讓榮恩感覺不受到尊重,他痛恨這樣。
 
也許是感覺到了榮恩憤怒的目光,金髮男人將視線從衣領上離開,看向他,「我要回去了。」
 
「噢,那正好。」榮恩不怎麼高興地說,「我也該帶雨果上樓了。」
 
只見金髮男人搖了搖頭,「這麼多年來,你還是一樣蠢,衛斯理。」冷峻的灰色眸子中帶有某種熱切,「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跟我走?」
 
「──什麼?」對方的這句話讓他幾乎懷疑自己的所聽見的,「我聽錯了嗎?」
 
「你該慶幸你的耳朵正常,衛斯理。」跩哥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泰然自若,然而有些窘迫的口吻卻出賣了主人的真實想法,「我這是在邀請你,傻子。」
 
榮恩皺起眉頭,「我可不需要你的憐憫。」
 
「榮恩·衛斯理!」金髮男人再一次叫了他的姓氏,而且還有名字,「二十多年前,你拒絕過我……」對方伸出了手,是戴著戒指的那一隻,「所以這一次,是你欠我的。」
 
他覺得有些恍惚,他瘋了嗎?還是馬份才是瘋的那一個?他的確還記得過去那些事情,但是他沒料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根本是……
 
「該死,衛斯理,」跩哥的口氣聽起來完全失去了起先的沉穩,「不要對我說『不』!」
 
那隻伸出的手就在榮恩的眼前,經歷歲月風霜的手指不再年輕,套在無名指上的戒指也有強烈的存在感,讓他沒辦法將焦點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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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終於好了!!
慶祝一下>< 來更文(毆)
 
 
 
 
 
 
 
Never say no - (2) Unsent message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預料。
 
榮恩睜開眼睛,映入眼底的,是不熟悉的天花板,懸在上面的吊燈作工精細,兼具古典與流線的設計感,這顯然不是他和妙麗曾經擁有過的家,更不是又老舊又骯髒的破釜酒吧。他眨了眨眼,昨夜入睡前的記憶也跟著一湧而上。
 
是了,他還記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他和他的小兒子雨果本來打算住在破釜酒吧,甚至連房間都訂好了,但是這個計劃卻被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跩哥·馬份給打亂了。
 
『該死,衛斯理,不要對我說「不」!』對方的手就在他面前,某種怪異的感覺在他的心理胡亂竄動
 
那時候的自己其實是有拒絕的權力,要知道,他早就向老湯姆要了房間,而且他有錢,完全不必依靠那個自以為是的討厭鬼。可是榮恩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看著對方手指上那只戒指,金屬表面在燈火下閃閃發亮,讓他一陣目眩。
 
所以他點了點頭,『好吧。』並且這樣回答對方。
 
接下來的發展,就是他將仍然睡眼惺忪的雨果給背起來,一起來到了馬份的住所。
 
讓他大為意外的是,原本以為對方會把他們帶領到那間大得嚇人的馬份莊園,他從前曾經去過那裡一次,不過是發生在戰爭期間,被一群死拿錢抓給去過的,完全稱不上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對那間大莊園也沒有任何憧憬。
 
然而當一間幾乎和麻瓜住宅沒什麼分別的房子,出現在他的面前時,還是讓榮恩始料未及,當然,還是很大。
 
『我還以為你會帶我們到你家的莊園。』他終究還是將疑惑說出口,然後稍稍施點力氣,推了推略為下滑的雨果。
 
『那裡還不是我的。』金髮男人這樣說,接著打開了門,『雖然我繼承了馬份家的財產,但是我的母親還住在裡面。』
 
『喔。』他了然的點了個頭,跟著主人跨進屋子。畢竟在他的認知之中,大部份的家庭,孩子成年之後,都會搬出去住。包括衛斯理家族也是如此,以往熱鬧的洞穴屋,現在只剩下他的父母,他或他的兄弟們僅僅是在過節的時候會帶著家人去探望他們。
 
而這一點,看來自命高貴的馬份家,也和其他英國家庭一樣,或許得等到他的雙親都過世了,才有可能搬回去住。
 
榮恩把他的小兒子放了下來,顯然剛睡醒雨果還沒辦法立刻清醒,只是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將整個人的重心歪歪斜斜地倚在自己的父親身上,靠著他繼續打睏。
 
金髮男人見狀,隨及彈了個手指,一聲家庭小精靈出現時獨有的爆破音讓他嚇了一跳,同時也使得原本還沒睡飽的雨果完全驚醒了。
 
『整理好客房,帶他上樓去。』金髮男人勾起下巴,給予小精靈指令。
 
『噢──家庭小精靈!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雨果的精神完全提了起來,回過頭看向他,長滿雀斑的小臉蛋因興奮而染得紅撲撲的,『不過,爹地,可以嗎?如果被媽知道了,她會生氣吧。』
 
在榮恩還沒來的及回答自己的問題前,便被金髮男人給搶先一步說道:『這沒什麼,我只是讓他帶你去你的新房間罷了。』
 
也許是因為太過新鮮,他的小兒子看起來挺興奮的,將過去妙麗給他的教育一股腦地拋下,跟在小精靈身後一齊上了樓梯。
 
『想不到你連這裡的房子都有飼養小精靈。』榮恩一邊望著雨果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另一端,一邊說道。
 
『當然。』金髮男人聳聳肩,坐到了沙發上,『有了他們生活比較方便。』
 
『我同意。』榮恩這麼說。他的用字中不含任何貶抑,畢竟從小就在巫師界長大的他,同樣認為小精靈替人類服務是很自然的事,儘管他出生於麻瓜家庭的前妻極力反對,而他也受到她的影響,認為小精靈擁有主張自我意願的權利,但這並不代表根深柢固的觀念,會就此完全摒除。
 
很快地,方才帶領雨果的小精靈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恭敬地對主人報告任務的完成。
 
金髮男人點點頭,將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衛斯理,我知道你還有其他問題,不過還是讓我們留到明天再說。』
 
榮恩一向不喜歡對方這種命令式口吻,即使他們都到了這個年紀,然而某些特質卻也不會有所改變。他本來還打算反駁幾句,就像過去一樣,可是在話出口的之前,他又將它們全數吞了回去,對方說的是對的,自己的確需要休息。
 
之後的事,就是他隨著小精靈的腳步,來到一間位於二樓的客房,在換過衣物以後,他便鑽進了被窩裡,幾乎沒有用上多少時間就入睡了。
 
所以現在他才會躺在這裡,呆然地望向天花板上吊燈發呆。
 
這一切的發生來得太快,他甚至還有自己仍然在作夢的錯覺。榮恩撐起了半個身體,坐在床上,香軟的棉被與四柱大床,讓他想起了過去在霍格華茲就學的時光。
 
他環顧著四周,不知道睡在另一間客房的雨果醒了沒有,儘管他還有些倦意,但是身為父親,他有義務去確認一下兒子的情況。
 
才撐起半個身體,他便看見了兩顆檸檬般的一對大眼睛,正窩在角落看著他。他因此微微驚訝了一下,但是沒有被嚇到。
 
「先生,主人已經在等你了,還有另一位先生也是。」小精靈滾了一圈外凸的眼珠子,用著他們獨特的尖銳聲調說道。
 
一想起對方可能已經在這裡觀察了他好一陣子,便覺得有些不自在。「噢──」榮恩發出一個音節,試著不要去推測小精靈為什麼不乾脆叫醒他,而是只在角落等他坐起的原因,「你是說……雨果已經起來了?」
 
「如果你指的是另外一位先生,是的,先生,那位先生正和主人在一起,衛斯理先生,」小精靈那對過大的眼珠子停留在他的身上,「主人命令我,先生一起床,就帶先生去用餐。」
 
「喔。」榮恩應了一聲,才離開被窩,更換自己的衣服。
 
這是從來沒想過的事,和妙麗離婚,然後帶著兒子住進馬份家,的確,他跟馬份過去是有發生過些什麼,然而打從娶妙麗為妻之後,那些事情似乎都只是往日的雲煙,什麼沒留下。
 
也許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聽著妙麗平穩的呼吸聲,會勾起某些有關於他與一個金髮男還的回憶,然而這不代表什麼,更何況這樣的情況並不常發生,通常他閉上眼睛,很快就會進入夢鄉,一覺到天亮,跩哥·馬份不曾出現在他的夢裡,一次都沒有。
 
生活就是這麼回事,當其他事物佔據了所有的心思,再多的年少感慨,也只是被藏在心裡的某個角落,終致遺忘。
 
整裝完畢以後,他打開房門,小精靈在前方領路,這間房子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大,不過明顯不如他曾經見過的馬份莊園,相較之下,這裡顯得溫暖多,從牆壁的色調到地毯的選用,高貴而優雅,可以見得屋主的用心。
 
榮恩來到飯廳,他注意到現任的馬份家主挑了個眉,灰色的眸子微微瞇起,一言不發;坐在旁側的是他的兒子雨果,沉默地咬著叉子,擺放在眼前的是傳統英式早餐,而且已經被吃了一半。
 
「早,兒子。」他理所當然的揉了揉雨果有些睡亂的紅髮,柔順微捲的髮質和他一模一樣。
 
「早安,爹地。」雨果將叉子從嘴巴裡拿出,叉了一小塊香腸。馬份什麼都沒有說,而且對方眼前的食物還沒動過,榮恩不禁同情起自己的兒子,面對一個看上去不怎麼友善的大人,而且還被對方盯著吃飯,肯定不怎麼好受。
 
「睡得還好嗎?」他問道,拉開金髮男人對面位子的椅子,自然地坐了下來。
 
將叉子上的香腸送入口中,雨果溫順的點點頭,「有。」
 
榮恩滿意地勾起了寵溺的微笑,看著雨果將目標轉移到了半熟蛋,便把視線停留在現任馬份家主的身上。
 
「呃,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榮恩說,他眨了眨眼,「總之,謝了。」
 
跩哥僅僅抬起半邊眉毛,平淡的說了句,「沒什麼。」
 
握起桌上的餐具,並且點點頭,「我會盡快找到新房子的。」
 
「無所謂。」對方回應的同時也拿起了刀叉,替擺放在桌上完全沒動過的香腸劃了一刀,「就像你看到的,天蠍去學校了。」
 
言下之意是指這裡很空──這令榮恩不禁有些好奇,他停下了本來要將烘豆送入嘴巴的手,「……你的妻子呢?我記得今年送玫瑰去學校時,她還和你在一起。」
 
「你是說翠菊?」跩哥切下一小塊蛋,「她很少回來這裡,我們從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嗯……」他把叉子放了下來,「我不是很明白,這是指……你們也離婚了?」
 
他的這句話也讓雨果敏感的眨眨眼,年幼卻乖巧的孩子拿著水杯,裝作什麼都沒聽到般地喝水。
 
然而金髮男人只是吃了一小片蛋,沒什麼情緒反應的說道:「不,我們只是各過各的,並沒有離婚。」
 
榮恩皺起眉頭,這樣的生活方式不存在於他所理解的生活方式之中,「所以,你們吵架了?」
 
「沒有,我們之間很好。」當馬份這麼說的時候,那枚戴在手上的戒指就像誇耀般地,隨著主人切食物的動作而閃了下光芒,令他覺得有些刺眼。
 
餐桌上莫名的陷入了一股不自然的沉默。榮恩沒有再問其他的事,在幾口烘豆下肚以後,他也有了饑餓感,與其再去問那些過去不曾存在於他們之間的客套話題,他寧可選擇填飽自己的肚子。
 
而跩哥也同樣不再說話,僅是進行進食的動作,刀叉碰撞盤子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還有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幾乎聽不見的咀嚼聲。
 
「我吃完了。」比兩個大人都還要早開始用餐的雨果放下杯子,水杯與桌子的撞擊聲並不大聲,卻很鮮明。
 
「男孩,如果你不想再待在這裡,可以到花園走走。」馬份這句話是以主人的立場說的,「我和你爸爸或許還會花點時間。」
 
小雨果有些遲疑地看了看榮恩,再看了看跩哥,然後點頭:「……好。」
 
「小精靈會帶你過去。」配合一個彈指,小精靈即刻就出現在他們面前,是今早在榮恩房間的那一個。
 
小精靈對主人下達的命令沒有半點疑問,比雨果還要更矮小的身軀晃到了前頭,「請跟我來,先生。」
 
於是雨果離開了位子,跟在小精靈後面,離開了偌大的飯廳。
 
榮恩拿起水杯,替自己補充了點水份,再放回去。這一系列的動作,他都感受到了對方毫不隱藏的視線。
 
抬起頭,他試著平靜的問道:「你想說什麼,馬份?」接著補充一句,「你支開了我的兒子。」
 
坐在對面的金髮男人動了動睫,「他很像你。」
 
「我知道。」榮恩贊同的輕哼一聲。兒子和自己長得像,是令人喜悅而且驕傲的,更何況,這並非只有他是如此,在他的記憶裡,小馬份也和他的爸爸長得挺像的,差別只在於那令人反感的高傲遠遠不及眼前的男人過去那般外顯。
 
「我看過你們全家,在王十字車站。距離很遠,我看不清楚他的臉,」跩哥頓了頓,續道:「然而在斜角巷的時候,我看見他,接著就想到了你。」
 
他回望對方的眼睛,灰色的眸子之中有著某種濃烈的情感,勾起那些過往的悸動。榮恩有意識地吞了口口水,中年的跩哥·馬份精致的五官比學生時代還要更立體,法令紋也更明顯了些,微翹的薄唇帶有獨特的性感,的確有種成熟的魅力。
 
「為了確認我的想法,所以我問他,是哪一個衛斯理的孩子──」跩哥索性放下了餐具,拿起餐巾稍稍抹了抹嘴巴,「我希望他就是你的兒子──而他真的就是。」
 
某種沉寂多年的感覺在記憶的深處甦醒,這二十年來,他幾乎忘了自己心跳的聲音,飯廳只有他們兩個人,似乎顯得有些空曠,但是馬份和他的距離好像又很近,他們之間僅僅隔了一張餐桌。
 
「他站在魁地奇用品店前,眼巴巴的盯著新款掃帚,」跩哥又說,「你為什麼不買給他?我想現在的你應該有足夠的金子。」
 
他當然有自己的顧慮,而且遠比滿足孩子一時的慾望還要來得更重要,但是榮恩沒有回答對方,畢竟不同的家庭會受到不一樣的教育,他的這些觀念多半來自妙麗,除此之外,大概或多或少也是母親的教育方式潛移默化了他。
 
大概是得不到榮恩的回應,跩哥的指頭又開始輕輕地交互敲擊桌面,套在上面的戒指就像宣示自己的存在似地,格外的搶眼。
 
榮恩試圖不要注意那裡,可是戒指的反光確實引人注目。
 
「衛斯理。」就像是經過反覆的思考,他看見對方停下了那個無意義的敲擊動作,高傲的灰眼睛半瞇起,像是個捕食者似地把視線鎖定在他身上。
 
他產生了某種退縮的心態,但是他不會表現得讓對方知道,榮恩清了清嗓子,問道:「怎麼?」
 
跩哥收回了視線,側過頭,將目光瞥向了挑高的玻璃窗戶,「有些東西想讓你看看。」
 
 

 
 
沿著鋪了紅色地毯的深長走廊,他被對方帶進了馬份家的書房。
 
這裡和想像中的差不了太多,陽光自落地大窗戶灑了進來,厚重的絨製深綠色窗簾被繫在兩旁,前方擺放了精細作工的柚木書桌,上面隨意放了幾份文件,而堆積在左手側的書則被擺放得相當整齊。
 
除此之外,在同樣顯得有些過大的書房之中,還有一張沙發,和一張略矮的長型茶几。
 
更為驚人的,是書房中一架又一架的書櫃,井然有序地隔著一段距離被擺放,儘管還遠遠比不上霍格華茲的藏書──要知道,那裡可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魔法學院之一,有最豐富的書籍藏量──但仍然相當可觀。
 
這使得榮恩不禁想起,如果妙麗也在場的話,可能會因此沉迷於書中世界,而忘了全家人的晚餐,當他和妙麗還是一家人的時候,他們的家可是有一個還算不錯的書架,放置各式各樣的書籍,除了食譜,它們通常放在廚房裡。
 
「這真是……驚人。」榮恩讚嘆道,「我還不知道你也會看書,馬份──你不會把這些全都看完了吧?」
 
眼前的金髮男人挑了個眉,便理所當然地坐到了沙發上,「不盡然,有些是先買著作參考的,畢竟你永遠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需要它,」然後交叉起雙腿,雖然這個動作稱不上優雅,對方做起來卻有十足的高貴氣息,「所以才要事先準備,這是我父親告訴我的哲理。」
 
「喔。」事實上他對魯休思·馬份說過些什麼,一點興趣都沒有。因此他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而也刻意與對方拉開些許距離。
 
環顧了一下四周,天花板上所懸吊的金色吊燈上,插著的蠟燭是數目剛剛好,儘管乍看之下與麻瓜建築差不多,但是室內的擺設仍然是傳統的巫師所喜愛的佈置。
 
榮恩眨眨眼,將目光移回這間屋子的主人身上,「對了,馬份,你說要給我看的東西是?」
 
金髮男人站起身,往向書桌的位置走去,繞到了椅子同一邊的方向,從抽屜之中取出了一個木製的盒子,然後捧著盒子,朝他走了過來,他注意到在盒子上被繫了一個銀製的鎖,隨著持有者的步伐跟著晃動。
 
跩哥在沙發前停下,重新坐回位子,並且有意無意地縮短了他所營造出的距離。現任馬份家主把盒子放到茶几桌面,正好是榮恩的前方。
 
接著,對方自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把細長的鑰匙,就放在木盒的上方。「打開它。」金髮男人簡短的說道。
 
如果他現在只有十五歲,或許會發出一個厭煩的鼻哼,不以為然的反駁『我才不幹,為什麼要聽你的?』
 
但是現在的他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年齡太多,那句話反而顯得幼稚而可笑,所以榮恩沒有多說什麼,接過盒子,並且拿起那把鑰匙。
 
在他開鎖的這短短幾秒內,對方沒有任何表示,看上去很鎮定。他無法臆測出馬份的想法,也不知道這裡面會有些什麼,或許是什麼邪惡的、具攻擊性的黑魔法道具,誰知道呢……他根本來不及多想,鎖就已經被扭開了。
 
下一個動作,是榮恩掀開盒蓋,淡淡的味道可以表明這裡面的東西肯定放了相當的歲月,數十張泛了黃的羊皮紙信封,安靜地被封存在這裡。
 
「這是……」他感到有些驚訝,因為他沒猜到,盒子裡的會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從一九九八年開始,一直到兩千零三年,一共有二十三封信,」跩哥的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完全是在陳述一件往事,「收件人全部都是榮恩&#8231;衛斯理。」
 
榮恩瞪大眼睛,為了應證對方的話而自盒子抽出一封信,信封的正面上有一行端整的字體,將他的名字書寫在上面,『榮納德·畢利亞·衛斯理』。
 
他放低信件,不可致信地看了看對方,然而馬份的表情仍舊保持著平淡的模樣。
 
「是的,從戰爭結束以後,到你結婚那一天。」跩哥的雙腿變換了交疊的順序,「只是我一封都沒寄出去。」
 
「──為什麼?」他疑惑地開口,「你家總不可能沒有半隻貓頭鷹──我是說,這沒道理。」
 
「當然,馬份家不是窮得連孩子都養不起的衛斯理……」跩哥這樣說,接著勾起嘴角,「……很久以前,的確如此。」戴著戒指的手放到了膝上,「現在的衛斯理家也不一樣了,看看你的兒子,他過得比你以前要好得多。」
 
這樣的對話讓榮恩的心情有些複雜,他囁嚅了聲:「……算了吧,我想知道的可不是你對我家的看法有所改變。」
 
跩哥點點頭,「的確,那不是重點。」對方灰色的眼睛,將他紅色的身影投映在其中,「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窮鬼』這個稱呼曾經那麼適合你。」
 
「我不想和你吵架,馬份。」他皺起眉頭,「所以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麼?」並且沒好氣地將手上的信給丟回盒子裡,「總不會是要專程提醒我,我家曾經沒錢過?」
 
金髮男人沉默了一陣,忽然毫無預警地,將手覆上了他的,這使得榮恩嚇了一跳,下意識要抽出自己的手,卻不料對方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反應,而緊緊握住他。
 
「留下來,衛斯理。」那對宛若蛇一般的灰色眼眸,直勾勾地凝視著他,「儘管繞了很長一段路,但是我們終究還是會走在一塊。」
 
喉嚨像是被什麼給梗塞住了,他覺得自己該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榮恩張著嘴巴,但是他沒有發出半個音節。
 
在他還沒做出回應前,現任馬份家主便放開了手,從沙發上起身,「好好想一想,我希望你的腦袋比過去還要聰明。」
 
發覺對方這句話裡含有諷刺的成份,榮恩正要駁斥,對方卻在下一刻打開了書房的門,踩著沉穩的步伐,離開了這個空間,讓他一個人留在這裡。
 
他發出一聲咕噥,把自己埋進沙發裡,再一次自桌上的木盒裡拿起一封信。既然馬份將盒子交給他了,那麼就等於是將這些信也送到他的手上了。榮恩這樣告訴自己,便在未經對方同意的情況下,掀開信封,上面沒有封蠟,這讓他不禁懷疑對方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有寄出這些信的打算。
 
抽出信封裡的信,陳舊的味道也一併被引了出來。他把信給攤平,俊秀飄逸的筆跡,就如同金髮男人的高傲與高貴。
 
「致衛斯理……」他以只有自己聽得見的微小音量,低聲讀起了紙上的文字。
 
除了有些泛黃之外,羊皮紙被保存得很好,也沒有任何的破損,烙在紙上的每個字母,也同樣鮮明無比。
 
字裡行間所透露的傲慢與自以為是,確實是跩哥·馬份令人討厭的一貫作風。除此之外,在用詞上所給予的大量貶抑,還有每行句子帶有的諷刺,彷彿當他是個白痴似的各種指控,榮恩覺得自己沒有即刻撕掉這封垃圾,簡直是個奇蹟。
 
許多很久沒再出現過的情緒,在這個時刻,都湧上了他的喉頭。這其中包含了大量的怒意,多半是因為那些該死的偏激用字──但是除此之外,似乎卻是更多更多的其他感受。
 
他的手指滑過了信裡的最後一行字,那些被封存的情感就像被下了咒那般,在一瞬間,全都浮了出來。它們不曾消失過,就像這些信一樣,只是被鎖在木盒裡,藏在某個地方罷了。
 
署名是跩哥·馬份,日期是兩千零三年,榮恩·衛斯理與妙麗·格蘭傑步入禮堂的那一天。
 
他緊緊捏著這張信紙,卻沒有將它揉爛,僅僅是捏著它,在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將它放到了桌上,木盒的旁邊。
 
榮恩從沙發中站起身,那些枉若少年時代的深刻情感全數壓在他的胸口上,驅使他忘記了自己現在的年齡,像個不經大腦的小伙子一樣奮力奔跑,然後咒罵對方的房子裡有太多該死的轉角和沒有實質作用的擺設。
 
金髮男人就站在客廳的窗前,看著玻璃的另一端,那裡種植了許多經過排列以後的名貴植物,陽光灑在花園的每個角落,也穿透玻璃,在金髮男人的輪廓上留下了光暈。
 
現在他什麼也沒想,只是順從體內的那股衝動,從背後抱住了金髮男人,並且將頭倚靠在對方的後背。
 
「考慮過了?」對方的聲音傳了過來,成熟的嗓音比過去還要更加有磁性。
 
一股懷念的清香充斥著他的鼻腔,在他們都還是學生的時候,他曾經聞過很多次,那是跩哥·馬份獨有的味道。
 
「你是故意的,是嗎?」他的頭蹭了蹭對方的背部,高級布料的衣服質地柔軟,即使這麼做,也沒有任何不適感。
 
「……你指什麼?」對方反問他。
 
「那封信,你是故意擺在盒子的最上面的,不是嗎?」榮恩收緊了自己的手臂,將對方攔得更緊,「我和妙麗結婚當天的那一封,你一定是,因為你是個如此卑鄙的渾蛋。」
 
金髮頓了頓,但是他看不見對方的臉,甚至無法猜到對方可能會是什麼樣的表情。跩哥開口:「……那是最後一封信,會放在最上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該死,你真的是一個討厭的傢伙。」他看見自己垂落的劉海沾到了對方黑色衣服上,就像是荒原中的紅色河流,「一點都沒變。」以及那股好聞的味道。
 
「沒變的是你,衛斯理。」對方說,「一樣的愚蠢,可笑,除了你口袋裡的錢變多了。」
 
「噢,可以不要再扯到錢了嗎,」他抱怨道,並且依舊維持這個姿勢,「告訴我,馬份,你為什麼不把信寄出去?」
 
只聽見對方吸了口氣,「所以我現在不是給你了?」
 
「那不一樣,白痴。」榮恩不喜歡對方這種拐彎抹角的性格,從以前就是如此,「你大可在十五年前……甚至是二十年前就讓我知道。」
 
「不,你不能理解,成為食死人、殺死鄧不利多、和學校的其他人作對……」馬份的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你是波特最忠實的追隨者。」
 
「那又如何?」他反駁,「我想聽的只有一句話,但是你直到現在才告訴我。」
 
這一刻,他們都是年少的,彷彿就像回到了學生時代的午後,在霍格華茲寬闊宏偉的校園一角,穿著葛來分多與史萊哲林的制服。
 
今天的天氣很好,從窗外灑落進來的陽光是這樣溫暖芬芳,用一層美麗的光暈將他們兩個人包裹在一起。
 
他又想起對方在信底的最後一行字,露出了自同時失去朋友與妻子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我不會給你任何祝福,因為我根本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過去那些,我很後悔,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要知道馬份家的人從來不會道歉,但無論如何,我只想說一聲,對不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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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布于:2012-07-08 11:54
Never say no - (9) About love
 
發生事情了!只用不到一天的時間,這個消息就在魔法部內完全傳開。
 
嚴格上來說,這不是什麼會危及多數人性命的可怕災害,也不是將改變巫師與麻瓜之間關係的重大決策,更不是讓所有人熱血沸騰的魁地奇戰報。
 
它是一個私人性質的消息,理論上只應該流傳在當事人的朋友之間,但是部裡一位特別多話的女巫,在聽見這個消息以後,它就成為了一個熱門話題,或更準確的說,它成為了一個八卦。
 
榮恩一早就收到來自魔法部的通知,所以他只好向喬治請假。可以想見明天開始喬治可能會殘忍的壓榨他、要求他作為新產品的實驗對象,但是這沒辦法,因為他同時也是個正氣師,是魔法部的成員。身兼兩份工作並不容易,卻是他所選擇的道路,而他盡力做到最好。
 
坐在餐桌前的跩哥&#8231;馬份挑起半邊眉頭,看著他匆匆吞下最後半根香腸,又灌了口牛奶以後,用手背抹抹嘴的模樣,做出如下的評價:『幸好你的兒子吃相比你好一點。』
 
『閉嘴吧,專心吃你的煎蛋,別廢話那麼多。』他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離開馬份莊園,前往魔法部。
 
初秋的天氣還有點夏日的味道,孩子們也已經回到霍格華茲上課了。榮恩思考是不是該寄點什麼東西給他的兒子,好讓他在學校可以更風光一點──雖然雨果似乎不把這種事放在心上,但是榮恩從前可是相當在乎。
 
他想著這些事情,踏進了正氣師局辦公室,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有人看見他,走上前,向他打招呼。
 
「嗨,榮恩,你聽說了嗎?」那名同為正氣師的同事,在一看到他就開口這麼問。
 
還摸不著頭緒的榮恩很自然就皺起眉頭,不解地反問:「聽說什麼?」
 
「你的妻子──我是說,你的前妻──」那個同事則繼續補充他的話:「就是那個,妙麗&#8231;衛斯理,噢不,妙麗&#8231;格蘭傑,她把姓改回來了,對不對?」
 
對方兀地提起妙麗的名字,以及敏感的改姓話題,使得榮恩感到莫名其妙,他看著他的同事,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妙麗怎麼了?」
 
然而對於他的疑惑,該名同事則瞪大眼睛,彷彿沒有想到榮恩會這麼回答──我說,你既然早就認定我會知道答案的話,就別這樣問啊──榮恩這麼想,對於同事誇張的表情反應,他感到不太愉快。
 
「嘿,老兄,你還真是無情!」同事收回那張就像吞了山怪鼻涕的蠢臉,換上另一副表情,有點像是那些受診於聖蒙果精神科的病患,「她好歹是你的前妻,你居然都不關心她一下,榮恩,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絕。」
 
本來他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而這下子他僅存的最後一點耐心,真的就要用光了。「等一下,等一下,我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呢!」榮恩指出問題所在,重點是他根本沒弄清楚狀態。
 
「噢,對,其實我也是聽說的啦……」該名同事的眼睛轉骨碌碌地轉了幾圈,就好比現在他要說的,是個什麼天大的秘密,「今天早上,法律執行司傳來消息,說妙麗&#8231;格蘭傑請假。」
 
「喔?」發出一個音節,作為對話的延伸,並將外套掛在自己的椅子上。
 
「昨天晚上,」同事故作神秘地,停頓了幾秒鐘,才繼續說道:「她被襲擊了!」
 
要是有個手錶可以估算腦內的活動秒速的話,榮恩猜想自己大概停止思考了四分之三秒左右,「……什麼?」
 
「對方好像是個中年男人,體型很健壯,說不定還有山怪血統,」同事邊說話,邊做起了肢體動作,「他那雙粗厚的大掌,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臂,然後……嘿,榮恩,你上哪去?」
 
沒等對方敘述完犯人的長相,榮恩就離開了那裡,把那名同事丟在原地。他的目標是前方著正氣師局長辦公室,連敲門這種基本禮貌,他都忽略了,直接握起門把,扭門就開。
 
在局長辦公室裡的,除了局長以外,不會有別人。他的好朋友,哈利&#8231;波特,在聽到動靜以後回過頭,看見榮恩。
 
「哈……」榮恩才剛開口,就見哈利對他比了個手勢,要他噤聲,這時他才發現到,哈利的壁爐是開著的,他正在和某人通話。
 
「榮恩來了,」哈利對著壁爐說,看來對方也是榮恩認識的人,「對,我會提醒他,好的,我知道了。」
 
跺著腳,鞋底拍打在地板時發出了啪啪啪的聲響,榮恩心煩意亂,他只知道妙麗出事了,但是沒有細節,他需要有人仔細告訴他,不然他就決定直接請假,回那棟房子看看她,怎樣都好,他現在缺乏冷靜。
 
結束了壁爐通話,哈利轉過身,面對著他,露出一個糟糕的苦笑:「你來了,榮恩。」然後瞟了眼已經恢復正常的壁爐,「剛剛的是金利,他是做為一個朋友,而非魔法部長來關心的。」
 
「妙麗怎麼了?」略過有關金利的部份,榮恩直接切入主題,顯示出他的急切。
 
「喔,對,這就是我臨時把你叫來的原因。」哈利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於是榮恩也拉開擺放在局長辦公桌前的椅子,跟著坐下。「到底怎麼樣?」他又問了一次。
 
十根手指交握在下巴前,肘部撐在桌上,哈利看著他,綠色的眼珠裡透著憂鬱的色彩,「妙麗她沒事,先冷靜下來,我把整件事情的經過告訴你。」
 
聽見好友這麼說,他總算稍微沒那麼慌張了。畢竟哈利和妙麗是這麼要好的朋友,如果她真的怎麼樣了,哈利肯定不會是現在這種態度。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他還是感到相當急躁,所以才會剛坐不久,就想要站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深深吸口氣,哈利起了個頭,「昨天晚上,妙麗在睡覺的時候,有名麻瓜入侵了她的家。」
 
「麻瓜?」榮恩有點驚訝,重覆了重點詞。
 
「對,是麻瓜。」哈利點點頭,非常確定地告訴他。
 
想起剛才同事比手畫腳的,說著什麼對方有山怪血統,他忍不住咂了個舌,畢竟誰都知道麻瓜可不會和山怪結婚,到底那位同事是從哪裡接收到這種錯誤情報的。
 
不過既然是麻瓜,問題又來了,榮恩疑惑地口問道:「麻瓜闖進去幹嘛?」回想起妙麗自從轉入法律執行司以後的情況,他又補了一句,「如果是巫師還可以理解,畢竟她這幾年在判決上樹立不少敵人……」
 
「這個嘛,榮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那棟房子是在麻瓜社區裡吧?」對方提出一個無關的問題,讓榮恩一時沒有跟上。
 
「呃……對,因為我對麻瓜的生活很好奇,妙麗又是麻瓜出身,所以特意買在那。」榮恩說,其實這些哈利都知道才對,早在過去十幾年前,他和妙麗新婚時,哈利就問過類似的問題。「有什麼不妥嗎?」他問。
 
「沒有,如果有不妥的話,我早就在你們買下它之前先提出來了。」哈利說,「你們之前和鄰居關係怎麼樣?」
 
「還不錯吧,我想。」回想起四年前還住在那裡的時光,他的目光變得深邃,「隔壁的太太總是會送她親手做的餅乾給我們,妙麗的爸媽也經常過來玩。」
 
哈利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所以你們也會在社區活動露臉囉?」
 
「噢,對啊,麻瓜們很友善,住在那裡真的不錯。」他聳聳肩,「反正只要不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就不違反原則,不是嗎?」
 
「嗯,魔法部本來就沒有規定巫師不能住在麻世界。」哈利停了一小段時間,又問道:「那麼你還記得,有沒有哪位鄰居對妙麗表現出特別的興趣?」
 
「她很受社區鄰居的喜愛,但是所謂的特別興趣……我想是沒有吧。」發覺到哈利說的話,似乎還在外圍兜著走,榮恩再次皺起眉毛,「等一下,夥計,這和妙麗碰到的事有什麼關係嗎?」
 
「唔,我只是在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觀察她很長一段時間,還是臨時起意。」推了推眼鏡,正氣師局長這麼說道,「不過你不住在那裡也有四年了吧,說不定是後來才搬進社區的……」
 
「真是抱歉吶,我幫不上什麼忙。」榮恩挖苦起自己。
 
「不要這麼說,榮恩。」對於榮恩話中帶刺的句子,哈利看起來有點尷尬,「因為這部份妙麗沒告訴我,所以我也只好自己推測。」
 
「噢。」他悶悶的應了聲。
 
「拜託,別這樣,榮恩。」哈利向他解釋:「妙麗也沒有主動找我,她只聯絡了她們部門要請假,是我再去聯絡她問的。」
 
「當然,你們感情那麼好,都好到床上了。」這句話有濃厚的諷刺味道,其實榮恩本來不想這樣子的,和馬份在一起的這幾年,他以為自己早就看開了,然而總會有些時候,他就是管不了自己的嘴巴。
 
「榮恩……」哈利的聲音變得酸澀,「我們剛才談話的氣氛很好,別毀了它,好嗎?」
 
他做了一個無所謂的表情,「那你最好快還是點告訴我,後來又怎麼樣了。」
 
「嗯,總之,那名歹徒的目標不是錢,」微蹙眉毛,哈利顯得略有無奈,因此語氣有點沒精神,「對方顯然是衝著妙麗而來,他走到她的床邊,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大叫……」
 
「天啊。」他吸了口氣,後面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簡直教人無法想像。那種愧疚的感覺浮了上來,他甚至開始覺得,如果自己還留在那個家的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不過妙麗是個出色的女巫,她反應很快,握起放在床頭的魔杖,朝他下咒,」哈利接著說:「歹徒昏倒了,妙麗確定對方只是個麻瓜,而非巫師後,就給了他一個記憶咒。」
 
確定前妻不旦毫法未傷,也處理得相當漂亮以後,榮恩的心情總算沒那麼糟了,儘管那種內疚感還沒能完全消退,不過他的嘴唇足以揚起一個放鬆的弧度,「夠聰明,後來呢?」
 
「她打電話給麻瓜警察,讓他們帶走他。因為不是巫師,所以不能交給魔法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笑了的緣故,感覺上哈利也放鬆了些,「她告訴警察,歹徒在黑暗中不小心跌倒,才暈過去的,他們也相信了。」
 
妙麗的處理方式太俐落了,他只差沒有鼓掌,「他們當然會相信,附帶個迷糊咒更好。」
 
「她有沒有這麼做,我就不知道了。」嘆了口氣,哈利又皺起眉頭,「不過她還是受到了驚嚇,所以決定請假一天,好好休息。」
 
「喔,嗯。」榮恩點了點頭。
 
話題告個段落以後,他們兩個人又陷入了不自然的沉默之中。壁爐處於熄滅狀態,局長辦公室外面傳來同事們的說話聲,時不時驚呼或大笑。自從那場戰爭結束以後,巫師界是如此和平,就連這類八卦,都可以成為部裡的頭條。
 
擺放在桌上的杯子盛了八分滿的咖啡,沒有冒煙,打從榮恩進來就擺在那兒,所以現在估計也冷卻了。
 
「榮恩。」哈利再度開口,打破這份古怪的寧靜,「今天我找你來,就是希望你能夠陪陪妙麗……一天也好,讓她稍微平復一下。」
 
「咦?」這個提議使他有些吃驚,看著他的好友,不太能夠理解,「我很樂意,當然好,但是……我和她……你知道的,我想她不會想看到我。」比起我,她可能更想看到你。榮恩心裡這樣想著,只是他沒有說出口。
 
然而哈利卻搖搖頭,「我不這麼想。妙麗她……如果你去的話,她會很高興的,相信我。」
 
他抓了抓臉頰,允諾了這個要求。「好吧,我會去的。」
 
事實上就算哈利不特別提議,他還是有打算找時間去看看她,當然在知道她沒事以後,就不必那麼急著今天去做。但是哈利特別提出,要他今天去陪她,於是榮恩自椅子站起身,打算出發,回到他曾經和妙麗一起生活過的房子。
 
「榮恩!」就在他的手摸向門把的時候,對方叫住了他。他回過頭,哈利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真的很抱歉。」
 
 

 
 
站在門口,面對著那道闔著的大門,榮恩嚥了口口水。剛剛社區的鄰居看見他,向他打了聲招呼,他尷尬地回以微笑,目送對方離開,才又把目光放回門板上。
 
伸出手指,按下門鈴,他挺起自己的背脊,等待對方來應門。
 
屋內一陣腳步由遠而近,接著門就被打開了。妙麗今天穿得比較隨便,小碎花圖樣的連身睡衣,外加一件桃紅色披肩,自然垂下的棕色捲髮有些凌亂。自從他們不住在一起以後,榮恩已經很久沒看到這樣的妙麗,雖然從學生時代開始,她不是個專於打扮的女性,但是至少會讓自己看起來乾淨整齊,因此他有那麼點驚訝。
 
「……嗨。」他舉起右手,主動打招呼。
 
相較於他的反應,妙麗對於他的來訪似乎毫不意外,她側身靠到牆邊,「哈利告訴我你會過來,我跟他說沒關係,但是他說你已經出發了。」
 
「喔,對啊。」放下手,他詢問道:「打擾到妳了?」
 
「不會。」妙麗自牆邊起身,轉而往屋內廚房的方向走去,「南瓜汁還是紅茶?」
 
「呃,南瓜汁好了。」榮恩跟著進了屋,並且帶上門。
 
玄關旁邊的畫像還在,地毯也和記憶裡同一張,記得上次回來,是雨果要準備進霍格華茲的前一天,他還在這裡過了一夜。當時以為,那會是他最後一次回到這個家,從那之後,他還真的沒有再來過,誰也沒想到,他又再度出現在這裡,而且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彎進客廳,大部份的擺設沒有什麼變化,仍舊是那套純白色的沙發套組,還有小茶几上的盆栽,唯一不同之處,就是書櫃裡的書變成了兩層,估計原本的舊書都被埋在裡頭,因為外面這一層的書,都是榮恩沒有印象的。
 
他坐到了沙發上,環視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好像他昨天還住在這裡,又好像這是他第一次來訪,或者他只是在夢中走到了相似的場景。低下頭,舒展開五指,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無名指,那個曾因戴著戒指而留下的一輪痕跡,已經完全消失了。
 
喀答一聲,一杯南瓜汁放到了他的眼前。榮恩抬起頭,看見妙麗的手指離開杯子,移動到旁邊的另一張沙發坐下。
 
「謝了。」將杯子拿起,他喝了口南瓜汁,覺得喉嚨舒爽不少,再把杯子放回原處,並且留下一些水漬。
 
雙腿交疊的妙麗挑起半邊眉頭,回應了句:「不會。」
 
接近中午的太陽,透過玻璃窗灑落進來,將紅地毯照得發亮,以及他踩在地毯上的皮鞋。
 
「抱歉。」短暫沉默幾秒,榮恩開口道歉,「要是我在這裡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這不是你的錯。」妙麗靠進了沙發裡,雙手交叉於胸前,表情稍微柔和了些,「反正我也沒有被他得逞,相反的,我消除他的記憶,以後他不會再出現了。」
 
「即使如此,妳還是遭受到了危險,」垂下眼簾,當時聽見妙麗遇襲的內疚感,又重新湧上:「一個人住很容易成為目標,玫瑰也去上學了……」
 
「你怎麼可以說這種沒頭腦的話呢,榮恩!」在他提起他們的女兒時,妙麗的臉又繃了起來,並且加大音量:「幸好她去上學了,不然被襲擊的可能是她,你有想過嗎?」
 
前妻突如其來的斥責,讓榮恩嚇了一跳,連忙澄清:「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可能讓我們的女兒受到傷害,我的意思是……」最後,他又只是小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我說過了,這不是你的錯。」或許是因為他愧疚的模樣,妙麗不再皺著眉間,嘆了口氣:「換個話題吧。中午想吃什麼,不介意的話,義大利麵行嗎?比較快。」
 
「當然。」因為妙麗這麼說,他也理所當然的讓話題自然轉換。
 
那天下午,他陪妙麗整理花圃,事實上這個家維持得很好,大部份的整理工作,都可以用魔法完成,但是有些還是得靠人工來運作。除了普通的花草植物以外,妙麗還在院子裡種了些有用的草藥,當然,鄰居不知道,對魔法界植物沒有認知的麻瓜們,只會以為那是雜草。
 
晚餐也是很簡便的,炸魚薯條和一些麵包,配著南瓜汁一起食用,他們閒聊一些尋常的瑣事,諸如喬治的衛氏巫師法寶店新玩意,或是彼此父母的近況,孩子們在學校的生活,以及老同學們的消息。
 
然而不論是他,或是妙麗,都很巧妙地避開了有關跩哥&#8231;馬份的話題,一直到入睡前,都是如此。
 
「你真的不要跟玫瑰借房間嗎?」當他的前妻把棉被與枕頭交給他的時候,這麼問道:「或是雨果的,雖然他現在跟你一起住,但是他的那間房幾乎沒動過。」
 
這很合理,因為他的兒子每次放長假,都會找幾天回到這裡住──前提是他的兒子沒有決定留校。
 
一手抱著枕頭,一手撈著棉被,榮恩搖搖頭:「沒關係,我睡客廳,玫瑰不會喜歡我動她的房間,雨果也是。」
 
「好吧。」妙麗點點頭,便上樓回房了。
 
將枕頭擺在沙發的扶手邊,讓它可以立起一個舒服的角度,他把鞋子和襪子都脫掉,放在沙發的前方,拍拍枕頭,然後躺下,再攤開棉被,將整個人肩膀以下的部份都蓋住。
 
客廳的燈已經關了,窗戶外頭街道上街燈還亮著,路上沒有半個人,飛蛾圍著燈泡轉圈,投下細細碎碎的影子。牆壁上的掛鐘每一秒都有滴答滴答的響聲,榮恩盯著天花板發呆,猜想這個時間的金髮男人,大概正躺在那張莊園主臥室的大床睡覺吧。
 
真是奇怪,分別不過是今天早上的事,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榮恩卻有種感覺,好像足足有一個多月,沒看見那張高傲的臉了。四年以來,他們都住在一起,就像四年以前的自己,在這棟房子裡與妙麗共眠樓上那張雙人床一樣,只不過他和馬份,還沒有噁心到非得兩個大男人睡在一塊,通常他們各睡各的房間,偶爾只有在做完愛以後,因為沉醉在餘韻裡,而不想分開。
 
即使到了今天,要拿兩種不同的生活方式做比較的話,他還是無法從中選擇,唯一能確定的是,最糟糕的那段記憶已經遠離,而無論他有多麼懷念從前的時光,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現在的日子會持續,並且通往未來。
 
他的意識慢慢地抽離身體,再用不了多久,就會進入夢鄉。卻在這個時候,好像隱約有一陣腳步聲,很緩慢,很小心,自樓梯的方向傳來。
 
「榮恩,你睡了嗎?」接著,是妙麗的聲音,鑽入了他的耳朵。
 
儘管他真的很想睡了,但還是勉強撐開眼皮,發出聲音,回應對方:「還沒。」
 
「那就好。」妙麗說。他在黑暗中看見她的身影,同樣帶著一條棉被和一個枕頭,坐到另一張沙發上,「我睡不著,可以和你聊聊吧?」
 
「嗯,說吧。」榮恩試圖撐起自己的身體,好讓他們面對彼此,然而妙麗卻阻止了他。
 
「沒關係,你不用起來。」他聽見對方這麼說,「維持這個姿勢,聽我說就好。」
 
於是他又躺了回去,後腦壓在枕頭裡,繼續把目光對著天花板。
 
「……和哈利發生關係,我感到最抱歉的,就是金妮。」另一張沙發的方向,傳來了妙麗的聲音,「因為這件事情,我們曾經尷尬過一陣子,哈利也因此很懊悔,他是被拖下水的。」
 
「她是我的妹妹。」凝視著天花板,榮恩淡淡地吐出這句話。這麼說他那聰明的妹妹,終究還是知道了一切。
 
「她真的是個好女人,我虧欠她。」她的語氣裡有著相當程度的自責,「我也對不起玫瑰和雨果,孩子們失去了一個完整的家。」停頓了一會,她又道:「還有詹姆、阿不思和莉莉,衛斯理先生與衛斯理太太也是。」
 
在前妻說出來的眾多名字中,沒有他的。一股奇異的感覺,就像心臟被什麼給掐住,榮恩忽然有點憤怒,「既然如此,妳為什麼還要那麼做?」
 
一瞬間,客廳又安靜了下來,時鐘的滴答響,還有他的呼吸聲。
 
然後是重重的嘆息,妙麗再度開口:「……如果當時不那麼做,我會崩潰。」
 
沒能馬上理解對方話裡的意思,他壓低音量,慎重其事的問道:「──什麼意思?」
 
「事情發生的前幾天,我碰到了潘西&#8231;帕金森。」隨著秒針的跳動,她的每個字都說得很輕巧。
 
「……帕金森?」對於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對話中的名字,榮恩有些不能理解,「那個狗臉女?」
 
因為這個學生時代的稱呼,讓妙麗笑了幾聲。「對,是她。」停止笑意後,她繼續說道:「她也變了,至少不是以前那種盛氣凌人的討厭態度。」
 
令人意外,榮恩想著,沒想到過去和那頭母牛交惡的妙麗,會說對方變了,時間真是可怕。
 
「我們聊了一會,她忽然說,馬份很愛你,你們在學生時代曾經交往過,」就好像說話的同時也在回想,前妻的速度慢了下來:「我說,我知道,但是你們在戰爭爆發時分手了,然後你和我在一起。」
 
這些話讓他同樣進入了記憶的洪潮,無論是他和當年的金髮男孩之間畸形、怪異,卻又真實存在過的情感;又或是戰爭時期,他暗自發誓要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妙麗、誰也不能傷害她的心情;以及第一個孩子出生時,初為人父的喜悅與家庭帶給他的幸福……
 
「帕金森看著我,她說我真是幸運,」一會兒,她又笑了,但聽起來卻有那點悲哀,「她又說,翠菊&#8231;馬份是最悲慘的女人,她的丈夫從來沒愛過她。」
 
提起翠菊&#8231;馬份的時候,浮現在榮恩腦海裡的,是那位堅強、自信、閃耀著光茫的女性。榮恩不是女人,也不是誰的妻子,他不太理解不被丈夫所愛,是不是身為女人最悲慘的事,他相信翠菊曾經不好受,但是看看現在的她,是一位傑出的女性,難道對一個妻子、一個女人而言,這些成就,都比不上源自丈夫的愛嗎?
 
「雖然她說我很幸運,但是那天回家,某種恐懼卻在我心底發芽;」妙麗繼續說道:「我很害怕,你心裡還有他的存在,哪怕只是一點點,我都沒辦法承受──」
 
他從來不知道,他那面對食死人、面對戰爭、甚至面對酷刑咒,都毫不退縮的妻子,竟然會為此感到不安,榮恩啞啞地喚了聲:「妙麗……」
 
而後妙麗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對你坦白。」
 
「什麼事?」榮恩問。
 
「有一天晚上……我終於沒辦法再忍耐,你睡著以後,我讀了你的記憶。」在講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難受,「如果要向你道歉,那麼就是這件事了,即使是夫妻,我也不該侵犯你的隱私。」
 
這下子榮恩愣住了,他沒有想過,妙麗會對他做這種事,更何況他不曾聽說過,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咒語,「妳說真的?但是……妳怎麼做得到……」
 
「噢,這其實沒那麼難,榮恩。」妙麗說,「我以前在禁書區裡看到過,中咒者必須在睡眠狀態下,才有辦法實行;」如同當年在求學的過程中一樣,她詳盡地為他說明:「在取出你的部份記憶之後,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它丟進儲思盆裡。」
 
哈利曾經告訴他,校長辦公室裡有一個,後來他知道,剛好魔法部裡也有。榮恩很快就聯猜到妙麗是怎麼做的,其中吃驚的成份遠遠多於憤怒。
 
「我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在研究你的記憶,」她的每個字,都飄蕩在寧靜的客廳裡,「結果就和我所擔憂的一樣,你還愛著他,即使你擁有了我們,擁有了家庭;」他不知道妙麗也會有這麼絕望的聲音,「你對我的感情,更接近於依賴──因為我是女生,是你的朋友!」
 
「不……妙麗,」榮恩撐起身體,改為坐在沙發上。現在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另一張沙發上的前妻,坐在黑暗裡靜靜流淚,「我愛妳……我是說──我曾經愛過妳……真的。」
 
「但是不是我要的那種,榮恩。」一滴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妙麗搖搖頭,「我只是不懂,難道我和孩子們,比不上一個只會嘲笑我們、攻擊我們的男孩。」
 
「妙麗……」他說不出話了,只能輕輕的喚著她的名字。
 
「所以我喝了酒,好多好多的酒,我從不曾像那天一樣,希望自己不要那麼理性,」妙麗接著說,「我把一切都告訴哈利,他試圖安慰我,然後,我要求他──」一個抽氣的聲音,「事情就發生了。」她又笑了,帶著眼淚:「就像看見你和文妲接吻時那樣,我邀請寇馬&#8231;麥拉,只是對象換成哈利。」
 
所有的事情都串起來了,為什麼哈利會和他道歉,又為什麼和他保持距離,這都是源於愧疚,對於非但沒能阻止這件事、還任其發展下去的虧欠。
 
「好了,對話到這裡吧。很晚了,我也開始想睡了。」只見她在黑暗中抹了把眼淚,抓著枕頭和棉被,站起身,「明天開始,我還是妙麗&#8231;格蘭傑,而且我現在過得很好。」
 
之後,她就離開了客廳,踩著一階一階的樓梯上樓,從主臥室的方向傳來門被開啟的聲音,又被闔上。
 
客廳頓時又只剩下他一個人,躺回沙發上,榮恩細細咀嚼著妙麗所說的話。他一直相信,自己過去深深愛著妙麗,所以在那個當下,他才會如此痛苦;然而她卻說,他對她的愛,不是對馬份的那一種。
 
那麼什麼才是正確的答案呢?他忽然覺得好迷惘。可是即便找到解答,也沒有實質上的意義,畢竟他和妙麗就是這麼回事了,但是他和馬份……
 
他和馬份,還有那些值得去尋找、去追求、去體驗的未來。到底他對馬份所抱持的,是哪一種愛,似乎不是那麼重要的事,因為他知道自己想和那個高傲的金髮男人──那個從前的金髮男孩──一直維持現在的關係,到最後一刻。
 
恍惚中,意識再次剝離了他的肉體,可是他卻覺得自己有種滿足感,然後進入夢鄉。
 
次日清晨,他是被妙麗給弄醒的。她已經整裝好自己,盤起頭髮,穿著剪裁合宜的套裝,並且提著隨身的包包。
 
「你差不多該回去了,榮恩,我要出門。」她翹起半邊眉頭,指揮著他的動作,「法律執行司的員工,可不像你們正氣師,我們天天都要上班。」
 
於是他被趕出來了,只能悻悻然地離開這棟曾經屬於他的房子,施了個消影,然後現影在馬份莊園的庭院外。推開庭院入口的鐵門,剩下的這段路必須用走的,因為古老的莊園內同樣下了無法使用消影現影的咒語。
 
不過他沒有想到,就在自己踏上宅邸的階梯時,會看見那抹金色的身影。中年的跩哥&#8231;馬份靠在建築物的大門前,灰色的眼眸凝視著他,淡淡地問道:「你今天不用去你哥哥那個可笑的法寶店工作?」
 
「噢,要,我要啊。」對於男人的出現,他很訝異──不如說,他對於男人特意在等他的這一點,感到訝異。
 
「穿著昨天的襯衫?」下巴微抬,金髮男人有些不以為然地問道。
 
他皺起眉頭,跨起腳,踏入房屋內,「當然不。」
 
金髮男人也跟著走了進來,而在主人進屋後,那道門便自動關上。榮恩朝樓上房間的方向走去,而跩哥則跟在他的身後。
 
倏地,榮恩想起些什麼,所以他回過頭,看向金髮男人,問道:「老實說,馬份,你是不是很愛我?」
 
或許是沒想到他會突然丟出這個問題,對方看上去有點驚訝,隨及又平靜了下來。
 
跩哥勾起嘴角的弧度,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對方淡淡的金髮上,使得男人的全身裹了一曾淺淺的光暈。金髮男人這樣告訴他:「改天吧,等有機會,我再告訴你。」
 
 
 
 
END
 
 
 
這篇文章到這裡已經暫時結束了,也許讓人覺得還不夠,
尤其是最終回,跩哥根本只是打醬油的XDDD 但是我想寫的是一個這樣的故事,所以跩哥在最後戲份雖然不如妙麗多,卻才是整篇下來的對話核心。
 
另外有兩個番外篇,是跩哥視點與天蠍視點的蠍雨,
只是很抱歉,這部份不會貼上論壇 ( 也沒有貼在Blog上 ),是單獨收錄在同人本裡的,
然後我要感謝我的好友Double幫我畫了一張非常漂亮的封面,謝謝她!
 
將封面貼上來與大家分享
[IMG]http://i681.photobucket.com/albums/vv175/sanaakitof/RW/500.jpg[/IMG]

本子在台灣的HP only ( 已經結束了,呃,這陣子就是在忙這個 ) 上首販,
除了那兩篇番外與一些小短打是收在本子內的,
全文都已經貼在這裡了,我不會這麼邪惡故意留個結局不貼的 ( 毆 )
 
總之謝謝大家長期以來的關注,之後就是努力其他的故事了,
感謝你們看到這邊! 愛你們<3<3<3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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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布于:2012-07-08 11:53
Never say no - (8) On the quiet

陰暗、潮濕的古老建築中,唯一回盪著的,是大鐘鐘擺來回的聲響,以及他們的呼吸,例如金髮男人撲打到他臉上的鼻息。

剛搬來這裡的前幾天,無論是又深又沉的色調,還是過於奢華的藝術品擺設,抑或是老建築時不時會有的古怪聲音,都是榮恩在最初的幾天,之所以無法習慣的原因。

事實上他對馬份莊園是有陰影存在的,畢竟在二十多年前,巫師界的那場戰爭裡,他曾經作為俘虜,和最要好的兩個朋友,被短暫的囚禁在此。

基於這個緣故,有一個地方榮恩絕對不想靠近,那就是地牢。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只要回想起那段往事,還是教他一陣心煩意亂。

除去這一點,其他的部份,榮恩還在學習,並且有些成果出來了,至少不會再發生找不著廁所在哪,而被馬份家現任家主開了個夜壺玩笑的糗事。

不過半年下來,想要不進步都是很難的事,一個新環境,要成為一個普通的環境,用不了太多的時間。

現在的他正舒舒服服地靠在這棟莊園的主人身上,享受於那些落在臉頰上的細碎親吻。

他們剛剛結束一場性愛,帶著汗水的黏糊糊身體,以及弄得髒髒的床鋪正好證明了這一點。榮恩呈現一種四肢癱軟的狀態,如果他想的話,其實還可以動動大腿,或是手臂,但問題徵結在於腦內啡釋放後,愉悅一類的情緒,徹底左右了他的感官,僅僅是慵懶的滿足於現狀,不想移動半根手指。

說實在話,他很喜歡對方身上那股味道,從學生時期他們在交往的時候便是如此。如果每個人身上都會有其專屬的氣味,他還挺好奇自己身上帶有些什麼,而今是不是隨著環境或者其他因素改變了。

他偶爾會想起妙麗和哈利,上一次見面的是在魔法部裡,那天榮恩向喬治的法寶店請了一天的假,因為正氣師局有個會議要開,身為局長的哈利主導著整個流程的行進,會議結束之後,他在離開魔法部前碰到了他的前妻,妙麗仍然整齊的盤著頭髮,禮貌性地對他打了個招呼。

雖然對於過去所發生的那件事,他還是會感到那麼些彆扭,但是榮恩相信自己已經進步了不少,畢竟他現在過得挺好,真的沒有必要還糾結於那個無解的泥沼之中。

金髮男人在他的耳根落下一個吻後,輕聲詢問他:「你在想什麼,衛斯理?」

側過臉,榮恩仔細端詳起中年的跩哥&#8231;馬份。對方此刻正攬著他的腰,略為削尖的臉蛋上,有些藏不住的歲月痕跡,淡金色的頭髮裡,混了幾根更淺的白髮,然而那對灰色眸子,仍然和過去一樣銳利,以及那對不斷在親吻他的薄唇,或是唇瓣上方的高挺鼻樑,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沒什麼……」他懶洋洋的說,並且提起笑容,「馬份,我發現你以前比較帥。」

他的這句話換來了金髮男人的眉頭半挑,以及一聲鼻哼:「真是遺憾,我沒辦法永遠保持年輕。」

「嘿,別這樣嘛,我又沒說我不喜歡。」榮恩承認自己的確有耍弄對方的想法,但是玩得太過火可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只好動起了那些不想移動的手指,撫摸對方的臉頰。

顯然這樣的補充說明,金髮男人並不滿意,於是下一秒,榮恩的肩膀被咬了,而始作俑者正揚著得逞的笑容,看著他吃痛的表情。

「你真小器。」他朝對方的胸口拍了一下,換來對方咧得更開的嘴巴。

「這沒什麼不好。」金髮男人笑著回答,接著便掀起棉被,自床上坐起身體,「起來,衛斯理,去沖個澡。」

現在他又懶得動了,包括一根腳趾頭都不想。眨眨眼,看著對方:「非得這麼做不可嗎?我還不想離開這張床。」

「是,非得這麼做不可,除非你想讓孩子們在車站等到半夜。」面對完全沒有起來意思的榮恩,金髮男人捏了他的屁股一把,「或是你不打算洗澡,就這樣去接孩子們,我也沒有意見。」

稍微想像了一下,假設不洗澡,直接穿上衣服,就去車站的話,那肯定會是一場惡夢。「好吧,好吧,」榮恩皺了皺鼻子,「你說服我了,我會先去洗澡的。」

「喔,我還以為你更喜歡有東西留在身體裡的感覺呢。」帶著揶揄的口吻,金髮男人先下了床,並且朝衣櫃的方向走去。

「別傻了,那也得先看看是怎麼樣的情況,我不介意糖漿餡餅留在我的胃。」看著對方尋找衣服的背影,他又發出叫喚:「喂,馬份,借我一隻手,把我拉起來。」

闔起衣櫃門,金髮男人挑選好了待會要換上的服裝,拿在手上,又走回床邊,靠近他躺著的那一側。

榮恩伸出手,等待對方把自己給拉起。

然而金髮男人僅僅是動了動眉毛,便又離開床邊,朝門口的所在移動,並且丟下了一個:「不。」

於是房間門就這樣無情的被關上,榮恩放下手臂,努努嘴,在心底將對方的臭脾氣數落了一遍,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床鋪離開。

今天算是個重要的日子。這句話不代表其他幾天不重要,而是對榮恩來說,在衛氏巫師法寶店上班下班,偶爾接到通知,跑一趟魔法部的生活,晚上回到馬份莊園,和金髮男人親熱,已經是稀鬆平常的生活了。

不,這不代表他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厭倦,相反的,他很享受這樣的人生。金髮男人雖然是個傳統的意義上的純血主義者,卻不是個古板無趣的傢伙,從學生時代開始,跩哥&#8231;馬份就是校園的中心人物之一,當然,僅限史萊哲林。即使已經步入中年,那靈活的思維並沒有因此鈍化。簡單來說,馬份家現任家主,是個很懂得生活的男人,從他們三年多前重逢以後,榮恩的生活確實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但是今天之所以重要,並非是什麼紀念日──兩個大男人還談紀念日,也未免太可笑了點──而是霍格華茲的學期最後一天,明天開始,就是暑假了。

自從去年九月開始,他的兒子雨果升上三年級,本來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然而期間的兩個長假,雨果卻都選擇留在學校。身為一個父親,尤其是個喜歡孩子的父親,讓榮恩有點難以忍受。就算他和跩哥&#8231;馬份過著還算慊意的同居生活,有時候卻仍然感到不足,特別是收到兒子來信告訴他,打算留在學校度過長假時,總是會有股失落。

所幸這份對兒子的思念,隨著暑假的開始,終於可以達到解脫。他會和馬份一起,前往王十字車站,將雨果與天蠍接回這裡,來場久違的親子重逢。

將黏膩的汗水沖去後,身體舒爽得多,不但如此,精神也好上不少。榮恩換了套乾淨的衣服,沒有帶其他多餘的東西,便和金髮男人一同出發至王十字車站。

剛到達車站沒多久,榮恩便看見了哈利與他唯一的妹妹,已經在月台上等候他們的孩子。他向同行的馬份家現任家主表示自己要去打聲招呼後,便留下對方,走向波特夫婦。

「嗨,哈利,金妮。」他的聲音引起了另外兩個人的注意,有默契的同時回過頭。

「噢,嗨,榮恩。」哈利朝他點點頭,那副打從他們認識開始,就不曾變過的圓眼鏡,仍然掛在他最好的朋友臉上。

在一旁的金妮也揚起了一個笑容,並且給了她的小哥哥一個擁抱,「榮恩。」

兄妹倆分開以後,他與他們夫婦簡單寒暄了幾句。如果要說沒有芥蒂,那肯定是在騙人,不過和幾年前相比,那種強烈的不快感,已經沒有那麼嚴重了。

有時候,榮恩很想問問金妮,他聰明的妹妹,知不知道她的丈夫與她的好朋友發生了關係,但是他不曾那麼做過,因為這件事,無論對誰都是個傷害。要是可以選擇,他寧願讓自己繼續被矇在鼓裡──大概吧,在和馬份生活的這幾年,他已經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這麼希望,失去了友情與家庭後,得到的新生活,到底是好還是壞,始終沒有個正確的答案。

「喔,哈囉,你們都在這。」打入對話之間的,是他的前妻妙麗。她穿著連身的白色套裝,走向他們。

他們四個人繼續進行閒談,多半沒有什麼重點,大概是哪個孩子做了什麼事,又收到怎麼樣的通知信,除此之外,就是工作上的話題。

抬頭瞄了眼頂上的時鐘,榮恩又朝另外一個方向望去,金髮男人所在的位置離他們有段距離,也沒有看過來這裡。

「很好,有人知道火車幾點會到站嗎?我想它遲到了。」就像猜到了他的想法那般,哈利問出了榮恩心底同樣的疑惑。

「還有三分鐘呢,哈利。」看了眼手錶,妙麗這樣回答。

榮恩動了動面部肌肉,保持臉上的笑容,他覺得嘴角有點痠,但是卻又不想放下上揚的弧度。

一切就如妙麗所言,三分鐘後,自霍格華茲駛來的火車進站了,沒有過多久,學生們分別從車廂下到月台上。

他們要找的人之中,第一個下車的是莉莉,波特家的小女孩,緊接著是她的兄弟,哈利與金妮夫婦很快就和他們的孩子團聚了。再來是他兒子雨果,與波特家的孩子們從同一個車廂下來,並且一下車,就給了他和妙麗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玫瑰最後才出現,她是葛來分多的女級長,從級長專用車廂下車,跟在她身後的,還有馬份家的天蠍。

在他與妙麗離婚以後,他的女兒有一段時間對此相當不能諒解,也許是正值青春期,叛逆的思維使得她對榮恩有點誤解,不過在幾年過去以後,他們的父女關係雖然還不如從前那樣親暱,卻也修復了不少。

她先是給了妙麗一個擁抱,才輪到他,榮恩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臉蛋,她看起來有點不自在,但是沒有避開他的碰觸。十五歲的少女,除去那頭紅髮與雀斑是遺傳自他以外,其他的部份都與妙麗像得不得了。

妙麗又開始叮囑雨果一些事情,看樣子不會很快就結束,於是他只好站在原地等待。

這個時候,他的女兒朝他靠過來,輕聲喚了句,「爸。」

「嗯?」榮恩回過頭,感到有些意外,「有什麼事,親愛的?」

然而玫瑰看上去有些煩惱,她瞧了眼還在對話中的媽媽與弟弟,又看向他,對他勾了勾指頭。理解女兒這個動作示意的榮恩,微微彎下身子,將耳朵湊了過去。

「……那個,你們現在和馬份先生住在一起,對不對?」玫瑰悄聲問道。

「喔,對,對啊。」女兒突如其來的提問,令榮恩皺起眉頭,這個話題對孩子來說有點尷尬,於是他反問:「怎麼了嗎?」

「唔,所以天蠍也住在那裡。」玫瑰似乎陷入了猶豫之中,所以榮恩沒有搶著接話,而是等待女兒的思考。期間大概停頓了幾秒鐘,她才再度開口:「嗯,爸,有關雨果……我覺得,你可能得多加注意一點。」

「什麼意思?」這下他被弄得有點糊塗,榮恩從來不覺得自己不夠關心兒子,但是女兒想了這麼久,才說出這些話,肯定是想表達什麼。

果不其然,看見他困惑的神色,玫瑰又說話了:「事情是這樣的……我懷疑,天蠍他……好吧,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但是……」

「嘿,你們在說些什麼,是秘密嗎?」突然插入的聲音,是他的兒子雨果,眼睛彎彎,笑得很開心,有著紅髮與雀斑的十三歲的男孩,而妙麗站在他的身邊,看起來相當愉快。

這對剛結束對話的母子,打斷了他們父女的交談,玫瑰露出了不太高興的表情,瞪向她的弟弟一眼,「對,是秘密。」

「真的?也告訴我嘛,我想聽。」雨果睜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對方,不料卻換來了玫瑰的拒絕。

「我才不要跟你分享,說出來就不算秘密了。」女孩離開了榮恩的身邊,走向妙麗,告訴她的母親:「媽,我餓了,回家有派可以吃嗎?」

「當然,甜心。」妙麗將手搭上女兒的肩膀,轉頭看著他:「榮恩,要和我們一起嗎?還是……」話還沒說完,他的前妻將目光投向另一個方向,榮恩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馬份父子。

收回對馬份父子的視線,榮恩搖了搖頭,「下次吧,我再帶著雨果回去,我開始想念妳的派了。」

「好吧。」點點頭,妙麗將焦點轉到了她的兒子身上:「掰掰,雨果,別忘了我說的,記得親口跟隆巴頓教授講。」

「我知道,下次我會這麼做的。」雨果舉起手,有禮貌的朝兩個女性揮了揮,「再見,媽。再見,玫瑰。」

與他的前妻和女兒道別後,榮恩帶著他的兒子,往馬份父子的方向移動。臨走前,玫瑰丟了個不安的眼神給他,這被他惦記在心上。

前次見到天蠍&#8231;馬份,是半年前水仙&#8231;馬份過逝時,趕回家奔喪的緣故,隔了半年再度相見,榮恩發現金髮男孩又比之前還要更成熟了,不只是身形,就連整個給人的感覺,也有所變化。

雨果很快就和天蠍聊了起來,熟絡的程度就像親兄弟一樣,榮恩頓時有些納悶,想起玫瑰那些沒說完的話,原本他以為女兒想告訴他的,是這兩個孩子發生什麼衝突、交惡一類的訊息,可是看這熱切的互動,他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因為實在不明白箇中涵意,榮恩決定將這件事擱在一旁,眼下與孩子們一同享用豐盛的晚餐,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弄明白玫瑰想要表達的意思後,事情早就已經發生了。

起因是七月的某個晚上,榮恩因為一陣尿意,而不得不起床上個廁所。在解決完生理問題後,他覺得肚子好像也餓了,不如就繞去餐廳一趟,請小精靈準備點宵夜,好讓他的肚子被填飽。

走在這棟偌大建築物的走廊上,本來大半夜的,理應不該會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才對,但是在經過雨果的房間時,一些說話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都這個時間了,雨果還在跟誰說話?抱著這樣的好奇心,榮恩靠近門板,試圖聽見裡面的對話。

事實上馬份莊園的隔音還算不錯,不像他的老家洞穴屋一樣,不管誰在幹嘛都聽得一清二楚。在這裡,關上門後,幾乎沒辦法聽見房間內的聲音,若不是因為半夜時分,那麼那些交談,肯定不會因為太過突兀,而被他給發現到。

又走近幾吋,還是聽不清楚,於是榮恩索性將耳朵貼在上面。他的兒子好像說了幾句話,然後是另一個人的聲音,接著他的兒子就笑了出來。那另一個人──他認得,青少年在變聲期結束後有一點澀澀的嗓音,毫無疑問,是天蠍。

這會兒他更不明白了,半夜一點,所有正常的孩子都應該已經熟睡了,由其是在霍格華茲生活過的孩子。普通學生得遵守宵禁,級長也有宵禁,只是比普通學生再晚一點,因為他們要先夜巡。無論如何,絕大部份的人,在宵禁的影響下,不會超過十二點入睡,要知道不能離開交誼廳,就意味著幾乎無事可幹。

現下的情況讓榮恩有些猶豫,從前的他,也不喜歡自己的媽媽干涉太多問題,諸如打掃房間、兄弟爭執和上床睡覺。而今他早已升格成為一個父親,榮恩不想用自己討厭的方式去對待他的孩子,如果妙麗和他們一起住的話,她可能會這麼做,可是她不住在這裡,管教的工作也自然落到他的頭上。

再說,一點半,十三歲的他可不曾這麼晚還醒著。最後在思考的拔河下,他決定拿出點父親的威嚴,雖然他的兒子很乖巧,所以幾乎用不到,但是偶爾也該要這麼做。

於是榮恩站直了身體,敲了敲房門,還沒等到裡面的人應聲,就伸手握向門把,將門給打開。

可是他怎麼也沒料想到會看到如此衝擊的一幕。

天蠍&#8231;馬份壓在他兒子的身上,並且解開了好幾顆鈕釦。金髮男孩因為他的突然出現,露出了驚愕的表情,而他的孩子雨果,也瞪大了眼睛和嘴巴,愣愣地看著他,發出了聲:「爸……」

如果說,這只是發生在普通的情況下,他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兩個男孩玩玩鬧鬧,也不過就是這麼回事。有這樣的假設論,就代表現在所面對的,絕非所謂的普通情況──方才他可沒漏看,金髮男孩的嘴唇抵在他兒子的嘴巴上,要說這單純只是男孩間的交流,絕對沒有人會相信。

第一個鑽進腦袋的想法,是對方正在欺負他的兒子,要知道兩個孩子差了兩歲,無論是體格或力氣,雨果都不及對方。於是榮恩直接跨入房門,走近床邊,一把揪起金髮男孩的領子,滿是怒意的大吼:「你在對他做什麼?」

金髮男孩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抗,收起方才的措愕,很快就恢復了冷淨,任由他抓著對方。雨果則不然,紅髮男孩帶著驚慌失措的表情,哀求著:「爸,我可以解釋,你聽我說──」

「安靜,雨果。」他命令他的兒子,並且喚出家庭小精靈,然後轉頭看向披著枕頭套的魔法生物,含著怒意說道:「叫醒你的主人,這裡有個問題要解決。」

接到消息的跩哥&#8231;馬份披著一件睡袍,糾結成一團的眉間看得出來,大半夜被吵醒,心情可不會好到哪裡去。可是一進到房間以後,金髮男人亦動了動眉毛,充滿疑惑的看著這幅詭異的畫面。

榮恩一直到跩哥的出現,才放開金髮男孩,也因此他們不得不在這個時間點,召開一場兩個家族的共同會議。

兩個父親,兩個孩子,榮恩與跩哥坐在擺放在房間裡的雙人沙發,而天蠍與雨果,則坐在床上,當然,他們之間至少間隔了十五吋以上,這是榮恩要求的。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天蠍?」馬份家家主開口,充滿壓迫地質問起自己的兒子。

然而馬份家的繼承人只是動了動眼珠,來回看向眼前的兩個大人,便搖搖頭:「沒有,事情就是這麼回事,和衛斯理先生看到的一樣。」

「所以你的確在欺負他,是不是?」榮恩皺著眉頭,雙手抱在胸前,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才不是──」坐在一邊的雨果搶先要代替回答,發出了一個音節,然而話還沒成句,就被對方給打斷。

「不是,我沒有那麼做。」天蠍的聲音蓋過雨果,一臉漠然的說道:「我們不過是在親吻彼此,這沒什麼,而且我們才剛開始。」

「才剛開始?」不自覺拉高了音量,榮恩尖銳地問道:「什麼?要是我沒進來的話,你們還想做什麼?」

「互相撫摸,衛斯理先生。」天蠍誠實的說。

如此直白的回答,令榮恩感到頭昏腦脹,他聽錯了嗎?這個孩子說要和他兒子互相撫摸?

「梅林,這太荒謬了。」發出哀號,榮恩不可致信地盯著兩個孩子,「天蠍,你十五歲了,對你而言這可能很正常,而且也有需要,」他將背部靠進沙發裡,沒了方才失控的怒罵,而是改為一種教授般的指導語氣,告訴他們:「但是雨果只有十三歲,根本還不到這個年齡。」

「但是在這之前,我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金髮男孩聳肩的動作,像極了金髮男人年輕的時候,「而且,衛斯理先生,我們做的這些,還比不上你和我父親呢。」

一旁的跩哥挑起半邊眉頭,神色間充滿驚豔,看來對於孩子的這段不著痕跡的諷刺方式,感到十分讚賞。

當下榮恩只覺得跩哥&#8231;馬份是個大白痴,這可不是什麼值得誇獎的說辭,一個正常思維的父母,不應該認同這些話才對,好吧,也許金髮男人是個不正常的怪胎,但是他的想法還是很正常的。

於是他清了清喉嚨,試圖以一種平淡的口吻,來告訴兩個孩子:「嗯,我和馬份……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爸爸,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

「爸,你在騙人。」然而一向乖巧的雨果,在這次的事件裡,卻不肯站在好孩子的立場上乖乖配合他。

被堵住話的榮恩一時沒了台階,他看著兒子,卻發現那個曾經年幼聽話的孩子,幾年下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因此他的話失去力道,變得結結巴巴:「雨果,嗯,大人的世界,並非看到的那麼單純,我們的關係,不是那樣……」

完全無視於他的窘迫,坐在旁邊的金髮男人竟然笑了出來,彷彿看他這樣很好玩似地,告訴榮恩:「算了吧,衛斯理,他們是孩子,但不是笨蛋。」

「什……」張大嘴巴,榮恩不可致信地瞪著對方,「你瘋了嗎?他們兩個根本不應該這麼做,難道你覺得他們的行為無所謂嗎?」

跩哥收起了笑意,灰色的目光收緊,變得嚴肅:「好吧,那不然你想怎麼做,說來聽聽看?」

「你那間房子還空著,對嗎?」榮恩問道:「就是我和雨果之前借住的那個地方?」

「是。」金髮男人回道。

「那麼先暫時借我吧,明天我就帶雨果搬過去住。」他說,「之後我會再找房子,抱歉,我應該早點這麼做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先發難的是雨果:「爸──你怎麼可以──」

「我說過了,留下來,房子根本不是你需要在意的事。」馬份家的現任家主蹙起眉,發表了關於房子的看法。

「才不是房子的問題,馬份,你為什麼抓不到重點?」榮恩翻了個白眼,有些憤怒地說:「我的意思是,他們必須分開──再讓他們繼續在一起,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不公平!」紅髮男孩從床上跳下來,他的兒子漲紅了臉蛋,向他理論:「爸,你和馬份先生就可以,我和天蠍就不行嗎?」

「孩子,你太年輕,還不明白。」看著自己的兒子,榮恩慎重其事地表達看法:「為什麼要急著嘗試呢?也許你以後會遇到不一樣的人,到那個時候──」

「我倒覺得抓不到重點的人是你,衛斯理。」這次,打斷話題的是馬份家的家主。金髮男人不以為然地發出個哼聲,「你反對的理由是什麼?因為他們未成年?因為他們都是男的?」接著,男人揚起諷刺的笑容:「或是因為我的兒子姓馬份,你的兒子姓衛斯理?還有嗎?」

因為這些話,榮恩反倒無法回擊。跩哥&#8231;馬份所說的,除了講他們的孩子,更是明擺著在指他們自己──學生時代的記憶,一個衛斯理家的男孩,與一個馬份家的男孩,未成年,同性,而且不是朋友,比現在的兩個男孩還要更糟糕。

明明是類似的情況,然而一旦立場不同,想法也會跟著有所改變。理論上來說,他應該要是最能理解這種處境的人,但就情感上,他實在無法接受。這種矛盾的心情,令榮恩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抿了抿唇,他陷入沉默。

那對灰色的視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跩哥將目光從榮恩的身上移開,轉而看著自己的兒子,「天蠍,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被叫到名字的金髮男孩挺起胸脯,回看向問話者。

「你之所以選擇衛斯理家的男孩,是因為你很憤怒?」抬起下巴,金髮男人看向自己的兒子,沒什麼表情地問道:「你在生氣我把你母親給氣走,所以決定用這種方式表達你的不滿?」

然而面對父親的質問,天蠍&#8231;馬份只是跨前一步,回答父親拋出的問題:「我確實很生氣,非常生氣──但是,不是。」

金髮男孩轉頭,看了眼紅髮男孩,再重新把焦點停在金髮男人臉上。

「我選擇他,是因為我喜歡他。」天蠍說,男孩的嘴角提起一個笑容,讓那張成熟的臉蛋上,添了幾分孩童的無助,「就像衛斯理先生說的,我還會再遇到其他人,那又如何?我現在就是喜歡他。」

下一秒,紅髮男孩撲到了金髮男孩的身邊,同樣懇求著榮恩:「我也喜歡他,爸。」

無論是他,或者是金髮男人,他們的孩子都和自己很像,除了外表,個性也有相似之處,但是說到底,他們都是不同的個體,榮恩是榮恩,雨果是雨果,或是跩哥是跩哥,天蠍是天蠍。

他不知道孩子們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產生這樣的情感,光是看著他們,就讓他想起了自己也曾經這樣過,只是從前的他不夠坦白,過去的那個金髮男孩也同樣彆扭,高傲,所以他們兜了一個很大很遠的圈子,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榮恩忘記自己最後對孩子們說了些什麼,大概在雨果的眼中,他從一個溫和父親,豹變成嚴厲的父親,又從嚴厲的父親,變回了平常溫和的父親吧。

這是一個梗在心裡又難解的結,要坦然接受自己的兒子,和另一個男孩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他沒辦法讓情感一下就適應這個變化。

重新回到床上,已經是凌晨三點以後的事了。榮恩躺在那裡,一方面想著要提醒孩子們,表達情感,不一定要透過性的方式……至少現在還不要,在沒滿十六歲以前不行,他的標準已經夠寬鬆了,沒有要求他們非得等到成年;然後他想起妙麗,如果被他的前妻知道,她大概會抓狂,說自己給了孩子壞榜樣,讓雨果的價值觀扭曲云云;接著他想到玫瑰,他必須很遺憾地告訴他的女兒,她的懷疑不只是個懷疑,而是既成事實;此外,折騰到這個時間,勢必沒辦法提起精神上班了,他還得跟喬治請半天假。

失去意識前,榮恩想到的是,金髮男人好像從來沒有親口對他說過愛,不過他很確信他們之間的確存在這種情感,也許哪天,他會主動告訴對方,或是要求對方,老老實實地吐出這個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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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2-07-08 11:51
Never say no – (7) Be liberated
 
「我覺得太安靜了,嗯,你明白的,就是少了點什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榮恩陷進沙發裡,厚厚的大衣嚴實包裹著他的身軀,只露出兩個腳丫,踩在地毯上。
 
中年的跩哥·馬份走了過來,手上端著一杯熱奶茶,喀答一聲,放到小茶几上,坐進了另一端的單人沙發裡,說道:「我倒是認為這還挺不錯的,只有你跟我。」
 
「噢拜託,這不是跟平常差不多嗎。」他看向對方,笑了出來。
 
壁爐的火光在對方的側面染了層光暈,金髮男人略為削尖的臉蛋因而柔和幾分。窗外的白雪以這個季節而言並不算大,這個冬天並沒有往年來得那麼寒冷。
 
這是他們共同度過的第四個聖誕節,算起來,自從與妙麗離婚,在馬份家借住,也已經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起先榮恩還動過找新房子的念頭,但是現在這種想法不曾再出現過。
 
「不過我還真想不通,為什麼孩子們會選擇留在學校──」榮恩抬起膝蓋,腳也踩了上來,索性整個人都縮在一塊,「已經一個學期沒有見到面了,難道就不想看看他們爸爸嗎?」
 
「你就算問我,也不會得到答案。」說罷,跩哥拿起奶茶喝了一小口,無名指上的戒指仍然閃耀奪目,但卻不較先前那般刺眼,反倒因染上壁爐的火光,而有著淡淡的橘紅色光輝。
 
他聳聳肩,「記得你以前在念書時怎麼說的嗎?我還以為你的兒子會跟你有一樣的觀念呢。」
 
「不,我不記得了。」挑起半邊眉頭,金髮男人再度把杯子放回茶几上,「而且天蠍已經是個五年級生,和他的爸爸一樣是級長,他也有他的事要忙。」
 
「天蠍確實是個優秀的孩子,但是我的女兒也是級長。」雙腳縮得更裡面,榮恩將頭靠在膝蓋上,不以為然的說道:「而且,我可不記得你以前在做級長的時候,有特別忙於什麼事。」
 
背部倚進沙發靠背的跩哥瞥向他,發出聲鼻哼:「沒有?你確定?」
 
「那麼你倒是說看看,你在當級長的時候,都幹過些什麼事?」揚起嘴角,他打趣地將問題丟了回去:「除了惡整我和哈利以外,我還真不記得你有過什麼偉大的成就。」
 
因為這句話,馬份家現任家主收回交疊的雙腿,自單人沙發站起身,走近他所在的位置,當榮恩意識到以後,自己已經被困在對方的胸膛與沙發的椅背之間,並且隨著金髮男人呼吸的節奏,眼前那套繡有金色條紋的襯衫,也變得格外晃眼。
 
「嘿,你想幹什麼?」他眨眨眼,將視線從金髮男人的襯衫別開,轉盯上對方的臉。
 
不出預料,那張薄唇扯起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弧度,就像學生時代一樣討人厭,差別只在於上面多了一些細紋,中年的跩哥&#8231;馬份的語氣充滿戲謔:「這個嘛,我想我在級長任期的時候,總是善於利用夜巡時間。」
 
一陣熱度爬上了他的臉,儘管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金髮男人這不懷好意的笑容,總能令榮恩感到一陣心動,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仍然還是為此所吸引。
 
「……我可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成就。」他小聲嘀咕,有那麼些不甘心。
 
金髮男人加深了笑意,讓那張臉的討厭程度至少上升三級。榮恩看見對方的五官朝自己靠得更近,更近,直到他們的鼻尖碰在一起,並且貼上了彼此的嘴唇為止。
 
清爽的薄荷味,一如當年那般好聞,有些事物會在時間的洪流中改變,有些則不會,就像對方的臉比以前還要成熟,但是味道卻沒怎麼改變。
 
想著這些的榮恩並沒能維持他的思考太久,因為在下一秒,金髮男人便探入了舌頭,一個濃郁的吻,就像他們平常在做的那樣。另一個人的舌尖抵在他的上顎,輕輕搔刮,然後是他的口腔內壁,在對方舌頭的動作下,被磨擦得挺舒服的。這是個明顯不過的邀請,而榮恩沒有理由拒絕。
 
動起自己的舌頭,捲上了對方的,舌面碰觸的當下,那種奇妙卻不讓人討厭的感覺,催使著兩個人再做更多,於是兩片舌頭很快就糾纏在一塊,伴隨著淡淡的奶茶香,交融在他們的呼吸裡,那是由於金髮男人剛才喝了幾口的緣故。
 
跩哥變換角度,讓這個吻更加深入,榮恩也配合地這麼做,下巴有些刺刺癢癢的感覺,想必是對方的鬍子,正在搔弄他的皮膚,配合舌葉的動作,一吋一吋地蠶食他的理智。
 
放任另一個人對自己口腔的進犯,其實是很享受的,至少榮恩很喜歡對方舌頭進到自己嘴巴裡的感覺,也因此當他們結束這個吻以後,有那麼些許覺得不夠滿足。
 
金髮男人仍然保持著笑容,但就他的角度看來,似乎沒那麼討人厭了。隨著他們臉的距離被拉開幾吋,榮恩可以很清楚地發現自己的紅色身影,被映照在那對灰色的眸子裡。
 
他們就只是凝視著對方,沒有說話。壁爐裡的木柴在斷裂時發出的聲響,粗重的呼吸,似乎成為現在唯一的聲音。
 
「你今天早上忘了刮鬍子。」隔了好幾秒鐘的沉默以後,榮恩忽然開口,將剛才親吻時的感想給說了出來。
 
大概是這句話的時機點不對吧,中年的跩哥&#8231;馬份揚起眉毛,表情像在責怪他的破壞氣氛,或什麼其他的,總之對他來說,單純表達自己的看法,並沒有什麼不妥。
 
跩哥動了動膝蓋,自沙發上離開,接著整個人離開榮恩的正前方,正當他納悶自己哪裡說錯話的時候,金髮男人繞到茶几前,啜了口奶茶,並帶著它一起移動到他旁邊,把杯子放在眼前的大桌上,才坐進榮恩所在的那張長沙發裡。
 
「……我說錯了嗎?」對方剛坐進沙發裡,榮恩第一句話便是這麼問道。
 
彷彿能聽見對方在嘆息,但是那只是假設用語,事實上金髮男人並沒有這麼做,只是聲調平淡地說:「沒有,你沒說錯。」
 
他們的肩膀靠在一塊,冬季人們習慣穿厚的衣服,而且通常不止一件,因為這樣,所以彼此的體溫無法隔著衣服傳遞而來,可是卻也不難想像,此刻另一個人的溫度,肯定和記憶中有著同樣溫暖。
 
就像在回應他的想法那般,金髮男人兀地握住了他的手,戴有戒指的手掌使得他先是一陣冰冷,卻又很快便被暖和所取代,些許粗糙的指腹壓在他的手背上,不屬於自己的溫度一點一滴傳了過來。
 
「但是關於這點,我必須提醒你,你可不只今天早上沒有刮鬍子。」就在他享受於對方的掌握時,金髮卻男人這樣回覆道。
 
「我最近有考慮蓄鬍,感覺挺不賴的。」他聳聳肩,理所當然地說:「你懂的,魅力,那樣很酷。」
 
「你想變成鄧不利多的那樣,是嗎?」伴隨著一聲嗤笑,不得不提的,是金髮男人的笑聲,在大部份情況都還挺討人厭的,「起來,我們去整理一下。」
 
「等等,這又沒什麼,我不是說我在考慮蓄鬍了嗎?」對方那隻戴的戒指的手拉著他,要求他起身,但是榮恩並不情願這麼做,所以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不想移動,嘿。」
 
然而他的抱怨並沒有得到有效的成果,感受到那道灰色的目光在他的臉上短暫停留,金髮男人發出一聲鼻哼,「忘了告訴你,你那些鬍渣弄得我很癢,所以我建議你不要那麼做。」
 
說完這段話以後,跩哥的嘴角微微翹起,那副模樣要說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現在榮恩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金髮男人突如其來的挑剔,是由於他對剛才親吻的評價,多麼小心眼的傢伙啊!
 
不過,好吧。榮恩心想著,畢竟過去的金髮男孩是個幼稚又白痴的討厭鬼,但如今的金髮男人可不全然那麼煩人,或許是因為年紀的關係,他們的相處模式和從前相比大為不同。
 
有時候他會覺得金髮男人太過壓抑,但大多時間卻又還好,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很難理個清楚,他甚至懷疑那只是錯覺。然而戰爭確實存在過,經歷過那場幾乎毀滅魔法界的戰爭,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榮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
 
但是那不重要,此刻的金髮男人就像當年的金髮男孩,幾乎令他緬懷起過去,所以他索性就順著對方的意思,從沙發上起身,用腳趾夾出了被丟在沙發底部的皮鞋,跟著對方一齊走進了浴室。
 
不得不說的是,這樣的景象真的有點愚蠢,兩個中年男人,站在一起,面對同一張鏡子,腰部還有一個洗臉台。
 
馬份家現任家主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麼,只是將魔杖指著自己的臉,唸了個咒語,瞬間一堆細緻的泡沫,便自魔杖的尖端噴到對方的下巴上。
 
除了老爸以外,這是榮恩第一次看別的男巫剃鬍子,即使是他的哥哥們,也不會跟他共享一間廁所,所以看別人剃鬍,似乎成為了一件既詭異又新鮮的體驗。
 
大概是發覺了他的視線,金髮男人看向他,並且微微蹙眉,那對灰色的眼眸來回游走在他的臉與他的口袋,榮恩適才發現,對方在用眼神提醒他也這麼做。
 
於是他只好將魔杖自衣袋裡取出,學著對方的動作,依樣畫葫蘆的在自己臉上下了相同的咒語,那陣毫不陌生的泡沫即刻覆蓋住他的半張臉。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榮恩微微皺了下鼻頭,獨自一人的情況下,這不是件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當身邊還有別人的時候,怎麼看就覺得怎麼彆扭。
 
他盯著自己的臉瞧了好一會,再把目光飄到另一邊的人身上。透過這面鏡子,榮恩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跩哥是怎麼動作的,金髮男人的右手仍然握著魔杖,利用咒語讓尖端產生空氣刀,先是刮過鼻下至上唇間的人中兩側,再抬起頭,滑經下顎。
 
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金髮男人頸部的線條,因為這個動作,而清楚地展現出來,脖頸上微微凸起的筋,充滿雄性的味道,意外地性感。
 
一方面評估著對方,一方面思量著過去,誰能料到當年的那個金髮男孩,能變得如此有魅力,或者是他自己,明明早應放下的情感,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重新受到吸引。他可不是天生的同性戀,更多的情況他都是對女人勃起,再怎麼說他也和妙麗生了兩個孩子,然而面對眼前男人所散發的費洛蒙,卻讓榮恩有些情不自禁,產生了另一種慾望。
 
或許是他真的盯著瞧太久了,甚至在金髮男人都已經結束,並且用毛巾擦拭過臉部以後,榮恩還沒有開始剃自己的鬍子。
 
對於他這樣的表現,跩哥揚起了半邊眉頭,語氣帶有一些不悅與諷刺:「怎麼,別告訴我你已經活到四十多歲了,還不會處理自己的鬍子。」
 
這樣的句子使得榮恩回過神來,並且感到不滿。「我當然會,別太看不起別人。」他努了努嘴,然後重新舉起魔杖,面向鏡子,開始動作。
 
就像他剛才盯著對方瞧一樣,現在榮恩所感受到的,便是對方露骨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滯留,這令他相當不自在。
 
「停下,衛斯理。」榮恩才剛完成上半部的清理,就被跩哥給抓住了手。他不解地轉頭看向對方,卻看見金髮男人帶了打趣的表情說:「剩下的我來幫你。」
 
他先是愣了幾秒,才意會到對方都說了些什麼,「我才不要。」
 
「讓我來。」很顯然,對方完全沒打算參考他的反對意見,逕自就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然後舉起魔杖,在他的臉上輕輕刮著。
 
榮恩還想反駁,可是對方手上的那根魔杖產生的空氣刀,正在他的臉上游走,他可不想被傷到,於是只得悶悶地自鼻孔呼出一大口氣,保持沉默,閉上眼睛,任由金髮男人的動作。
 
過程其實算得上享受,畢竟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幫他這樣做過。榮恩感受到對方的指腹抵在他的下顎,兩個人的皮膚之間還隔有一層薄薄的泡沫,然而微微的體熱,還是無阻的傳達給了他。
 
如果是在他們和解之前,榮恩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如此安心的讓對方執行這些。畢竟將自己的脖頸交給對方,是信任的表現,如果是哈利倒還有可能,但是馬份?要是有機會,他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過去的自己,肯定會被當成一個超可笑的大笑話。
 
但隨著哈利的刻意疏遠,與兩個人之間瀰漫的尷尬氛圍,他對馬份的信賴,是經過三年多來的同居,所累積起來的。這個男人雖然曾經性格惡劣、惹人厭、和他立場相對、還當過食死人,卻也是一個如此在乎他,在乎到即使分手二十年後,仍然收藏著有他的巧克力蛙卡片的男人。
 
所以他回應了這份情感,讓對方把自己當成珍貴的寶物對待,也是挺不錯的選擇。
 
「好了。」將最後的一部份給剔除後,金髮男人用熱毛巾替他擦了擦臉,將剩下的泡沫渣清給抹掉。
 
睜開眼睛,榮恩先望向鏡子,裡頭的自己看起來格外清爽,而且有精神得多。摸了摸乾淨的下顎,帶著微笑說道:「你把我五天來的成果毀了。」
 
金髮男人已經將手上的泡沫給沖去,扭緊水龍頭,再用乾的毛巾擦了擦指頭,「如果你不特別提起鬍子的話題,我想它們可以活過五天。」
 
看吧,這個傢伙果然是因為他對稍早前那個親吻的評價,所以才心血來潮這麼做的。榮恩再一次確信了自己的想法,哼了一聲:「小心眼。」
 
跩哥聞言,挑了挑眉頭,並且用膝蓋頂向他的鼠蹊部,充滿挑逗的。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令他不禁驚呼出聲。
 
「我注意到你從剛才盯著我看的時候,似乎就很期待被這麼對待,不是嗎?」金髮男人唇角勾起的弧度,帶有幾分揶揄。
 
熱度再次湧上他的雙頰,被說中的窘迫使他難堪的點了點頭,「大概吧……嘿,嘿,嘿!給我等一下!」
 
話還沒說完,金髮男人伸手揉捏起他的褲襠,而且技巧還該死的熟稔,使得榮恩忍不住扭動起身體,並迎接下來的進展。
 
就像要配合手上的動作,對方毫不意外地親吻起他的下巴,或許是方才剔完鬍子的緣故,臉部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碰觸到那對薄唇的時候,淺淺的氣息撲打在皮膚上,更是格外敏感。
 
受到此刻催情氣氛的作用,榮恩同樣想取悅對手,因此他也學起對方的行動,將手指撫上金髮男人質地良好的褲襠,逆時針撫摸著。
 
對於中年男人來說,性慾的需求不如青少年時期頻繁,但是每次都很強烈。他的鼻腔吸進大量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味道,帶有薄荷香氣,弄得他暈乎乎的。
 
他們幾乎就要動手脫去彼此的褲子,然而此刻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卻不湊巧地響起。
 
「主……主人……」家庭小精靈特有的那種怪異腔調,刺耳得無法漏聽。
 
被打斷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金髮男人皺起眉頭,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自榮恩的頸間抬起臉,瞪向忠實的僕人:「怎麼,沒看到我在忙嗎,滾開。」
 
語畢,金髮男人又重新親吻起他的鰓幫,似乎不願意再多浪費任何的時間。
 
奇怪的是,家庭小精靈並沒有服從命令,這是很不合常理的現象,畢竟這種魔法生物通常不會違抗主人所說的任何一個字,然而這個家庭小精靈卻站在原地,檸檬般的大眼睛慌張地轉動著。
 
濃厚的情慾尚在兩人之間,可是這種不自然的情況卻隱約在其中混入一絲不安。
 
「我不是說了嗎,滾開。」親吻他的男人多半是察覺了事情的異樣,再次抬起頭,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一……一件大事,主人,很嚴重的事……」主人的詢問,代表得到了開口的允諾,小精靈神態緊張的拼命點頭,兩個大耳朵也隨之晃動:「水仙夫人……她……夫人……」
 
「母親?」得到主詞的跩哥從榮恩身上離開,跨前幾步,一把抓起小精靈身上的枕頭套,口氣嚴肅:「說清楚點,我的母親怎麼了?」
 
「她……夫人……夫人她──」被抓著枕頭套的小精靈更顯無措,恐懼地拉大了音量:「她──她沒有呼吸了!」
 
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包括吸氣的聲音,也都停止了。這完全沒有預警的消息,使得金髮男人和他都愣在原地。
 
「……什麼?」鬆開了對小精靈的箝制,跩哥再次開口時,聲音裡帶有顫抖:「帶我去見她,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
 
小精靈用力的點頭,伸出手臂,讓其主人能夠抓著自己。他們這類魔法生物與巫師不同,並不受限於無法使用消影或現影的防護咒語,可以隨時轉移所在位置。
 
馬份家現任家主回頭看了他一眼,便抓住小精靈的手臂,下一刻,消失在榮恩的面前。
 
事情都發生得太快,讓人沒有反應的空間。榮恩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將半解開的褲頭釦了回去,馬份宅邸完全安靜了下來,只有他一吋吋拉起拉鍊的聲音。
 
他從來沒比今天覺得這裡太過空蕩,空蕩得駭人。榮恩回到客廳,坐到那張稍早前自己窩著的長沙發,茶几上還有金髮男人留下的奶茶,它完全涼透了,孤孤單單的放在那裡,沒有半絲漣漪。
 
於是榮恩乾脆也倚著沙發靠背,躺下身,蜷縮膝蓋,沒什麼情緒的看著窗外的細雪慢慢飄落。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當榮恩睜開眼睛,發現已經天黑一段時間了。撐起身體,榮恩環顧了下四周,他本以為金髮男人還沒回來,但是他馬上就知道自己錯了,跩哥·馬份正坐在壁爐前,背向著他,身體的輪廓圈了一層橘紅色的光暈。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條棉被自然地滑到了地板上,彎身將之拾放在沙發的扶手上,榮恩穿好鞋子,踩著毛絨絨的地毯,走到了跩哥的身邊。
 
「為什麼不叫醒我?」他問道,並且想要搭上對方的肩,然而卻換來金髮男人的一聲斥喝。
 
「別碰我!」金髮男人維持著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握抵在額前的姿勢,沒有看他。
 
突如其來的吼聲,讓榮恩失去了幾秒的反應,他開口喚了對方的名字,並且嘗試再次碰觸對方:「馬份……」
 
「別碰我……現在不要。」這一回金髮男人的聲音不再是失控的大吼,而是他從來沒聽過的乞求語氣:「我想再安靜一陣子。」
 
停在空中的手僵在原處,榮恩最終還是放下了它,回到自己大腿外側邊,站在對方的身旁,不打算離開。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然而現在不是個好時機。如果是少年時代的榮恩·衛斯理,可能無法忍受等待,可是他早就不是那個毛躁的紅髮男孩,而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所以榮恩選擇了沉默,直到對方開口為止。
 
「……我的母親死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金髮男人才緩緩開口:「她曾經是位很棒的母親。」
 
「我相信。」榮恩說,他把手搭在對方所在的沙發上,沒有碰觸到男人的身體。
 
對於水仙·馬份,榮恩並沒有太深刻的記憶。在魁地奇世界盃上,她的臉臭得像是鼻子底下有一團大便,糟糕的初次見面;然後是哈利、妙麗與他一同被抓到馬份莊園的時候,她冷漠地看著他們,面無表情;第三次是霍格華茲大戰上,她與其他的食死人站在一塊,是他們的敵人。
 
儘管如此,她的高雅仍然給他留下那麼些好印象,也因此對於她的逝去,榮恩也跟著有些鼻酸。
 
這是個震撼的消息,他甚至還不知道更進一步的訊息,也無從安慰對方,可是在現下的狀態,發問不但是對馬份的不尊重,更無疑是在他人的傷處進行二次傷害,他知道自己不該好奇,至少現在不行。
 
「起來吧,馬份。」最後,他決定用他的方式安慰對方:「讓小精靈準備點吃的東西給你,會好過一點。」
 
「會好過一點?」馬份家現任家主尖銳地重覆著榮恩的最後一句話,抬起頭,一向灰白分明的眼珠,此刻帶了好幾屢血絲,神經質的看向他,「你認為吃點東西就能讓我好過一點?你不懂嗎,我母親死了,她死了!」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這麼建議你,」榮恩的手自沙發上離開,並且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相信我,你看起來糟透了,需要補充點營養或其他什麼的。」
 
然而對方卻避開了他的碰觸,充滿敵意地瞪視而來:「哈,衛斯理,你可真風趣,在這種情況下,你還希望我去吃東西?」
 
「是啊,你會想要來點食物的,它們對你的胃有幫助。」收回手,榮恩說得相當平淡。
 
「我這才發現,你愈來愈擅長說笑話了,窮鬼。」跩哥諷刺的說,帶有血絲的灰色的眼眸牢牢瞅著他不放,「如果你聽得懂我說的,那就滾開,我不想要吃什麼蠢食物!」
 
「我沒有在說笑話,馬份。」吸了口氣,榮恩告訴自己,如果他要這麼做的話,必須忍耐其他更尖銳的用詞,「去吃晚餐吧,難道你不餓嗎?」
 
「餓?」對方哼了一聲,冷笑道:「噢,對,你的父母都還活得好好的,所以你還會感到饑餓,不是嗎?」
 
「我爸媽都還活著,那又怎樣?」這下子他也開始不高興了,榮恩不自覺加大音量:「弗雷死了,我還是會餓,我們全家會餓──」捏緊拳頭,他繼續說道:「即使是喬治,也不會因為弗雷的死,就從此空著肚子不吃飯。」
 
「那又怎麼樣?你們是衛斯理,跟老鼠差不多,就算死一兩個,也沒有差別!」這一次,對方的言語充滿攻擊性,就像那道灰色的目光,「我的父親和母親都死了,只剩我一個人,你明白嗎?」
 
「鬼扯,我們才不是老鼠,把你的嘴巴放乾淨點──」意識到自己認真起來的榮恩,收回聲音,深深的吸了口氣,他不能被激怒,「……總之,我想說的是,你還不是一個人,你知道的。」
 
金髮男人停頓了幾秒,半是不確定的音調說:「……天蠍?」
 
「他是你最自豪的兒子。」他眨眨眼,補充道:「還有我,如果你不介意我是個衛斯理的話。」
 
因為這句話,對方自單人沙發上站了起來,面對他,接著是一個擁抱,兩隻手臂緊緊環繞著,讓他幾乎無法動彈。
 
「哇喔,馬份,別那麼用力,很難過哎。」榮恩嘴巴上這樣說著,卻沒有推開對方的打算。
 
馬份家現任家主的嘴唇貼在他的耳邊,淺淺的氣息撲打著他的側臉頰,以命令式的強硬口吻說道:「不要離開我,衛斯理。」
 
他莞爾一笑,「那你得先向我和我的家人道歉。」
 
「好吧,你們不是老鼠,我說錯了,」金髮男人稍稍鬆開了手臂的力道,但仍然將他圈在懷裡,「你們是鼬鼠。」
 
「算了,你還是住嘴吧。」感受著對方霸道、帶有占有欲的胸膛和臂膀,榮恩得承認自己還挺喜歡這個的,「所以我們要去吃飯了?」
 
「不,」跩哥放開手,托住他的肩膀,讓彼此分開幾吋距離,有些蒼白的動了動嘴角:「我要去睡覺,你自己吃吧。明天開始,我還得處理其他的事,這夠我累的了。」
 
雖然不是他想聽到的回答,但至少不是處在沙發上的頹廢樣,已經算個不錯的進步了。儘管如此,榮恩還是故作失望地聳聳肩:「所以我剛剛說的那些,都只是在浪費時間?」
 
「不全然是。」用手指把幾屢垂落在前額的金色頭髮給向後梳起,馬份家現任家主神情疲憊的說:「等我睡醒,我會去吃的。」
 
「噢,好吧。」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理解。
 
這是往年以來最沉重的聖誕節,馬份家的主人在不到晚上七點的時候便回房休息;榮恩結束晚餐以後,選擇坐到壁爐前的單人沙發,看著爐內火光的跳動的景象,感受突然到來的真實。
 
第二天中午一過,天蠍·馬份就回到宅邸,從那對紅通通的眼眶可以看出,這個十五歲的男孩,同樣失去了過節的心情。
 
接下來的事,就是跩哥·馬份替那位高貴的婦人處理了後事,舉行一個堪稱體面的葬禮,並且邀請各派有頭有臉的人物參加。
 
在那之後,則是產權的移轉,以及部份的金錢流通,大部份是贊助魔法部,還有些社團的捐贈,榮恩曾看過金髮男人為此疲於奔波一段時間。
 
等一切都告個段落以後,已經是一月中旬了,天蠍也已經回到霍格華茲上課。除此之外,馬份家也從金髮男人自己買來的大宅邸,搬回了家主擁有的那棟古老莊園。
 
至於榮恩,在對方的邀請之下,選擇一起遷了過去。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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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布于:2012-07-08 11:50
TO:灼灼一番
抱歉啊,久久才更一次>_<

TO:malarkey
malarkey大對不起,我確實寫完了,但忘記貼上來Orz
這陣子忙就沒怎麼上論壇,幸好剛剛看到malarkey大頂上來了,馬上貼完結Orz
其實Draco這樣不離婚的行為對妻子是個傷害,不過這是我認為對他行為的最好解釋了,
他是愛Ron的,用他的行為在表達這一切,只是不那麼被人所理解 ( 不過換做是我也...不能接受這樣的行為啊,對妻子真是傷害 )
Kiss with Weasel 最近來寫>_< 抱歉久等了

TO:落薇
噢不,連不上了嗎TAT
我會常來這裡更新的,抱歉,前一陣子忙就來得少了orz
於是等下速速更新!

TO:Ronnie-深V
據說雙子座是越老越幼稚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如此,嘿嘿
總之就讓他這樣說了XD

TO:独依角落寂静
這個嘛......也許有一天寫個番外什麼的再讓他們結婚吧 ( 掩鍋蓋逃走 )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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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布于:2012-05-13 11:48
TO:lunatic9
請大人放心,他不會坑的!
預計六月底完結。

TO:灼灼一番
謝謝大人回我的文章,失蹤一陣子真是相當不好意思Orz
也謝謝大人對我文章的稱讚,被說質量高了,真開心///
其實妙麗和哈利都是榮恩最好的朋友,在加上我想妙麗有她的自尊,總而言之,走到了現在的局面
關於跩哥的婚姻問題,下一章會好好的討論到,
這次的故事我想走比較平淡的生活路線,能表達出來真是太好了!
至於本子的部份,咱可以私下聊XD

TO:芋頭猪
哈利跟妙麗的部份真的很抱歉,其實我個人也不是很喜歡哈妙(喂)
但是跩榮和蠍雨,我會讓他們幸福的!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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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布于:2012-05-13 11:41
TO:Ronnie-深V
謝謝大人回覆
同樣覺得離婚不是一個人的事,但是在不知道前因後果的女兒心裡,恐怕也是不好受的
金妮的部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寫到,不過就像大人說的,她也很聰明,所以註定會辛苦得多
 
TO:向北遗忘
唉呀,對不起大人,停在了很討厭的地方XD
DR總是要來點進展的,雖然還不是很快><
 
TO:juice
噢噢,可以這麼說的,榮恩這才真正的接受了跩哥,
關於跩哥婚姻問題,續篇會講到,其實寫好一段時間了,前一陣一忙就忘了更上來Orz
真是對不起
 
TO:swan
謝謝小鵠的感想,每次看到鵠兒的分析都會心底一陣溫暖呢!
真的很抱歉最近才到論壇回留言,
我很喜歡小鵠對於榮恩的說法,「男人到死都是男孩,罗恩最吸引人的地方难道不就是那赤子之心么?
真的,我就喜歡榮恩永遠是個男孩的這一點,
即使已經是個男人,卻還是個男孩,榮恩在我心中就是這樣的人。
至於其他的問題我們都已經私下(?)解決了嘛,唉唷,有空等小鵠多上噗浪玩玩吶
小鵠翻牆辛苦了!>"<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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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布于:2012-02-28 19:23
Never say no - (5) Celebrate
 
 
 
那天晚上,跩哥最後還是叫醒了天蠍,而榮恩則是直接將雨果抱回房間,互道聲晚安,就各自回房去睡了。
 
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很平常。
 
天蠍在聖誕假期結束後便回霍格華茲去了,雨果有些捨不得,身為父親的榮恩看得出來,當初玫瑰上學的時候,雨果也是如此,何況他們現在住在馬份家,除了他與這間屋子的主人之外,就只剩下家庭小精靈了。
 
他的兒子很寂寞,雖然乖巧的紅髮男孩總會像平常一樣笑著迎接他回家,可是榮恩卻對忽然失去母親陪伴的兒子感到抱歉。他在下班後會帶一些點心,偶爾是新的惡作劇產品,或是其他有意思的玩具,次數稱不上頻繁,可是卻明顯比以往要來得高,這樣做彷彿能讓他的內心減少一些愧疚。
 
日子過得十分普通,榮恩在衛氏法寶店正常上下班,偶爾會接到來自魔法部的任務,而到正氣師局一趟。哈利看見他,他們打了聲招呼,簡單交待一些待處理項的內容,便倉促道別。
 
儘管榮恩與妙麗已經離婚一段時間,還是沒有辦法坦然面對自己最好的朋友,正是妻子紅杏出牆對象的這個事實。所幸哈利不是個會勉強別人的傢伙,也許是知道他的心情,或者是懷有一絲對他的罪惡感,榮恩不知道,哈利在他面前表現得總是很匆忙,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尷尬。
 
三月底的復活節假期,天蠍並沒有回家,雨果很失望,但是榮恩對此毫無辦法,後來他聽說玫瑰回家了,所以他寫信問玫瑰要不要前來此同住至假期結束,玫瑰在回信裡表示她並不樂意,可是她願意在假期間好好陪她的弟弟,因此榮恩將雨果送到了他的家,正確而言,現在這棟房子屬於妙麗。
 
開門的時候,玫瑰表現得很冷淡,他的女兒沒有給他好臉色看,這讓榮恩很沮喪,反倒是妙麗表現得很平常,不但露出歡迎的笑容,在親了親雨果後,也給了榮恩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切普通到讓榮恩以為他們還是對夫妻,還是個美滿的小家庭,而他只是帶著兒子遠行幾天,現在他回家了,所有的事都能夠歸位……
 
但是現實畢竟存在著,他與妙麗離婚是不爭的事實。臨走前,他叮嚀雨果要聽媽媽的話,並且試圖摸摸玫瑰的頭,卻被他的女兒巧妙地給躲開,榮恩得承認這很受傷,只能聳肩笑笑,化解這樣的場面。
 
他的前妻送他到門口,她看著他,眼神仍然是那個充滿自信的妙麗&#8231;格蘭傑,她今天忘了將頭髮給盤起,這使得榮恩想到過去的日子,他不禁伸出手,主動碰觸落在她肩頭上的一搓捲髮。
 
「我想你該走了,榮恩。」妙麗因他的舉動而垂下眼,她的音量不大,語氣卻相當堅定:「我會照顧好雨果,你不用擔心。」
 
她的話提醒了榮恩行為的失態,他們已經不是夫妻,他不該對她做這種曖昧的動作,「謝了,妙麗。」榮恩說道,然後收回了手,假裝什麼也沒有。
 
妙麗挑了個眉,雙手抱在胸前:「為什麼要道謝?他也是我兒子。」
 
「我知道。」他點點頭,轉過身。
 
某些想法盤旋在他的腦海裡,他好想問妙麗他們是否有復合的可能,可是想起他看見的那一幕,他的妻子與他的朋友蓋著同一張棉被,她冷靜而絕決的表情,那些想法便退到了一邊。
 
接著他想起中年的跩哥·馬份。
 
關於那些想法,榮恩最後隻字未提,他下了個消影,便站在馬份的家門前。
 
就像是早預料到榮恩的消沉,金髮男人倚在門口,當他出現的時候,揚起半邊的眉頭。
 
榮恩想越過這裡的主人,直接進房子裡,卻在擦身的那刻聽見對方沉穩的嗓音,聽上去有幾分尖銳:「格蘭傑對你說了什麼話,是嗎?」
 
「不,」他偏頭看向對方,那些尚在翻復的情緒,被他以平靜的口吻帶過,「她什麼都沒說。」
 
當晚,跩哥將榮恩帶到主臥室的床上──不,事情不是那個解釋,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帶到床上,睡在一起。那天晚上不曾發生任何事,除了金髮男人嘲笑紅髮男人的睡衣顏色很土氣之外,闔上眼睛,就這樣渡過。
 
少了雨果在下班時的迎接,是有那麼點不習慣,所幸這樣的日子只維持兩個禮拜便結束了,在玫瑰開學的前幾天,妙麗寫信通知他,儘管她十分捨不得,還是會遵守起先講好的條件,因此榮恩再次那裡,將雨果從原本的家,接回馬份宅邸。
 
兒子回來同住,讓榮恩的生活又重新步上軌道,他已經習慣在結束整天衛氏法寶店的忙碌後,就能看見自己的孩子。
 
五月的時候,魔法部碰上一個棘手的麻煩,這使得榮恩不得不短暫地停止了法寶店的工作,而回到正氣師崗位上,處理這次案件。
 
這段期間榮恩生活得太過混亂,以致於他幾乎沒有閒暇和馬份說上幾句話,而對方也不曾過問他的工作情況。有時候榮恩會很好奇,過去的馬份家可統統是食死人的一員,儘管現在佛地魔死了,馬份是不是還會偷偷進行其他不合法的規定?但是這僅只於好奇,他很快就排除掉了這個想法,畢竟他現在住在馬份家,可從來沒看過金髮男人在做什麼違法的勾當。
 
經過一個月的時間,身為正氣師局長的哈利排除了這個困難,將案件畫上漂亮的句點,所有參與任務的正氣師們都被記了功。在這個和平的時代,要有一番大作為幾乎不可能,許多正氣師們為了局內的評比,甚至去查緝非法持有麻瓜物品的巫師,搶了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的工作,讓該部門急跳腳,因此這一次,儘管稱不上什麼大案件,卻也讓他們輕易就得到了功賞。
 
轉眼就到了七月,暑假期間,天蠍從霍格華茲回家,有了伴的雨果顯得很快樂,兩個男孩在屋子裡竄來竄去,天蠍不像雨果那般喜歡把情緒表現在臉上,但榮恩猜想,也許小馬份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冷淡,在雨果沒注意到的地方,天蠍也會露出笑容,雖然那看上去倒很像金髮男孩的父親從前的模樣。
 
在八月中旬,榮恩帶著雨果到斜角巷一趟,他的兒子今年就要上學了,採買用品成為做父親的任務,所幸天蠍也跟在一旁協助,金髮男孩彆扭的說自己長高了不少,應該再去訂一套合身的衣服。
 
霍格華茲開學的前一天,榮恩便將雨果帶到他們過去的家,他們沒有和馬份父子一起,而是與妙麗和玫瑰先會合,雨果的第一天上學,父母應該雙雙陪同孩子到車站,一齊目送孩子們搭上火車,妙麗贊同他的想法,所以很慷慨地讓榮恩留在這裡過夜。
 
榮恩躺在沙發上,蓋了條棉被,想著這大概真的是最後一次回家了,腦海中模模糊糊地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上學的那天,在王十字車站遇見了哈利,他們成為最好的朋友,明天他肯定也會在那裡遇見對方。
 
開學當天,他與他的前妻帶著兩個孩子到達車站,果不其然碰見了哈利與金妮,哈利仍舊戴著那副眼鏡,朝他們揮手,妙麗上前與對方擁抱,榮恩卻覺得格外的扎眼,他不知道自己還愛不愛妙麗,但是自己最重視的兩個人背著他都情,永遠都會是他心底最大的芒刺。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妹妹似乎沒有睡好,紫色的眼袋像是抹在臉上的妝,顯得有幾分憔悴,他關心地問她怎麼了,她搖搖頭,說昨天晚上詹姆與阿不思又吵架了,弄得她整夜無眠。
 
一旁的詹姆狀似無辜地大叫自己什麼也沒做,是阿不思太蠢才會上當,而阿不思不高興地撇撇嘴,小聲嘟嚷著事情才不是這麼回事,至於今天的女主角莉莉則站到了雨果的旁邊,兩了新生開始聊了起來。
 
面對這彷若什麼也沒發生的情景,榮恩的視線飄到了月台的另一側,他看見了金髮男孩的父母正在交待些什麼,他訝異馬份的妻子居然出現了,雖然他看不清楚她的臉。
 
所有的一切都與前兩年相同,他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與妙麗離婚,住到了馬份家,還是說那都只是他的夢境,而這一幕才是現實。
 
在踏上火車之前,雨果親了下妙麗的臉頰,然後也親了他的,紅髮男孩雖然依依不捨,但比重上期待的成份可能更多,他的兒子向他們揮揮手,跳上了火車。
 
他的女兒則不那麼熱情,玫瑰顯得心事重重,妙麗的叮嚀不知道聽進多少,而且仍然拒絕來自榮恩的碰觸,這真的讓人失望。
 
坐在列車內的雨果搖下車窗,向他們奮力揮手,一旁的玫瑰沒有再看向月台,而是兀自翻起了書本。身為父親,榮恩相信女兒還在生氣,沒有孩子喜歡父母離異,而且這還發生在她上學的期間。
 
火車駛離了王十字車站,榮恩放下揮動的手,妙麗也是。她把視線對著他,嘆了口氣,告訴他說她得回去工作了,便背過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榮恩愣愣地留在原地,直到月台上的人潮消退,送孩子上學的父母們都紛紛離開,他才想起自己今天還得去一趟衛氏法寶店,喬治絕不會輕易給他休假,更多的工作在等著他。
 
 

 
 
「巴黎?」榮恩喝了口南瓜汁,放下手上的杯子,疑惑地望著現任的馬份家主。
 
中年的跩哥·馬份食指滑過擺放於桌上的銀叉握柄,套著無名指的戒指反射窗外灑進的陽光,金髮男人微微揚起下巴,回應道:「你沒聽錯,巴黎。」
 
這是雨果上學後的第一個早晨,榮恩拿起餐巾,替自己擦了擦嘴巴。南瓜汁在白色的餐巾上留下一塊明顯的印子,他把它折半,放在盤子的旁邊,問道:「為什麼?」
 
「你不喜歡巴黎?」金髮男人挑起眉頭,提起雙手,十指交扣在下巴前。
 
「不,不是,」他補強自己的問題:「我指的是,為什麼突然決定去巴黎?」
 
那對灰色的眸子直直地停在他的臉上,跩哥看著他,沉默維持了一小段時間,而後才開口說:「……雨果·衛斯理人在霍格華茲,我想你會需要。」
 
對方如此答案,令榮恩起先微微愣住,他不明白地看著眼前的金髮男人,「我怎麼……」才發出幾個音節,他就想起了復活節假期的兩個禮拜,自己的確因雨果不在家而表現得有些消沉。
 
明白金髮男人用意以後,榮恩扯了扯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他沒有想到過,以前那個既自私、又喜歡嘲諷人的討厭鬼馬份,居然也有關心他感受的這一天。
 
或許是因為榮恩的笑容太過愉快,跩哥動了動眉毛,別開視線,薄唇動了動:「不要就算了,我可不指望一個衛斯理能懂得享受生活。」
 
「嘿。」他笑著抗議對方的嘲諷,「你最少也得先讓我向喬治請假。」
 
馬份現任家主發出個鼻哼,算是接受了他的回答。
 
大部份的時候,喬治是個喜歡耍人,又十分看重金錢的傢伙,協調扣發兩天份的薪水後,喬治才終於給了榮恩同樣天數的假期,當然,他還得當自己哥哥的新產品實驗對象。
 
搞定了所有的問題,榮恩的心情十分愉快,這是他第一次與金髮男人單獨出遊,過去他們都還是學生時,除了活米村之外,根本沒有機會離開學校,另外就是,他們也會刻意別表現得太過曖昧,要是其他人有所察覺,可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最後,金髮男人將一個裝了胸針的小盒子放在他眼前,榮恩馬上就發現這是一個港口鑰。
 
港口鑰的確是跨洲之間最好的旅行方式,雖然法國與英國同屬於歐洲,但是在他們的觀念裡,法國是歐陸,英國不是。再加上若是沒有去過的地方,消影現影不是最佳的處理方法,可能會造成目的地錯誤的情況發生。
 
他拿起盒子端詳一陣,半是揶揄的說:「……希望你有跟魔法部申請過。」
 
「得了吧,港口鑰的濫用程度還怕魔法部處理不完呢。」跩哥聳了聳肩,「除非我們偉大的正氣師,打算因為這件事把我送進阿茲卡班。」
 
「噢,聽上去是個好主意,」榮恩發出個輕笑,「那恐怕得等你從阿茲卡班放出來之後,我們才能去巴黎了。」
 
兩個人對視一陣,金髮男人靠向了他,傾過身體,從他的手上拿走盒子,將胸針從裡頭倒出來,金屬製的飾品發出一個敲擊的聲音,他們兩人同時將手覆上,一陣暈眩撲天捲地而來,他們身邊的景物不再是馬份宅邸,而是一座又一座的書架,上面擺滿各式書皮的二手書本。
 
對於兩個大男人憑空出現,坐在櫃台邊的老人僅僅抬眉瞄了眼,便又事不關己地繼續閱讀,榮恩很快就猜到了,這個老男人也是個巫師,而且很習慣突如其來的訪客,可見有相當數量的旅客將這裡設為巴黎的目的地。
 
中年的馬份拍了拍袖口,接著跨步,沒有多看一眼該位老者,逕自推開玻璃大門,離開這間由巫師所經營的書坊,榮恩不假思索,隨及跟上。
 
異國的街道在跨出店門後開始延展,白色的地磚以規律整齊的方式鋪滿街道,來來往往的人們緩步行走,幾名中年的麻瓜婦女笑著經過他們面前,微風掀起了她們長裙的一角。
 
「如何?」榮恩聽見身旁的男人正以沉穩悅耳的語調詢問,他轉過頭,陽光讓男人的鉑金色髮絲閃閃發光,灰色的眸子則因睫毛的陰影更顯明亮。
 
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這一刻的感受,難以掩飾的興奮使得他不禁提起嘴角,衝著對方微笑:「也許我該拍照寄給我爸媽。」
 
榮恩的幽默令跩哥發出個笑聲,金髮男人眨了眨那對灰色的眸子,牽扯到眼角的細紋,讓對方看上去柔和了些,「窮酸的衛斯理,你該不會是你們家族第一個踏上法國的吧?」
 
「喔,閉嘴。」他笑著朝對方的手臂輕輕揍了一拳,「花兒就是法國人,我當然不是我們家族的第一個。」
 
道路內側建築物多半以大片的透明玻璃做窗戶,頂部還搭了片遮雨棚,桌子與椅子則擺放在底下,幾個麻瓜坐在椅子上,有幾個閱讀書報的年輕少婦,她們的桌上放了小杯子,從外緣的褐色印子來看,大概是咖啡。
 
他們隨機挑了一家店門前趴著一隻狗的咖啡館坐下,親切的麻瓜老闆替他們送上兩杯咖啡,兩個男人同時舉起杯子的畫面有點滑稽,但是他們還是小啄了口。
 
「──真苦。」榮恩皺著臉,抿抿自己的唇瓣,將杯子給放下。
 
「那只是你不懂得品嘗罷了。」跩哥也將手上的杯子置在小盤子上,「不過,好吧,我得同意,我喜歡紅茶大於這玩意。」
 
他們相視一陣,又喝了一口,苦澀但香醇的味道交織成難以言喻的滋味。陽光被大雨棚給擋住了,悠閒的日光讓榮恩的腦袋暖烘烘的,思緒飄到了昨夜,雨果的分院結果讓他很滿意,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替這個好兒子擔心什麼。
 
「真神奇,嗯?」跩哥的聲音讓他回過神,榮恩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著對方。「我從來沒想過會帶你出國,甚至是坐在麻瓜世界喝咖啡。」
 
「這是不是意味著你開始喜歡麻瓜了?」他故意選定對方的最後一句話回應,這引得中年跩哥&#8231;馬份不贊同地搖搖頭。
 
「那麼你就錯了,我痛恨麻瓜,就如同我討厭你的雙胞胎哥哥,沒什麼差別。」金髮男人語畢,將杯子再度舉起,不再年輕的手指扣緊手把,流暢地完成了飲用的動作。
 
「還真是恭喜你,現在他們只剩下一個了。」他誇張地聳聳肩,一名穿著時尚的女人朝他們的方向拋了個媚眼,大圓耳環與混了三個顏色的披肩,讓那張具有拉丁血統的臉蛋更增魅力。雖然她很快便在綠燈亮起後,往馬路的對面走了。
 
長長的沉默在彼此之間蔓延開來,隔壁坐位的客人翻動報的聲音都格外清楚,敞開的店門內傳來了瓷具的碰撞,一條中型犬在他們眼前走過時發出細碎的腳步聲。
 
榮恩的手指勾在杯耳,旋轉已經喝空的容器,他嚥了口口水,才開口說話:「……他們外遇。」
 
因為他的話,金髮男人提高眉頭,灰色視線定定地停在他身上,卻沒有發話。
 
「我不確定是怎麼發生的,」也許是第一句話順利出口的緣故,接下來的句子也就如同破掉的水杯,水流從裂縫中湧出,「那天我打開門,他們就躺在床上,我真的不相信他們會這樣做,」他說得很快,時間讓他能夠平靜地敘述,「我最好的朋友,他們都是,而我同時失去了。」
 
跩哥把杯子放在盤上,「有多少人知道?」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並補充道:「至少這是我第一次提起它的詳細過程。」
 
「那還真是意外,我不曉得你這麼信任我。」在提到『信任』這個單字的時候,金髮男人的視線移到了自己的手臂上,那裡被袖子所包裹得嚴實,但是榮恩知道,那正是對方刻印黑魔印記的位置,不過這要不了多久,金髮男人便又把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榮恩不再把玩杯子,雙手擺到了膝蓋上,對於黑魔標記的過去,他是有些話想講,但是一時半刻卻找不到正確的切入點,索性撐起身體,打直腳的曲度,將屁股從椅子上離開,「相信我,我也很意外。」
 
他們付了咖啡的錢給老闆,當然,是麻瓜錢,雖然榮恩不太會分辨歐元硬幣的長相,對巫師來說它們都一樣,跩哥比他更慘,因為掏得太少而被麻瓜給擺臉色。這對自尊心甚高、喜歡揮霍金錢來炫耀自身財力的馬份而言,是莫大的丟臉,何況還是個看不起麻瓜的純血主義者。金髮男人在弄懂硬幣之間的差異後,不但付了雙倍的價錢,還外帶一個『空空,遺忘』。
 
這個偶發事件絕對夠他嘲笑一陣子了,榮恩盯著金髮男人懊惱的模樣,想起一些過去的回憶,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換來對方的白眼。
 
接下來的旅程,榮恩原本提議租車,當他與妙麗還是夫妻的時候,他考到了一張駕照,卻沒什麼機會實際用,相當的可惜。但顯然馬份現任家主不這麼想,跩哥並不信任他的開車技術,更不想使用麻瓜發明,然而在不熟悉當地環境的情況下,消影現形絕對是不智的作法,沒有確切的目標,也許會將他們傳送到錯誤的位置,最後他們妥協搭程地鐵。
 
巴黎的地鐵網十分發達,人潮幾乎可以和魔法部在麻瓜世界設立的入口媲美,馬份現任家主顯然沒有受過這種酷刑,金髮男人低聲咒罵著車廂內的人群,地鐵的緩慢與榮恩的餿主意,而他只會在最後一種情況回嘴。
 
每停靠一個站,地鐵便有大量的麻瓜下車,再換一批新的上車,榮恩讓自己靠近對方一些,金髮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傳了過來,在擁擠的人群裡,令他有些發暈。
 
他的頭靠到了對方的肩膀上,有那麼瞬間忘記了自己人在異鄉,而且還是令人驚奇的麻瓜世界,榮恩又吸了口氣,金髮男人身上淺淺的薄荷香,遠遠大於那些麻瓜的汗臭與薰衣草香水,讓他的心跳莫名地快了起來。
 
或許對方與他也有相同的想法,榮恩感覺到金髮男人沒有抓著握把的手,扶在他的腰際,將彼此的距離拉近了點。
 
儘管這裡有很多很多的人,可是在感覺上,更接近他們獨處。榮恩想起了他們還是學生的歲月,無論是打架的時候,鬥嘴的時候,甚至是躲在無人角落裡擁抱的時候,他都能聞到這股香味,一點都沒有變。
 
接著他的思緒跑到了他剛搬進馬份家的那幾天,他從背後抱住對方,或者是他們在走廊上交換親吻,聖誕夜的溫暖氣氛,最後是雨果住在妙麗家的第一天晚上,馬份與他面對面,沒有親吻,沒有擁抱,就只是躺在床上睡覺。
 
跩哥·馬份變了,或許跩哥·馬份從來都沒變。金髮男人比過去的那個金髮男孩還要成熟,還要內斂,戰爭可以影響很多人,但唯有時間可以給予真正的歷練,雖然對方的嘴巴還是一樣惡毒,卻能在言語之下察覺滿滿的關切;又或者,從前的那個金髮男孩一直如此,只是他們都太過尖銳,所以沒能發覺隱藏在其中的關懷。
 
他沒有答案,車廂內的人們搖搖晃晃,有位麻瓜的手肘撞到了他的背,但是他沒有理會,而是閉上眼睛,直到到達目的地為止。
 
「我絕對不會再搭乘那個垃圾第二次。」這是跩哥在走出車站後所說的第一句話。金髮男人沉著臉,厭惡的表情實在很難被稱為愉快。
 
「我也不想。」榮恩聳聳肩:「有人踩了我一腳,梅林,那是高跟鞋。」
 
他們進了一家餐館,麻瓜看不到它的招牌,而它能通往巫師世界,有點像是破釜酒吧與斜角巷。
 
法國的巫師與英國的巫師沒有多大差別,這點從街道擺設就能看出來。在充滿魔法物品的環境下,馬份現任家主顯然比較能放鬆,他們經過了幾間長袍店,不得不承認的是,法國人在衣著上,的確下了更多的工夫。同樣的巫師袍,他們喜歡使用緞面布料,閃閃發亮的材質與大量蕾絲,這對來自英國的紳士而言,絕對不是令人滿意的商品。
 
「挺像的,不是嗎?」金髮男人指了件滿是蕾絲的禮袍說道:「你在聖誕舞會上穿的那套?」
 
「見鬼。」榮恩翻了翻白眼,他可一點也不想去回憶當時的窘態。
 
對方戲謔地微微一笑,繼續他們的觀光。魁地奇用品店所展示的新型號,與斜角巷的相同,書店也大致是如此,並沒有什麼鑲了寶石或貼滿碎花布的精裝書。
 
街道上的女巫穿著亮麗,一名黑髮的法國女巫送了一個飛吻,當那個吻飛到榮恩的臉頰上後,鮮紅的唇印就印了上去。跩哥皺起眉頭,明顯不喜歡這樣的發展,但是對方根本沒能瞪著榮恩的臉太久,便自顧不暇,因為那名女巫也以同樣的手法,在金髮男人的臉上留下相同的痕跡。
 
他們最後在彼此的臉上分別下了個哆哆潔,才把那恐怖的鮮紅色給清除,豔遇可未必會是好的經驗。
 
沿著同樣的方式離開巫師街道,穿出餐館,他們又踏入了麻瓜世界。時間已經是下午,走在鋪滿白色地磚的廣場上,兩旁花埔種植大片綠色草皮,還夾雜些野花。
 
他們的步伐驚動了在步道邊啄食麵包屑的鴿子,受到驚嚇的鳥類就像波浪般,一排一排地飛起,直到一整群都飛上了天,再換至更前方的位置棲息。
 
榮恩很少這麼平靜過,他踩著腳步,馬份就在他的旁邊。這麼多年來,和一個彈跳小雪貂併肩而行,是很難得的機會,學生時代沒有,成為父母以後更是沒有,少了孩子的歡笑固然令他有些寂寞,失去妻子與好友的傷口無法輕易抹除,但是他卻意識到,這才是他人生的另一個的開始。
 
「馬份。」他率先開口,「謝了。」
 
「為了什麼?」身旁的金髮男人發出個鼻哼:「要知道,我可不全然是為了你,更多的是因為我自己。」
 
「噢,你明知道我的意思,白痴。」一瞬間,榮恩有種年輕了二十歲的感覺,他該死的好想親吻對方的嘴,他們好久沒接吻了,上一次是在聖誕節,為什麼成年以後總是那麼忙,要是能回到學生的生活,一切肯定都不一樣。
 
這股衝動令榮恩搶先對方一步,擋在金髮男人的面前,面對面,他一把拉住對方的衣領,狠狠地啃吻那對薄唇。
 
對方大概沒有料到他的行動,所以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背部被一雙臂膀給擁住,跩哥正在回應他,以一種霸道、充滿侵略地方式占領了他的嘴巴。
 
現在的他們就像兩個不顧外物的青少年,榮恩已經察覺到,自己的血液從腦袋轉移到了另一個部位,而且馬份也是如此,抵在他大腿上的褲襠就是最好的證明。
 
擁有一致的想法,對兩個為人父的成年巫師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事。跩哥掏出魔杖,這一次,他們沒有透過港口鑰,扭曲的虛空把他們傳送在馬份宅邸前面,而且他們迫不及待地進了屋子,走上樓梯,打開房門,滾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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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 更新


Never say no - (6) Ring
 
他們瘋狂地接吻,用牙齒輕啃對方的唇瓣,儘管榮恩搬來馬份宅邸後,他們偶爾也會這麼做,但從來比不上這次。太過渴望一個人的感覺,將他們僅存的理智全數揮開。
 
金髮男人伏在他的身上,真切的熱度隔著衣料也能傳遞而來,他知道對方也是如此想要他。
 
「啊……」淺淺的呻吟自喉頭發出,榮恩微微瞇起眼,他的身體忠實地表達自己強烈的情慾,僅僅是一個吻,落在脖子上,就讓他渾身顫慄。明明已經是個擁有孩子的中年人,現下卻表現得像個處男,連梅林也無法解釋這樣的情況。
 
或許是滿意於他的反應,跩哥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灰色的眼眸裡擒著笑意,以及更多的慾火,專注地停留在榮恩的身上。
 
對方的手指輕勾,胸前的鈕釦一顆顆被解開,拉開襯衫的兩側,他的胸脯立即接觸外頭的空氣。榮恩吸了口氣,也模仿起跩哥的動作,伸出手,摸到對方的釦子,將它們繞過衣服上的扭。
 
在上方的金髮男人輕笑兩聲,帶了點戲謔的味道,「你比年輕的時候還要熱情。」
 
「噢,住口,」他笑著眨眨眼,難以掩飾微微發熱的雙頰,索性拉住對方的領子,將金髮男人給拉近自己,直到彼此鼻頭相碰,便主動給予對方一個淺吻,才放鬆力道,「我才想問你,怎麼,你已經老得失去行動力了嗎?」
 
金髮男人眉頭一挑,神情間帶了些不以為然,「我還以為你比較喜歡慢慢來呢,看來我錯了。」
 
「嘿,我聽見了,一個馬份承認他的錯誤,」榮恩有些好笑地看著對方,「過去可沒見你這麼坦率。」
 
「是嗎,」跩哥哼了聲,「你等下就會後悔說過這些話,我保證。」
 
下一秒,他被咬了,肩頭傳來一陣痛感。在他驚呼一聲之後,始作俑者抬起頭,重新拉開他們的距離,居高臨下望著他,可惡的得意神情,與記憶中所熟悉的金髮男孩完全一致。
 
揉了揉被咬過的地方,榮恩撇撇嘴,「好吧,我後悔了。」
 
他們又進行了一次淺吻,嘴唇與嘴唇短暫的碰觸,是那麼地柔軟,與先前既濃烈又深刻的親吻,是兩種全然不同的風格。
 
金髮男人俯下身,在他的頸間落了個同樣輕柔的吻,唇瓣與皮膚之間存在著空隙,因而發出啾啾的聲響,當然,這不排除是對方故意這麼做的,畢竟這樣比較煽情。
 
榮恩閉上眼睛,對方順著他身體的曲線,持續落下更多的親吻,鼻息噴吐在他的身上,唇瓣所經之處,都產生異樣的感受,似乎格外期待即將要發生的事。
 
感覺到對方的手指滑過他的腰際,指尖摩挲褲腰周邊的肌膚,癢呼呼地,使得他忍不住縮了下身體。
 
「不介意我脫了它吧?」對方詢問的句語幾乎是完全肯定,榮恩張開眼睛,看見金髮男人正用那雙灰色眸子,打量著他半裸的身體。
 
微微瞇起眼,榮恩將問題丟回對方身上:「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小心翼翼了?」
 
「我只是基於禮貌才隨口問問的,你知道,即使你不同意,我還是會這麼做。」語畢,跩哥的手移到了他的褲頭上,沒有半點遲疑地解開了它。
 
金髮男人很快便把他的長褲褪到膝蓋,而後再度撫摸到了他的腰部,指腹在內褲的鬆緊帶附近遊走。
 
細細地酥癢感是如此鮮明,他甚至想催促對方快一點、再快一點,省略這些多餘的調情,直接進入正題,卻又享受於這種令人焦躁、迫不及待的前戲裡。
 
倏地,一個突兀的冰冷,令榮恩忍不住瑟縮,他低下頭,注意到停留在自己腰部的手,無名指上環了那只價格不菲的戒指。
 
榮恩皺起眉頭,強烈地不悅湧上了心頭,對方戴在手上的戒指是很醒目沒錯,但他還未曾像現在這般覺得刺目。
 
「拿下它,馬份,」他說,「那玩意弄得我不舒服。」
 
對方並沒有馬上意識到他所說的,跩哥於是循著他的視線,直當看見手指,才了然地勾起嘴角。
 
金髮男人抬起手,以手背對著他,特意動了動無名指,「你指的是它?」
 
「嗯。」榮恩點點頭。自己能夠在其他時間盯著它瞧,卻不能忍受這一刻冰冷的金屬,壓在皮膚上所帶來的溫度。
 
現任的馬份家主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伸直手指,另一手抓住了套在無名指上的昂貴戒指,環狀金屬從蒼白的指節褪下,喀答一聲,被主人放在床頭櫃上,特有的弧度使得它晃了晃,儘管銀色的光澤仍然璀璨,卻不再那麼扎眼了。
 
這樣的發展令榮恩滿意地扯了扯嘴角,收回望著戒指的目光,回過頭,卻對上一雙熱切的灰色瞳仁。
 
跩哥的凝視是赤裸且露骨的,其中似乎蘊藏著許多難以分明的情緒,無法確切地以獨立的詞彙去闡述,但是榮恩發現自己能夠理解。是的,他明白,因為他們的感受是相同的。
 
二十多年了,他們都不曾這麼做過,除了期待,還有更多的害怕,在等待了這麼長的歲月,被重新喚起的記憶,用緊張來形容已不足矣。埋藏在身體深處的原始慾望,好像會在下一刻全數潰堤。
 
心臟的跳動不斷加劇再加劇,為了擺脫這份難以忍受的躁動,榮恩打破了沉默:「可以了,馬份,沒什麼東西值得你一直盯著瞧。」
 
只見金髮男人露出懷念的表情,半揚起的唇瓣,透了些苦楚,「你很好看,衛斯理。」
 
突如其來的話語,令榮恩剎時反應不及。短暫地消化對方話語裡的意思,他眨動眼皮,下意識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我已經不年輕了,馬份。」
 
「你很好看。」然而跩哥只是重覆這句話,灰色的瞳仁倒映著他紅色的身影,平靜地說道。
 
啞啞地張開嘴巴,榮恩還想講點話,卻不確定該說些什麼才好,最後只能闔上,抿抿自己的唇。這個平凡的讚美在他的心上留下波痕,情緒一股腦地覆在胸口。
 
也許是早就明白了他的想法,金髮男人低下頭,一隻手安撫性地把他額上的髮絲給撥到一旁,就像在告訴他『噓,不要說話。』,另一隻手則侵略性地伸進了他的內褲裡,同時提醒他『好了,讓我們繼續吧。』。
 
事隔多年的性愛,在這個夜晚,他們以無法停止的情感及慾望,填滿心裡長久以來的空缺。
 
 

 
 
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攀升至一個最為張放的高度,透過馬份宅邸主臥室的落地窗灑落進來。
 
緩緩撐開眼皮,或許是已經沐浴在光線中一段時間,瞳孔完全沒有不適的感覺。榮恩眨了眨眼,然後輕輕一笑,被陽光給照醒,這是在成年以前偶爾能享受到的悠閒,然而在開始工作後,不論是魔法部的正氣師,或是在衛氏法寶店做事,都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
 
直起腰桿,榮恩背靠枕頭坐好,埋在棉被底下的身體,因拉扯到後穴,而傳來鮮明的痛感,除此之外,整個人都有種酸軟的無力感,全身的骨架好比老舊的飛天掃帚,似乎隨時會散開。
 
無奈地坐在床上,他回想著昨夜的情況,的確,算得上激烈了。彼此都到達高潮之後,昏恍的意識與沉醉的心理包裹著他們,無法勃起的狀態只存在半個小時左右。渡過了無法勃起的不應期,他們緊接著又做了第二次,第三次,不計後果的舉止彷彿是為了補足二十多年來的份量,直到兩個人的不應期被拖得更長,才在最後一次的射精結束後,停止這份需索。
 
明明無論是體力或精力,都不比學生時代來得豐沛,但是他們的行為,簡直比過去還要瘋狂,榮恩好笑地拼湊昨天晚上的記憶。不過自己確實是老了,即使當下不明顯,後勁卻很強,至少在年輕的時候,不會像現在這樣,全身的肌肉又緊又痛,年齡重量是無法忽視的。
 
環顧四週,他沒有在這裡看見房間主人的身影,金髮男人不知道上哪去了,張開眼睛沒能即刻看見對方,是讓他有那麼些失落。
 
抓了抓脖頸,榮恩再扭扭頭,舒展緊繃的肌肉。自己已經不是抱著浪漫情懷的青春期少年,醒來就能看見對方這類的想法,太過不切實際了。
 
就在他胡亂思考這些的東西當下,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床頭櫃,昨天晚上,他記得馬份將無名指上的戒指褪下,就放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屬於他們的性愛,而今它不見了,想也知道,肯定是它的主人重新戴回去了。
 
他突然有點落寞,金髮男人與他的情況不一樣。雖然他們彼此都有家室,然而榮恩已經和妙麗離婚,就名義上來說,他是自由之身,含有一絲對家庭的虧欠,他總是對他的妻子抱有這份情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即使當初出軌的是她,卻仍隱隱覺得自己肯定有某些地方沒能滿足她,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可是,跩哥&#8231;馬份不是,那個高傲的男人沒有與妻子離婚,儘管對方的妻子鮮少出現,甚至可以說,幾乎不曾出現過,打從榮恩住到這裡,都沒和她打過照面,她很久沒回家了,但這並不意味著跩哥&#8231;馬份不受婚姻的約束。
 
在此之前,他與馬份只是親吻或者擁抱,或許在精神上,馬份與他的確是出軌了。但實際上並沒有發生肉體關係,不應該被貼上外遇的標籤,至少他是這樣說服自己的──直到昨夜為止,一個明確的結果產生了。
 
不輕不重的罪惡感,壓在他的心口,很奇怪,它就像一張紙,好像能夠輕易揮去,以致於在享樂的那一刻,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冷靜之後,卻發現它還在那裡,更像個泡泡糖,怎麼樣也甩不掉。
 
現在的榮恩&#8231;衛斯理,與當初破壞他美滿家庭的哈利&#8231;波特是同個層次的,不論馬份與其夫人之間關係為何,他們上床是不爭的事實,沒有任何辯駁餘地。
 
糾結的情緒往往最難處理,收緊了手指,他捏著床單,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和喬治請了兩天的假,不必去法寶店上班,反而多出思考的時間,無法逃避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
 
倏地,關門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裡,不是大門的方向,而是在飯廳。榮恩推想跩哥可能在正要享用早餐,小精靈能隨時替主人在想要的時段準備食物,說起來他也有點餓了,或許對方沒猜到他已經起床,那麼現在他也該準備下樓,去吃點麵包,也許再配點南瓜汁。
 
他順手抓起披掛在對方房間的浴袍,昨夜脫掉的衣服大概被小精靈收走了,總之不在這裡,反正孩子們上學去了,他也不急於回房間更衣。白色的袍子質地良好,柔軟又保暖,將手伸進寬大的袖子中,拉緊衣物兩側,再將繫於腰部的綁帶拉好,榮恩這才推出房門,往飯廳移動。
 
原以為坐在那裡的會是熟悉的金髮男人──灰色眼眸瞥了他一眼後放下手邊的紅茶,對他說幾句無關緊要的揶揄──然而榮恩猜錯了,金髮男人不在那裡,出現在飯廳的,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
 
翠菊·馬份,榮恩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是同年級史萊哲林月桂·綠茵的妹妹。深色的頭髮,盤起一半在頭上,另一部份則自然垂落在脖頸後,身著剪裁合宜的深色套裝,一名高貴、有氣質的女人,而今正驚訝地看著他。
 
「呃……嗨。」先回過神來的是榮恩,他朝對方點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早在這之前,他就設想過很多次,假使他們見面,會是個怎麼樣的情況,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形式,而且,他還穿著她丈夫的浴袍。
 
「嗨。」馬份家的女主人收回了目光,把視線移回手上的工作。她正在泡紅茶,這很有趣,因為她大可以讓小精靈來做,或者是施個咒語,讓茶具們自己動作,身為有錢人家的夫人,很多事情不必親自動手,可眼前的女人顯然更習慣這麼做。
 
氣氛有些尷尬,榮恩摸了摸耳朵,這過程中勾到幾屢紅髮。身為客人,他理應講點話,來感謝這個家庭的招待,可是最後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並且萌生了離開飯廳的念頭。
 
「抱歉,我還以為家裡沒人。」意外地,馬份家的女主人開口搭話。放下茶壺,停留在握把的纖細手指,套有銀製的戒指,做工精美,和馬份的很像,但款式細看卻有些許落差。
 
榮恩不再看她的手,改為面對她轉正的臉,聳聳肩,試著表現出自己的幽默:「這是妳家。」
 
她微微一笑,「你是榮恩&#8231;衛斯理,沒錯吧?」朝他的方向走近,並且伸出手,擺在他們之間,「我是翠菊,幸會。」
 
回握住她的手,進行了一次禮貌性問候,「是的,我是榮恩·衛斯理,」榮恩停頓了下,才補充了句,「幸會,馬份夫人。」
 
他的稱呼是經過選擇的。儘管馬份家的女主人在自我介紹時,特意說自己的名字,未包含姓氏。就理論上來說,這是要別人以名字稱呼自己,但是榮恩不認為這樣是妥當的,所以他決定叫她的姓,第二個姓。
 
女人沒有在這個點上糾正他,拉開前方的椅子,然後示意他也找個位子坐下,榮恩才和她做了一樣的動作,拉出餐桌椅,坐上椅子。
 
翠菊沒有看她,但平和的態度,似乎早就知道會在這裡碰到他。真是奇怪,榮恩在這裡已經住了半年多,卻從來沒有在馬份宅邸看見過她。
 
彷彿看透了他的想法,女人又笑了笑,「我並不常回來這裡,如果有,也都是挑沒有人的時段,」掛在她嘴邊的弧度很漂亮,「噢,不過有兩次,碰見了你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被提起,作為父親總是會莫名地感到驕傲,榮恩也露出了牙齒,為小兒子作介紹:「他叫雨果,雨果·衛斯理。」
 
「很可愛的男孩,」女人點點頭,提起沖泡一小段時間的紅茶,拉過兩個杯子──第二個杯子可能是小精靈準備的,因為剛才桌上只擺了一個──將茶壺內的飲品倒入杯中,從壺口流洩出來的液體,比褐色淺,接近紅色,又有些偏黃,澄澈晶瑩,還冒著白色的煙,「和你很像,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紅茶很快就盈滿兩個杯子,翠菊將其中一個推到了榮恩面前,並做了個請的動作。榮恩接過它,抓著杯子底下的小拖盤,「謝謝。」
 
舉起杯子,榮恩喝了口茶,茶葉獨有的芳香自舌尖擴散,嚥下口中的液體,還有淡淡的甜味,在舌根盈繞。
 
翠菊也淺淺嘗了會,便把杯子放回拖盤上,一陣不自然的沉默降臨在這裡。他注意到她正漫不經心地將視線停留在杯耳上的手指,手指上塗了指甲油,再由她的髮型與套裝來觀察,明明已經回家了,卻還是一身行頭,想必馬份家的女主人在打扮上相當講究。
 
「那是跩哥的浴袍,對嗎?」在停頓一段時間之後,女人再次開口,同樣深色的眼線,帶給人一種性感而聰明的感覺。
 
然而對於她的質問,榮恩僅是生硬地點點頭,他差點就忘了自己穿得多麼不得體。微微併攏雙腿,將蓋在大腿上的兩片浴袍拉近,畢竟是在別人家裡,面對一個初次談話的女性,縱使他再怎麼不拘小節,也不是衣著隨便到這種程度。
 
何況,這還是她丈夫的東西,他這麼個穿法,簡直就是將兩人之間的關係,赤裸裸地攤開在陽光下。
 
馬份家的女主人了然地眨眨眼,「我想也是。」從她不冷不熱的口氣裡,無法推斷出此刻這名女子的思維。
 
心臟因緊張而跳動得特別劇烈,他和馬份在長達二十多年以來的分別,一直到昨晚才經歷久違的性愛,然而他缺乏熟慮的行為,足以讓人誤會他們已經亂搞過很多次──雖然一次和數次在意義上差別不大。
 
與此同時,別樣地感受無聲無息地攀附在他的胸口,除了誘使他人丈夫出軌的罪惡感,還有更多的不甘心──沒錯,不甘心。馬份與他的關係,不是對等的,這樣的認知泛起了心底某一個漣漪,悄悄地振動了看似平靜的水面。他不喜歡這樣,不止是愛情上,就連其他方面,他也不喜歡不對等的關係,好比過去衛斯理家的貧窮,讓周圍的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富有。
 
或許是他安靜了太久的時間,馬份家的女主人又提起茶杯,啜飲一口,在她把杯子放回原位時,發出了瓷器碰撞時的清脆聲響。「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知道你了。」
 
這樣的句子令榮恩感到意外,他沒有料想到她會接這句話,「抱歉?」
 
「我看過你打的魁地奇,雖然年級不同,」她的表情透露了對過往的懷念,「我也在人群裡唱過那首歌,或者說,我們全學院都會唱。」
 
無庸置疑,翠菊指的是那首『衛斯理是我們的王』,在他五年級的時候,出自跩哥之手。榮恩也同樣記得它的旋律,於是他說道:「一首糟糕透頂的破歌,我更喜歡葛來分多的版本。」
 
眼前的女人扯了扯嘴角,「這是跩哥特別為你作的歌,我想你應該明白。」
 
「對一個十五歲的男孩來說,字面上的意思遠比台面下的動機容易理解得多。」榮恩撇了撇嘴,他當然明白,當年馬份專程寫一首的歌,只為了能夠嘲笑他,為此不惜犧牲睡眠,男孩會這麼做的原因,答案只有一個。過去的他可以不懂,可是現在已經為人父母,又怎麼可能沒發覺到當年金髮男孩的想法。
 
聽出了他話裡的含意,翠菊抿了抿唇,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擊著杯子,套在指頭上的戒指光芒閃爍。
 
「我曾經恨過你。」沒有延續前一個主題,馬份家的女主人兀自開啟了另一段談話,「你大概不知道,因為你的緣故,我的家庭從來都不是完整的。」

面對女人毫不避諱的指控,榮恩的心臟彷彿緊縮了一下,她的視線直直地看了過來,罪惡感仍然不輕不重的壓在那裡,恰恰好讓他所感覺,卻不會沉得令人難以呼吸。

馬份家女主人平和的語氣更像是在談論天氣,明明是怨懟的話語,卻顯得雲淡風輕。「和跩哥結婚,是因為前任馬份家主,也就是他的父親,」她又接著說:「馬份家必須有個繼承人,這是跩哥的責任。所以他答應他的父親,和我結婚。」

榮恩沒有打斷她,只是安靜地聆聽,現任馬份家主婚姻的背後,是幾個世紀以來的重擔,以及一個無辜的女人,被當成祭品的故事。

「你不知道我有多仰慕他,儘管我知道,他的心裡還有別人,」擺在她眼前的杯子,已經不會冒煙了,裡面的紅茶也由燙轉涼,「我以為透過婚姻,我們能夠真正的結合,總有一天他會忘了那個人,」馬份家的女主人勾起杯耳,喝了口茶,似乎也發現了杯中液體在談話中冷卻,她提起茶壺,又斟了些茶,杯子重新冒起淡淡的薄煙,「但是,這個夢想終究沒有實現,甚至在天蠍出生以後,他幾乎完全不掩飾了。」

所以天蠍才會罵他是賤驢,榮恩串起了去年聖誕節假期所發生的事。

「我問過好多次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我?卻得不到解答。」馬份家女主人以手指輕彈了下杯子,「最後,我放棄了,」她看向的他目光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堅定:「與其浪費一輩子的時間,在不愛自己的男人身上,不如離開他,重新開始。」

她是對的,榮恩想。沒有人的應該永遠活在陰影下,面對問題,設法找出自己的答案,這樣的人生觀念,令榮恩不得不欣賞。

儘管如此,他還是有個想問的問題,一口氣喝下自己杯子裡所有的茶,微涼的液體潤了潤喉嚨,「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不離婚?」話才出口,便察覺失言,榮恩慌忙地道了個歉:「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馬份家女主人提起一個釋懷的笑容,「沒關係,我知道你想說的。」她傾身,將榮恩的杯子拿了過去,倒了半杯的熱茶,再推還給他,「你知道,跩哥是很重面子的人,儘管他不愛我,但是他不允許我離開他。」

榮恩接過茶杯,熱得有些燙嘴的液體,讓他只啜飲了一小口,便放回了拖盤上。

「他不在乎我去了哪裡,也不管我在做什麼,」她說:「只要我和他維持婚姻關係,就無所謂。」

「這樣對妳太不公平了。」這句話並非出於他的私心,而是單純的打抱不平。他皺起眉頭,方才他欣賞女人的想法,卻不喜歡她的境遇。

「哎,我也這麼認為。」馬份家的女主人淡淡地笑了幾聲,動作算得上高雅,唯獨眼角的幾條不明顯的細紋暴露了她的年齡,儘管如此,仍不減損這位少婦的美貌。

因為她的笑聲,榮恩也跟著微微一笑。太奇妙了,眼前的女人不久前才說她恨過他,現在他們竟然能相視而笑。

「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翠菊停止了輕笑,擦了指甲油的手指在茶杯邊緣遊走,「真的,也許別人會覺得奇怪,但是我在我的工作中得到了成就感。」當她這麼說的時候,嘴角還微微翹著,「比起過去成天與人交際的日子,靠自己的力量賺錢還有趣得多。」

剎那間,榮恩覺得眼前的女人是十分動人的,她和大多數的貴婦名媛不同,儘管她的舉手投足間,仍保有富貴人家的氣息,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觀念,尤其是談起工作的表情,是一個對自己事業有自信的女人。這讓他想起了妙麗,她們都是堅強的、閃耀光芒的。

這樣一個出色的女人,馬份居然不愛她,真是浪費。榮恩在心底這樣評價以後,又不禁感到疑惑,那麼自己又是哪一點吸引了金髮男人?

「我猜跩哥差不多快回來了,」她喝完第二杯茶的時候這麼說道,「老實說,我不太想看到他,和他分開以後,我覺得他只是個幼稚的蠢貨。」

她對丈夫的批評,令榮恩忍不住大聲讚好,「除此之外,還很自以為是。」

「而且還不能當面批評他。」翠菊笑著說,她從椅子上起身,拍了拍裙襬的皺褶,眼睛帶了些頑皮的成份看著他:「對了,你應該找時間看看他的巧克力蛙卡片收藏,實在太精采了。」

「啊,這我已經從天蠍口中知道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親眼看看。」他也跟著站了起來,女人朝他伸出手,他也禮貌地回握對方。

「再見。」她這麼說,便往大門的方向走去,榮恩推測她會在離開這棟建築物後即刻使用消影。

偌大的空間現下只有他一個人,也許還有家庭小精靈,但若沒有特別叫出他們的話,通常是不會出現的。

於是榮恩再度坐回椅子上,拿起擺在旁邊的杯子,將杯中最後三分之一杯的紅茶一飲而盡。

隔了好一段時間,玄關才再度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響,接著是沉穩的腳步。榮恩聽得出來這是屬於誰的聲音,所以他離開了原先的位子,朝著通向主廳的走廊移動。

在那裡,金髮男人停下踩上樓梯第二階梯的腳,面對著他,半挑起的眉毛顯示出對方有些詫異,卻不吃驚,灰色的眼眸微微瞇起,高挺的鼻樑下是緊抿的薄唇,蒼白的臉蛋因窗外的陽光照射,變得更加柔和。這張從他十一歲就熟悉不已的面孔,隨著歲月推進,也留下了時間的刻痕。

榮恩衝著對方揚起一抹微笑,跨出幾步,將彼此的距離縮得愈來愈短,直到他們靠在一起,沒有半點空隙,伸出臂膀,給予對方一個歡迎的擁抱。

他想起了不久前離去的翠菊·馬份,她沒有告知他為什麼會回來,這麼講或許有點詭異,因為這是她的家,回來其實是不需要理由的,然而她總是特意挑在沒有人的時候,如果她真的只是不想見到她的丈夫才這麼做,那她早該把所有會用到的東西都帶走才對,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踏進這裡,卻不與任何人接觸。

雖然榮恩從來就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從過去一向如此,唯獨現在,他擁著金髮男人,好像隱約能夠理解她的感受。

「我以為你沒那麼快醒來。」男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呢喃,一如昔日那個金髮男孩的傲慢,卻又不同往昔的溫柔與成熟。

「雪貂,你上哪去了?」他頓時像是二十多年前那個還沒長大的紅髮衛斯理,臉埋在對方的肩窩,環抱著對方的手又緊了些,「特地叫我向喬治請假,是為了幫你看家嗎?」

跩哥的一隻手臂也搭上了他的腰部,「那是幾個世紀以前的笑話了?別那樣叫我。」

「還不滿半個世紀的一半呢。」榮恩打趣的回答,放鬆自己懷抱的力道,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金髮男人微微蹙眉,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我去幫你買內褲,」晃了晃另一隻提了袋子的手,「經過昨晚,我認為你的內褲太倒胃口了,真不知道格蘭傑怎麼能忍受這點。」

「嘿!」他發出個不滿的音節,卻沒有收起笑容,「如果你再早點回來,就能碰見你妻子了。」

「翠菊?」對於榮恩分享的這條消息,跩哥表現得沒什麼興趣,「是嗎,那她說了些什麼?」

「這個嘛……」他望著那對映有自己紅色身影的眸子,故意拉長語調:「先讓我看看你收藏的那些巧克力蛙卡片,再告訴你。」

對方的身體僵了僵,「該死的,想都別想。」現任馬份家主看起來有些窘迫,那可笑的模樣讓榮恩太喜歡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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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想跟大家聊一聊,其實翠菊夫人是個很大的挑戰,
她雖然是Draco的妻子,但是JKR除了給她名字,還有個史萊哲林的姐妹月桂·綠茵的設定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因此在寫她,我是照著Tom的女朋友Jude給我的感覺描寫,同時她也是翠菊的飾演者,
不知道這樣的形像大家是否接受,但總之我是這麼做了。
 
另外就是,這篇文章預計六月完結,大概還有三篇左右,並且可能會出成同人本。
不過進度有點悲劇,最近真的很忙,希望能夠如期完成!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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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布于:2012-02-28 19:03
TO:向北遗忘

關於雙H的部份,因為是Ron視點所以無法寫得很清楚,但是他們都各自有想法,如果有機會的話會再詳加敘述的:P
Ron在Malfoy家當女主人 ( 笑 ) 我喜歡這個說法!
這坑晚點就上後續!(blush)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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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布于:2012-02-18 09:34
TO:Swan
很感謝大人這麼多的回覆,啊啊真的真的好感動。>A<
 
是的,Malfoy的妻子是有自己的選擇,但是她選擇了與Draco結婚,在小天蠍進入學校後便離開了她的家庭,其實我一直認為,女人如果一輩子永遠受限於婚姻,是很可憐的,所以決定讓她走出這個家庭 ( 而且,這樣故事才能進行下去 )
Draco對自己的兒子教育和當初L爹給他的教育不一樣,Draco小時候是個爸爸寵上天的小霸王,但天蠍明顯沉府深的多 ( 因為JKR沒設定星座,所以我也不敢自己妄加捏造,但是我是以天蠍座的性格去描寫的 )
Draco對自己的兒子是真的很有看法,他用自己的方式在愛他的孩子 ( 只是孩子感受到的不多?) 畢竟是未來的繼承人,勢必會有所期許什麼的
關於大人Ron的看法,大人分析得非常正確,這也給了我一些靈感,偶爾的心不在焉來得更傷人,雖然遲鈍這點正是他的萌點(?)
 
無論如何,謝謝大人的回覆,
謝謝大人讓我一個早上就非常的很開心。/////
新文等下就上: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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