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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恩並不十分清楚馬份的酒量。 畢竟對於霍格華茲的學生來說,酒精終究還是違禁用品。當然,在鄧布利多眾人眼裡,黃油啤酒似乎是個例外。或許是那股子甜膩的滋味早就沖淡了原本該有的那幾分少得可憐的酒精含量,所以最終,那類飲品也還是被劃分到了普通飲料的範疇。 實際上榮恩並不是第一次接觸啤酒。亞瑟自然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人,自然,中年巫師。茉莉雖然在某些方面會展現出對亞瑟種種行為的某些偏執,但總歸,還是能夠稍微縱容他在家裡收集各類啤酒的。 這其中自然也還包括了不少麻瓜世界的酒精飲品。茉莉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飲料和食物方面,巫師和麻瓜們相互學習的事件,也並不是很少見。 在家裡有著這麼豐富的藏品,而榮恩還有這弗雷跟喬治這麼鬼馬的哥哥們的條件下,榮恩也早早地就在家裡偷喝過一些爸爸收藏的啤酒。 其實味道並不怎麼絕妙。大概可以形容成是入口苦澀,回味也嘗不出半點優美,總之是榮恩欣賞不來的東西。 仔細想想,黃油啤酒可是美味了許多。 畢竟衛斯理家的小兒子是這麼鐘愛甜食。 但是在這裡撞見馬份,還是頗感意外的。 “衛斯理?” 語氣中依稀帶了半分疑惑與停滯,這倒是顯而易見的酒醉表現。吧廳里陰暗的燈光之下,跩哥那張尖銳的臉變得更加蒼白消瘦。像是中了某種慢性毒藥的傀儡,乾癟滄桑。 榮恩原地動了動,卻莫名其妙地挪不開身子。確實地滯緩了下一步的動作,明明早已經在大腦里飛速地形成了決定,卻偏偏在傳達到周身神經的時候,感覺到了那份遲疑。 “你為什麼在這兒——” 不自覺地張嘴,榮恩還是開了口。雖然很快就後悔,但仔細想想也並不值得太過顧慮。 畢竟,喝醉了的跩哥.馬份,這可是難得一遇的好景觀。 似乎是稍微反應了一下問話句子中的成分,對於遣詞造句里的粗魯感覺到不適,但又很快平靜下來,皺起的眉毛也很快舒緩。 “你為什麼在這兒——” 榮恩翻了個白眼。他終於把自己轉過了身。跟一個酒鬼糾纏不休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儘管今天是個難得茉莉肯給他放假讓他自由活動的快活日子,也不意味著他需要跟一個喝醉了的史萊哲林耗上一晚上的時光——做些鸚鵡學舌的蠢事。 腳跟輕輕敲了敲地板,他將啤酒杯重新放回了吧檯。 準備離開。 也就是轉身的那一瞬,一陣帶著酒精腥臭的勁風就這麼襲來,手掌抓住了榮恩的肩膀,強行將他重新轉過了身子,摟進了某個未知的懷抱里。 鼻腔里所知的,滿滿都是馬份的味道。 名為跩哥.馬份。 薄荷葉的味道。 榮恩輕輕合眼,雙手自男孩環住自己整個身體的臂下穿過,輕輕地摟住了對方的背脊。 消瘦而挺拔,似是永遠不會為了某些事情而彎腰。 驕傲的倔強。自負般的自傲。 跩哥.馬份。 他輕輕地在紅髮耳邊喊著他的名字。 沒有無聊的前綴,沒有可笑的改詞。 “榮恩.衛斯理。” 他輕輕地呢喃。 “我的愛人。” 看來,也只有醉酒的時候,會可愛那麼一點。 [寵溺] 榮恩或許當真沒有發現,馬份對他的那份感情,實際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衛斯理從來都是個笨蛋。” 跩哥不緊不慢地切割著盤子里烤得恰好,還帶著半分血絲的牛排。動作優雅嫻熟,像個裝腔作勢的貴族。 “是的。”哈利不予否定,嚼了嚼嘴裡的燕麥。 “但你喜歡笨蛋。” 不置可否。 [怒火] 說起來,榮恩.衛斯理並不是一個難以相處的對象。甚至在這幾年裡,因為年歲的增加,多多少少,也在性格上,多了那能夠被稱為沉穩的元素。 若是放在學院時期,也還是難以想象的。 然而,即便是如此這般的衛斯理。 “我說過多少遍了。” 語氣清冷。 “跩哥.馬份已經不再是食死徒了。” 也是頗為無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個刻薄鬼的名字,就已經刻在了心間,成了某項規章制度一般的底線。 那個名字,時時刻刻觸動心弦。 [遠行] 那是北歐的冬天。列車因為長時間在嚴冬中前行,發出鐵軌與車輪刮擦的聲音。規律性的,一下一下,配合著簌簌落下的雪花。 車廂里的玻璃因為內外溫差而罩上了一層薄霧。在這樣的黑夜之中,也已經看不清半分窗外的情形。 跩哥輕輕地合著雙眼,抱著手臂。他的眉頭緊皺,並不能入睡。 這是個遙遠的旅程,前往歐洲北部的某個舊式家族裡,收回當初魯休斯放出去的債務。其實並不是什麼高昂的數字,只不過是昔日家族里的糾紛,而不得不讓如今的家主親自出面。 在這樣的日子。 不自覺地輕歎了口氣。氣息均勻,不帶沉重,輕巧而理所當得讓跩哥都沒意識到自己原來始終抱有著某種愁緒。 車廂外有人敲門,得到許可后探進了身子。 “馬份先生,”擔任列車員一職的巫師似乎對跩哥的身份和臉色有些畏懼,“還有一個小時就是新年了。” 跩哥偏過了頭,挑了挑眉毛。 “您還沒用過晚餐,我們想,是不是列車的食物不太合您的口味。” “不用費心,”跩哥抬手止住了他的猶豫,“雖然你們的菜品的確糟糕,不過不是那個原因。” 嘴裡哈出的霧氣再次罩到了列車的玻璃上,卻依稀還能夠在那份朦朧里看見漫天的星辰。 “這麼大的雪,星星也還會這麼亮嗎。” 像是自言自語,男人的聲音帶了幾分的倦意。懶洋洋地透露出的慵懶,也在一瞬間收斂了平時的尖銳和遙不可及。 列車員也終於稍微地鬆了口氣。 “因為是新年嘛。” 透過玻璃,瞥見模糊的星宿,並不能用璀璨來形容的星辰。沉靜溫和。 跩哥突然想起了某個紅髮帶著一臉雀斑老是髒兮兮的臉。不是蹭上奶油就是沾上塵土,髮梢永遠沾染著牛奶的香甜。 稍微地握緊了拳頭,他轉過了頭。 “食物就不必了,”他說,“請送一隻貓頭鷹過來。” 到底還是承認了。 此時此刻,這麼想念著那個,名為衛斯理的,愛人。 [你我] “你倒是再把剛剛說的那句話重複一遍。” 榮恩發誓馬份的樣子看上去很不妙,這自然讓他沒法再把剛剛的話給重複一遍了。 “我得說清楚這真不是我的錯。” 處於安全考慮他還是決定先撇清自己的關係。 “可那是石內卜佈置的作業——”馬份的聲音都開始有些歇斯底里,“你為什麼會眼睜睜地看著那玩意兒被一隻山羊吞了!” “那是海格的山羊——”榮恩幾乎拖著哭腔,“我沒辦法,要知道它吞的可不僅僅是魔藥作業,我的袍子也被嚼爛了——” “我真希望你的腦子也被嚼爛——” 跩哥低聲地咒罵著。 不幸的,下一秒就被名為厄運的石內卜用課本敲了桌面。 “是否要解釋一下呢,馬份先生,”巫師依舊是一副不近人情的面孔,“你跟衛斯理的作業似乎都不明原因地消失了。” “這有很多原因——” 榮恩似乎有話想說,卻被課本砸了腦袋。 石內卜微微側了身子,瞥了他一眼,又重新將視線落與跩哥身上。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馬份先生。” “正如你所見,教授,”跩哥瞥了榮恩一眼,“都是那個紅髮白癡的過錯。” 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番,石內卜轉回了身子。 “下課之後,把地窖打掃乾淨。” 似乎不言而喻。 而放學後的跩哥似乎一點也沒有要動手幫忙的意思。 金髮的雙腿翹到了桌面,張狂得讓人討厭。榮恩抓著掃帚,看著悠閒晃腿的跩哥,氣得牙根癢癢。 “你有什麼不滿嗎?”跩哥瞥了他一眼,“畢竟是你讓我們陷入這樣的麻煩。” 紅髮突然停下了動作。 跩哥皺了皺眉眉毛,晃腿的動作了停滯了一瞬。 “怎麼?”他說。 “你說了‘我們’。” 紅髮吃驚的樣子看起來傻頭傻腦的,像是個被抽掉了智慧的動物。 跩哥嘖了一下舌,說那又怎樣。 他沒法理解紅髮那沒來由的興奮。 他沒法察覺,自己不知道從哪一時刻開始,的的確確地,將那另外一個人的名字鑲嵌進了自己的生命里。 [蒼老] 跩哥推開了那扇門。 那個麻種女孩告訴他如果不想後悔的話,就去推開那扇門。 雖然這種低劣的恐嚇在跩哥看來並不能構成什麼實際上的威脅,實際上這麼多年以來,名為跩哥.馬份的這個男人早就在時光的沖刷之中,將往日的那幾份輕狂和浮躁給沉澱了下來。 連帶著那份衝動。 那份衝動。不為人知的。 “不要後悔,馬份。” 格蘭傑這麼說道。 馬份從不後悔。 他推開了門。 那是塵封的空氣被陽光重新照射后的沉靜,騰空而起的塵埃在光線底下飛舞,一切寧靜祥和,就像是一首詩。 衛斯理在窗邊轉過頭,頭髮長得沒過了脖頸,難看得像個女人。髮梢垂下,沒了當年的那份輕快的上翹。 跩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仿佛還能夠在鼻腔里聞見那股牛奶的濃香。 “好久不見,”略微不自在地微笑,“你還在這裡。” 他才不想留在這裡。跩哥心想。 只是這些年裡,沒了某個人的影子,他一步也邁不出去。 [所謂永恆] 那是個夢。 亦或者是—— 算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過了太久,他都不清楚自己身處的是夢境還是現實。 紅髮站在那個狹小的花田裡,像是陋居房後的那片滿是地精的田地。他赤著雙腳,光著手臂,一身泥濘。 頭髮削剪到齊耳的長度,露出晧白的脖頸和耳垂。 臉上零星的雀斑,在陽光底下像是雀躍的星辰。 他摘起了一捧蒲公英,一大捧蒲公英。 “馬份。” 他站在面前微笑。 蒲公英隨風散盡,衛斯理也隨風散盡。 不留痕跡的,隨風散盡。 “我說你,到底要講幾次才會記住睡覺的時候給我把窗戶關掉。” 沙啞的嗓音,語調里時時刻刻飽滿的懶散和不滿。 跩哥從那個無窮無盡的夢魘中睜眼。 紅髮身上裹著那床盛夏里披著的薄被,蹦跳著過去關上了床邊的窗戶。 “這裡可是倫敦,”榮恩忿忿,“別以為你的高檔木質地板不會被泡爛。” “衛斯理。” 跩哥打斷了對方的喋喋不休。 “你喜歡蒲公英嗎?” “你在說夢話嗎?” 蒲公英嗎。 永不停息的,愛情。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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