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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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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连载转载]落日 首楼更新第七章(HP/RW,BY:谁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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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20-12-28 01:39
(嗯,这篇大概是短文序列,每章节各有名字,这里以谁归太太的合集名称作为标题)

已授权 转自lofter
原文链接:https://sheigui80537.lofter.com/post/4b43b021_1caeba065


作者预警:
*内容有点黑暗,慎点。
*BE结局

一、虚无


霍格沃兹的夏天结束的有点早,仿佛一夜之间,城堡外的绿叶都变得枯黄,在瑟瑟秋风中被卷落,露岀光秃秃的树枝。几只猫头鹰站在枝桠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迷蒙的天。

“罗恩,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纳威在上课路上恰巧碰到了罗恩,罗恩的脸色差得可怕。

似乎没预料到有人会叫住他,罗恩被纳威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停住了脚步,整个人还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看向了纳威。在清楚看到罗恩正脸后,纳威反倒被他吓了一跳。

罗恩的脸色比想象中的还要差,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现在更是染上了几分苍白,湛蓝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眼角微红,眼下一片青灰,下巴上还带着一条长长的疤痕,他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比鸟窝还乱,也许是出来的急了,他的巫师袍只是虚虚地挂在身上,里面露出的衬衫也凌乱的很,领口还有几个扣子没扣上,整个人灰扑扑的,活像出逃的难民。

“罗恩,你的下巴怎么了?怎么……”纳威一时词穷,用手在空中瞎比划。

罗恩惊魂未定,他刚刚显然跑了很长一段路,现在停下来,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倒比刚刚苍白得不似人样的面色好多了。他看着纳威,欲言又止,脑中又不受控制地播放起了昨天晚上看见的可怕场景,刚有些红润的脸再度变得苍白,他不确定这事情该不该和纳威说。

没等到罗恩的回答,反而见证了他脸色由白转红再转白的全过程,纳威挠了挠头,脸上充满了疑惑,一时也说不出话,就这么看着罗恩。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罗恩明白,纳威是靠不住了,他匆匆向纳威告别,留下一个独自懵逼的身影。

罗恩摆脱了纳威后,气喘吁吁地跑到一个角落,头靠在墙上平息着呼吸。彻夜的疲惫让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纷乱的思绪。



昨天是哈利的生日,因此在晚饭后,罗恩特意拿出了他准备良久的金色飞贼气球,打算半路拦截哈利,在他面前飞一回气球。这些气球是他亲手做的,大约有五十几个,每个比比比多味豆大一点。他在每个气球上施了一系列魔法,让它们能在空中自由飞舞,闪烁荧光。罗恩想象了那个画面,想象哈利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眼,如琉璃般的翠绿眼底因荧光洒上了碎金……罗恩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微红,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冲上云霄。他不由自主地迈大了步子,抓紧了包着气球的金色袋子,双眼在走廊上找寻着哈利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一会儿,罗恩就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巫师袍的身影,作为哈利多年的室友和朋友,罗恩一直相信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哈利的人,他也练就了在茫茫人海中中能一眼认出哈利的本事,看着那个身影,心脏的飞速跳动告诉他,那人一定是哈利。

既然已经认出,便无需犹豫。罗恩蹦蹦跳跳地追冋向那个身影,每一步仿佛都踩着柔软的云彩,带着他向哈利飞去。在距哈利只有三米左右时,罗恩放慢了脚步,准备喊住他,但哈利却快速转了个弯,如闪电般消失在暗处。罗恩的话停在了嘴边,他疑惑地看着哈利消失的拐角,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追上去。

什么也阻止不了我给哈利过生日的决心。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酥酥麻麻的,又像吃了蜂蜜巧克力糖,甜滋滋的。他来不及品味心中的百般滋味,因为再不追上去,哈利就要消失了。罗恩赶紧拐了个弯,哈利的背影就在不远处,他逆着人流,向哈利追去。走了一会儿,还不见哈利停下来,罗恩也因为人群的挤压,始终和哈利保持着一段距离,看着哈利不断往前走的背影,罗恩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强烈,他要去哪儿?

没过多久,人流渐渐小了起来,但哈利走的位置却越来越偏,罗恩的脚步也下意识放轻放缓,甚至在哈利转过头观察周围动静时,他也下意识躲在墙边柱子后,不让哈利发现他的存在。

周围的灯光有点暗,罗恩抬头看了看,原来有几盏被打碎了,可能是皮皮鬼干的。剩下来的几束灯光,有的打在了两边立着的铠甲上,折射出惨淡的银光;有的打在了墙上的壁画上,让白天原本笑得温柔的人物变得诡异起来。罗恩看着比他高半个头的铠甲,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头盔下一片空洞,手上握着的武器在黯淡灯光下格外森冷。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想跑到前面不远处的哈利身边,但理智却告诉他,要按兵不动。

意识到自己奇怪的想法后,罗恩有点想发笑,他摇了摇头,将各种想法抛之脑后,然后,看着哈利进了桃金娘的盥洗室。

罗恩一下子清醒了,他感觉四肢有点发冷,盥洗室里有什么,他心里很清楚,想必哈利也是知道的,但他为什么还是……

说不定哈利是去和桃金娘打招呼的呢。罗恩给自己讲了一个不那么幽默的笑话,但这并没有使他放松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走到盥洗室门口,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缝向里面张望。里面很黑,也很安静,想必桃金娘肯定是不在了的,唯一的光源就是哈利施了荧光闪烁的魔杖。透过魔杖尖的一点光,罗恩看到了哈利的神情,诡异又阴冷,嘴角竟还有一丝隐秘的愉悦,这和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也是罗恩从没有看到过的一面。罗恩感觉浑身上下被万年冰雪封住了,手指不受使唤,微微颤抖着,装着他喜悦的金色袋子也跟着颤抖,摇摇欲坠。

哈利接下来的动作,让罗恩内心的不安达到了顶峰。“打开。”哈利用了蛇佬腔,蛇的嘶嘶声在这密闭黑暗的空间里不断回响着,一个幽深的洞口在哈利面前出现,他毫不犹豫地下去了,动作很熟练,熟练的就像做过干百次般。

看着哈利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罗恩再也无法绷住表情,不可置信、怀疑、可笑、恐惧,各种表情一一变换,在他的脸上不断呈现,罗恩拎着他岌岌可危的“喜悦”,推开了盥洗室的门,里面一片漆黑。他用颤抖的手拿出了魔杖,轻轻说了句“荧光闪烁”,魔杖尖的荧光明明灭灭地闪烁,和它的主人一样。刚能看清四周的景象,罗恩瞳孔急剧缩小,他捂住嘴巴倒退了几步,努力让自己不要叫出来一一离他的脚不远处,他看到了桃金娘!

桃金娘直直的倒在地上,再一次变成了石像,她的乳白色身体变成了石灰膏的颜色,脸上定格着喜悦与惊恐两种表情,滑稽又恐怖。

魔杖尖的荧光仿佛一下变成了惨白色,打在更加惨白的幽灵的脸上。罗恩还能看到桃金娘那只剩眼白的眼睁着,空洞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了,一丝寒意从他的脊椎骨上升,不知哪里刮来了一阵风,久未维修的厕所门吱嘎吱嘎地响着,一直被他忽略的下水管道漏水的滴答声也跟着响起,一滴、一滴,仿佛要学穿石的水滴,穿透他的心脏。罗恩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也许是内心对哈利的依赖作祟,他下意识选择了进入那条漆黑的甬道。

也是这个选择,让他在羽翼未丰时一头扎进了不见底的泥沼,即使最后爬起,也落了一身黑。

这个甬道近乎垂直,罗恩用指甲拼命扣着土墙,双脚不断做着缓冲,才使自己的降落速度减慢。因为双手双脚都不能闲着,他便用嘴叼住了“喜悦”,“喜悦”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晃着,里面的气球也因久久没有用武之地而焦躁,轻轻地撞着袋子,以表达心中的不满。罗恩并没有管气球的心理,他现在脑子已经成了糨糊,唯一的念头就是跟紧哈利,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瞒着自己。前不久自己那个“自己是最了解哈利的人”的想法,在哈利阴森诡异的眼神下,变得如此苍白和荒唐。罗恩无力地笑了一下,额头上有汗流下,双手传来的疼痛告诉他自己的指甲即将断裂,不过好在没过多久,他的双脚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密室里弥漫着一股潮气,四周雾蒙蒙的,一切东西都看不实切。罗恩咽了一口口水,将魔杖尖的荧光熄灭,悄悄地向前走去。地砖上很潮湿,还有一点黏滑,罗恩走得很小心,才不至于摔倒。四周静谧无声,他感觉到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到地上,发出了轻微的滴答声,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有力,但在看到不远处的哈利时,好像再也没有之前的悸动,只有心悸。

哈利就站在前方,他的眼前是一尊巨大的蛇怪石像,穹顶有一道绿光倾泻而下,照亮了长着斑驳青苔的石像——斯莱特林的象征。黑色的身影在石像前如此渺小,但显然,身影本身没有这个自觉。他像回到了自己的主场,甚至不屑查看身后的情况,对着石像再次发出了嘶嘶声,石像从中间慢慢分开,伴随着仿佛从远古传来的轰鸣声,通往黑暗世界的大门缓缓打开,尘土飞扬。

哈利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里面走去,墙上的幽绿壁灯随他的脚步逐盏打开,渐渐的,哈利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罗恩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就站在哈利身后,但他却没有发现他。罗恩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脑子变得更清醒些,他看着眼前还未闭合的石门,幽绿的灯火延伸向远方,在向他作出无声邀请。

不能去。他的理智告诉他。

但人的一生理智几次奏效过?罗恩在情感的支配下,梦游般向黑暗世界里走去,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似人非人的痛苦嚎叫在耳边响起。


二、疮痍


罗恩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跌跌撞撞地向石像后走去。当他踏上那一条道路,两边壁灯中的幽绿火焰不住地摇曳着,像是在嘲笑这个孱弱人类的不自量力。甬道很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幽绿的灯火蜿蜒着,由近及远,连成了长蛇。罗恩的脑子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周遭的环境,除了黑暗,只有森然的灯火相伴。他不禁后悔起刚才冲动的决定,他想回头,想原路返回,却发现身后的灯火早已随着他的前行尽数熄灭,漆黑一片。

不是所有的义无反顾,都有回头路可走的。

原来可能只有几十米距离的路长得没有尽头,现在长得没有尽头的路却因为有灯火而显得有迹可循,何等讽刺。但人都是害怕黑暗,向往光明的,罗恩自然也不例外。他宁愿走向有灯火的未卜的远方,也不愿扎身于短暂的黑暗,因此,他放弃了返回的决定,鼓起勇气,向有哈利的前方走去。

但双眼可即的光明,真的是所谓的光明吗?而所谓的黑暗,也真的是狭义上所指的黑暗吗?

罗恩无暇去思考这些,他被另一种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一—就是他刚才听到的,毛骨悚然的嚎叫。

随着他越走越远,嚎叫声也越来越清晰,到现在,那声音就像在他的耳边响起,还加持了层层回声的效果,一声未息一声又起,如泣如诉,痛苦不堪。罗恩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汗毛耸立。

他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手里提的袋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晃荡起来,但里面的气球们再也没有提出异议,它们奄奄一息,似乎感觉到了天敌,一个个在袋中瑟瑟发抖,又怕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只敢小幅度颤抖,可怜的很。

也不知走了多久,罗恩发现眼前的场景有了很大的变化,四周也不再只有单调的壁灯了,嚎叫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据他五米处,甬道渐渐变宽,又在更远处慢慢收拢,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大厅,在大厅的中央,一根巨大的柱子静静伫立着,直指苍穹。罗恩目测,大概十几个他才能环住它。

柱子上雕刻着几头巨大的蟒蛇,蟒蛇如龙般盘踞着,头尾相衔,吐着蛇信子,目光森

森地盯着前方,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每个蛇眼中饱含的人性化笑意。

雕刻这柱子的人显然很用心,在蛇身处,那人细致的将排排鳞片勾勒出,蛇像披上了一身凛凛的铠甲,看着让人心生震撼,又像藏在卷卷云雾中,使人看不真切。

罗恩向柱子走去,呼吸因紧张与害怕变得粗重起来,心跳声化为敲响的战鼓声,咚、咚、咚,敲击着他本就不那么强大的心脏。

走进了看,罗恩愕然发现,在远处看到的蛇的鳞片竟然是通往更下层的阶梯!但这阶梯也只有十厘米左右的凸起,呈螺旋状向下方延伸。许是在地下数十米深的缘故,四周的环境阴暗潮湿,空气中都带着冷气,下方未知的空间中,弥漫着冰凉的雾气,缭绕的雾气也将台阶掩盖,刚停没多久的嚎叫声不应景地从下方传出,罗恩这次听清楚了,那大概是一种不知名的野兽。

蜿蜒而下的阶梯仿佛是通往十八层地狱的通道,罗恩打了个哆嗦,连提着的“喜悦”也差点脱了手,他脑中的警报不断响起,提醒他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也就在这时,一阵愉悦的笑声从底下传来,经过空间转换,笑声不断变幻,听着尖酸又刻薄,阴森又诡异,但罗恩还是一下就听出,这个声音是属于哈利的。

听到这个声音,他咬了咬牙,第一反应竟不是怀疑,心中酝酿多久的恐惧和担忧化作愤怒,终于从心中喷发出来。

哈利·波特,你的事爷不管了,爱怎么着怎么着,拜拜了您呐。

像是为了泄愤般,他不顾被发现的危险,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几脚,想象自己拥有神力,能把地捅个对穿,让下面那个神经病吃一嘴灰。

但悲剧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酿成的。因为地面的湿滑,他不可控制地摔倒了,又因为踩地的力实在太大,他不可控制地向远处滑去。

而远处,又不巧地是通往地狱的滑道。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真理再一次教会了他做人。

滑行的感觉就像坐了趟反向的云霄飞车,罗恩只感觉屁股被震的生疼,上下牙不断磕碰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此时脑内一片空白,眼前的景物随他的向下旋转呈螺旋变化,在不知转了多少道弯后,他终于停了下来。手被压得发麻,他的手指再也勾不住他的“喜悦”,袋子在落地的那瞬间松开,里面的气球们如受惊的鸟雀,拥作一团后又四下散开,直直地向空中飞去。

刹那间,阴暗的地狱被升起的气球们照亮,如黑夜中在空中绽放的长明灯,一时荧光漫天,千灯飞舞。灯光照亮了哈利神色癫狂的脸,也照亮了他身后血腥的龌龊。

罗恩在他身后看到了数不胜数垂死的兽类,看到了动物的残肢和内脏,看到了装着煮沸药剂的坩埚,看到了堆在角落的黑魔法禁书。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但还没来得及看到那张脸上表情的变化,因为他粗糙手艺而寿命短暂的气球们,集体报销,慢慢瘪了下去,重新飘回地上。

四周归于黑暗。

罗恩带着光来到了哈利的世界,但微弱的光很快被黑暗湮灭,留下满地疮痍。

脚步声响起,摔在地上的罗恩明白,哈利动了。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尽快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逃离这个冒充哈利的神经病。

他就算爬,也要爬出地狱。

也许是这个信念支持着他,罗恩的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他掏出放在口袋里的魔杖,在哈利念出任何咒语之前,给自己施了道盔甲护身,随即冲上那不足二十厘米宽的台阶,拼命向上方跑去。

看向远方,便会暂忘脚下的危险。

在黑暗中,下方哈利的神情看不太真切,他凝视着狼狈逃窜的罗恩,沉吟许久,缓缓放下了魔杖。

罗恩拼命地跑着,他从地狱中爬出,穿过甬道,穿过石门,向自己熟悉的霍格沃兹校园跑去。在奔跑途中,他数次跌倒,最严重的一次磕到了下巴,现在估计还在流血,火辣辣地疼,但他还是不敢停。终于,在天光蒙蒙亮的时候,他绕过桃金娘,从盥洗室里冲出。

之后,他在匆匆打理之后就碰到了纳威,再然后……

思绪回笼,他就靠在了这个墙角。

回忆这段不那么美好的记忆就像把昨晚的场景重走了一遭,罗思的手忍不住抓紧了巫师袍,无力地从墙上滑落,半蹲在地上,震撼与迷茫在他周身蔓延。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发散开来,流金遍地,枯黄的树叶上仿佛也镀了一层金,熠熠生辉。光透过玻璃洒进了霍格沃兹的走廊上,在罗恩的角度,他恰好能看到窗外的一棵棵黄金树,明明内里已经腐烂破败,只有一丝枯黄支撑着它们腐朽的生命,但在太阳的反射下,它们却闪烁着光辉的金黄,吸引着人们的视线,罗恩忍不住想到,就像哈利一样。

哈利·波特,他从出生不久起,就被万众所关注。一些诸如“魔法界的希望”“救世主”之类的名头如同冠冕,将他推上神坛,成为不少人毕生的信仰。从前的罗恩,亦是如此。

刚入学时的那一堆零食,,多少次的生死与共,这些记忆都如璀璨的宝石,一度给罗恩一种“他们将是一辈子的朋友”的错觉,但制造这颗宝石的人,却亲手将它摔了个粉碎。

哪怕到现在,罗恩还是不能理解,一年级时那个见谁都露出羞涩笑容的、有着一身热血的哈利波特究竟去了哪里,时光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才会使一个人在短短四年中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昏暗的密室,满地的疮痍,癫狂的神色……倏地,罗恩的脑海里跳出了昨晚哈利看他的那一眼,那个人的绿眼睛,像蛇一样,阴冷森然,毫无温度,也是这一眼,才让他明白,自己坚持了四年的情谊,终究成了笑话。

想到了那令人作呕的密室,罗恩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起来,邓布利多校长肯定还不知道吧?理智告诉他,应该在事态没有变得更糟之前尽快解决,但在情感上,四年的相处还是让他狠不下心。

怎么办?

罗恩无声地问自己。这个在幸福单纯的世界里生活了十五年的少年,迎来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次风雨。可悲的是,这并不像别人的,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循序渐进,使人在风雨打磨中逐渐强大。

他的暴风雨,足以让他天折,不见天日。

踌躇良久,罗恩还是决定去找邓布利多校长,不说其他,哈利现在的举动无疑是错误的。他正了正衣服,打算站起来。刚起身,因为蹲太久造成的后遗症让他的身体像失了重心般向旁边倒去,罗恩赶紧扶住了墙,决定再休息片刻。

而就在这时,一个阴影在地上出现,挡住了他的阳光。他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眼睛,一双翡翠般眼睛。

平心而论,哈利从莉莉那儿遗传到了一双好眼睛。他的眼珠碧绿,也有着上好玉石的通透,看人时眼中总带着那么几分天真纯粹的意味,让人心中总会不自觉升起亲近之情。

此时,哈利正用那双“上好”的眼睛看着罗恩,眼中恰到好处地染上了几分担忧与关心,他看着半靠在墙上的罗恩,仿佛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你的床位已经空了,没想到你来这儿了,早饭吃过了吗?怎么脸色那么差?”说到这儿,他伸出了手,似乎打算想扶罗恩一把。

罗恩拍掉了哈利的手,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地说:“你做的事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我打算告诉邓布利多校长。”

罗恩这么直接地告诉哈利,也是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他能像少数走上歧途但又幡然醒悟的坏人一样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但这也只是幻想,哈利的举动很快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像是完全不知情,眼中流露出几丝惊讶:“是我没做占卜课作业的事吗?”罗恩没有回应。

哈利也不需要罗恩的回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先不管这些了,魔药课马上要开始了,你可不想被斯内普罚站,不是吗?”

说完,他不顾罗恩是否愿意,搭上了罗恩的肩,好哥们似的拍了拍,半是强迫地将他向教室拉去。

完全不给他自由行动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罗恩身上发冷,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将哈利推开,吼道:“你在干什么龌龊的事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难道还要我给你回忆回忆?”

哈利显然没想到罗恩还有力气反抗,他猝不及防地被罗恩推到了一边,踉跄了几步,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因为时间不早了,走廊上活动的人也逐渐增多,罗恩的吼声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在人们看清事发双方后,更是惊讶。

哈利·波特、赫敏·格兰杰和罗恩·韦斯莱三人之间的友谊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特别是在三年级赫敏·格兰杰无故失踪后,更多人将视线投到了哈利·波特身上,据说,在赫敏·格兰杰失踪时,哈利·波特可是在旁边呢。

但之后哈利的举动让一些相信其中有阴谋的人失望了,他和所有痛失好友的人一样,哭了一场,心情压抑了好几个月,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但校方的缄口不语,以及哈利过于正常的举动,仍然给了不少厌恶他的人一个突破口,各种不堪的言论一度满天飞,成了全校议论的热点。

现在罗恩·韦斯莱似乎也要和哈利波特翻脸了,这其中没什么故事,显然是不可能的。很多人抱着这个心态,躲在角落偷偷地观望着事态的发展,走廊上奇迹地安静了下来。

哈利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眼神不禁冷了下去,清澈的眸中也晕开了一抹暗色,几分戾气从眼中冒岀,但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几秒之间,他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再抬头时,他又是那个待人温柔和煦,但有时又不失少年气性的哈利·波特。

哈利先是看了看罗恩气到面色通红的脸,沉默了一会儿,重新露出了那令人舒适的微笑,他不顾罗恩狠狠瞪着他的眼神,走过去故技重施地将他的肩勾过来,牢牢禁锢在身边:“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不就是占卜作业吗……”

哈利说到这里就停止了,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空间让人想象,四周的人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纷纷失望地各做各的事情去,周围的人如鸦雀般四下散开,他们这个角落也冷清起来。

罗恩正想说话,哈利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他的话尽数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无声咒。

“好了,走吧。”这次,罗恩再也没有力量抗衡,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哈利将他拉到他想让他去的位置上。

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但光,终究是虚无缥缈的,看得见,抓不着,想要追光,与光同行的奢望,注定是一场空谈。


三、囚笼


就这样,罗恩在哈利的束缚下度过了一天。他浑浑噩噩地上课下课,浑浑噩噩地吞咽下午饭晚饭,浑浑噩噩地和哈利勾肩搭背地走向寝室,好好地装了一回兄弟情深。

进了格兰芬多休息室,哈利按照惯例向围在壁炉边唠嗑的同袍们打了个招呼,眼里笑盈盈的,如沐春风。

像个人似的。

罗恩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还没等他开始新一轮的吐槽,罗恩感觉手臂被人暗暗地掐了一把,他不由得吃痛得叫了出来,但又因为无声咒的束缚,他发不出声,只有张大的口型到位,活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尴尬得很。

罗恩感觉几道或疑惑,或好奇,或揶揄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将愤怒的视线投向哈利,只见对方跟个没事人一样,露出了吃瓜群众特有的表情,就像个看热闹的路人。

当然,得忽略他始终掐着罗恩的手。

因为两人靠得很近,又都是一袭长袍,加之格兰芬多人总不爱开灯,喜欢在黑暗中靠炉火促膝长谈的特性,没有人发现哈利手的小动作,都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罗恩。

而罗恩看到哈利无辜的表情时,八百年没碰上的默契突然奏效,他勉强扯出了个微笑,向他们点了点头,既化解了刚才莫名其妙的尴尬,又打了个招呼,算是完成了他们俩以前的惯例。

其他人在得到了他的回应后,也点了点头,之后便转头继续唠嗑。

一切正常。

罗恩捕捉到了哈利眼中转瞬即逝的满意之色。

神经病。

他在心里又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龇牙咧嘴地揉着刚刚被哈利掐过的手臂,估计都青了。

他们随即上了楼,哈利打开了寝室的门,拉着罗恩走了进去。

寝室里目前只住两个人,哈利和罗恩。纳威和西莫早在三年级结束前不久就以各种理由搬出了寝室,当时的罗恩天真地以为是个巧合,还私下和哈利调侃过,但现在……

罗恩扭头看了看从进寝室之后气势就开始变化的哈利,这恐怕是蓄谋已久的巧合。

之前的哈利,在寝室里也和他平日的形象一样,在罗恩感觉中,甚至还带了一丝和相熟朋友间独有的亲昵,因此,他自诩为“哈利最好的朋友”并非空穴来风。

但,如果这一份亲昵也是装的呢?罗恩毛骨悚然。

霍格沃兹早已入了夜,但不见满天星斗与如水月色,哈利在入门后也并未开灯,失去了星月与灯光的照耀,寝室里黑得可怕,所有的东西也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个轮廓。

四柱床上的天鹅绒帷幔垂落,像一个方方正正的囚笼,书籍与羽毛笔遍地都是,一个个串联起来,又像满地的枷锁。罗恩猛地转头看向哈利,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更加莫测,绿眼睛如两团磷火。

罗恩觉得,他不该叫他哈利了。

但,不是哈利又是谁?

眼神中再次露出迷茫。

不等他思考完,身边的哈利动了。他松开了罗恩的手,自顾自地走到一边,随即一阵摩擦声响起一一他拉开了凳子,并坐了上去。

罗恩站在原地,僵着四肢,不确定自己是否该动,无声咒的效果还在,他的喉咙还不能发声,自然也没有言语能化解这诡异的沉默,更何况……

他也没有心情说什么了。再次被黑暗笼罩后,在有光处暂时抛之脑后的密室场景再一次跳出,和哈利以前和现在的变化参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帧一帧的连续画面,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氛围实在太安静了,仿佛落针声也能清楚听到。在密室里,好歹还有惨绿灯火相伴,但现在连盏灯也没开,哈利自从坐在凳子上后就没有发话。

黑暗如同洪水猛兽,带着铺天盖地的恐惧,向他席卷而来。

哐一一罗恩实在忍受不了了。他踢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书,以表示心中的不满。但踢完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只是被施了无声咒,又不是整个人被绑了,更何况现在身边也没有一个死命束缚着他的神经病——自己是不是在逃难的时候,把自己的脑子丢了?

他感觉呆呆站着任人宰割的自己,真像个傻逼。

一系列心理活动下来,在现实中也不过只过了十几秒,他不再去管哈利“有没有在看我”之类的无脑问题,按着记忆走到门口,成功摸到了凸起的开关。

轻微的“啪哒”声过,灯短暂地亮了一下。

之所以是“短暂地亮了一下”,是因为在他触碰到开关没多久,眼睛甚至还未来得及适应光亮时,身后突然覆上了一个身躯,一只手越过他,快速地将灯灭掉,室内重归黑暗。

“嘿……”罗恩恼怒地叫出声,可无奈只有气音。他将头转过去,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另一个人温热的呼吸,他错愕地睁大眼睛,才意识到,哈利在关灯后还未离开,他正被他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能让他们肢体接触,或呼吸交融。

罗恩不自在的撇开脑袋,一个像蛇一样的冷血动物,怎会有带着热气的呼吸?况且,这个距离让他很不适应,和“喜悦”一起埋葬在那个地狱的隐秘情感,仿佛得到了雨露的滋润,破芽般飞速生长起来,长成了仿佛能通向天国的藤蔓。

不幸的是,那带着倒刺的藤蔓不久后会弯过来,向地狱扎去,将他的心紧紧勒住,越收越紧,直至窒息。

此时的罗恩没有意识到他的情感,这也错过了将其扼杀的最好时机,带他共同沉沦。

与其说罗恩是“没有意识到”,不如说是他根本没带脑子。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任何一个生物都该有的思考能力,无声咒再次发挥了通天的“功能”,将他的动作也一并“束缚”住了,他连将哈利推开的这一简单的动作都没有想到,反而愚蠢地将头撇开,助长了向恶处发展的事态。

而哈利,也没预料到罗恩猝不及防的转身,

他的眼睛一下睁大,眼中带着几分慌乱。但之后,随着罗恩并没有把他推开,而是选择转头的动作,他眼中仅剩的那几分慌乱尽数转化成浓浓的占有欲和压抑的痛苦与疯狂,他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罗恩在黑暗中虚化的脸庞,呼吸也因这沉甸甸的情绪变得粗重起来。

但黑暗是最好的掩盖色,它将两人的不同反应都悄无声息地抹去,只留下了一地沉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哈利,纷乱的情绪在极短的时间里被收进了潘多拉的盒子里,他又恢复了那个阴冷偏执,带有一丝不可一世的状态。

哈利重新走回桌边坐下,拔出魔杖向罗恩的方向轻轻一挥,黄光极快地闪烁了一下,罗恩摸了摸喉咙,尝试着清了清嗓子:“咳……”

他的声音回来了。

但以他现在可怜的脑容量,罗恩无法判断哈利究竟要干什么,他试探性地向哈利的方向望去:“那个……”

哈利转过头去,漫不经心地看了罗恩一眼。因为在黑暗中,罗恩并没有看见哈利的神色。而在开口后,他如气球般戳破瘪下来的勇气仿佛一下子回来了,他再次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想再接再厉,继续说下去。但他想说的,想质问的实在太多,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苍白又无力。

哈利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轻声笑了起来。

笑声在万籁俱寂中格外清晰,他反问道:“你觉得我要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

又一个反问句,将两人表面维持的坚固友谊彻底撕开一一原来是一只徒有其表的纸老虎啊。

罗恩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向后踉跄了几步,他接受不了曾经的欢笑与经历过的风风雨雨,自己以为万分珍贵的,小心翼翼呵护在怀中的记忆,都是别人早已设计好的程序,自己的情绪也是别人早已预料到的。

但事实告诉他,他以为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罗恩的想法受着哈利的引导,向消极的深渊走去,一路不复返。

哈利显然也没打算阻止,他盯着手中的魔杖,兀自说道:“可是你都已经看到了啊……你还想和邓布利多去说……该怎么办呢,我的朋友?”

他格外加重了“朋友”二字,这两个字仿佛是压着嗓子说出来的,听着格外缱绻。

但罗恩没由来地哆嗦了一下,脑中的警报再次红光大作,他没有了上次在密室中的一意孤行,毫不犹豫地向门口冲去。

但还是晚了。哈利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轻轻挥了一下魔杖,罗恩一下顿住了,随即整个人漂浮在了空中;魔杖向后一甩,罗恩做了加速运动,向他飞去。

停。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费力。

罗恩不但没能成功逃出,反而离哈利的距离更近了,就悬停在他的面前。他看着哈利,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一—哈利对咒语的精准控制力,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而且,和七年级的毕业生比,也不遑多让。

他用惊惧的眼神看向哈利,哈利也一下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现在麻瓜政府在宣扬什么自由平等,但这一套在魔法世界里不那么适用,不是吗?”哈利自顾自地喃喃道。

罗恩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既然不适用,那么人权这种东西在不在也无所谓了……”

魔杖下甩,悬停在空中的罗恩一下被摔在了地上。

窗外,月亮冲破了黑暗,怀着悲天悯人的上帝姿态俯瞰着众生,冰冷的银辉倾泻到地上,一地霜雪。

室内,哈利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恩,嘴角牵起了一个弧度,他抖了抖手中的魔杖,将它对准了躺在地上的罗恩,刹那间光芒大作。

罗恩在被魔杖对准时,就感觉被一只无形的眼睛盯上了,一举一动都处在别人的监视下。

随着哈利挥动魔杖的动作越来越复杂,魔杖尖冒出了一阵奇异的金光,金光逐渐连成长河,顺着罗恩的五官,向体内不断灌注进去。

在接触到金光时,罗恩的脸皱成了一团,一种难言的痛楚从头部渐渐向躯体扩散,他仿佛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就像凌迟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切成肉片的无能为力,只能接受已定命运的无力感从心中升起,绝望凝成了千年不化的寒冰,带来了无止境的寒冷和煎熬。

罗恩已经没有了在地上翻滚的力气,身上的痛苦无法发泄而出,他只能蜷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全身颤栗,靠轻微的呜咽声麻痹自己。

哈利到这一幕,眼中流露岀一丝心疼,但很快被自己掐灭。他抹了抹额边的汗珠,全神贯注地继续下一阶段的施咒——咒语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最后一步了。

他要给罗恩施的,是他自创的束缚咒。

不,与其说是束缚咒,它更像是一种剥夺人权的邪恶的法术。它甚至比把他人作为奴隶这一行径,更为可怕。

麻瓜古代的奴隶社会,奴隶毫无人身自由,像一群被赶着的羊,只能在牧羊人的鞭子下屈辱地生活,但是,他们的思想却是自由的,不为他人所控。于是,在忍受不了奴隶主的压迫后,总有一些人揭竿而起,反抗这不公的世界。

然而这一法术,却能使一个人,从思想到身体都被施咒人束缚。也就是说,被施咒人他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但他的思想会被关进囚笼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作出一系列违背自身意志的行动。这也意味着,那人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瞬时反馈到施咒人脑中,被施咒人毫无人权可言。

但哈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样的话,罗恩就可以乖乖地呆在他的身边,永远不离开他;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王国泄露,引来“正道人士”的讨诛,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哈利愉悦地笑了一下,魔杖冒出的光结成了更为复杂的图案,颜色也由金色慢慢变成血红,最后变成极致的黑。

在黑光进入身体时,罗恩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在原地弹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现在的情况比原来更糟,他感觉身上的痛苦在减退,大脑的运转却开始不属于自己了。他自己的思想就像被人用利剑斩断,强行从个体上被剥离,随后关进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悄然消失,他却无力挽回。

他就像囚笼中的困兽,拼命挣扎,也不过只落得了一身鲜血淋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黑光终于消失,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哈利走到罗恩身边蹲下,确定咒语生效后,他放心地抱起罗恩,来到飘窗边坐下,将罗恩的头枕到他的腿上,借着微亮的晨光,仔细端详着罗恩的脸。

因为受到非人的痛苦,罗恩哪怕晕过去了,眉头也依然紧缩着,像化不开的浓墨。他的红发早已被汗水浸透,湿嗒嗒地贴在两颊上,衬的脸色愈加苍白;他的嘴唇紧紧抿着,毫无血色,但下巴上刚结痂的伤口,却因为大幅度的表情而再次裂开,到现在也仍然外渗着血珠,给这张脸增上了惊心动魄的色彩。

真美啊。

哈利看着罗恩下巴上外渗的血珠,慢慢俯下身去,伸出舌尖将它们舔舐干净。

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哈利舒适地眯了眯眼睛。

他将罗恩搂入怀中,哼着小曲儿,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不远处,他好像听到了海格养的公鸡的啼鸣。日出的光芒将罗恩的脸庞柔化,他静静地“睡着”,美好的不可思议。

哈利再次笑了起来。

现在,你是我的了。


四、摆渡




罗恩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他半眯着眼,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睫毛颤了颤。

哈利也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动静,他用近乎温柔的语气说:“你醒了?”

罗恩没有反应。

不,是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咒语已经切断了他的大脑和身体的联系,大脑发出的任何指令也得不到反射和传导,而这归根结底是因为,现在罗恩的身体已经有了另一个主人——也可以说,哈利成了他的大脑。

罗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思想被关进了一个“囚笼”里,那是一个与世间万物隔绝的孤岛,里面发出的任何求救信号都注定只会石沉大海。

但他也发现这一“囚笼”的好处——他的思想再不会被自己的身体与万物所左右,他现在前所未有地清醒,对事态也能有一个较为客观的认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罗恩脱离了肉身束缚,在没有任何激素作用下,冷眼看哈利与他的身体互动时,他才发觉从前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哈利虽然抱着罗恩,语气温柔,但看他的眼底,发现的依然是千年不变的凉薄,在表层挣扎的,也不过是如纸薄的占有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曾经有幸被罗恩窥得的友情的温度与亲人的真情,不论真假与否,到底是回不来了。

哈利看着罗恩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眼已经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如干涸的湖泊,死气沉沉,这是禁锢思想的成果。但哈利并不在意,他看着毫无动作,温顺地躺在他怀里的“木偶罗恩”,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子,失笑地说:“起床啦。”

指令生效,原本在他怀里的罗恩慢慢爬起,随即在他的面前站定,“罗恩”低着头,表情极为乖顺。这是哈利的第一次实验,“罗恩”虽然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动作稍显滞塞,但他能接受指令,就足以说明他实验的成功。

罗恩在囚笼中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不符合自身性格的动作,心急如焚。他试图夺回主权,但发送给自己身体的各项指令均没有得到回复,相反,原先如透明结界般阻挡他的“囚笼”,随着他思想的变化化作实质,物化成了泛着冷光的铁笼,将他的思想真真正正地锁进了笼子里。

相比虚无的结界,能看得到的束缚,更让人绝望。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个突变,现实中的哈利又动了,他从窗台上下来,给了“罗恩”第二个指令:“好了,现在整理一下自己,跟我去上课。”

“罗恩”走到他的四柱床边,找到自己的毛衣——莫莉去年圣诞节送的绿毛衣,上面还印了大大的“R”,哈利也有一件类似的。

“罗恩”没有自己的意识,说难听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他机械地将自己身上的睡衣睡裤褪去,露出了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单薄的身躯,然后拿起毛衣和裤子往身上套,旁若无人。

而寝室里唯一的人看着少年白皙的腰线被毛衣掩盖,并未多发一语,脸上维持的,仍是那亘古不变的冷漠。

罗恩之前也不是没怀疑过,哈利对他那么好是不是喜欢他,这个怀疑一度让他的心疯狂跳动。毕竟,罗恩觉得像自己那个性子的人,街上一抓一大把,说不定遇上什么促销活动,他准是买十送一被送的那个。从刚出生就光芒万丈的人,为什么会和“被送”的他做朋友?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再次证明是他想多了。在三年级时赫敏失踪后,哈利约他去天台上吹风,罗恩到现在还记得哈利当时看他的眼神,绝望又无助,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像是信仰崩塌后的走投无路。虽然不知道哈利发生了什么,但他肯定,这些复杂的情绪都与他无关,他那时要做的,就是当一个倾听者。

出乎他的意料,哈利什么都没有说,他似乎连个倾听者也不需要,只是需要一个有象征意义的,能陪伴他的人就够了。

这种陪伴罗恩将其定义为“亲人的陪伴”,这个认知也将他心里某种蠢蠢欲动的感情压下,将它压倒了那根名叫“亲人”的基准线上,他再也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至于哈利和赫敏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试图去了解过,但知情的人对之讳莫如深,不知情的则在大肆传播谣言。兴许谣言里有可信的部分,但这也相当于大海捞针,徒劳无功。现在,罗恩却隐隐觉得,哈利变成这样可能和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有关。

看着哈利毫无波澜的眼眸,罗恩更加确定,哈利对他,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毕竟,那个蠢货“罗恩”在哈利面前脱衣,如果他真有什么想法,表情总会变一下吧?可惜没有。

也许他看中的是自己有趣的灵魂?

做梦去吧你。

狠狠嘲讽了自己一通,长这么大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意淫自己的朋友了?况且这个“朋友”,在不久前还伤害过自己。

他的心像是被堵住了般,闷闷的,喘不过气。

罗恩不敢深想自己这个情绪的来源,他有种预感,一旦捅破了心中的情感,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这时,“罗恩”终于整理完毕,他迈着步子,在哈利面前站定,仍是之前那副温顺的模样。

不像他。

哈利皱了皱眉,他冷声道:“抬起头来。”

“罗恩”听言,乖乖地抬起头,湛蓝的眸子里毫无神采,整个人散发出沉沉的暮气,与平日无论何时都像个小太阳的罗恩比,简直是换了个人。

不过和换了个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把这样的“罗恩”遛出去,估计连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都没出,就被人拆穿了。哈利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眉毛拧得更近了,脸色变得很臭。

在原地站了会儿,哈利向“罗恩”发了另一道指令:“在床上躺着装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抬头。”

“罗恩”垂下头,走到床边躺下,将被子裹到身上,只露出一个红脑袋,接着闭眼装死。哈利在这期间,也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考虑到“罗恩病了”这件事,他还特地拨乱了头发,使自己看起来憔悴些。确认无误后,他没有再去看“罗恩”,迈着大步走出了寝室。

路上,哈利遇到了许多熟人,他一一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没有一丝不耐烦。那带笑的眼睛,让人感觉到了春风化雨般的温暖,让人忍不住驻足多看一会儿。

但哈利并没有理会这些人,按照惯例,向大厅走去。

大厅的魔法天空随着今天的天气,变出了一轮升起的金色红日,红日缀在无垠的蓝天上,没有白云的遮盖——看来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不知是不是天气感染了人们,今天的早餐人们吃得格外开心,那令人心烦的哄闹声就是最好的佐证。

哈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将心里的不适按下,走到格兰芬多的桌前用餐。

格兰芬多们看到哈利来了,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顺便问了罗恩为什么没来。哈利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念出,收到了格兰芬多们对罗恩的关心。

“怪不得罗恩昨天那么奇怪,原来是生病了。”—个昨天在壁炉旁烤火的格兰芬多恍然大悟。

哈利对这个“帮他圆谎”的愚蠢格兰芬多报以亲切的微笑。

在餐桌旁坐下,哈利从盘子里随意拿了块三明治吃起来,海德薇也将他订的预言家早报送了过来。

他随意翻了翻报纸,头条依然是那些无聊透顶的恶趣味八卦,在第二页的一角,哈利意外发现了一个名叫“麻瓜之窗”的版块。

“这个版块会多发表些麻瓜世界值得一读诗词警句,意在……哈利轻轻地将导言读出,再看了看落款,果然,又是那个“麻瓜之友”。

哈利看了看这期的诗题,是《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他嗤笑了一声,将报纸翻到其他版面,但毫无例外,都没有一点可读价值。

预言家报真是越办越回去了。

哈利将报纸摔到一边,四周的噪声随着人数的增加变得让人更加难以忍受。他匆匆解决完了三明治,拿起书本大步离开。

“等,等等,哈利……”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哈利不得不停住脚步,是纳威。

纳威向他跑过来,手里还抓着一份报纸,他跑到哈利面前,将报纸递给他:“你的报纸忘拿了。”

“谢谢你。”哈利接过报纸,咬牙切齿地说。不过纳威粗神经,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意味,反而挠了挠头,笑着说:“没事,应该的。对了,替我向罗恩问个好,我看他好像从昨天早上起,身体就不太舒服,你是没看到,今天早上他那个面色……”

“好的,我要先去上课了,话我会带到的,中午见。”哈利将报纸夹在魔药书里,打断了他的话,他没兴趣再听纳威讲罗恩如何如何。

“好…好的,再见。”纳威只能止住了自己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他看着哈利离去的背影,总感觉嗅出了什么不对劲的气氛。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纳威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他跑回大厅,继续享用那份才吃了一小半的早餐。

寝室里。

罗恩看着自己装死的身体,在铁笼里急得团团转。

起来。

他默念道。

但没有什么用,他的身体还是敬业地维持着装病的动作,将他现在主人的命令执行到底。罗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懊恼地踹了一脚铁笼,但铁笼纹丝不动,固若金汤。冷冷的金属光泽反射到他的脸上,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操。”罗恩忍不住暗骂出声。

骂完之后,他感觉心中轻松了不少,堆积了几天的压抑情绪被发泄出来,原来被负面情绪填满的心也空了下来。但看着空空如也的心脏,在舒缓过后,罗恩却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哈利,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他原来以为自己会和其他学生一样,在走完霍格沃兹的七年学习生涯后,去魔法部求个安稳的职位,等到退休后,他还可以把家搬到哈利隔壁,两个老头乐呵呵地晒晒太阳,下几盘巫师棋,然后,平静地走向一声的归宿,不波澜壮阔,但一世平安。

但在真正迎来灾难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所想的美好未来,究竟是蓝图,还是妄想。

很明显,罗恩就是后者。

他的计划完全被打乱,命运提着他的后衣领,把向着美好未来疾跑的他硬生生地拽到了悬崖边,他所面临的问题,也不再是什么时候到达幸福的彼岸,而是如何使自己不要摔得太惨。

当你觉得被命运之神眷顾的时候,她总会和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打破你“天选之人”的美梦,但也仅是玩笑。

不幸的是,所有人都把玩笑当成了真,哈利是这样,罗恩亦是如此。

罗恩无力地倚靠着囚笼,看着外面无尽的黑暗虚空,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驻足瞭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我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五、棋子


魔药课。

哈利带着书来到了昏暗的地下室,他走进去望了一圈,寻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坐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始发呆。

他并没有翻开魔药课本的打算。

因为哈利算得上是校内的风云人物,他方一坐下,便有数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无外乎不是好奇和打量。哈利早已学会了无视这些目光,他低下头,自顾自地想事情。

斯内普不喜欢太过明亮的灯光,因此魔药教室没装几盏灯,投射下的灯光也泛着昏黄。哈利坐在角落,恰好是灯光不怎么能照到的地方,这样看去,他像是半个身子掩埋在了黑暗中,加之低着头,平日里用表情塑造出来的如沐春风的感觉悄无声息地被黑暗侵蚀,看不到的脸也被阴影覆盖,变得莫测起来。

他像一条躲在暗处的蛇,在看不到的角落阴冷地注视着待捕的猎物。

刻在骨子里东西,再怎么藏,也是藏不住的。

正在打量哈利的同学们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再看下去。

定是灯光的关系。

他们下意识地为哈利寻了个理由,并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时,马尔福姗姗来迟。

马尔福看着有些心神不宁,脸色也不太好,在灯光下皮肤白得渗人,活像只出来夜游的吸血鬼。克拉布和高尔没有跟在他身边,他梦游般地走着,在平地上还险些拌了一跤。

马尔福看向讲台,斯内普还没有来。

讲台旁立着一个坩锅,里面煮着药剂,雾气氤氲,那是他在斯内普的指导下做出来的福灵药剂,在今天课上将会被当成典范,受人瞻仰。他有些不甘地看着坩锅前那离讲台最近的座位,这本应该是他的位置。但他想起了父亲的叮嘱,咬了咬牙,走向哈利身边的空位坐下。

像是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教室里沸反盈天。所有人看着坐到哈利身边的马尔福,议论纷纷,哈利也抬起头,用莫测的目光看着他。

想到哈利正在做的事,马尔福的头皮一下炸开来了,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他顶着哈利的目光,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嗨。”

倏地,哈利笑了起来。因为在阴暗的角落,身边又有马尔福挡着,他不需要刻意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像是看穿了马尔福的心思,恶劣地笑着,像看着一个表演拙劣的小丑。

马尔福也接收到了这带着恶意的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恼怒起来,正想开口嘲讽几句,但父亲带着胁迫的话语,纳吉尼嘶嘶的吐信声和哈利在尸山血海上漫不经心

的一瞥,让他的心一下冷了下来。他忍气吞声地说:“等会儿下课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哈利背靠椅子,把玩起了魔杖。

你怎么可能知道。马尔福正想反驳,但哈利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蓦然在脑中浮现,他一下哑了火,这时,斯内普刚好卡着点走进了教室。

他进来后,所有人立马噤声,安静地整理起自己的东西。

斯内普站在讲台上,意外地发现他的得意门生没有坐在第一排,而是坐在了波特旁边。他挑了挑眉,开始讲课。

“上节课,我让你们配制福灵药剂,”斯内普环视教室,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学生都低下了头,“但令我失望的是,除了德拉科,没有人成功。”

马尔福骄傲地抬起了头,把不久前的害怕忘得一干二净。

斯内普熄灭了坩埚下的火焰,将药剂盛到了药剂瓶中,荡了荡。金黄的药剂澄澈透明,像鱼跃龙门时划过的流金,看着分外喜人。

“鉴于德拉科优异的表现,斯莱特林加五十分。”

“至于你,波特,”斯内普将目光放到哈利身上,“金黄的福灵药剂被你调成了屎黄色,最后还炸成了焦黑色,人蠢到这个地步,都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斯内普的话仿佛带着一丝深意,哈利疑心他是不是注意到了什么,不远处的纳威脸涨得通红。

但斯内普很快转移了话题,他看着哈利,挖苦道:“怎么?没和你的连体韦斯莱一起来?韦斯莱先生无故缺席,格兰芬多扣五十分。”

“老师……”

有格兰芬多想辩解,但被斯内普用手势止住了:“接下来,让我们听听德拉科的成功经验,你们好好听着。”

说这话时,斯内普的眼睛一直紧紧注视着哈利,像是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

马尔福昂着头走上了讲台,眉飞色舞地发表着长篇大论,最后在斯莱特林们热烈的鼓掌声中退场,连脚步都变得飘飘然。但当他走到哈利身边,他的心又沉了下来,满腹心事地想着待会儿该说的内容。

这节课看起来是那么的短暂,在听到下课铃时,马尔福的脑子一片空白,方准备好的谈话内容竟忘了个精光。屋漏偏逢连夜雨,哈利将没翻开过的魔药书拿起,笑着看他:“走吧,你不是还有话要说吗。”

寻了个没人的地方,马尔福站到哈利对面,感受着洒到身上的阳光,心稍稍安定,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表情变得阴狠:“你在做什么事情我们都清楚,”他加重了“我们”两个字,“黑魔王大人现在还很虚弱,他请求你做他在霍格沃兹的眼线,帮他做一些机密的事情,作为交换,他不会收回密室,会替你现在做的事情保密,而且……”

马尔福想起了父亲让他说的话:“也不会杀你。如果你表现好,黑魔王大人还会考虑帮你救出格兰杰小姐。”

他刚说完,发现哈利的表情变了。哈利通透的绿眼睛沾染了浑浊,似有几丝血气上浮,他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戾气:“你再说一遍。”

马尔福被吓到了,哈利这个眼神让他想到了伏地魔逼迫他看的一段影像,影像中的哈利,就是带着这样的笑,站在尸山上看向了录制方向,然后……

马尔福双腿一软,苍白着脸,色厉内荏地说:“话我已经带到了,你……”哈利的神色变得更加可怕,他强行咽住了快要出口的“好自为之”,在哈利还未开口前抱着这四个字逃之夭夭。

被马尔福这么一搅和,哈利接下来的心情都不算太好,他阴沉着脸上完了一天的课,但神奇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对他突然沉下来的脸色感到奇怪,他们先入为主,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罗恩的病情造成的,甚至在吃午饭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成群结队地来安慰他。

哈利觉得这些人可笑至极,他对他们这种想当然的愚蠢行为嗤之以鼻。

天色渐暗,不见星月,天穹上没有一丝光,暗沉不见其源。哈利透过走廊的窗看着漆黑的天,心情好了些许。他喜欢这样的夜晚,空中没有令人厌烦的微光,只有极致的黑,他可以在如虚无的黑中汲取到几丝安全感。

要是霍格沃兹里也是这么黑就好了。

他随便想着。

确实,这四周除了霍格沃兹,都没有人烟,夜间的寥寥灯火也尽数来自霍格沃兹,如果将它的灯灭了,世界也就只有了黑。

正想着,一个巨大的影子被灯投射到地上,哈利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到了海格。

海格和麦格教授在路上走着,看到哈利,向他打了个招呼。海格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本就疏于打理的胡子更加杂乱,他的眼里布满红丝,像是熬了一夜。哈利笑着回了个招呼,继续走自己的路。

“要是被我逮到那个抓走小兽们的畜生,我一定饶不了他……”

海格的抱怨声和麦格的安慰声悉数被他抛在了身后。

说出通行口令,走上楼梯,哈利来到寝室门前。

不知道罗恩怎么样了。

他打开了门,寝室里寂静寥落,一片漆黑。

他喜欢这样的环境。

脚步轻快地走到罗恩的四柱床边,拉开帷幔,“罗恩”维持着和早上他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动作,安静地“睡”着。

很乖。

哈利揉了揉罗恩的脑袋,是柔软的触感。他弯眉笑了笑,心情不错,他挺喜欢这样的罗恩。

罗恩不必有他自己的意识,只要能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对哈利来说,已经足够。



六、恶人


“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要试图离开,不然……”哈利抚着罗恩的脸颊喃喃自语,“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哈利的语气温柔缱绻,温热的气息喷在罗恩的脸上,分外旖旎,只是,要忽略他眼中压抑的疯狂。
哈利待了一阵,微微平息了心绪,决定去密室里看看。
伏地魔让马尔福托的话中,有一条是“不会收回密室”,究竟是诈他,还是密室里另有玄机?不把这个弄明白,这根刺就会一直哽在他咽喉中,让他进退不得。
此事不解决,来日必有后患。
他深知这一点。
想到这儿,哈利从暗格里拿出了隐身衣,慢条斯理地穿上。
出了罗恩这个事,他不敢再轻易托大,万一再被谁发现了,他承担不起后果,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罗恩一样傻。

罗恩的意识清醒着,他自从今早痛哭之后,就一直维持着靠笼而坐的动作,久久不动。他像是放弃了挣扎,决定认命;又像是一下成长了起来,不再做徒劳无功的事。
他静静地看着哈利穿上隐身衣,逐渐消失在房间中,忽地想起了适才哈利的喃喃自语,他在那一刻彻底认识到,不能再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命运,没有人能帮助他,只有自己,才能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不要再对哈利抱有期待了。
尽管他明白,自己做不到。
毕竟,不抱有任何期待,就是最好的期待。

哈利藏在隐身衣中,悄悄地向休息室外走去。胖夫人依旧在酣睡,哈利毫无障碍地从画像中穿过,画像中央出现了一个小洞又很快消失。
胖夫人在睡梦中打了个激灵:“谁…谁穿过了我的肚皮?”
一片寂静。
见没有人回应,她嘟囔了几声,将宽大的帽子罩在头上,翻身继续睡。
夜色极浅,看不见的影子随着穿过窗子的秋风摇曳,无所依托。
四周无人,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哈利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梯,穿过一道道长廊,畅通无阻,他的心微微放下。
在快要到达一楼女盥洗室时,一个横斜的黑影遽然出现在他面前,哈利一惊,被迫停了下来。
是费尔奇的猫,洛丽丝夫人。
她挡在哈利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双眼犹如两团磷火。哈利看着这只妨碍了他多次的猫,舔了舔嘴唇,四周无人,他向前走了一步。
洛丽丝夫人像是感觉到了危险,弓起背盯着哈利,喉咙里发岀“呼噜呼噜”的声音。
她果然看得见。
哈利的眼神变得极为危险,他正想掏出魔杖,却在洛丽丝夫人的眼中看到了第二个人的倒影。
他身后还有人!
那个人影蛰伏在他身后,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与洛丽丝夫人呈两面夹击的态势,哈利仿佛成为了他们唾手可得的猎物。
在身后的人有动作之前,他在隐身衣的掩护下,就地向旁边翻滚了几圈。在他刚稳住身形时,便看见那个黑影猛地一跃,扑向了洛丽丝夫人前的那片空地。
扑了个空。
那人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拿出了被他藏在衣服中的照明灯,在摇曳烛光中,哈利看清了他的脸。
果不其然,是费尔奇。
费尔奇提着灯,滑稽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他压低音量,对着空旷的长廊说:“别躲了,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哈利差点着了费尔奇的道,心中正来气,听到他还想诈自己,怒火更甚。
瞒过了邓布利多,却差点栽在一个哑炮手里。
他想杀了费尔奇。
这个念头蓦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举起魔杖,对准了对危险一无所知的老人。
但迟迟没有动作。
哈利的手开始颤抖,嘴边的咒语迟迟没有念出,良久,他收起了魔杖,看着徒劳无果的老人气愤地带着洛丽丝夫人消失在视线中,立在原地愣了好久。
自己还是做不到,滥杀无辜的人。
这也许是基因与后天经历共同决定的。当他每次想念出阿瓦达索命时,他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伏地魔魔杖间的绿光,与莉莉无助的声音;在赫敏出事后,更是添加她绝望恐惧的眼神。这些东西阻止了他完全走向极恶的脚步,但也导致了他的悲剧。
他注定不能像伏地魔一样,做到谈笑风生间随手夺取人命,成为真正的黑魔法师;但他扭曲的性格也意味着他无法成为众人所期待的、救人于水火之间的大圣人。
一旦他现在所做的事情被披露,他无法用手中的魔杖为自己在无辜的人群中杀岀一条血路,只能束手就擒。
这就是他遇到的困境——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做个可笑的悲情角色。
那么收手吗?一切似乎还来得及。
哈利走向桃金娘的盥洗室。
早就来不及了,从他发现密室、开始学习黑魔法的那刻起,就注定只能向那条通往悬崖的绝路走去。
心中还有一丝善的人试图去作恶,只会成为恶人的替罪羊,众人的垫脚石。
哈利明白得太晚。
“只要认识到,一切都还来得及?”
屁话。

熟门熟路地来到他的“地狱”,哈利的心情有些焦躁。刚才他沿路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可以控制密室的东西。伏地魔不会诓他,他从来不屑对自己视为蝼蚁的人耍阴谋花招,那么,只可能在这儿了。
他将随意丟弃的兽类尸体堆积到角落,一点一点地找寻着蛛丝马迹,最后将目标缩小到一小块地域。
那块区域的角落堆了一摞书,哈利擦拭着沾满鲜血的手,走到书前,没当一回事,他以为这里堆着的是他的黑魔法书。
正想挥舞魔杖将书托起,哈利无意间瞥到了书的题目,一下怔愣在那里。
《时间转换》
他神色不定地看着堆在角落的书山,那些书大多都陈旧了,书角泛着黃边,封面上只依稀看得出几个掉墨的大字。书大概只有几十本,在偌大的空间中,显得平平无奇。但粗略地扫过所有书,便会惊觉,每本书上都赫然写着“时间”这两个字。
离书山不远处恰好堆放着兽类的尸体,几滴猩红的血液溅在靠外的书上,在森绿灯火的映照下,既可怖,又讽刺。
哈利的脸苍白了些许,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在这堆看似毫无威力的书前,哈利怯懦了,这是他今夜第二次。
第二次。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神色逐渐变得阴戾。像是要证明给自己看似的,他稳住了脚跟,深呼吸后慢慢靠近了这摞书。外围的书大多已经被鲜血污染,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下意识在最里面抽出了一本看着最完好、最干净的书。
把书放在手里,他借着灯光,看向封面:时间转换器的使用。
字体是前几年流行的花体字,边角还残留着一些末褪去的金粉,让残破不堪的文字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泛着一丝金光,哈利的手有些颤抖,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让他险些拿不住书,撇开杂念,哈利稳住了心神,打开了扉页。
哈利·波特。
扉页签着他的名字,稚嫩的字迹深深刻在书上,方正中透露着几丝执拗,是他两年前写的。
哈利微微闭上了眼睛,翻向下一页。
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浮夸的花体字被密密麻麻的批注包围、毫无例外。
批注的主人下笔很重,像是要破开这本书,破开时间,想从中寻找到什么,但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何以见得?
一道道晕开字迹的泪痕,越写越无力的字迹,便是最好的佐证。
看着这些字,哈利仿佛从中窥到了两年前的自己,那个无知,软弱,以为凭着虚无缥缈的爱便能拯救世界的狂妄的自己。
这些书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心中的大河决堤,让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四周无人,所有的兽类都被他处理完堆在了两边,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活着的生物。哈利看着壁上幽绿的灯火,身心的疲惫在此刻达到极点,他任凭不堪的记忆在心中汹涌泛滥,吞没自己。
最后一次。


七、初心


他看见小矮星笨拙地从树洞里爬了出来,身后是没有知觉的、诡异浮在空中的斯内普,再后面是自己、赫敏和布莱克,他们正向城堡走去。
哈利死死地盯着走在最前面的小矮星,心剧烈地狂跳起来,只要自己……
“哈利,”赫敏悄悄地跟他说,仿佛猜准了他要做什么,“我们要呆在原地,不能被人看见。我们做不了什么……”
“我知道。”哈利这么说着,眼睛却依然盯着小矮星。似乎觉察到了危险,小矮星抖了一下,机警地看着四周。
“哈利!我们在黑暗中怎么可能抓到一只老鼠,“赫敏焦急地说,“我们做不了什么!我们回来是来救小天狼星的,不能做别的!”
“好吧。”哈利听到自己说。
那如果,既能救岀小天狼星,又能抓到彼得呢……哈利轻声低喃道,声音逐渐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哈利,你在说话?”赫敏狐疑道。
“没有。”
虽是这么说,这个想法逐渐在哈利心中扎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自己似乎有点奇怪,他有种感觉,仿佛自己无所不能。
是啊,一年级时,他直面伏地魔,保护了魔法石;二年级时,他单枪匹马,杀掉了蛇怪;那三年级,他为什么不可以救出小天狼星,顺便除掉彼得,永绝后患呢?
他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他的心疯狂跳动起来。他的热血上涌,灼烧了伤疤,他想冲出去。
月亮从云彩里钻了出来,月光朦胧地倾泻在地上,远处的一小队人影突然停了下来,紧接而来的是一阵狼嚎声。
卢平变形后会向他们藏身的树林冲来,而他和赫敏会紧跟而来,彼得也会。他只要躲藏好,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劫走彼得,就没有人能看清他的样子。电光石火间,一个计划在他的脑中成型。
“赫敏!”哈利突然说,“我们得走。”
“不行!我一直跟你说……”
“不是去干预!卢平马上要冲进森林,正好来我们这儿!”
赫敏倒吸了一口气。
“快,”赫敏轻叫道,解开了巴克比克,“我们去哪儿?往哪儿躲?”
“去海格的屋子,快去!”哈利着急地低叫道。
哈利停在原地,看着赫敏向海格屋子飞奔而去的身影,巴克比克跟在她身后,回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只要他足够快,劫走彼得后刚好能跟上赫敏的步伐。
哈利躲在灌木丛中,看着卢平从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经过,他仿佛能听到大地的震动声。
哈利看见自己拽着小矮星,向卢平的方向奔去。
他微微站起来,做出起跑的姿势,同时魔杖对准了小矮星。
“小矮星飞……”
“哈利,小心!”
赫敏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她看见失去神智卢平绕到了哈利身后,准备向他扑去。
听到赫敏的声音,哈利还没来得及转头,背上突然压下了一个重量,带着他翻滚到一边去——是赫敏。
他往回看,自己原来藏身的地方扬起了一阵灰尘,两道狼爪印清晰可见。
他倒吸一口气,伤疤不知为何疼的厉害,他下意识捂住它,正想松口气,却听到赫敏绝望地说:“完了。”
哈利的脖子一下僵硬起来,他缓缓地抬头,只觉得血液倒流。
过去的自己瞠目结舌地看着未来的自己,四周悄然无声。
“嗒。”物品坠落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赫敏失语地看着时间转换器,它像是承载不了突生的异变,金链子从赫敏的脖颈上脱落,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金黄的颗粒从沙漏里流出,洒了一地。
刹那间,哈利反应了过来,他拉起赫敏,向城堡的方向跑去。尽管知道可能是徒劳,但哈利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跑着。
奇怪的是,身后迟迟没有传来追赶的声音,哈利跑到草地上,向后看了一眼,黑暗的森林里阒然无声,安静的不正常。
他的伤疤火辣辣地疼,步伐也不由得慢了好多,他忍不住垂下头,想要减轻伤疤的疼痛。
突然,他的袖子被赫敏拽了一下,他停了下来,看向赫敏。
赫敏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向前方,她失去了声音,只是一味地将哈利往后拽,仿佛前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哈利猛地往前看,看到了一道裂缝。
哈利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道裂缝岀现在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大概两米高,一米宽。在它出现的地方,漆黑的深夜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而缝隙里透出的,竟是耀眼的白光,白光缓慢地转动着,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中似包含了时间万物,跨越了千秋万代,蕴藏的能量让人心悸。
是时间。它是时间错乱的产物。
哈利注视着它,牵起赫敏的手慢慢向后退,他感觉到赫敏的手在颤抖。
“不要怕,我——”
道不可抗拒的吸力突然在身后传来,哈利惊骇地回头,发现吸力是裂缝产生的。裂缝中白光的转速越来越快,漩涡仿佛要将世间万物吸入,他感觉自己正被迫向裂缝靠拢,步入深渊。
赫敏已经缓了过来,她当机立断,拽着哈利向森林的方向跑去,那里有树,但愿裂缝不会将树吸入。
裂缝的吸力越来越强,但奇怪的是,周边的草竟没有被吸入其中,在哈利抱紧树干,身体却依然向裂缝的方向靠拢时,他突然明白,这个吸力只针对人,针对破坏时间规则的人。
哈利死死地抱着树,饶是这样,强大的吸力还是险些让他脱手。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入树皮中,双脚拼命蹬着地。但在非自然力量面前,人的一切挣扎只是徒劳。他被强行从树干上剥离,十指在树皮上划过血痕,他的右脚磕到了石头,锐利的石块将它划得皮开肉绽,他在不可抗力的作用下,一点点滑向裂缝。
此时异变突生。在他离裂缝近在咫尺的时候,身边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被吸去。
是赫敏。
她已经精疲力尽,头发乱蓬蓬地披散着,双手不停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哈利连忙伸手,试图握住她,但却扑了场空。
赫敏的脚已经没入了裂缝中,随后,是整个身体。
“赫敏,不!”哈利感觉全身都冻结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赫敏被卷入了时间裂缝中,他想张开嘴呼喊,却什么也喊不岀来。
哈利,救我。
赫敏的嘴巴在动,她拼命挥舞着双手,眼中充满了惊恐。
哈利试着从地上爬起,受伤的腿还在流血,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用力撑着地,却发现右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好像站不起来了。
他紧抓地上的草,一步步向赫敏爬去。但太快了,他甚至还来不及向她伸出双手,赫敏就消失在了裂缝之中。
裂缝慢慢闭合,四周阒然无声。哈利还维持着爬行的动作,怔怔地看着裂缝消失的地方。
赫敏不见了。
哈利觉得喉咙干涩,他试图消化这个难以接受的消息,但他的脑子已经停止了运转。
卷入时间乱流的人会怎么样?
他不敢去思考这个问题,但脸上温热的液体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一切都完了。
身心俱疲,他忍不住晕了过去。
哈利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他头痛欲裂,吃力地张开了双眼,四周一片模糊。
福吉昏昏欲睡地坐在庞弗雷夫人提供的椅子上,听到病床上的动静,他努力掀开眼皮,示意旁边的助理去叫邓布利多。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太蹊跷,虽然巴克比克和小天狼星执刑顺利,但韦斯莱却在病房中昏迷不醒,波特和格兰杰神秘失踪。
接二连三的时件让福吉慌了神,他赶紧让手下去寻找他们的下落,如果让驻扎在校园内的摄魂怪两次袭击学生成功,那么他的部长生涯也算快要到头了。没过多久,手下在打人柳前的草地上找到了波特,他躺在血泊里,格兰杰却不知所踪。
福吉随他们去查看,发现在波特前面的草地上发现了时间转换器——魔法部明文规定的违禁品。
脚步声传来,福吉微微回神,看见了大步走进来的邓布利多,斯内普紧跟其后。
早在哈利被发现时,邓布利多就来过,他和福吉的意见产生了分歧,福吉主张将哈利带到魔法部去问审,而邓布利多则主张等哈利醒来问清事实再商议,两人昨晚不欢而散,但福吉还是勉强答应了邓布利多的主张。
没等他们出声,跟来的斯内普说话了,他眼里闪着恶意的光芒:“还用想吗,波特和格兰杰肯定拿着时间转换器打算去救阿兹卡班出逃的重犯——小天狼星了,只可惜没有成功。”
“西弗勒斯,住嘴。”邓布利多呵斥道。
邓布利多将目光转向了哈利。
哈利安静得出奇,他从醒来后就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什么话也没说。
“哈利,邓布利多温声唤道,“你来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哈利机械地转过了头,眼中失去了神采,万念俱灰。他用涣散的眼睛看向邓布利多,什么话也没说。
福吉看着这孩子的眼神,想说出的重话也说不出来了,一夜间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任谁都会崩溃。
他轻轻叹了口气,和邓布利多说:“我们出去谈谈。”
“西弗勒斯,你先回去吧。”斯内普不甘地看着哈利,甩着袍子回去了。
福吉和邓布利多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在这之后,霍格沃兹董事会发出了声明:邓布利多解除校长职务,麦格暂时革职查办。
这声明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私下试图了解内情。
后来,邓布利多校长,不,现在是邓布利多教授,找了当时心存死志的哈利,仅用了几个字,将他唤了回来。
“格兰杰小姐还活着,她只是被困在了过去。”
“为什么?”哈利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
“如果她真的在时间裂缝中尸骨无存,那么时间会将她抹杀,我们谁都不会记得她,她会从此在人间蒸发。”
“但现在,我们都还记得她,不是吗?”
邓布利多慈祥地看着哈利,看着希望的光从他眼底升起,老人疲惫的心微微放下。
“孩子,试着用你自己的力量,将她从过去救出吧。”
在那时,哈利心中确实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为此搜罗了各种有关时间的书,努力克服自己不爱学习的毛病,彻夜苦读,每本书上都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但无数次的失败,化作了一盆冰冷的水,将他的希望浇灭。
也在这时,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化。
他逐渐明白,身边该离开的人终究会离开,邓布利多让他坚守的爱也不是万能的,他想要的东西,只能用自己手上看得见的,实实在在拥有的力量来自己争取。
他不需要爱,他需要力量。
分院帽说的没错,他该去斯莱特林的。
他邀请了罗恩一起去天台吹风,宣泄了属于哈利的最后、最脆弱的情绪。
从那以后,哈利就死了。
活下来的,是斯莱特林的蛇。
RonK
五年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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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社区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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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1-12-02 09:51
太好看太带感了
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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