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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完結原創]The way,3/18更新番外完(DM/RW,BY: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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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22-01-21 19:48
這是老紗於2011年出版的個人誌《The way》,距今超過十年,現在回頭看文筆十分生澀,年代過於久遠也不會再加印,故公開至論壇上,之後每周五會張後面的部份。
因為完結很久了,所以不會是坑,可以放心的跳(至於文筆就...畢竟十年前的東西,我也覺得寫得不夠好,只好請大家忍耐了)

P.S. 感謝蛀牙大對論壇的整頓,老紗這裡還有幾本完結超過十年的舊本子打算發出來,之後會優先貼論壇。

另外貼出當年的封面,繪師是bbc,謝謝她幫我畫出這麼美麗的作品!





The way(1)-Suddenly

跩哥坐在椅子上,因為緊張而不斷變換交疊的雙腿。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如此不安,這裡是馬份莊園,他的地盤,無論是略帶冷色的昏暗燈光、還是飄著淡淡清香的空氣,都與自小到大的記憶出同一轍,是再熟悉也不過的地方。

可是仍然有些小細節不太一樣了。

人,這裡有很多人,陰暗、智慧、忠誠的人,那些刻有骷髏與蛇的人,都會聚集在這裡,詭異地打量著彼此,就像他一樣。


一想到這裡,他的手臂便隱隱發熱。黑魔標記提醒著他,現在的跩哥.馬份,是黑魔王忠實的僕人。他眨了眨眼,梳理整齊的白金色的髮絲,仍有幾根落到了他的眼皮上,隨著睫毛的上下擺動而輕輕晃了晃。


那些在他眼前高聲談論著有關於屠殺麻瓜的食死人笑得非常開心,他注意到中間的那個是克拉的父親,因為黑魔王近來與日加重的信賴,愈來愈得意了。

這樣的景象曾經是跩哥所期望的未來,黑魔王的時代,這意味著純血統真正的榮耀。
可是當這一切實現以後,他又覺得這似乎和想像中截然不同。

他說不上為什麼,更不該對此有任何的質疑,他是黑魔王的僕人,他必需謙卑,所有的疑問都是對主人的不信賴,應該被懲罰,而他可不希望讓自己也得到。

只是他的思緒卻又忍不住飄到了第一次搭上前往霍格華茲火車的時候。跩哥曾經有過一個稱得上慊意的童年。

雖然他討厭那個該死的聖人波特、噁心的麻種格蘭傑、或是那些缺乏血統概念的次等教授,以及偏袒波特的爛校長,可是和現在比起來,至少他還是個要什麼就有什麼、能隨意對他人發號施令的男孩。

不像現在,身在黑魔王底下,卻什麼也不是。

他悄悄地攥緊放在膝蓋上的拳頭,腦海中閃過了那頭鮮艷的紅髮。

榮恩.衛斯理。

他最近常常想起那個窮酸鼬鼠,熱愛麻瓜的純血叛徒。那張平凡、毫無特色的臉蛋灑滿了雀斑,像是沒擦乾淨的雙頰,藍湖色的眸子上方是淡金色的睫毛,以及隨著主人情緒而變化起伏的表情。

跩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對方,自從食死人在黑魔王的號令下,把馬份莊園當成是集會所以後,他的腦海裡總會閃過那張他曾經狠狠嘲笑的蠢臉。

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不斷的加劇,再加劇,變得鮮活。

這樣的感覺流經身體的每一根血管,緊張感被取代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複雜情感包圍著他,跩哥不知道自己該抗拒還是接受,他怎麼能讓一個衛斯理這樣子影響自己?這簡直在折損馬份的尊嚴!

可是跩哥就是無法控制他自己,他甚至回想起六年多前,哈利.波特的第一場魁地奇比賽,他就站在衛斯理身邊,故意嘲諷那個爛疤頭,最後紅髮男孩再也聽不下任何一個侮辱性的字眼,從椅子上跳起,撲到他的身上,進行粗俗可笑的麻瓜式打架。

跩哥永遠忘不掉當衛斯理壓在身上時,那頭紅色的髮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是一顆燃燒的太陽,灼熱了他的眼,在他還來不及仔細品味前,重重的拳頭就揮到了他的臉上,產生了火辣辣的痛楚。

噢,該死的恥辱記憶,他被一個衛斯理給狠狠揍了一頓。

他緩緩地將手摸到了臉頰上,那是曾經挨衛斯理拳頭的位置。不知怎麼地,他勾起了半邊嘴角,那裡似乎還有著某些懷念的感覺。

「喔,跩哥,」母親的姐妹出現在面前,貝拉.雷斯壯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他,塗了黑色指甲油的指頭,輕輕覆上跩哥還停留在臉上的手,嘴唇貼近他的耳邊,神似親暱的悄悄耳語著:「為什麼你笑得這麼難看?你應該更加的高興,這是主人的時代──」

跩哥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事實上,他對母親的姐妹總有種莫名的距離感。他不適應她瘋癲的行為,也不習慣她的說話方式,甚至不希望有與她獨處的機會。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一點也不喜歡被他人碰觸的感覺,除了母親溫柔的撫摸之外。而貝拉對待他的方式,有那麼幾分像是母親,可是卻又相差甚遠。

「我只是……」貝拉睜大眼睛奇異的上下打量他,這讓跩哥不得不生硬的改了個口:「……不,什麼也沒有。」

「可憐的孩子,」貝拉憐憫地說,「你一定是累壞了,」但是她的表情倏地就轉變為殘忍,「你得打起精神,黑魔王不會喜歡你這樣子的。」她狂熱的說,接著把頭轉向另一邊,「妳說是嗎,仙仙?」

跩哥順著貝拉的視線,看見了他的母親,也和他一樣緊著眉頭。

「跩哥,去休息吧。」水仙並沒有直接回答貝拉,而是將目光繫在兒子的身上,嚴厲的說。

「噢,仙仙,妳太寵他了。」貝拉離開他,這使得跩哥感到自在許多,他吸了一口氣,而她則朝水仙的方向走過去,語氣中帶著柔和,卻讓他覺得矯情:「跩哥已經是個大人了,他得學會如何照顧自己。」

跩哥沒有仔細去聽她們再之後談了什麼,只是往自己寢室的方向走去,母親說的對,他的確想回房間了,因此他朝母親點了點頭,便起身離開主廳。

當他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後,不禁對能夠暫時離開這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氛感到慶幸。

跩哥讓自己仰躺著,純羽毛製的枕頭十分舒適,還有那高級絲綢作成的棉被,馬份莊園用的都是最好的,這點無庸置疑。

然而此刻,他卻毫無理由地想起在史萊哲林寢室的那個有些舊了的普通枕頭,它不如家裡的高檔,也不是使用最上等的材料,當他還在學校時,他每晚睡前都要嫌棄一番的東西,卻成為他就連放假時間都無法抹去,刻印在身體的記憶。

記得有那麼一次,他還曾經拿這個話題嘲笑過紅髮男孩。

『嘿,窮光蛋。』回憶的一角裡,跩哥這樣叫著,衛斯理轉過頭,惡狠狠地瞪向他。

他們站在鵝黃色的燈光下,金色、銀色獎盃,平滑的表面被映上眩目的光澤,並且可以很明顯的發現,其中幾座覆了層薄薄的灰塵。

『你一定很急著想早點做完勞動服務,好爬上那張簡陋的小床睡覺。』他惡劣地勾了個諷刺的笑容,隨著對方愈沉愈深的表情拉高音量,『我敢說霍格華茲的破枕頭,是你至今所用過最好的,不是嗎?』

衛斯理長著雀斑的臉蛋爬上了紅色的淡暈,讓他和頭髮幾乎融在一起,『閉上你的臭嘴,馬份。』

『我偏不。』他得意地說道,並且滿意地欣賞對方的耳朵自根部向上染紅。

那天早上他們又打架了。正確來說,是衛斯理毫無半點巫師的風範,用最愚蠢的麻瓜式戰鬥,將他撲倒在地上,他們兩個扭成一團,大廳長桌因為猛烈撞擊而翻倒了幾個盤子,碎裂的聲音嚇得女孩子們開始尖叫,混亂的場面直到麥教授的出現,才告了個段落。

當然,跩哥並不認為自己有說錯什麼,他只是一如往常地叫波特爛疤頭,以及把格蘭傑稱為麻種,這些都是單純的陳述事實,還沒等到他轉過去嘲笑衛斯理家的經濟狀況前,對方就暴躁地跟他動手起來。

他總是搞不懂衛斯理生氣的標準在哪裡,對這個紅髮的葛來分多而言,似乎只要用幾個略帶貶意、卻又不失中肯──至少跩哥是這麼認為──的字眼,辱罵對方周圍的朋友,就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不過相對而言,麥教授給予的處分,更是在預期之上。

除了葛來分多和史萊哲林各被扣了二十五分之外,他與那個紅髮鼬鼠同時被罰了一星期的勞動服務,他們將浪費時間在清潔獎盃室裡的那堆破銅爛鐵,而且,不能用魔杖。

跩哥在心底嘔了一聲,米奈娃.麥是個偏心的老巫婆,如果是石內卜教授的話,受罰的人只會有衛斯理,不會有他,才會是個合理的判決。

一想到接下來的七天,他都得與衛斯理這樣無趣的渡過。衛斯理一族全是麻瓜愛好者,不拿魔杖、像個不會魔法的蠢麻瓜們那樣,徒手擦拭大量獎盃,與眼前的紅髮是多麼相配,但是這種無聊的行為還輪不到一個堂堂的馬份!

他得找些樂子,來度過這討人厭的一星期。

『衛斯理啊衛斯理,』他傲慢的開口,『不用魔杖,來擦亮這堆愚蠢的垃圾,我相信你的家人會很羨慕你,』跩哥放慢了說話的速度,讓每個單字都足以被聽得清楚無比,『看看,學個麻瓜,這不正是衛斯理家想要的嗎?』

衛斯理朝他翻了個白眼,『搞清楚狀況,馬份,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活。』

『但是我絕對不會用手去碰那些東西,』他瞥了眼放在架子上的舊撢子,『馬份家的人從不模仿麻瓜。』

『隨便你,白痴。』衛斯理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接著便捲起袖子,伸手抓了個撢子,『希望你沒忘記,被處罰的人並不是只有我一個。』

跩哥沒有遺漏掉紅髮在碰觸到撢子時露出的嫌惡表情,他覺得這十分可笑,衛斯理的姓氏又髒又臭,就如同那團爛撢子,或許和對方待在同一個空間的自己,更有資格擺出這副態度。

衛斯理很快便開始動作,他看見對方隨便地抓起一座獎盃,不耐煩地把撢子在金色器皿的表面揮了揮,然後又邋邋遢遢的把獎盃放原位,這種粗魯的做事方式,像個愚蠢的山怪。

『告訴我,衛斯理,』當這個想法閃過腦海時,他便馬上決定要用這個字眼來比喻對方,『你們家是否有山怪親戚?噢,我想沒有,因為你是個純血,』他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瞧著對方因憤怒而漲紅的臉,『可是你的行為就像個真正的山怪,這實在是教人不禁懷疑起……』

跩哥的話還沒說完,一種粗糙、嗆鼻的怪味直撲在他的臉上。當他意識到對方都幹了些什麼的時候,他氣憤的大叫出聲。

『你做了什麼?!見鬼的白痴!』跩哥咆哮著,『你居然把那個髒兮兮的撢子丟到我的臉上!』

此刻的衛斯理揚起了勝利的笑容,顯然是對這個傑作相當滿意,『嘿,我只是想提醒你,再不快點開始,飛七就要來檢查成果了。』

他強壓著怒火,捏緊了這把打中他的撢子,該死的爛撢子不但髒,而且還很臭,沾滿了灰塵的味道像極了某種魔法生物,剛才還直擊他的臉部,這簡直要命──

跩哥幾乎就要當場抽出魔杖,和對方進行一場巫師的對決,但是怒氣不足以完全掩蓋過理智,衛斯理說的是正確的,飛七會來檢查,如果在此進行決鬥的話,勢必會把獎盃室給搞得更糟糕,那麼後果可就不僅僅是七天的勞動服務而已了。

他咬了咬牙,厭惡地舉起這個噁心的撢子,惡意地掃了掃最多灰塵的地方,身為大少爺的他從來沒吃過這種虧,他發誓他不會讓衛斯理沉浸在小小的勝利之中太久,當他覺得撢子將灰塵掃得差不多的時候,停下了動作,抓著撢子悄悄地走向了紅髮男孩。

衛斯理還滿足在剛才對他的惡作劇上,哼著小曲的葛來分多完全沒注意到他的靠近,仍然蹲在原地,專注於手邊的工作。

跩哥利用這個機會,把撢子移到對方頭上,用力地朝那頭紅髮掃來掃去,原先覆在撢子的灰塵全飛了起來,然後黏上了衛斯理那頭刺目的紅髮。

『嘿!』衛斯理不哼歌了,而是惱怒的破口大罵,『你想打架嗎?馬份!』

『我只是覺得這和你的形象比較匹配。』他說道,『骯髒的血統叛徒,還有骯髒的灰塵,再加上骯髒的撢子,真是太適合了。』

他又一次成功地激怒了衛斯理,他們兩個在獎盃室裡又扭打在一塊兒。雖然彼此身高差不多,但是在力氣上跩哥沒辦法壓制住對方,他佔不到半點上風。

然而這次出面阻止的不是麥教授了,打算檢查成果的飛七看到這一幕,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牙齒,得逞般的笑了起來,將他們兩個都攆到麥教授的辦公室裡,他們又再次多得到了一星期的勞動服務。

回想起這些片段,讓躺在床上的跩哥在不知不覺中揚起一抹笑意。當他發現自己微微上揚的嘴角時,他才有些恍然地收起薄唇的弧度。

跩哥把視線對著偌大的床柱頂篷,室內的壁燈發出清冷的光暈,是現在房間裡唯一的照明。

他又想著那個窮酸鼬鼠了,他真的不該這樣做。先不談他與對方相處的過程從來就稱不上愉快,自始跩哥都認為這是十分有辱家門的,把腦袋花在記憶一個衛斯理身上,實在是太過浪費。

然而衛斯理的存在,就像是一個他支柱,支撐著僅存的天真回憶的,在心臟的一角猛力撞擊著,他彷彿嘗到了鹹鹹的青春。

自從黑魔王的時代降臨,跩哥便沒有再見過對方了。

紅髮的葛來分多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回到霍格華茲上學,他們說衛斯理家的么子得了多發性點狀爛痲疹,魔法部也已經親自確認過了,是真的,那個窮酸鼬鼠隨時都會死掉。

一想到這裡,他原本因跳動而發熱的心臟似乎冷卻了下來,依然跳得很快,但是帶著深沉的痛楚,拍數就如同一首哀悼離別的樂曲。

跩哥想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再看見榮恩.衛斯理了。

他的手覆上了胸口,希望自己的心跳能夠就此穩定下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受控制地拉扯著最後一絲悲傷。

去他的,他真的沒有必要為此感到難受,不過是個衛斯理罷了。

他一直以來所期待的魔法界,是如此的寧靜。





有人在爭執的聲音吵醒了他。

睜開眼睛的跩哥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自己已牢牢鎖上的房門。他坐起身,分辨出聲源是來自於樓下的主廳。

他隨手換上黑色的褲裝,那是從他代替被關進阿茲卡班的父親,開始替黑魔王效忠以後,所偏愛的穿著。

隨著跩哥步伐的速度,聲音愈來愈清晰可辯,他能夠更明確的聽出幾個字眼。

「怎麼回事?」披散著頭髮的父親也許也和他一樣,是被這些爭執聲所驚醒的。跩哥心中的疑惑,被魯休思給搶先一步問出,因此他選擇了沉默,只是靜靜地跟在後頭。

「嘿,仙仙,快來看。」貝拉拉開了嗓子,用她高分貝且尖銳的語氣亢奮地說,「看看他們找到了誰?哪個逃學的學生?」

因為貝拉的話,跩哥才注意到自己的母親就在他身後,也因為這場騷動而下來一探究竟。

「逃學的學生?」跩哥的父親不以為然地挑了個眉,又向前跨了幾步,「那應該直接交給魔法部,而不是帶到這裡。」白金色長髮的男人試圖建立起一貫的威嚴,「我的房子可不是麻種審議的臨時會所。」

「噢,魯休思,你會明白的。」站在中央的羅克五說,跩哥猜想或許就是這個人引起了騷動,「那天晚上──我們在魔法部搶預言球的晚上,我確定我看過這個小子。」

語畢,羅克五便用腳踢向某個東西,跩哥的視線被擋住了,他看不到那個倒霉鬼是誰,但是他聽見了一聲悶哼,這足以令他判斷有個人被綁在這裡,而且無法反抗。

「喔?」魯休思隨意地應了聲,便走近那個被綁住的人,也因為這個關係,跩哥稍微瞥見了那個人的部份身影,似乎是個紅頭髮的──

紅頭髮,這個單字讓跩哥的心跳加快一拍,不,不會是那個窮鬼,誰都知道那可憐兮兮的鼬鼠生了重病,留在家裡靜養,連學業也顧不上,所以這個紅頭髮的不可能會是──

跩哥的父親一把抓住了那個人的下顎,強迫對方抬起頭來,「……很好,我想我們的新朋友不是個陌生人,」魯休思的聲音聽起來有那麼些興奮,如同過去馬份家還處於巔峰時期的那般炫耀似地詠嘆口吻,「紅頭髮,雀班,亞瑟.衛斯理的兒子。」

跩哥幾乎懷疑自己眼前所看見的,被抓住的人的的確確的是榮恩.衛斯理,那個據說得了多發性點狀爛痲疹的可憐蟲,並且除了身上幾處新傷以外,完完全全稱得上健康。

他的心跳不斷加速。為什麼?他不明白?榮恩.衛斯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傢伙不是得了重病嗎?

「哪一個?」諾特的父親說,「衛斯理的兒子太多了,你們誰能分辨是哪一個?」

說罷,在場的一群食死人都笑了出來,其中也包括了克拉的父親。跩哥不愉快地皺了個眉,然而他馬上就意識到其中的矛盾處,如果這句話是由他自己說出口,克拉跟高爾也會這樣譏笑,畢竟這原本就該是件很可笑的事才對。

「看年紀倒像是最小的那一個。」另一個食死人在停止笑聲後開口。

魯休思也同樣地皺起眉頭,但是跩哥相信父親不悅的理由和自己不同。父親只是不喜歡在其他人這個宅邸肆意放聲大笑,對馬份家的人而言,這令人感覺相當不被尊重,關於這點跩哥也多少有同樣的體會,可是他的理由比父親更複雜,更麻煩,甚至連他本人也無法正確解釋。

魯休思輕輕環視周圍,然後把目光重新回到紅髮俘虜,接著收緊了捏住對方下巴的指頭。

「孩子,我想你也記得我,」紅髮因此驚叫一聲,然後跩哥看見父親捏著對方的指節正泛著白,想必是施了相當的力道,「在華麗與污痕裡,或是在魁地奇世界盃的會場上,」華麗的詠嘆調漸漸走音,每個字都像從牙根發出來般的憎恨,「甚至是那一次在魔法部,我想你也在場。」

衛斯理的眉頭皺在一起,極力的扭著頭,好像想擺脫箝制住自己的手。可是站在旁邊的跩哥知道,對方的努力似乎不值一提,畢竟就算掙脫一隻手,仍有無數隻魔杖會對著他,這並不會讓狀況有所改變。

魯休思冷哼一聲,甩開了對方,「骯髒的血統叛徒。」

跩哥當下不知道該做或該說些什麼,他真的沒想過,會以這種形式與對方見面。

他或許該尖刻地嘲笑紅髮一番,看著對方的耳朵由白轉紅,像是頭髮的顏色一樣,跩哥以往總是這樣做,激怒、嘲弄、沒有友好,而衛斯理的反應從來沒讓他失望過,永遠都是那麼有趣。

可是對現在的跩哥而言,別說是取笑對方,他連一個字也講不出口,只能呆然地站在其他食死人身後。

榮恩.衛斯理還沒注意到他,僅僅是狼狽地狠狠瞪視著他的父親,如同一隻在打鬥中失敗的獵犬,不甘心的怒火以及無能為力的懊惱,一向澄清的眼睛爬了血絲,眼眶也泛著淺淺的紅色。

「直接給他一記索命咒吧。」有人提議。

「不,」羅克五否決了,「你們還沒搞懂嗎?這小子曾經和波特一起出現在魔法部的神秘部門,」男人激動而且殘忍的說,「他絕對知道波特的下落。」

「我不知道!」紅髮大聲而且迅速地否定,而羅克五因此又踢了對方一腳。

「我非常肯定──」魯休思用一種慵懶的語氣回應,「誰都知道波特與衛斯理家一向往來甚密,就是因為這個小子的緣故。」接著把頭轉了過來,詢問自己的兒子,「你怎麼說呢,跩哥?」

紅髮聞言倏地抬起頭,循著方向看到了他,那對藍湖色的眼睛寫滿詫異。

他們四目相接,這讓跩哥不自在地別過眼睛,把自己的視線強迫停留在父親身上,「我……我想是的。」

跩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過去他們都還在學校的時候,跩哥特別熱衷於激怒衛斯理,然後從中得到樂趣。每當衛斯理那雙澄澈的藍湖色眸子瞪視著他的時候,心底一股情感便會油然而生,他無法確切形容,可能是得意,也可能是喜悅,更可能是優越感,無論如何,他喜歡衛斯理看著他,這點曾是無庸置疑的。

然而現在的他卻下意識逃避對方的目光。罪惡感淹沒了他,他害怕看見衛斯理的表情,他甚至不希望對方還繼續看著他,這只會讓他覺得更加難受。

「我差點忘了,你們也是同學。」羅克五像是想到了什麼般,露出興致盎然的表情,「交情怎麼樣?」

「你說的該不會是我兒子?」魯休思以鼻氣哼了聲,「和一個骯髒的血統叛徒?」

跩哥認為自己該立刻否定,可是在他開口前,紅髮卻搶先一步開口。

「那還不如殺了我!」衛斯理大聲嚷著,「卑鄙的食死人。」

接著不出所料地,紅髮又挨了一腳,而這次則是出於貝拉的。

這名有著凌亂黑髮的女人睜大了她的眼睛,「孩子,你想找死,我可以幫你,」她烏黑的眸子裡閃著詭異的光芒,直直地打量著這名俘虜,「但是在那之前,我會從你的嘴裡得知波特的下落,」蒼白的臉頰也因期待而染上紅暈,語調裡含有某種狂熱:「而我的主人將會因此感到高興。」

「我不知道哈利在哪裡。」紅髮只是冷淡地回答。

也許是因為這句話成功地激怒了貝拉。跩哥看見自己母親的姐妹收起了笑容,換上了慍怒的神色,她的情感表現總是既誇張又可怕,而且瘋狂。

「他說謊!」她尖叫著,「這該死的小騙子,波特在哪裡?」

「我說了我不知道!」衛斯理的否決更加堅定了,「就算我知道,也絕對不會告訴妳──」

「咒咒虐!」貝拉大聲的吼出了殘暴的咒語,其他的食死人輕呼一聲,露出了極為興奮的表情。

紅髮男孩的身體開始抽搐,難以想像的痛楚全被加諸在肉體上,跩哥看到那對藍色的眼珠幾乎翻了過去,而那張長滿雀斑的臉也全揪成了一團。

但是貝拉很快就停止了這次的施咒,並且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溫柔地審視著,「想談了嗎?」

衛斯理喘著氣,並且艱困地搖頭。短暫而強烈地痛苦讓那對藍湖色的眸子蘊積了大量的水氣,早先有血絲的眼白變得更紅了,顯然這樣的酷刑對眼前的男孩的確是殘忍了點。

儘管紅髮已經痛苦的搖了搖頭,貝拉似乎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回答,她哼了幾聲,大有多試幾次的打算。

跩哥只能無力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他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去制止食死人們的行動,他也是黑魔王的僕人之一,理所當然要把黑魔王的願望放在第一位,可是此刻的跩哥沒有半點對黑魔王的尊敬,只有幾乎壓得胸口透不過氣的難受。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感到痛苦,但是對於眼前衛斯理的模樣,和過去在學校裡那樣健康活力的紅髮,相距甚遠,他一點也不習慣紅髮現在的狼狽,他也不喜歡這樣子的衛斯理。

紅髮衛斯理應該是有些愚蠢、有些可笑、卻又有些天真的大男孩,喜歡擺出得意的表情,卻又不經意地流露出自卑的那一面,所以才會讓跩哥喜歡嘲笑、喜歡諷刺,逗弄紅髮的樂趣遠遠超過波特或是格蘭傑。

就在跩哥幾乎決定轉身離開的時候,衛斯理又看向了他,湖一般的眸子閃爍著痛苦的淚光,無助的視線碰觸到跩哥內心最為鬆動的那部份軟壤。

這樣的震撼讓跩哥幾乎無法動彈,那個雖然是個窮人、卻又有著高度自尊的男孩,居然像在向他求援。

該死的衛斯理為什麼要這樣看著他,明明以前從來不曾對自己擺出這樣的表情,這個混帳現在是什麼意思──希望他能拯救自己嗎?真是個卑劣又勢利的骯髒窮鬼。

所以他該怎麼做?他又能怎麼做?現在的馬份家已經失勢了,儘管這裡本該是跩哥的地盤,然而當黑魔王選定以此做為據點後,白金家族在此地的權力便什麼都不剩了。

高傲的跩哥嘗到了深深的挫折感,他只能選擇張開眼,或是閉上。

「現在,我們可以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嗯?」貝拉的語調歡欣,她把玩著魔杖,準備第二次的施咒。

「等一下。」站在一旁的水仙說話了。跩哥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發現母親的美麗的臉早已被疲憊取代。

「怎麼了?仙仙。」貝拉不解地問道。

「我們把他丟進地窖裡,」水仙按著她的額角:「天亮之後,還有很長的時間,足夠從他身上挖出點什麼。」

「仙仙!」貝拉的口氣轉為強硬,「好姐妹,妳在說什麼,這可是找到哈利.波特的唯一線索,主人他──」

「正因為如此,」水仙續道:「我們可不能把他弄死,或是逼瘋,那麼就會失去原本的價值。」貝拉又咕儂了一聲,但是水仙沒有理會,「等他想通了,就會知道掙扎是多麼愚蠢的事情。」

「好吧──仙仙,妳總是對的。」母親的姐妹難掩失望的情緒,而其他食死人也是,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真的跳出來反駁這個說法。所有人都想向黑魔王邀功,所有人都想找到波特,因此所有人都咬著這條唯一的線索。

跩哥沒有想到母親會出言阻止,他眨眨眼,母親沒有看他,但是從那日益加深的魚尾紋來看,他猜想著母親是否也與自己有同樣的感覺,厭倦了這些一次又一次的虐待與殺戮。

然後他回過頭,意外地發現,紅髮男孩還在盯著他瞧。

那雙藍湖色的眸子像是寧靜的水波,每一個漣漪都悄悄地在跩哥的心裡留下痕跡,他們視線相交,而這一次,跩哥沒有避開眼。

紅髮在眼神裡有很多複雜的情感,可能是屈辱、厭惡、沮喪、憤怒,但是仍保有一絲未燃盡的希望。

他嚥了口口水,什麼都沒說。他跟這個既骯髒又下賤的衛斯理,在這樣的場合上還有什麼好說的嗎?他們立場相對,從過去到現在一直都是如此。

所以跩哥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紅髮拖向地窖,而紅髮仍然望著他,直到建築物的角度讓他們再也看不到彼此。

食死人們興高采烈地討論有關於拷問的方式,跩哥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之上,只是靜靜地看著紅髮消失的那個轉角,攢緊了自己的拳頭。



The way(2)-Start to notice


男孩淒厲的尖叫劃破了原先看似寧靜的表象。

跩哥胸口一緊,那是衛斯理的聲音。食死人們正在凌虐那個紅頭髮的,除了酷刑咒之外,想必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把戲,但是相信隨便任何一種,就能教人痛不欲生。

他們對衛斯理的折磨從早上開始到現在,也許有人是出自於對主人的忠誠,也許有人只是希望能夠被賞識,也許有人只是太過無聊想找點樂子,無論如何,他們的目標就只是想從對方口中套出有關於哈利.波特的下落。

伴隨著每次的慘叫聲,他的心情便更加難受,跩哥想起了慈恩.波八吉,一個霍格華茲的女教授,雖然他從來沒上過她的課,那是當然的,她教的可是有關於麻瓜,但是這不代表他從來沒見過她,雖然當主人問起他時,他反射性地搖頭,可是事實上,跩哥曾經在走廊上見過這名女教授。

女教授在死前曾經被狠狠地咒虐過,跩哥不會忘記當波八吉四肢扭曲成怪異形狀,出現在他眼前時的模樣,幾乎讓他嚇壞了。

又是一聲痛苦的叫喊,跩哥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他不禁害怕起來,如果衛斯理像波八吉一樣,關節呈現出非自然的角度,或是其他更殘忍的虐待,那究竟會變成個什麼樣子,他不敢──不敢再想下去了。

白金色的髮絲隨著主人的步伐而輕輕晃動著,跩哥煩躁地將落下來的劉海撥到一邊,他走在馬份莊園裡,通往地窖的路上。

踩在樓梯的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影子歪斜在陰暗的燈光下,地窖裡一向是濕冷又灰暗,而且死氣沉沉。

跩哥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再睡著過,他在床上不斷地變換姿勢,想著衛斯理的情況,從前那些發生的事情就像夢魘一樣纏著他,讓他無法得以平靜。

他想起過去跟衛斯理一起被罰擦獎盃的第四天,他們仍然持續著對彼此的冷嘲熱諷。

『真是倒霉,』衛斯理背對著他,擦拭完一個獎盃後忽然開口,『這種日子還得再持續一個多禮拜。』

跩哥挑了挑眉,他不喜歡衛斯理說的這句話,雖然他同樣痛恨在這裡做這些該死的破事,可是這不代表他同意衛斯理覺得和自己在一起是倒霉的事,覺得倒霉的應該是他,什麼時候輪到一個窮酸衛斯理了?

因此他清了清嗓子,尖刻地說道:『你在抱怨?這是我聽過最愚蠢的事。』他手上的撢子剛剛擦亮了一面史萊哲林學生的獎牌,『希望你沒忘記,有人害我們為期一週的勞動服務,變成了兩週。』

『噢,是啊,那個人就是你。』衛斯理哼道。

『但是我可不記得我有動手打人。』跩哥將獎牌放回原處,『如此野蠻、可笑的舉止,像個麻瓜……』

『那是因為你沒有克拉和高爾在身邊,就打不贏別人,』衛斯理停下了手邊的工作,跩哥也因此轉過身,看向對方,『其實你只是在嫉妒罷了。』

『嫉妒?』跩哥瞇起眼睛,危險的打量著對方,『嫉妒什麼?身為一個馬份,從來不會嫉妒,因為我們要什麼就有什麼。』

『不,你嫉妒。』衛斯理挑釁的揚起一抹笑意,『你嫉妒我的拳頭比你有力,表面上你不以為意,但其實你很在乎。』

這幾乎是跩哥知道第二好笑的事了,順帶一提,第一好笑的是衛斯理將蛞蝓吐出來的那次。

跩哥看著衛斯理的得意笑容,好像真的以為自己說中了什麼般的可笑,雜亂的雀斑因主人的表情看起來有那麼些可愛,而白皙的臉頰染了朵愉快的淡暈,和那頭惹眼的紅髮十分般配。

他也勾起了嘴角,反問:『你真的覺得你的拳頭很有力?』

『肯定比你強得多,』衛斯理雙手交叉在胸前,下巴微抬,『沒了克拉跟高爾,你根本什麼也不是。』

對方的這句話令跩哥感到有些不愉快,他皺眉,隨及又很快鬆開,換上了一貫的皮肉笑容。

『事實是否真的如此?』他說罷,便向對方的位置跨了一大步。獎盃室整體空間並不大,再加上陳列在此處的各種獎牌獎章,大大地縮小了可活動的範圍,他的這個跨進,馬上就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衛斯理顯然因為彼此的距離被縮短而感到不自在,紅髮男孩扭了扭頭,瞪視著他,『你想幹嘛?再打一架嗎?』

『我?才不。』跩哥覺得紅髮的表情總是這麼有趣,瞧吧,因為猜測被否定而耳根開始發紅的衛斯理,是多麼的逗人,『如此野蠻,如此愚蠢,這就是你。』

紅髮受到侮辱,除了耳根,整張臉也漲紅了。

跩哥很滿意兩人現在的距離,也許不到一根魔杖的長度。在這裡,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見紅髮臉上的小雀斑,那些平常會隨著主人情緒變化而跟著活起來的斑點,其實這些小點也沒那麼醜陋,反而與對方白皙的皮膚相襯得恰到好處。

『你到底想幹嘛啦?』衛斯理又發出不滿的詢問,這讓跩哥更起了捉弄對方的念頭。

他隨意地抓起幾屢對方的紅髮,打趣的搓揉著。

『我以前一直覺得你的紅髮很可笑……』當他這樣講時,衛斯理似乎隨時會耐不住氣而揮拳,可是跩哥沒有給對方發怒的機會,繼續說道:『不過仔細看,意外地還挺不錯的,如果你是女孩,我會考慮的。』

語畢,跩哥故意往對方的頭髮上落了個吻。他的內心理論上該覺得反胃,因為這是個衛斯理的紅頭髮──可是他沒有,心臟的跳動反而愈來愈愉快,這樣的感覺連他自己也十分驚訝,不過誰管它呢?看看衛斯理的表情,這真是太好玩了。

衛斯理沒有馬上意識到跩哥做了什麼,而是愣了幾秒,才把他給推開。

跩哥向後跌了個踉蹌,不過很快就站穩了腳步,他勾起一個滿意的笑,看著紅髮的表情。

『你有什麼毛病──』衛斯理的臉還是紅紅的,和頭髮的顏色一樣,『這真令人覺得噁心,你──』

接著衛斯理好像想到了什麼,表情馬上就轉換了,警戒的、防衛的、不容侵犯的。

『我告訴你,休想動金妮一根寒毛!』這就是紅髮得出來的答案。

跩哥幾乎想哈哈大笑,他?金妮.衛斯理?他才沒想到那裡呢,而榮恩.衛斯理的想像力似乎太過豐富了點。

不過當時的自己也沒有想到,明明只是想惡作劇,但是有必要去親吻一個骯髒、低賤的紅髮嗎?儘管他吻的地方真的只是一堆紅頭髮。

就在他從過往記憶中回到現實時,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地窖的深處,而痛苦的叫聲已經停止了。

一群食死人圍在那裡,這其中沒有他那瘋狂的阿姨貝拉.雷斯壯。跩哥本以為她會出現在這裡,為了敬愛的主人而用盡各種方法凌虐對方,但是她似乎從昨晚過後,就沒出現過了。

無論如何,她不會是跩哥的重點。他緩緩地挪動腳步,更靠近那裡。

然後他看到了,可憐又可笑的衛斯理,比回憶裡還要再成熟一些,仍然不變的,是那頭標誌性的紅髮,以自然捲曲的方式蓋過耳垂的長度,如果仔細修剪,會更有格調,然而顯而易見的,對方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整理過頭髮了,雖然這樣也有獨到的風味。

他發現衛斯理那張雀斑臉有幾處傷口,像是被人毆打過,留下了青黑色的瘀痕,鼻孔下的血痕早已乾涸,但是嘴角處滑下來的血液還在流動。

紅髮的雙眼緊閉著,金色的睫毛在劉海下的陰影捲曲,輕輕觸動他內心一直試圖隱瞞的某些情感。

他有那麼短暫的瞬間懷疑衛斯理是不是已經死了,但是他很快便注意到對方的胸膛有微弱的起伏,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狀態。

「這小子死了嗎?」其中一位食死人也有著同樣的疑問。

「還沒有。」羅克五回答道,「但是如果我們不能從他嘴裡套出點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羅克五做了一個手勢,將立起來的姆指在頸前劃了一道弧線,在場的其他食死人因此咯咯笑了出聲。

跩哥因此皺起眉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對這群人在馬份家為所欲為感到不愉快,還是由於他們正在討論如何處理紅髮衛斯理。

是的,只有他才有資格惡整紅髮衛斯理,而不是這些討人厭、不受歡迎的客人。

紅髮衛斯理的頭現在垂得好低好低,雙手像是被看不見的鐵鍊繫住而高高舉著,那肯定是某種魔法,為了限制住對方的行動。

跩哥將目光停留在對方身上,他很少能夠像這樣凝視眼前這個男孩,也許他曾經在上課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盯著那顆紅色的腦袋,大部份的時間是在打瞌睡,偶爾是埋頭於羊皮紙上作畫,或者是跟波特聊天──

紅髮大概從來不知道自己在觀察著對方,事實上連跩哥也不太清楚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他只是想這麼做,然而如果找不出理由的話,又顯得自己好像很可笑,所以跩哥總是會在意識到以後,提醒自己收回那該死的視線,好好看著教授,或是眼前的課本。

可是一向生氣蓬勃得非常『衛斯理』的紅髮,現在看起來卻是如此虛弱,他不難想像這群人做了些什麼,酷刑咒或是其他能夠折磨俘虜的咒語,或許全部都已經輪流試過了。

而且照這個狀況看上去,衛斯理似乎沒有把波特的下落給說出來。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在跩哥的心底萌生。衛斯理為什麼能夠為了保護波特而忍耐到這種程度?難到噁心的爛疤頭對紅髮而言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他抿了抿唇,幾乎就想現在搖起對方問個究竟。

有這個想法顯然不只有他一個,羅克五也選擇在此刻開口:「弄醒他──然後我們繼續。」

衛斯理痛苦而淒慘的尖叫聲還徘徊在跩哥的耳邊,他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他又想起了波八吉,如果衛斯理也變成那樣……被持續虐待著……最後也悲慘的死去……

冰冷的恐懼爬上了他的心臟,他感到害怕,卻不知道原因。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不希望衛斯理和波八吉有一樣的下場,被當成食死人聚會上的一個小小娛樂,沒有人會哀悼他的死亡,只有盡情的放聲大笑。

他的目光還繞了眼前這群食死人一圈,每一個都是經驗老道的成年巫師,還有他發誓所效忠的君主,讓他的手臂感到既熱又刺的印記,跩哥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他根本不可能阻止任何一個人。

此刻在這群食死人間,有個人注意到他的出現。矮小的身影緩緩轉過來,膽怯、懦弱的表情間閃爍著幾許狡詐,一對小小的眼睛打轉著,是那個被大家稱為蟲尾的男人。

跩哥和這名食死人並不熟悉,他只知道父親這樣叫過這個人,並且語氣裡充滿鄙夷,像是在談論什麼低賤的東西──但是又和在討論衛斯理一家的所表現出來的不屑並不相同。

蟲尾用繼續那對小眼睛打量著他,跩哥感覺十分不舒服,然後男人又望向昏迷中的紅髮,似乎有些想法,卻沒有立即表示,僅僅是又將眼神重新回到跩哥身上,討好地揚了個笑容,露出了一口不怎麼好看的牙齒。

跩哥把嫌惡直接表現在臉上,他承認自己有時候還挺像他的父親,至少對於厭惡的這一點,一定毫不保留地展示出來。

蟲尾並沒有為此發怒,只是維持著那個噁心的笑容,向他點了點頭,接著從他旁邊的位置走過。

「馬份先生,年輕的,」在擦身而過的瞬間,蟲尾悄悄地開口,語氣中帶著令人反感的黏膩:「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妄想去救他,也不會讓他逃走,這會讓主人不高興。」

「什……」跩哥瞪大了眼,蟲尾還是那樣笑著,像是好意的勸告,可是跩哥看不出對方背後的真實想法。

跩哥甚至根本不敢去想像,要他冒著極大的風險,去救一個骯髒下賤的衛斯理,這簡直──

蟲尾用那老鼠一般的嘻嘻笑聲,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便離開了,跩哥只能看著對方頂了個駝背的蹣跚身影,消失在長長的地窖另一頭。

他好像被提醒了什麼,是的,他當然沒辦法正面阻止其他人,可是要幫助衛斯理,不全然是以魔杖與那些更強大的黑巫師們戰鬥。

問題是,他有必要為了衛斯理,而背叛整個食死人、甚至是違背家族的意志嗎?何況他已經向主人宣示效忠了,手上的黑魔標記還在隱隱發熱……

食死人用最殘忍的方式弄醒了紅髮,其中一名重覆對其下惡咒,跩哥聽見了那個可憐兮兮的喊聲,他覺得難受。

衛斯理布滿汗水的額頭黏著髮絲,扭曲成一團的臉,那對原本該是澄澈明亮的眸子,已經爬滿血絲,混濁不清,藍湖色的焦點不知道望向何方,雖然跩哥相信對方根本看不見躲在人群最後面的他。

但是他還是看的到對方。

不過是個就是個紅髮的血統叛徒,跩哥憑什麼要因此毀了自己,或是賠上整個馬份家?這完全沒有道理!

去他的,該死的榮恩.衛斯理。



他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思忖著計劃的進行。

跩哥的房間有很多名貴的東西,比方說他的床,但是他不可能帶著一張床走,而且他的時間不多,甚至很有可能在執行一切以前,衛斯理就挺不住折磨而死了,所有的元素都還有太多未知。

並且跩哥知道,這麼做的代價就是與父母決裂,最糟糕的情況,還可能會害死他們。

可是此刻的他無暇多想,他將這些從意念中甩開,專心於手頭上的整頓工作,有哪些是肯定得帶走的,有哪些是能帶多少算多少的,有哪些是不帶也沒什麼關係的。

他在一件價值不菲的長袍口袋中下了伸展咒,讓它足以容納更多東西。可惜他做得並不是很好,雖然擴大了空間,卻也只能裝比看起來的還要再多上一倍而已。

僅管這個計劃不是相當周詳,但是依現在的狀況看來,也不可能再想出什麼更縝密的方法了。

他在心底又罵了一次那個紅頭髮的,不是生病到快死了嗎,幹什麼又非要跑出來讓羅克五抓到不可……真是個白痴。

跩哥帶了好幾枚金加隆,可是他擔心這些還不夠用,卻同時懷疑他們又用得到多少。

還有,有一件事他必須要先完成。

在整理好全部物件以後,跩哥走下樓,這天留在他家的食死人數量明顯少了許多,也許並非所有人都無所事事,或許其中幾個接到了主人命令,也有可能自己去找樂子了。

主人,這個單字另跩哥渾身一震,他可能會讓自己因此喪命,甚至是生不如死──如果他的計劃失敗的話。

要知道榮恩.衛斯理在黑魔王面前根本沒有任何份量,真正重要的只有哈利.波特,那個活下來的男孩,或是某些反賊稱之為被選中的男孩,黑魔王根本不會去關心紅頭髮被怎麼樣。

然而這並不代表放走紅髮就是被允許的,畢竟衛斯理是出了名的麻瓜愛好者,在大多的食死人心目中,其實就和麻瓜差不多低賤,何況繫在對方身上的,是哈利.波特的下落,主人最急切想找到的目標。

釋放對方,等於背叛了大多數純血主義者的正義,但是這個主意在被埋入心裡後便快速地生根萌芽,對他而言,這已經是不得不做的事了。

如果榮恩.衛斯理死了,那麼這世界好像就不再斑斕。

跩哥沒有仔細思考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想法,他只是有這樣的感覺,或許他在霍格華茲的這些年來,就已經把對方當成是充滿色彩的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了。

不,也許還要更早。

平凡的衛斯理對他而言是特別的,他並非現在才意識到,只是之前的他總是將這種想法給輕易地否決掉,直到他深切的了解,衛斯理可能會就這樣永遠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當這個不祥的念頭又再次湧現時,對於執行這件事情的必要性又有了更多的肯定。

他轉過彎,看見母親的也在主廳,對於他的出現皺起了漂亮的眉頭。

「怎麼了嗎,跩哥?」水仙的口氣有著關懷,「你看起很不安。」

「沒事的,母親。」他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她的眼睛,「妳看見父親了嗎?」

「魯休思?」水仙回答道,「他和貝拉一起出去了,有人看到了波特的蹤影,不過還不確定是真是假。」

「喔,當然。」他點頭,「希望這次不會又是假消息。」

他的母親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作為回應,跩哥感到抱歉,因為他必須讓她擔心了。

「對了,母親。」跩哥想到了最重要的事,「你有看到那個俘虜的魔杖嗎?」

話才出口,跩哥馬上就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這種問題似乎愚蠢得可以。

水仙挑了個眉,自己的這個習慣和母親相當神似。水仙用目光審視著他,他只能祈禱母親沒有看出些什麼端倪,可是她一向很敏銳,跩哥的手心微微出了汗水。

「我不知道。」他的母親這樣告訴他,「但是我認為它在羅克五手上。」

離開母親所在的主廳後,跩哥快速地走向地窖,他只希望衛斯理還沒有被其他食死人給折磨死。

所幸這一切都很順利,梅林或許站在他這邊,原本在地窖的那群食死人都離開了,說不定和他的父親或阿姨一樣去證實有關於波特出沒的傳聞。

潮溼、陰暗的空間裡,只有他的腳步聲,安靜得駭人。

他走到衛斯理的門口前,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紅髮男孩的上衣敞開,胸口與腹部上遍佈著各式各樣的刀痕,傷口還是新的,每一個地方都在滴血,而且皮肉糢糊成一片,把衣服染得鮮紅。

那群食死人顯然是放棄了用魔法拷問,而改用物理性的方式加以傷害,造成視覺上的衝擊。

但是即便如此,跩哥也不得不承認鮮血的確與紅髮白皙──或者現在應該稱之為蒼白的肌膚十分相襯,那頭火紅的頭髮與血液相輝映,更顯得鮮明。

衛斯理頭垂著頭,眼睛也緊閉著,五官的痛苦扭曲成一團,不過最起碼還有呼吸。

「衛斯理?」他試探性的呼喚一聲,但是紅髮沒有回應,因此他又叫了一次,「衛斯理?」

金色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這讓跩哥受到了鼓勵。

「是我,」他說,「……跩哥.馬份。」

衛斯理緩緩張開了眼,濕潤的睫毛上沾著幾點水珠,迷濛的藍色眼睛起先找不到焦點,但是最後仍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還沒死。」他的口氣有幾分掩飾不住的興奮,「低賤的衛斯理家特有的幸運。」

「住口,馬份。」紅髮的喉嚨發出了沙啞的嗓音,接著便劇烈的咳嗽起來,每一次的動作都牽動到血肉一片的傷口,流出了更多的鮮紅色。

跩哥本來想嘲諷一句『嘿,我只是實話實說。』,可是脫口而出的,卻是顯而易見的關切:「你沒有死,是的,而且神智清醒。」

或許紅髮已經遍體鱗傷,但是語氣仍然像過去一般不服輸,「真是可惜,我還活著。」

「嗯……真是可惜。」他漫不經心的回應,並且小心檢查某些束縛住衛斯理的東西。

跩哥不知道是什麼魔法把對方給鎖著,以致於對方雙手高舉,而無法自然垂下,不過看樣子似乎手腕處是整個法術的關鍵點。

魔咒學並不全然是他的專長,可是他的魔藥學成績一向優秀。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瓶呈現粉紅色的奇怪液體,嘗試性的往對方手腕處灑了上去。

紅髮發出淒慘的叫聲,再來是整個身體都落到地板上,看不見的束縛成功的被打開來了。

「嘿!」衛斯理側躺在地上,不滿的瞪著他,「我知道你想殺我,不過用這種方式,我的手──」然後緩緩地抬起手,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再看向他,「這是…你怎麼……?」

「你不會想知道的。」跩哥蹲下身,遞出了另一個小瓶子送到對方眼前,「我聽說這種藥劑可以破除魔法束縛,但是我不會調,從我父親那拿來的。」語畢,便將手上的小瓶魔藥晃了晃,強調它的存在。

紅髮揚起半邊眉毛,看了看那瓶魔藥,接了下來:「這也是從你父親那裡偷的?」

「不。」跩哥說,「這是我調的。」

紅髮露出了有些遲疑的表情,沒有扭開瓶子。

「你害怕我給你的是毒藥?」跩哥哼聲,「最糟的情況也不過是被殺死,不是嗎?」

紅髮因為心事被說中而煞紅了臉,賭氣似的大聲說道,「噢,是的,或許樣會輕鬆一點。」

跩哥看著對方將這瓶藥水喝了下去,並且露出苦澀的表情,看樣子這玩意的確不怎麼好喝,可是至少能夠讓衛斯理的傷口恢復一些。

「起來吧。」待對方嫌惡地把空瓶子丟到一旁,他便伸出手,「我們時間不多,我不確定他們什麼時候會回來。」

紅髮的臉上露出了狐疑:「什麼意思?」並且又問了一句:「你要放我走?」

「現在不是個解釋的好時機。」他冷淡的說,「離開這裡,我再告訴你。」

衛斯理半信半疑的表情讓跩哥覺得有些不愉快,可是對方最後選擇了相信他,將手搭了上來。

跩哥用力拉起對方,然後放開彼此。

「梅林啊,我居然和那個雪貂握手了。」衛斯理嘀咕著,「真是太噁心了。」

「這是我該說的話。」跩哥反唇相譏,「髒兮兮的鼬鼠。」

衛斯理還想抱怨什麼,但是才張開口,又咳嗽了起來。

「你能走嗎。」跩哥壓住了自己語氣,讓自己聽上去不要表現得太過關心。

「可以,」衛斯理說,「但是我想我沒辦法使用消影。」

「我想也是。」跩哥說道,「走這裡。」

他們壓低了走路的音量,盡可能的快速移動,現在的馬份莊園就像過去一樣,除了他的家族和家庭小精靈之外,沒有其他人。

他領著對方走過長長的走廊,太陽在完全下山前還有橘紅色的光影,透過玻璃窗灑了進來。

跩哥不時回頭看向紅髮衛斯理,在一片橘光之下,讓他覺得虛無夢幻。

他想他已經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了,是的,這個紅髮男孩的存在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一直喜歡欺侮對方,來取得那對藍湖色眸子的關注,雖然他過去沒有仔細思索過這些行為背後的意義,可是現在想通以後,好像又不是那麼重要了。

此刻的重點僅僅是衛斯理還活著,衛斯理必須活著。

他們走到了花園的噴水池前,精心修剪後的深綠色樹牆被灑得橙黃,一路上衛斯理都沒有說什麼話,這是最好的,因為他們現在有比聊天更重要的目的。

「我知道他跑了!」粗礦、暴躁的男聲在花園的另一邊響起,「我下了咒語!我知道!」

「但是波特──」另一個聲音說,「我們就這樣趕回來了,如果波特真的在那裡──」

「那肯定是假消息!」男聲憤怒的說道,「亞瑟的兒子才是找到波特的關鍵!然而我感覺到束縛著他的咒語失效了!」

跩哥倏地停了下來,衛斯理也是。他警戒地盯著聲音發出的地方,那是出口的方向。

羅克五回來了,還有另一個食死人。

而且對面顯然也看到了他們,羅克五發出一聲興奮的「啊哈!」

跩哥握緊口袋裡的魔杖,紅髮的魔杖不在這裡,而且太過虛弱,根本無法戰鬥。

「好哇,小馬份,」羅克五從鼻孔發出了不屑的聲音,「你想放走一個血統叛徒,是嗎?」

跩哥穩住自己,沒有說話,而他黑色外袍的一角被衛斯理給抓住了。

「聽著,男孩,馬份家已經玩完了。」羅克五大聲嚷道,「你們全家都會被當成叛徒!」

他知道他與對方的實力差距,何況是二比一,完全沒有機會。

跩哥一咬牙,便反拉住衛斯理的手,「跑!」他大叫。

「你們逃不掉,小子!」羅克五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拉扯著紅髮的手臂,跋腿狂奔,這些或高或低的樹牆成了最好的屏障,這裡是他家,馬份的地盤,跩哥相信在這點上自己佔有絕對的優勢。

一道紅色光束擦過他的耳邊,羅克五肯定掏出魔杖了,可能另一個食死人也是。他勉強回頭,盡可能朝著對方的位置施法:「咄咄失!」

他注意到衛斯理滿臉痛苦,就憑著那滿身傷的身體,跑步實在是太過吃力了,可是他們沒有辦法,除了逃跑之外,對方在人數上佔了上風,戰況對他們太不利了。

又有兩道紅光朝他們射過來,但是沒有命中。跩哥不知道他們可以跑多久,但是他帶著衛斯理繞著那些樹牆奔跑,一方面可以做為掩護,二方面要找機會跑向通往出口的途徑。

他喘著氣,紅髮忽然跌倒了,他拉住對方,並且回頭又念了一句,「咄咄失!」

他想起父親的桌上有一瓶福來福喜,跩哥沒有拿走它,而是將它留在了原處,早知道一開始就該喝下去,或許他們就不會面臨這種狀況。

然而慶幸的是,跩哥的法術似乎成功的打道了其中一個人身上,他聽見一聲撞擊,雖然是個好消息,卻也這不是什麼值得太高興的事,因為對方不用一會功夫就能爬起來。

又是一道紅光,可是沒有擊中,但是距離已經相當接近。

「整整,石化。」一道女聲插入了戰局,某人倒地的聲音讓跩哥驚訝的回過頭,他的母親捏著華美的裙子一角,然後對著剛才受到跩哥攻擊而倒地的人也唸了同樣的咒語。

「母親!」跩哥驚異於母親的出現,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水仙.馬份朝這裡走來,「但是…為什麼……」

「跩哥,」水仙以責備的眼神看向他,接著才以見到垃圾一樣的視線掃了一眼重新站起來的紅髮,又重新目光鎖定自己的兒子,「你確定你想清楚了?」

跩哥點了點頭,他希望榮恩.衛斯理可以活下來。

「那麼,」沒有嘆氣,也沒有反對,水仙冷冷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羅克五,「去拿魔杖。」

跩哥這才想起衛斯理的魔杖可能還在對方手上,他快速地奔了過去,然後搜索了對方的長袍,不出所料的找到了一根十四吋長的魔杖,他看衛斯理拿過,是更早之前那隻折斷後才有的,因此他將之收起,並且搶走了羅克五手上的魔杖。

他朝衛斯理的方向走回去,母親凝視著自己,而紅髮不自在的看著地面。

「我會對他們下記憶咒,讓他們以為這個孩子──」水仙又打量了一眼紅髮男孩,後者因此縮了縮脖子,「──已經在拷問過程中死了。」

「母親……」他啞啞的張口,此刻的跩哥覺得自己仍然是個孩子,儘管他早已是個年滿十七歲的成年巫師了。

「我一向對衛斯理家的人沒有好感,」水仙冷冷地說道,「骯髒、齷齪的血統叛徒,沒有資格成為馬份家往來的對象,」跩哥感覺到身邊的衛斯理握緊了拳頭,好像對這個評價十分不服氣,但是母親並沒有特意理會這點,話鋒一轉,「但是你是個大人了,我相信你有判斷的能力。」

跩哥因此露出了微笑,「謝謝,母親。」

而衛斯理也鬆開了拳頭,朝水仙點了點頭,「呃……謝謝妳,馬份女士。」

水仙哼了一聲,又皺起眉頭,「你們最好現在離開,如果你父親和阿姨沒找到波特的話,他們就會回來了。」

「我知道。」跩哥說,並且轉身,「白痴,走了。」

「嘿!」紅髮怪叫了聲,似乎對這個單字很不滿。

在離開馬份莊園的最後一刻,跩哥回過頭,他的母親早已離開了原本的位置,沒有目送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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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1-21 19:56
The way-(3) Beginning

父親走在前面,華麗的黑色長袍繡了得近看才能看出的細緻紋理,做工精美;跩哥落在後頭,神色不安地用著小腳移動,父親似乎走得有點太快了,他幾乎就要跟不上。

斜角巷是倫敦最有名的巫師街道,過去他就來過這裡很多次,跩哥想著自己今年已經七歲了,根本不再需要父親的引導,他也能夠一個人過來,替自己訂套新的禮服。

他是個馬份,優秀的純血巫師繼承人,他得表現得和其他同齡的小孩不一樣,才足以顯示馬份家的人與眾不同。

看看那兩個和他一樣七歲的孩子,克拉和高爾,個頭雖大,但是並非名門世家,也沒有什麼錢,更不用談優雅或是貴氣,他們就是兩個笨蛋,所以跩哥才會在三人之中地位最高,而且這還不夠,總有一天,他將會立於所有人的頂點,因為他是個偉大的馬份。

對面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他側過頭,看見一團紅色的,毛絨絨的,像一群小小的列兵隊,跟在肥胖的女人身邊,更有趣的是,連最前頭的女人都有一頭紅髮,這些人個個身穿破爛,這讓跩哥瞇起眼,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弗雷、喬治!』胖女人大叫著,『如果你們還繼續嚇唬你們的弟弟,就別以為我還會買冰淇淋給你們。』

『可是媽媽,我們沒嚇唬他。』其中一個孩子回答。

『是啊媽媽,我們只是善意的提醒他前面有隻蜘蛛。』另一個孩子跟著補充,並且伸出指頭往某個位置。

跩哥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了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孩子,和其他人一樣有著紅髮,雀斑,平凡的長相在這群紅色列兵隊之中相對而言並不突出,而且正抽抽噎噎的哭著。

『這沒什麼好哭的,榮恩。』在幾個孩子之中看上去年紀最長的男孩說,他有張嚴肅的臉,略為笨拙地拍了拍哭泣中的男孩,那頭微卷的紅髮變得更加凌亂,『弗雷和喬治說的話根本不值得一提。』

『嘿!』『嘿!』那對雙胞胎們異口同聲地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噢,派西,有你真好。』胖女人說,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等你也上學以後,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也許吧。』年長的男孩聳了聳肩,繼續安撫著哭泣中的孩子,『我開始想念比爾和查理了。』

跩哥覺得這樣的景象十分稀奇,他從來沒看過這麼多紅頭髮,所以他停下了腳步,歪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裡。

那個哭泣中的孩子看起來可憐兮兮,然而跩哥一點也不同情對方,因為只有弱者才會把眼淚掛在臉上,雖然他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他已經把對方劃入了失敗者的名單之中。

只是他不得不承認,儘管那個男孩長相平凡,卻教他印象深刻。

華美精繡的長袍出現在他視線的一角,跩哥認出來這是誰的。他抬起頭,果不其然看到了父親梳理整齊、繫成一條馬尾的白金色頭髮,在幾履鬆落的劉海之下,父親冷峻的眸子裡出現了厭惡、不屑,彷彿看見垃圾一樣的表情。

『骯髒下賤的衛斯理。』父親的聲音幾乎像是從鼻子裡發出來的,『噁心的血統叛徒,他們就和麻瓜沒什麼兩樣。』

跩哥眨眨眼,雖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他相信這群衛斯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為父親這樣說了。

『聽著,跩哥,』父親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壓著他,『他們就像一整窩老鼠,生了好幾個孩子,卻養不起,』他覺得父親有點太用力了,可是他沒有說出口,只是默默承受父親的重量,『哼,衛斯理……』

當時的他把父親當作絕對,因此他的心底就被種下了一顆名為偏見的種子,悄悄地發芽,長大,然後茁壯。

這是他與榮恩.衛斯理第一次的見面。

跩哥緩緩睜開眼睛,清晨的露水是如此冰冷,以致於滴落在臉頰上輕易的驚醒了他。

有那麼片刻,他沒有意會到自己現在身處何地,滿地的落葉和半枯黃的樹幹,深秋的森林失去了原有的生機,看起來像是一群素色的葬儀。

他撥了撥自己的劉海,一根白金色的髮絲落到了掌心之上,跩哥將之甩開,任由它飄落到葉堆裡沉沒。

而在落葉之中,有一抹紅更加吸引他的目光,宛如紅楓,映畫著盡頭的最後一點秋意,又像團火燄,在枯黃一片中更顯得奪目,燃燒著他的眼睛。

他伸出手,往那團火燄碰觸,卻沒有焚骨的熱,只有清冷,像是剛才打在他臉頰上的露珠,這幾履紅色的髮絲也同樣沾上了晨露。

跩哥看著榮恩?衛斯理,現在就在這裡,和他在一起。他救了這個紅頭髮的男孩──這個他一直以來都抱著特殊感情的男孩。

他將手輕輕的翻開對方蓋著眼睛的紅色劉海,小心翼翼,他不想驚醒對方,不然他沒辦法編出一個理由,只會顯得自己的行為荒唐可笑。

然而他發現紅髮男孩的體溫冰冷,他的心臟有那麼瞬間像是停止了跳動,跩哥整個人都靠了過去,衛斯理還有呼吸,儘管那已經十分微弱。

喔,見鬼,他怎麼會沒想到,在這一片森林之中,他只在口袋裡放了一堆錢,和被認為派得上用場的魔藥,可是他沒有準備最基本的野外求生道具。入夜以後他們就倚在一顆樹下睡覺,雖然天氣還沒進入冬天,可是深秋時分同樣寒冷無比,或許他的黑色外袍足夠禦寒,但是他忘記了受著重傷的衛斯理可能因此進入失溫狀況而死去。

跩哥覺得自己真是……真是個……

「醒醒,衛斯理。」他緊張地用手拍著對方的臉頰,「白痴,醒一醒。」

衛斯理沒有睜開眼睛,這讓他整個心眼都懸到了嗓子口,他更加的用力,如果紅髮衛斯理在這裡死了,那麼先前的努力都是白費的,他又何必冒著毀滅整個馬份家的風險,帶著對方逃走。

衛斯理金色的睫毛在此刻輕輕顫了顫,跩哥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不過這還不夠,他又呼喊了一聲,「衛斯理,你感覺怎麼樣?」

衛斯理的眼睛仍然沒有張開,只是口齒不清的低喃些什麼,他不確定這是否在回應他的呼喊,而且跩哥注意到對方的四肢都在發抖。

他焦急地拉扯對方的手腕手臂,將紅髮給扶坐起來,並且把自己的外袍給脫下,這才發現這片森林的溫度低得嚇人,他讓衛斯理靠在自己肩膀上,趕緊將外袍同時披在兩人身上。

對了,他們需要火,他掏出魔杖,將眼前的落葉集中成一堆,然後喝令這堆落葉自體燃燒。

熊熊的火燄讓這裡的溫度提高了不少,他一手扣著衛斯理的身體,以確保對方不會傾斜,同時將自己的溫度傳導給對方。

為了保險起見,跩哥從口袋裡拿出一瓶魔藥,朝衛斯理的口中灌了下去,昏迷中的紅髮男孩嘴角流出了幾乎半瓶的液體,但是跩哥希望至少還有半瓶能被順利喝下去。

他這才明白自己把事情給太過理想化,如果要逃跑的話,至少也該帶一些過夜用的道具,比方說棉被──他開始後悔自己沒有將四柱大床給帶走了。

衛斯理的身體已經停止了顫抖,呼吸也逐漸回歸平穩,像個孩子一樣依偎在他身上靜靜睡著。

感謝梅林,也許是魔藥的功效,衛斯理的狀況看上去好多了。

跩哥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顆紅色腦袋,幾屢髮絲沾上了他的衣服,莫名地牽動起他的心。

他想起了好多個過去的日子,火車上,或是學校大廳,甚至是魁地奇球場上,這頭紅髮都是他目光所追隨的焦點,而今就在他的身邊,比記憶中的任何一個片段還要真實。

他用手攔住了對方的肩頭,讓彼此更靠近一點。這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面前的火堆劈啪作響,時間似乎再也不會前進。

所有的景象都變成楓紅色的,他也閉上了眼。

直到跩哥感覺到肩膀所成承受的重量有所改變,他才再一次張開灰色的眸子,並且發現自己又睡了回去,而身旁的另一個人,正疑惑地打量著他。

「你終於醒了。」紅髮男孩眨了眨眼,用有些責難的口吻拋下一句話。

跩哥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想著自己不久前還在擔心對方身體太冷的緊張情緒,看來似乎根本沒有這個必要,所以他有些嘲諷的說道:「這句話是我該說的,蠢貨,你知道你差點就死了。」

「你在指你家人的熱情招待嗎?」紅髮顯然不喜歡他的用詞,說話也跟著尖刻了起來。

「他們不是我的家人。」一想起那群狂妄的食死人,跩哥忍不住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好吧。」紅髮沒有繼續爭論的意思,只是側過頭,看著與跩哥相反的方向,不過卻沒有起身,兩個人的身體依然靠在一塊。

這樣的沉默讓他覺得有些不習慣,記得當年在霍格華茲時,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停止爭吵過,而現在太過和平,反而令人不自在。

對方沒有離開自己,這讓他感到稍許的滿意,或許是因為他的黑色外袍真的很溫暖,讓對方不打算離開,所以他們兩個還是維持著共披一件外袍的姿勢。

跩哥清了清嗓子,然後重新開口,「好的,衛斯理,或許你欠我個解釋。」

「什麼解釋?」紅髮不解地回過頭反問道。

「我聽說你得了多發性點狀爛痲疹。」他緩緩地說道,「嚴重到無法來學校上課。」

「噢,」紅髮應了一聲,「噢……是啊,我得了多發性點狀爛痲疹。」

跩哥瞇起眼睛,打量著衛斯理有些發紅的耳根,「這是騙人的,對嗎?」

「呃……」直接的質問卻得到對方遲疑的音節。

他發了個嘖聲,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聽著,鼬鼠,我救了你一命。」他的口氣愈發低沉,「或是說,衛斯理家的人不知道什麼叫作感恩?」

「我……」衛斯理聽上去還想反駁點東西,但是最後沒有說出口的,只是吞回肚子裡。

跩哥認為自己有權知道真相,他為了救出紅頭髮的,幾乎毀了自己,見鬼的,他大可不必這樣做,只是因為自己內心難以平復的情感而衝動一回,完全不像平常冷靜高傲的他。

衛斯理想了一段時間,跩哥不確定這之間沉重的氣氛究竟算長還是短,但是對方顯然很多顧忌。

「你是個食死人。」最後紅髮只得出了這個結論,「我不知道告訴你恰不恰當。」

這個答案令跩哥感到忿怒,他站起身,黑色的外袍從他身上滑下,只剩紅頭髮的借用的半邊還披在對方身上,另一半邊因為失去主人而落在地上。

「是的,我是,」他每個字都說得很用力,「我曾經是他選中的人,我試圖用各種方式去殺死鄧不利多。」

他想起了自己也曾經差點害死紅髮的過去,雖然那只是單純的意外,可是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他很快地將一閃而過的思緒甩在一旁,眼前的紅髮又活下來了,而這一次是歸功於他。

「但是當我帶著你逃跑後,我只是個叛徒,」跩哥冷酷的說,「你知道嗎,我這麼做幾乎等於自殺。」

紅髮瞪大了那湖色一般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很抱歉,」他沒想過會從對方嘴裡得到這句話,衛斯理接著說:「可是我不明白──你討厭我,不是嗎?」

「是的,我討厭你。」跩哥的內心泛過一絲苦澀,他恢復了普通的音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還算平穩,「我真的很討厭你,你讓我噁心。」

「我也討厭你。」衛斯理那對澄澈的眸子又眨了眨,然後點點頭,「可是你還是救了我,你真的很奇怪。」

這一次跩哥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紅髮男孩低下頭,又抬起臉。

「好吧,」衛斯理說,「我想我能告訴你一部份。」

跩哥瞥了一眼半邊落在地上的外袍,他走了過去,重新在衛斯理身邊坐下,將外袍落地的那部份披回自己身上。

當他冷靜下來以後,忽然覺得失去外袍以後的確挺寒冷的。

「呃,」紅髮發出一個單音,然後才開始這個故事,「鄧不利多交給哈利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必需去做。」

跩哥挑起半邊眉,哈利.波特,又是和那個奇蹟男孩有關,雖然他一開始就已經料到了,紅髮衛斯理哪一件事跟波特沒無關呢?真是可笑。

「哈利做的事情足以毀掉……嗯,那個人,」紅髮說到黑魔王時縮了縮脖子,儘管在食死人面前表現得很勇敢,但是紅髮卻沒有直呼其名,「為了陪他,我把一隻惡鬼變成我的樣子,喬治和弗雷也幫了大忙。」

「為了騙過魔法部,嗯?」跩哥習慣性地諷刺著,「好的,非常聰明,讓我不禁懷疑起你那愚蠢的腦袋,也能想出這種小詭計。」

「嘿!」紅髮發出了抗議,「你還想不想聽啊。」

跩哥聳了聳肩,示意對方接著說下去。

然而衛斯理卻沉默了下來,這讓跩哥不愉快地催促:「繼續說啊?」

「嗯……」紅髮沉吟了一陣,「總之,我和他們分開了。」

「他們?」他敏銳地問道。

「還有妙麗,」紅髮淡淡地回答,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我剛才沒有提到她嗎?抱歉。」

「當然,那個麻種。」跩哥哼聲,「大家都以為她去避難了。」

「別那樣叫她。」紅髮糾正他的用詞,而他則不以為意的又哼了一聲。

他從來不喜歡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明明是個麻種,卻總是刻意突顯自己的優異成績,在每一門課堂上都試圖引起老師的注意,這點令他十分看不慣。

更重要的是,她總是理所當然的站在衛斯理身邊,一個流著齷齪麻瓜血液的人,居然還不知羞恥的和純血統的衛斯理做朋友;不過關於這一點,衛斯理家早就是出了名的麻瓜愛好者,這樣的結果似乎沒什麼好意外的。

只是他就是不喜歡……衛斯理看著她的眼神。

跩哥發現他們的對話又停止了,所以便側過頭看著身邊的紅髮男孩。衛斯理的表情有點不同,湖色的眸子似乎漾起了波紋般,倒影著他所無法理解的情感。

等注意到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將那幾屢紅色的髮絲給撥到對方的耳後,如此自然而然的碰觸讓他想到了稍早之前,可是現在的情況與剛才是完全不相同的。

紅髮的表情相當驚奇,澄澈的眼瞳閃閃發光,那裡映上了他的身影。

跩哥尷尬地收回手,裝作毫不在乎地撇過頭,「頭髮留這麼長,像個女孩。」

「才不像呢。」紅髮不高興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以姆指和食指抓起一小撮劉海,然後放開,並且抬起眼吹了口氣,「不過,不久前有另一個人說過類似的話,我想我也該剪了。」

「哈利.波特?」他想都沒想,馬上就吐出了一個教人反胃的名字,「是他嗎?」

「不。」紅髮皺起了眉頭,「是我的姑婆,她說她把我當成了金妮。」

「喔。」跩哥把視線停留在那團快要熄滅的火堆,他念了一個咒語,將散在不遠處的其他葉子也集中過來,落在火堆上,火勢又重新燃了起來,「另一個衛斯理。」

他得承認當哈利.波特這個名字浮現在腦中時,他幾乎就能想像那個爛疤頭親膩地把玩著榮恩.衛斯理的紅髮,並且露出令人作嘔的幸福笑容,教他恨不得當場撕碎。

跩哥這時候想起了最核心的問題,他又將頭側回去,「那麼,你又是怎麼和他們分開的?」

然而這句話使得身旁的軀體僵硬了起來,衛斯理不自然的低下頭,蜷起腳,將下巴埋入膝蓋之間,捲曲的紅色髮絲落在破破舊舊的褲子上。

「我不想談。」紅髮說,聲音之中帶了點跩哥不曾在對方口中聽過的懊悔,或悲傷,他不確定哪個比較多,「至少現在不想。」

他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別過臉,又替火堆添了點枯葉。





咳嗽聲,伴隨著主人痛苦的抽了一口氣,將空氣吸入肺部後,又繼續咳嗽了起來。

跩哥躺在睡袋裡,寧靜的夜裡只剩下另一個人的喘息與咳嗽,他沒辦法輕易的進入夢鄉。

他們很幸運,在走了一段距離後,發現了三個正在露營的麻瓜,相對於設備齊全的那群紮營者,他們什麼都沒有。

跩哥掏出魔杖,但是衛斯理卻反對這樣做,他沒什麼耐心的提醒對方目前的處境,要說服一個麻瓜愛好者對麻瓜下咒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對跩哥來說,麻瓜的意願根本沒什麼好在乎的,但是衛斯理不同意這個論點,他們差點為此爭執,最後才達成了妥協──替麻瓜們下記憶咒,暫時借用這些裝備。

所以他們現在有一個簡陋的小帳篷,還有一些最基本的炊具和睡袋,至少能夠挨過一段時間,避免重演今天清晨的情況,不管是受傷的衛斯理還是他都不至於被凍死。

唯一的遺憾,是跩哥沒辦法單單靠施展一個無形伸展咒,就讓帳篷變得更大、更完善、更像個屋子,就算他可以把空間放大,卻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他沒辦法憑空變出一套沙發或是兩張大床,所以他們最後也只能擠在這個小帳篷裡,躺在麻瓜留下來的睡袋之中──他得說麻瓜的睡眠品質可真糟糕。

睡覺的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卻浮了上來。入夜之後,衛斯理開始不停的咳嗽。

「衛斯理,你吵得我不能睡覺。」跩哥回過頭抱怨,但是他並不是真的想抱怨,他只是很在意衛斯理的狀況罷了。

「噢,閉嘴。」衛斯理顯然沒有聽見跩哥口氣中所暗藏的關心,只是不癢不痛地把問題推了回來,「真要是受不了,替我下個默默靜不就得了。」

看吧,跩哥哼了一聲,這是他第三次說同樣的話,並且得到了第三次一模一樣的回答。

他們在思想上沒有交集,對方聽不出來他語句中的關切,跩哥閉起眼睛,試著讓自己不要表現得太過在乎。

可是他怎麼可能不去在乎?他甘願用足以毀掉自己人生的風險,來換取對方的性命,對方一陣又一陣痛苦的咳嗽,他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

他坐起身,翻過大半卷睡袋,拾起了那個被跩哥裝了大量魔藥的外袍,他找出了其中的一瓶,輕放到衛斯理的耳邊。

衛斯理因為這個舉動而不解地望著他,他聳聳肩說明道,「營養劑。」

「喔,謝了。」紅髮打開蓋子後喝了一小口,「味道真糟糕……我想我需要的是食物。」

「別抱怨了,白痴。」他挑了個眉,語帶嘲諷地說道:「食物是變不出來的。」

「我當然知道!」紅髮整個耳根子都紅了起來,「妙麗跟我說過,我──」

這個名字就像另一個禁咒,衛斯理閉上了嘴,抿抿唇,把營養劑給喝光。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跩哥平淡的開口,「你知道哪個爛疤頭會去哪裡?」

紅髮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因此我們就毫無目的了?」他瞇起眼睛打量著對方,「或者你比較喜歡翻遍全英國這個說法?」

「你不喜歡,可以自己離開啊,但是我會找到他們──」紅髮的話還沒說完,又咳嗽了起來。

跩哥皺了皺眉,這次他不再拐彎抹角,「你怎麼搞的?」

「沒什麼。」紅髮的回答總是如此無關痛癢,像是強調彼此之間的距離那般,讓跩哥難以平復這種被特意疏遠的不滿。

他決定照自己的方式來,隻手探上紅髮的額頭,卻沒料到掌心傳來了炙人的溫度。

「該死的,你怎麼──」跩哥話才出口,便想起了紅髮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

他沒有替對方做消毒或其他處理,當逃出馬份莊園時,跩哥只給了對方一小瓶止痛魔藥,而現在可能情況比他所想的更糟糕。

「你的傷口感染了?」他問道,眉頭輕挑。

「我不確定。」紅髮歪過頭,「誰教我渾身是傷。」

跩哥自口袋翻出了一個小瓶子,他不是很確定這玩意在這個情況下有沒有效,但是為今之計也許只得試了再說。

「脫下衣服,衛斯理。」他的語氣強硬地不容拒絕,並且在得到對方同意前便開始拉扯對方的襯衫。

「嘿,住手。」衛斯理用手掌推著他的臂,陣陣熱度自掌心傳導而來,這讓他不耐煩地把對方揮開。

「白痴,你真的想死嗎?」他瞪了紅髮男孩一眼,然後晃了晃手上的小瓶子,「白鮮,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玩意。」

「我當然知道,何況我不久前才用過它。」紅髮不滿的咕噥著,「可是我寧願自己來。」

「怎麼,你會害怕?」這或許不是個適合開玩笑的好時機點,但是跩哥還是忍不住嘲弄起對方,「或者是害羞?」

「不!」這一招顯然對單純的紅髮很有效。衛斯理好強的大聲駁斥,「我才不怕。」語畢又咳了幾聲,但是卻主動地解開了自己的釦子,那件破爛不堪的襯衫因此順著主人的肌膚曲線而退到了肩膀以下。

縱使跩哥先前就已經看過了紅髮的傷口,但是再一次地目視,仍然使他皺起眉頭。

從胸口延伸到腹部下的一條口子,像是怪物暫時閉起的血盆大口,另外還有幾道比較短的傷口,遍佈在肋骨下方、胸口週邊或是其他地方。

他打開封著白鮮的軟木塞,將魔藥順著傷痕抹在其上。

也許是因為藥劑本身特有的辛辣,刺激著各處傷口,紅髮發出一聲難受的呻吟,他抬眼,看到了對方額角冒出了汗水,又把注意力放回這些傷口上。

紅髮多次想搶過白鮮,但是他總是在那之前先抽回手,明確地表示出自己並不想把白鮮交給對方,紅髮不怎麼高興地發出了一個痛苦的音節,可是並沒有發作情緒。

沾了白鮮的食指與中指同時抹過胸前另一道傷口,紅髮又發出了一個聲音,同時將氣息吹到了他的白金色頭髮。

跩哥覺得有些恍惚,對方的呼吸因體溫升高而更加炙熱,他試著不讓自己分心,專心處理下一道。

可是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停留在對方小巧的乳頭上,隨著紅髮胸口的起伏而一同輕動。

心臟就在此刻宣揚著強烈的存在感,跩哥移開視線,卻來到對方在左肩上另一塊更大的、更嚴重的傷口。

「這是什麼?」他懷疑地問道,這個傷口看上去比其他傷痕還要久一點,似乎是在被抓到馬份莊園前就留下的。

「什麼?」紅髮順著他的視線,注意到跩哥所指的是肩膀部位,他發現衛斯理的表情有那麼一刻顯得苦惱,「不,沒什麼。之前留下來的。」

幾屢複雜的情緒竄過跩哥的心底,但是他沒有太大的表現,只是順便替那裡也灑了一些白鮮。

衛斯理顯然沒有料到他的多事,因此嚇了一跳,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從衛斯理的口袋被擠了出來,一下子就滾到他的後面,帳篷內的燈光在瞬間化為一顆光球,飛向那不知名的東西之內。

麻瓜偏好的暗色塑膠布製成的帳篷透不進太多的月光,再加上森林內還有很多高大的樹木,足以將光線在打入帳篷內之就先遮掩住。

「怎麼回事?」跩哥緊張的停止了他的動作,突如其來總是能讓人感到緊張。

「喔,那個……」衛斯理忽然靠近他,鼻息直接撲打到了他的臉,在黑暗之中,他們幾乎就要貼在一起。

這一次跩哥好像真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在僅存的一點光線中,他覺得衛斯理湖色一般的眸子就像那些珍貴的寶石,閃閃發光,而且模糊地映著他的身影。

衛斯理伸手往跩哥身後的地面摸了摸,在他知道發生什麼事之前,衛斯理便拿到了那個東西,然後頂端冒出了小光球,帳篷內的燈光又重新亮了起來。

跩哥這時候才注意到,那是一個銀色的小玩意,是用金屬材料所打造的。

「熄燈器。」衛斯理在他發問前先回答了他的疑惑,「鄧不利多送我的。」

「它有什麼用途?亮燈?熄燈?」跩哥打量著被對方拿在手上的熄燈器,「羅克五為什麼沒有拿走它?」

「我怎麼會知道!」紅髮怪叫著,「事實上我以為這東西被我弄丟了,直到剛剛才發現原來還在我的口袋裡。」

或許這個小道具之中包含著什麼魔法吧。跩哥下了判斷。

在替對方上完藥後,他又從口袋裡拿出一瓶藥劑,交給衛斯理要對方喝下。跩哥清點著自己明明帶了大量的魔藥,現在幾乎所剩無幾。

然後他嚴肅的想起,在這之前,還有更多的問題同時困擾著他們。


TBC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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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布于:2022-01-28 00:10
The way -(4) Conflict

衛斯理有著良好的恢復力,現在那個紅髮男孩活蹦亂跳得像是條魚,但是在動作上更像是一隻靈活的小棕熊,小腿陷在川流之中,彎腰狩獵他們的晚餐。

就在紅髮看準其中一條後,迅速地將手劃破水面,然而站起身後,才發現剛剛的行為完全是徒勞的,用這種原始的方式抓得到魚才真是不可思議。

「衛斯理,你已經成為了一個麻瓜?」他雙手抱胸,冷眼旁觀,這句話引來了紅髮的一個瞪視,他卻毫不在乎的繼續說:「為什麼不使用你的魔杖?」

紅髮男孩的臉頰染上了一層紅暈,以諷刺的尖銳口氣回道:「喔,那為什麼不由你來做呢?偉大的巫師,別忘了不久前我還是個傷患。」

跩哥挑起了半邊眉,心不甘情不願地掏出了自己的魔杖,「這是因為我同情你,可憐的蠢貨。」

說罷,他念了一個咒語,他認為這會有用──但是得到的結果,卻是濺起一大片水花,將他整個人給淋濕。

紅髮睜大眼睛,然後便誇張的大笑出聲。跩哥感覺到自己蒼白的臉頰微微發熱,因此破口大罵,詛咒那些該死、愚蠢的笨魚。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陣時間,他手臂上的黑魔標記也不曾發熱或發痛,一切都很平靜,就像他在成為食死人之前那樣,他甚至懷疑起自己和紅髮是不是還是四年級,魔法世界的嚴重對立尚未影響到學生們單純無虞的生活,他們也許只是在禁忌森林裡迷路罷了。

「去他的,搞什麼鬼,」當他咬下第一口烤魚的時候,忍不住抱怨了起來,「這玩意完全是焦的!」

「那是你自己烤的,白痴。」紅髮瞥了他一眼,然後沒再說話了。

是的,有時候紅髮會陷入奇怪的沉默之中,這種現象愈來愈頻繁了。他又咬了一口烤魚,既苦又臭的味道在口腔中快速擴散,他覺得噁心,所以隨手把它給丟了。

自從衛斯理的身體狀況好轉後,他們便去了很多地方,像是高地或是埃利安錫爾,但是這些正確說來都只能算是漫無目的的遊蕩。

跩哥十分不喜歡在這些林地之中生活,沒有柔軟的床,也不見舒適的椅子,他們得三餐自理,沒有半個家庭小精靈。

他曾經有想過到斜角巷或是活米村這類他熟悉的巫師街道去,但是那裡已經完全在魔法部的監控之中,誰也不敢保證在那裡他與紅髮不會被食死人給追捕到。

「或許我不該如此魯莽……」他碎碎念了幾句,並且想起自家房間或是史萊哲林寢室的床鋪,然後瞥了眼小帳篷內的小睡袋。

衛斯理仍然在想事情,對著手上的魚發呆,那張隱忍某些什麼的臉,讓他毫不懷疑眼前的紅髮男孩會在下一秒鐘就流下眼淚。

噢,對了,這傢伙的蠢腦袋還能想到什麼,不就是另外兩個討厭鬼嗎。

跩哥有時候也會反覆思詢問自己,自己何必為了一個血統叛徒,而賠上整個家族,但是他又不希望看著紅髮就這樣痛苦的死去。他在計劃實行前是矛盾的,並且在計劃實行後也同樣矛盾。

還有另一個問題是,紅髮又是怎麼想的。

跩哥明白自己從來不會是個不求回報的傻子,對他而言,每做任何一件事,都應該得到同等的酬勞或者更高的利益,這是他從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父親身上學到的。

問題是眼前的窮鬼,他能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

紅髮永遠都在想著那個爛疤頭和麻種,而且毫不加以掩飾,就像現在這樣,藍湖色的眼睛不知道把焦點對向何方,完全把他晾在一旁。

他發現自己才是個真正的蠢貨,因為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如此可笑。

然而此刻紅髮忽然轉過頭來,眨了眨湖一般澄澈的眸子對著他,「關於什麼?」

「嗯?」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令跩哥短時間反應不過來,他反問:「你講什麼?說清楚點,我無法從你笨拙的表達能力中理解……」

紅髮翻了個白眼,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沒有很大的興趣知道。」

他挑起半邊眉頭,語氣裡有著一貫的高傲,「好的,鼬鼠,我想你是真的有語言障礙或是什麼,你就不能說得簡單點嗎?」

紅髮聳了聳肩,跩哥注意到對方的那條烤魚也沒有吃完,「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魯莽?」

「喔,」他說了一聲,將眼神從紅髮身上別開,看向那個從麻瓜身上搶來的帳篷,盡可能以平淡的口吻來敘述,「我認為,這與你無關。」

因為這一句話,那層紅暈又重新染回了紅髮的臉頰上,看上去有些生氣,可是跩哥並不明白紅髮所不滿的是哪一點。衛斯理長了雀斑的鼻子皺了皺,「那你又何必說給我聽?」

「與其討論這個,不如好好想想接下來的目的地。」他哼了聲,百般無聊地玩著魔杖,「老實說,我已經受夠這種見鬼的賤民生活了。」

他本來以為紅髮會就此破口大罵,然而令他相當意外地,紅髮僅僅是皺起眉頭,以一種責難式的語氣說道:「你知道怎麼樣嗎?我也曾經和你說過類似的話。」

「所以這就是你和他們分道揚鑣的原因?」跩哥的聲音像是從鼻腔裡發出來的,他以自己慣有的風格冷諷著:「或者是,他們把你趕出來了?」

「閉嘴。」紅髮整個人跳了起來,拳頭也捏得死緊。跩哥可能說對了某些事,打翻了這段時間在兩人相處上既詭異又自然的平和。

燃燒中的火燄發出了啪嚓的聲響,一根枯枝在高溫的燒烤下斷裂,所有的聲音都清楚無比。

他們四目相對,彷彿能看見長久以來的偏見又重新發酵,就像他們少年的時候,卻比那個還要再翻騰得更劇烈數倍。

最後紅頭鬆開緊握的手,像是個落敗的野狗,頹廢地坐了回去。

這個世界瘋了,毫無疑問的徹底瘋了,或者是他們都變了,不論是跩哥?馬份或是榮恩?衛斯理,他們都曾經是個孩子,卻逼著在殘酷的現實中被迫成長,戰爭改變了每個人,已經無法回到自由哭笑的時候,誰也不再單純。

「你說對了。」紅髮緩緩的開口,「但是只有小部份,不是他們,只有哈利。」

跩哥有那麼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只有哈利』,這表示──

「妙麗選擇了留下,就只是這樣。」紅髮說,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沉沉的。

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諷刺,卻證實了曾經有過的猜測。

衛斯理跟他說了一個他一直想知道的故事,有關於為什麼對方會和波特與格蘭傑分開的原因。

理由很簡單,是的,和衛斯理受傷後的無能為力,以及出於某種原因,而開始不穩定的情緒影響了衛斯理,衛斯理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去詳細敘述是什麼原因,但是就結果而言,紅髮與哈利?波特鬧翻了,而格蘭傑決定站在波特那邊。

紅髮現在的表情是他從來沒有看過的,在他的所知之中,紅髮衛斯理會笑、會生氣、會驚慌──但是至少不曾在他面前掉過一顆眼淚,然而此刻的紅髮似乎隨時會哭出來。

「我想,我是後悔了。」紅髮看著火堆中扭曲變形的樹枝,故作平穩的語氣有些顫抖,「我──我應該──應該更信任哈利的,再怎麼樣,我也不該拋下他們。」

他不明白。那個爛疤頭究竟是哪一點值得紅髮付出全部的信賴?就憑他們是朋友?他認為紅髮先前的懷疑才是正常的,波特是個瘋子,一個不自量力想與黑魔王對抗的瘋子。而榮恩?衛斯理或許也是瘋子,追循著哈利?波特腳步的另一個瘋子。

那麼為了紅髮而做出背叛行為的他呢?他是不是也瘋了?

「還有妙麗。」火光在衛斯理的臉上留下了橘紅色的光影,將那些雜亂的雀斑都給佈上一層如夕陽般的色彩,還有那頭奪目的紅髮也變得更加鮮明,「我真的很對不起她,如果她……」

跩哥凝視著紅髮,眼前的男孩吞了口口水,繼續將還未說完的話講完。

「如果連她不肯原諒我的話,這比殺了我還難受。」這句話就像是醞釀了好一陣子,所以紅髮能夠一口氣說出來。

強烈的酸澀像是海嘯一樣翻沒了他,壓迫著他的胸口,讓他的耳朵裡傳來嗡嗡的聲響,他覺得自己墜入了海中,雙腳無法著陸,除了那頭在火光映照下顯得刺目的紅髮,一切都變得如此恍惚。

「我希望能早點找到他們,」紅髮用掌心擦過自己的臉頰並且持續說著,「但是如果…如果他們不願意被找到的話……」男孩這次聲音已經失去了前一次的一鼓作氣,「那麼就算翻遍整個英國,我也找不到他們。」

跩哥張開口,又閉起,他也嚥了一口口水,將所有的情感給吞入腹中。

「你當然希望能找到他們。」他感覺到自己的的皮肉被牽引著,嘴角勾起了一個沒有溫度的弧,「畢竟聖人波特和你的麻種女友可能正在親熱,不過你來得及阻止嗎?」

紅髮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他站起身,由上而下地瞪視他。他輕哼一聲,抬起下巴,不以為意地回看著對方。

「別這樣看著我,衛斯理。」他嘲笑著,但是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笑,無論這個笑容是否是惡意的,「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不是嗎?」

紅髮咬了咬唇,沒有馬上接話。

「其實你自己早就這麼認為了,我想是的,」他抖了抖唇,繼續說道:「你可以反駁我,但是你沒有,因為你覺得我說對了。」

對方的拳頭握得比前一次更緊,指節微微泛白,並且有些顫抖。

「噢,這也沒什麼,說不定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他依然保持著那個冷笑,並且聳了聳肩,「也是嘛,畢竟有你在,只會拖累他們。」

下一秒鐘,巨大的衝擊擊中了他的臉,在他反應過來前,整個身子就側倒在地上,男孩跨到了他的身上,第二下衝擊也隨之而來。

或許這樣子比較適合他,嘲弄與諷刺對方,這足以掩飾一切的問題,因為他們不是朋友,什麼都不是,他們已經打架了六年,沒有必要第七年就不這麼幹,婊子不該裝成淑女,那太可笑了。

他感覺自己的口腔破了,腥澀的鐵鏽味佔領他的呼吸,他不會就這樣任自己被單方面的毆打,所以他低吼一聲,把紅髮翻倒在地上。他往對方的鼻樑上揮了一個拳頭,可是紅髮卻弓起腿,用膝蓋擊中了他的肚子,他悶哼一聲,沒有忘記再補上一個揮擊,然後紅頭髮流鼻血了,和那燄紅的頭髮如此相配,他幾乎想就此毀了對方。在他恍神的這一剎那,紅髮又把他翻了過來,在他的腹部補上一拳,嘔吐的感覺湧上他的喉嚨,他很難受,可是這不算什麼,比起方才的感覺,他還寧願這樣難受下去,他們持續互毆。

最後佔了上風的紅髮先停下動作,對他投以一個鼻哼,卻沒有勝利者該有的喜悅,僅僅是甩過頭,不再看他一眼,逕自回到了帳篷裡。

跩哥躺在地上,落葉的梗部刮得他的腦門有些癢,他支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的時候整個身體都關節都在疼痛,一片葉子從他的頭髮滾了下來,他不耐煩地拍了拍自己的頭髮,又掉了兩片葉子。

然後他把火熄了,回到帳篷,在自己的睡袋裡躺下。他聽見了小小的啜泣聲,但是他沒有去一探究竟,也許他們都忍耐壓抑了太久,跩哥依戀地看了那個紅色腦袋一眼,他翻個身,然後閉上眼。

他想起了六年級那一年,衛斯理曾經和那名叫文妲?布朗的女孩在交往,身材很辣,頭髮每天都會換上不同的飾品,在妝點上下了極大的功夫,而且還是個純血。

那時候的他總是會在校園的角落看見令人反胃的一幕,衛斯理和布朗接吻,那個女人就像是黑湖底下的章魚,緊緊抓著衛斯理的肩膀,或是摟著頸子,貪婪地吸允著對方的嘴。

直到某天他碰上了落單的衛斯理,當時他忍不住盯著那對被吻腫的嘴唇,噁心反胃的感覺包圍著他,他冷笑著,『純血的女朋友?看來麻瓜愛好者也沒有那麼喜歡麻瓜,』對方翻了個白眼,他繼續說道:『還是說,你已經決定不再背叛自己的血統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多管閒事,馬份?』紅髮雙手環胸,顯然沒有心思和他說什麼,這讓他感到更加的憤怒。

『我?』他壓抑油然而生的怒火,保持一貫的笑容,『我只是驚訝於……喔,是的,你是如此的熱心,努力修復衛斯理的名聲。』

『無聊,你是羨慕還是什麼的嗎?』紅髮又翻了個白眼,『要是看不慣我和我的女朋友,就去交一個,帕金森那個狗臉挺喜歡你的。』

被羞辱的感覺充盈在他的四肢,他才不是因為羨慕或嫉妒對方交了女朋友,女人要幾個他就能有幾個,差別只在他點頭或不點頭罷了。不知名的情緒抑倨在他的胸口,讓他就要按耐不住這份怒意。

『嗨,男孩們。』布朗出現在他們之間,勾上了紅髮的手臂,笑著說,『榮榮,你等我很久了嗎,真是對不起。我吶…』

跩哥甩開袖子,轉身長揚而去。

紅髮並非沒有過情人,而像這樣酸液在胃袋裡翻覆的感覺他也曾經體會過,或是早在更久之前,三巫鬥法的那一年,哈利?波特從水中救出了榮恩?衛斯理的那一次。

裹在睡袋裡的跩哥已經聽不見啜泣的聲音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穩、安心的鼾聲,靜靜迴蕩在這個小小帳蓬之中,除此之外沒有半點聲響。

意識漸漸在遠離,恍惚之間他想著,當時的他並不了解自己的情感指向所代表的意義,現在他明白了,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自從那一次之後,他和衛斯理之間的相處又有了變化,沒有剛開始的平和,反而更像學生時代那般衝突不斷,甚至比那還要更嚴重,他們幾乎沒說上三句話就會發生口角。

「哈利?波特到底在哪裡,你總不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吧,」跩哥翻了個白眼,表現出自己的不耐煩,「拜託,你不是最喜歡繞在那坨臭屎身邊轉圈的蒼蠅嗎。」

「我不是說過我不知道了嗎?」衛斯理拉高了音量,「還是你沒聽清楚?那好,我再說一次,我──不──知──道!」

「喔,對,你不知道,所以我得浪費寶貴的時間,陪你在原地打轉。」他皮笑肉不笑的說。

「你可以回家,不要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紅髮這樣回應他,「真是受夠了,為什麼我非得和你走在一起!」

「因為我救了你。」跩哥的聲音有變得些冷酷,「我讓你活了下來,你永遠欠我。」

紅髮因為這句話而煞紅了臉,但是他假裝沒有看到,繼續說道。

「所以你現在最好想辦法找出波特的下落,這對我們都有好處。」他哼了一聲,「在那之後,我會離開你,當然的。」

跩哥冷漠地嘲笑起自己,他明明知道衛斯理不把自己當回事,可是他認為自己有義務確定對方的安全,因為衛斯理的命是他救的,因為他──可悲的愛戀著對方。

這是一場不公平也不對等的遊戲,他仍然處於下風,也許他一直以來也都是如此,而紅髮衛斯理就是個殘忍的上位者,對他沒有絲毫憐憫,還有絕對的無知。

「希望如此。」衛斯理別過視線,「我也對你厭煩了,臭雪貂。」

晚餐的時候,他們來到了某個麻瓜的小鎮,紅髮在這奇怪的街道東張西望,似乎在找某種東西。跩哥沒什麼耐性地跟在後面,偶爾在對方停下來時跺腳,他是真的不明白,麻瓜的東西有什麼好,他們真的能夠在這裡找到食物嗎,種種的懷疑讓他不禁開口問話。

「你在想什麼,衛斯理?」他望了一眼巷口旁邊發出惡臭的垃圾桶,搖搖頭,又往前幾步,「與麻瓜接觸,會降低巫師的素質,或許你不在意,但我可不這麼想。」

「又是一餐烤魚,如果你想的話。」衛斯理沒有回頭,仍然專注地尋找著目標,「或許我們可以去試試麻瓜的食物,雖然我覺得……」稍微停頓了一下,紅髮才繼續說道:「……那可能不怎麼好吃。」

「麻瓜的食物?光是用想像的就令人作嘔。」他不屑的說,但是並不表示他不贊同這個作法。事實上連續幾個星期下來,野菇或者烤魚已經讓他膩了,衛斯理也是,他從對方皺著眉頭咬下第一口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這點。

終於在一段時間後,衛斯理發出一聲「啊哈!」的感嘆詞,然後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跩哥注意到這間店面外牆的粉刷有些剝落,掛著的招牌因老舊而在邊角處泛黃,他嫌惡地嘖了一聲,接著也推門入內。

衛斯理早就選定好一個地方坐下,正翻閱著一本書,用奇怪的東西給裝訂起來的,他在魔法世界不曾看過這樣的書籍,很薄,每一頁都是滑的,有幾個地方甚至是半透名的,看來是將紙張給夾了進去。

他坐到了衛斯理的對面,然後有模有樣地將那本書給拿起,注意到封皮上的單字是『菜單』。他因此愣了愣,這只是一份『菜單』?為什麼麻瓜的『菜單』看起來如此不同,內頁甚至不是用羊皮紙所書寫的,這真是詭異。

「嗯哼。」他清了清喉嚨,衛斯理因此從『菜單』中抬過頭來,「所以?這裡面有什麼是能吃的?」

「我不知道。」衛斯理皺起了眉頭,「但是千萬別點這個,嗯,『卡布其諾』?我上次試過了,真的很糟糕。」

「你試過?」他挑起半邊眉頭,「我還不知道你是如此積極的融入麻瓜生活。」

「才不是呢。」衛斯理解釋道,「是妙麗點的,我只是學她。」

又是那個討人厭的格蘭傑,跩哥翻了個白眼,「噢,說的也是,你的麻種女友。」

紅髮瞪了他一眼,但是他沒理會。

麻瓜的食物相當奇妙,像是那個『熱狗』,跩哥看到該選項時,馬上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狗肉嗎?他們兩個誰也不敢輕易嘗試,最後選擇了看上去比較正常一點的食物,像是培根三明治。

有些食物似乎不分魔法世界或是麻瓜世界,長得都一樣,味道也差不多,但是跩哥還是認為小精靈做得要更好一點。

「『可樂』?」衛斯理說了一個單字,是剛才出現在菜單上的,而現在看來對方似乎還沒有忘掉它,「什麼是『可樂』?聽起來像是種魔藥。」

他好笑地瞧了對方那張蠢臉一眼,有些輕蔑地說,「連你這個麻瓜愛好者都不知道的東西,我又怎麼會有答案。」

「嘿,你是想吵架嗎?」衛斯理發出了不滿的抗議,「我們這一路上還吵得不夠多?還是你想再吃個拳頭。」

「我只是提出合理的解釋,來回答你的問題。」跩哥不以為然地道。

事實上這頓飯已經是他們這幾天以來最和平的一次,像是回到了他們剛離開馬份家的那段時間,而連日以來的矛盾與衝突,暫時性地被遺忘在麻瓜的尼龍小帳蓬裡。

可是這樣的短暫休兵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

在離開前,他發現他們沒有麻瓜錢能夠結帳。跩哥不禁在心裡抱怨了起來,該死的愚蠢衛斯理,既然想到要來吃麻瓜食物,為什麼不先想到付帳的問題。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這裡還有一堆沒用到的金加隆,但是麻瓜可能不會想收到這樣的硬幣。

侍者不耐地看著他們,然而教跩哥沒想到的,是衛斯理居然掏出了魔杖,對侍者下了一個記憶咒。

「聰明。」跩哥說,並且勾起一個冷笑,「這又是誰教你的?讓我猜猜,你的聖人波特?還是那個暴牙的麻種?」

「都不是。」衛斯理沒什麼表情地回答,把魔杖收起,然後將手伸進褲袋裡摸索一陣,掏出了少得可憐的幾枚銅納特,放到桌上,「這樣做才是真正她教我的,還有,不要那樣叫她。」

他不以為意的哼了聲,跩哥知道紅髮可能急切地想找那兩個人,一陣疲累的感覺襲上了他,好比長時間投入的心思全部都沉入無底湖,如同那對湖色眼眸裡一樣清澈又深邃,某種毀掉一切的衝動又來了,而他一點也不想加以掩飾。

「我只是覺得奇怪,」跩哥挑釁的開口:「你們每個人都把那個爛疤頭當成救世主,不過也許──」或許是沒有猜到他會再次提起哈利?波特,紅髮因此愣了一下,「他早就放棄做那些──鄧不利多或是其他──不管你們認為那是什麼的垃圾,」並且勾起一個惡意的笑容:「躲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還帶著你的麻種女友,而你就是個可憐的白痴。」

「夠了!」紅髮的臉色瞬間漲紅了,憤怒而且受辱地站起身,「如果你這麼說是為了激怒我,讓我說出哈利的下落,我很抱歉,我不知道。」

「我瞭解,那群食死人抓到你也沒有半點用處,」他投以一貫性的高傲笑容諷刺著,「倒楣的羅克五,他還以為自己撿到寶。」話鋒一轉,他抬起自己略為削尖的下巴問道:「所以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找到那個爛疤頭?」

可是相對於跩哥的問題,紅髮的反應確讓他覺得相當怪異。

「為什麼你無時無刻都要提到哈利?」衛斯理稍降低了音量,不過那個麻瓜侍者像是完全聽不見他們說話聲似的,「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救了我,跟著我,為什麼?」

紅髮沒有跟上跩哥的想法,但很顯然的,他也跟不上對方的思緒。

「一開始,我確定很感激你,因為我沒想過你會幫助我;」紅髮將眼睛瞇起,露出不信任的神情,「畢竟你沒有理由救我,我跟你一向不是朋友。」

他抿了抿唇,理由,怎麼可能沒有理由,只是他沒有說出來罷了,而且他也根本不可能說,所以他選擇沉默。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或許是得不到跩哥的回應,紅髮垂下眼,他看見對方淡金色的睫毛反射著燈光,「但是現在,我想我已經知道了,」抬起眼,湖色的瞳孔中寫滿了懷疑,「你打算利用我,你的目的還是為了找到哈利,向你的主人邀功,不是嗎?」

他啞然,他的確這樣想過,這是個重振馬份家的好方法,可是很快就被他否決掉了,因為他的目的僅僅是想救紅髮一命,沒有其他,憑什麼要被質疑?

跩哥抖了抖唇,收起了笑容:「……是什麼原因讓你產生了這種想法?」

「很顯然的,你很關心什麼時候能找到哈利,」紅髮的字字句句說得清晰,「我甚至覺得,你比我還要更著急。」

紅髮的這些話對他而言就像是扎人的芒刺,他不曾對其他人有過這樣的付出,而唯一的一次,卻被對方懷疑到如此程度!

狂暴的怒火充盈著他身體每一個角落,他站了起身,惡毒地說著:「喔,也許我是,但是我絕對不會是那個把女友送給朋友的可憐傻瓜。」紅髮的表情愈來愈難看,他繼續說:「你已經盡量避免明確用某些字眼,可是我還是聽得出來,你喜歡那個麻種,」然後放緩了速度,「或是你的聖人波特,其中一個,或是兩者皆是。」

他將長期以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臆測給吼了出來,自己的每一個單字都帶給他強烈的嫉妒。

有一瞬間,跩哥以為紅髮又會向他撲來。可是在那之前,那對藍湖色的眸子蘊積著水氣。

「你知道怎麼樣嗎?」長著細小雀斑的鼻頭有些發紅,讓他想到一隻麋鹿,「我決定不再和你一起行動了,沒錯,為了哈利和妙麗,」衛斯理的眼眶發紅,「我會保護他們兩個,哪怕是任何一點威脅,我也不會讓他們碰到。」

在他反應過來前,紅髮又重新掏出了魔杖,跩哥還沒猜到對方的意圖,可是他有充份的理由相信這不會是件好事,直覺促使他抓住了對方握著魔杖的手。

倏地,黑暗壓迫著他,並且感到天旋地轉,眼前的景物全部扭曲了,不管是那可笑的『菜單』還是那個麻瓜侍者,都從他的視線之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擠壓的感覺,跩哥馬上知道,紅髮施了個消影術,而且他趕上了對方。

周遭的景物變得具體,跩哥發現,他們現在就站在倫敦的破釜酒吧裡。


TBC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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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2-05 05:04
The way (5)-Melt

「你在想些什麼,白痴?」跩哥忍不住破口大罵,「破釜酒吧,你難道就沒有想過……」

「噢,閉嘴。」榮恩?衛斯理紅著眼眶瞪視他,「你又為什麼要跟過來?」

「我想真正的重點是,你為什麼要現影在破釜酒吧?」他故意忽略了對方的問題,反過來質問對方。

「關你屁事。」衛斯理推了他一把,然後走向櫃台。

跩哥發出一個嘖聲,破釜酒吧的出入份子遠比其他地方來得更複雜,一方面是這個地方位於倫敦,更重要的是這邊能夠住宿。

衛斯理正在和那個名為湯姆的人爭論著,他想都不用想也能猜到什麼是主題。他擠了過去,並且自口袋裡翻出幾枚閃亮、全新的金加隆,啪一聲拍放在吧台上。

「兩間,都要最好的。」他睨了眼衛斯理的表情,對方連耳根都是紅的,他揚起一個嘲弄的微笑,「我幫他付。」

「想都別想。」紅髮男孩倔強地把吧台上的金加隆往跩哥的方向推去,並且轉頭看向湯姆,「我能自己付,最便宜的那間……呃,難道真的不能再便宜點了嗎?」

湯姆不悅地皺起眉頭,有點像是顆乾皺的水果,「哪怕是一枚納特,也不能再少了。」

「噢……」紅髮的語氣有些低落。

這讓跩哥覺得十分可笑,這小子永遠都是這麼的窮酸,卻還要裝模作樣地不肯接受施捨,在資源匱乏的時候,也非得把自尊心擺在第一位,他還真不搞懂窮人的心態。

然而此種特質也深深吸引了跩哥的目光,這一點也是無可置否的。

「聽著,窮酸鼬鼠,」他把加隆又推回去,「如果你打算在這裡住下來,一直到找到波特,憑你那點錢是撐不下去的。」

對方的整張臉都紅了起來,「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說過了,我不知道哈利的下落。」紅髮頓了頓,又補充道:「就算我真的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

他故作不在意地聳聳肩,然後跟湯姆討了自己的房間,當然,是最好的。

只是跩哥始終不認為到破釜酒吧會是個好主意,斜角巷有很多搜捕隊員,他知道他們,搜補隊員們拿錢替魔法部辦事,或者該說,替被食死人操縱的魔法部辦事。

彷彿為了回應他的思考,手臂上的黑魔標記也隱隱發熱,跩哥不禁懷疑起自己叛逃的事實是不是成功地被母親給壓下了,如果說真的碰上那些搜捕隊員,他的食死人身份還能起作用嗎。

不過事情並沒有往最壞的方向發展,至少剛開始幾天是的。

衛斯理住在最角落那間小房間,他們離得很遠。而且跩哥猜想,衛斯理似乎打算躲著他,因為他們的見面次數真的少得可憐。

跩哥偶爾會懷疑自己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對方一點也不在乎他,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那個紅頭髮的窮鬼眼裡面只裝得下兩個人,早就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他趴在床上,床墊是硬的,他咒罵一聲這所謂的『最好的』,根本連家庭小精靈用的都不如,當他把臉埋入枕頭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味,這讓他乾嘔了一聲,並且暗暗發誓,絕對不要再一次把臉朝下。

儘管這一切都遠遠不如馬份莊園的設備,可是和那個藍色小帳篷相比已經好上太多,至少這裡還有張書桌。

跩哥不禁思忖起回到莊園的可行性,也不知道父親與母親的狀況如何。他真的有必要再與紅頭髮的耗下去嗎?

第四天傍晚,他決定向酒吧投訴,除了有關於這間破房間無法完全隔音的問題之外,還有粗劣的伙食。他已經付了錢,而且還可以再給更多,但是一定要最好的,這裡不像是叢林野外,更不是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小帳篷,這裡是斜角巷,酒吧應該提供給客人更好的東西。

他踏在走廊上,老舊的木製地板發出了唧唧嘎嘎的噪音,比霍格華茲的三流學生合唱團還要更難聽,他那雙被擦得油亮的皮鞋更是和有些磨損的木紋成了強烈對比。

然而跩哥沒有馬上走下樓,他特意繞到了長廊的盡頭,那裡有一扇毫不顯眼的門,衛斯理選擇住在這間廉價的房間裡。他稍稍皺起眉頭,手指優雅地握成半個拳頭,食指節靠近門板,他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敲敲這扇門。

他看著自己些蒼白的手指,這裡曾經被他用來握住衛斯理溫暖的手指,當他們在馬份莊園的庭園中閃避羅克五的攻擊時,他緊緊抓著對方,而對方也不曾甩開他,當時紅髮全身上下都是傷,他僅僅想著要如何讓對方活下來而已。

然後他的手緩緩垂落,轉身的時候木製地板再次發出了刺耳的聲響,跩哥只覺得認真思考這些問題的自己簡直可笑至極。

他走回樓梯口,打算依照原定計劃向那個名為湯姆的人抱怨。但是當他踩下第一個階段時,就聽見了某種爭吵聲──破釜酒吧的隔音真的相當糟糕。

「嘿,抓緊,別讓他有機會。」樓下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所以,你叫什麼名字,小子?」

跩哥冷哼,看來是搜捕隊員找到這了,他慢斯條理第踏下第二個階段,卻聽到了再熟悉也不過的聲音:「……史坦,我是史坦?派桑。」

他皺起眉頭──那個愚蠢可笑的白痴衛斯理,為什麼永遠也學不會教訓,這可是第二次了!

他加快了原本的腳步,該死的笨酒吧,樓梯建得特別長,為什麼不把這些錢花在隔音上。

「他說他叫史坦?派桑!」底下傳來另一個有些厚重的語調,「他是史坦?派桑嗎?」

「閉嘴,蠢貨。」那個尖銳的聲音說,「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史坦?派桑!」

他跨過了最後一個階梯,正好看見紅髮被一個高壯的搜補隊員給壓制著,那個人看上去有些笨拙,說不定有山怪血統,另外有兩個是中等身材,外表沒什麼特徵,還有兩個看起來比較矮小,而較矮小中比較瘦的搜捕隊員正用尖銳的語調說話。

「聽著,小子,」矮瘦的那個說,「你知道吧?我們是替什麼人辦事,如果你欺騙我們的話……」

紅髮沒有點頭,只是不服氣地把臉偏向一邊。跩哥有些好笑地想著這小子的個性一直都是如此倔強,就算報了假名,紅髮的表現還是那麼不安份,好歹也稍微裝裝樣子,更有可信度──可是他很快就覺得自己太高估對方了,這可是榮恩?衛斯理──老實又勇敢的葛來分多。

「我不覺得他是史坦?派桑。」這時候中等身材的其中一人發話了,「我見過真正的史坦?派桑,在騎士公車上。」

「嘿,我也搭過騎士公車!」另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反駁:「但是我看他就是那個史坦?派桑!」

跩哥倚在牆邊,好整以暇地看著那群人在爭吵,而那之中唯一還沒說過話的矮小、略胖的男子看見了他,將手指指了過來,「還有一個逃學的學生!」

那兩名男子停止了辯論,同時轉頭看向他。對搜捕隊員來說,大部份的逃學學生幾乎和麻種畫上等號,被當成撈錢的肥羊。跩哥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主動走向他們。

被那名高壯的搜捕隊員抓住而動彈不得的衛斯理,瞪大著眼驚奇地望著他。他故意丟下了一個輕蔑的笑容,又把目光重新放在那幾名搜捕隊員身上。

「怎麼回事?」高壯的搜捕隊員看著他的同伴們,「這小子要自願跟我們回去?」

他無視於這個問題,稍稍抬起下巴,喔,是了,像是馬份家失勢前,他對其他史萊哲林下命令的模樣,跩哥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再走近幾步,幾名搜捕隊員反而有些遲疑地向後退去。

他哼聲,捲起自己的袖口,露出了手臂上的黑魔標記。

所有的搜捕隊員都倒吸了一口氣,甚至是有些已經表現了他們的恐懼。

跩哥明白對於食死人以外的人來說,這個標記有多麼大的威脅性,甚至是他自己,在拿到黑魔標記前也曾經對此又敬又怕,更枉論這些拿錢辦事的傢伙,他們根本不願意惹上麻煩。

衛斯理靈巧地利用這個機會,紅色的腦袋向後一仰,撞到了高壯的那個搜捕隊員的鼻樑,對方吃痛而發出了嚎叫,使得原先還在驚訝中的搜捕隊員們回過神來。

「搞什麼鬼!」矮瘦的搜捕隊員發出尖銳的叫喊,「抓住他,那個紅頭髮的!」

跩哥讚賞紅髮的反應,並且他也即刻掏出了魔杖,朝那個還在說話的矮小子射出一計法術,直接擊暈了對方。

另外兩名中等身材的男人一齊回頭看向他,眼神從震驚轉變為憤怒,似乎已經忘記黑魔標記的可怕,咬牙切齒地朝他撲來。

跩哥一個側身,朝著剛掏出魔杖的一人大喊:「去去,武器走!」

男子因為這個咒語衝擊而飛了出去,撞倒了桌上的餐盤,並且滑行一段距離,停在一位正在享用晚餐的老巫師面前。另一位看見了同伴狼狽的模樣,憤怒的正要朝他施法,卻又馬上被跩哥搶先一句,「昏昏倒地!」而被打暈了過去。

他注意到衛斯理現在的模樣有些滑稽,左歪右斜地躲避著高壯男人的攻擊,跩哥忍不住嘲笑對方:「鼬鼠,你的魔杖呢?」

「你是瞎了還是怎樣──」衛斯理頭一低,躲過了一記高壯男人的拳頭,「用看的就知道,當然是──」同時又翻向另一個方向,「──被搶走了!」矮胖的巫師射出的光束從紅髮耳邊擦過,看上去驚險萬分。

餐桌邊傳來的聲響讓跩哥警覺地回過頭,那個被打飛的男人掙扎地要爬起,下一秒鐘,跩哥再度施展昏擊咒,男人又重新倒回桌上,並且壓碎了更多的盤子。

「要幫忙嗎?」跩哥置身事外的看著還在翻滾中的紅髮男孩,打趣地問道。

「看就知道,你沒有眼睛嗎!」紅髮蹲了下來,同時躲避掉矮胖巫師的法術和高壯男人的大掌。

「『請』。」跩哥高傲地說,「你必須要有禮貌,鼬鼠。」

他並不擔心這群人會讓紅髮受傷,畢竟這群人的程度實在太差了,估計是魔法不怎麼高強、找不到工作的巫師,組成搜捕隊來維生,這不像羅克五或其他食死人有高度威脅性。

然而他話才說完,紅髮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上。眼看高壯的男人就要撲上來,跩哥想也沒想就念了咒語:「昏昏倒地!」

高壯的男人就像自由落下的大石頭,倒下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嘿,謝啦。」紅髮爬站起身,然後走向他。

印象中眼前的紅髮從沒這樣對他笑過,有些頑皮,像是把跩哥當成了惡作劇的伙伴似的,充滿信賴與滿意的熱情微笑。

他幾乎也想回一個類似的笑容──當然他不會承認這個表情很像一個衛斯理──的時候,跩哥注意到那個矮胖的巫師這次施的法術不是單純的紅光束,而是某一堆碎掉的盤子,像是子彈朝紅髮射了過來。

他一把扯住紅髮的手腕,將紅髮鎖在自己的懷裡,並且念了一句昏擊咒打向對方。

與此同時,那些碎盤子有少部份刺進了跩哥的背部,所幸施法者已經昏厥,法術威力減緩不少,但仍然痛得讓他足以發出吼叫。

「見鬼的!」跩哥低聲詛咒著,他從小到大還沒受過什麼皮肉傷,這簡直是……

「怎麼了?」紅髮從他的懷裡探出頭,接著倒抽一口氣,不可致信地盯著跩哥的後背,再看看他的臉,「馬份,你……」

「閉嘴,我現在不想聽。」他低吼,「去拿你的魔杖,去啊!」

「喔,喔……」紅髮回應著,離開了他的身邊,然後跑向昏睡中的高壯的男子,拿到了那根十四呎的柳木魔杖,除此之外,紅髮又從那個矮胖的巫師身上拿了另一隻深色魔杖。

跩哥還沒來得及問對方在幹什麼之前,湯姆便幽幽走了過來,沉著臉盯著跩哥。

「嘖。」跩哥發出一個音節,接著問道:「多少錢?」

湯姆比出了五根指頭,他咒罵著並且掏出一大把加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當榮恩?衛斯理拉開他的上衣,檢查他的後背時,發出了責難:「看看,都留血了…嘶……光用看的就好痛……」

跩哥輕哼一聲,他趴在自己那間大房間的床上,把臉埋在有著淡淡霉味的枕頭裡……呃,好吧,他又不小心這麼做了,然後噁心地將枕頭往旁邊推了過去。

衛斯理在一邊翻著他的袍子,拿出一個小瓶子,並且拿到他眼前詢問:「是這個嗎?」

他皺眉,「當然不是,你是白痴嗎。」

紅髮挑了個眉,然後將外袍直接拋了過來,跩哥的視線一下子被遮蔽,他把外袍從頭上拿開,給了對方一個瞪眼,接著自己從口袋翻找出一瓶白鮮。

「拿著。」他把白鮮交給對方,紅髮碎碎念了些什麼,才開始替他的後背上藥。

跩哥先是感到一陣冰涼,接著轉變成為火辣辣的痛,傷口並不深,可是當每個碰到白鮮時產生的刺激,都讓他難以忍受,他咬著牙,將注意力擺在對方碰觸他的手指,指腹有些粗糙,但是很溫暖,溫和地推著他的背部。

隨著對方的動作,他開始覺得這也是種享受,他把那個有霉臭味的枕頭抓回來,將臉埋了進去。

「好了。」紅髮說,並將白鮮交給他。

跩哥把這瓶幾乎剩不到最後一滴的白鮮丟進了外袍口袋,放置在一旁。他翻個身,讓自己形成側躺的姿勢,隻手撐著頭,由下而上地睨著紅髮。巧合的是,紅髮也用那對澄澈的湖色眸子望著他。

「好吧,你想問什麼?」跩哥抬起下顎,他在對方的眼睛讀到了疑惑,卻讓自己表現得像是隨口問問罷了。

「呃……」紅髮別開視線,把目光聚焦到那個外袍上,好像是首次看見這麼高檔的服裝那樣深受吸引,「你為什麼會救我?我是指…我並沒有說『請』……」

跩哥揚起眉毛,好笑的看著對方,「講重點,衛斯理。」他說完這句話,又忍不住多補充了一句,「有鑑於你平常粗魯的說話方式,這種拐彎抹角還真教人無從適應。」

因為這一句話,紅髮發出了反駁的怪叫聲,讓跩哥得意地勾了抹笑容。

「我只是不明白,」最後紅髮有些尷尬地抓了抓半邊臉頰,這使得跩哥注意到那張灑滿雀般斑的臉蛋正在逐漸染紅,「你大可不必幫我擋下那堆盤子。」

跩哥撐起自己整個人,讓自己改為坐在床上,他挺著胸脯,故作悠閒的伸了個懶腰,「因為我想從你身上得到波特的下落,嗯,這是你說的。」

「嗯?」紅髮不滿地應了個音節,接著也一屁股坐到床上,就挨在跩哥的旁邊,「所以這真的是你的目的?我還以為……」

「這對你而言重要嗎?你只要去管那個爛疤頭跟麻種就夠了。」他衝著對方哼一聲,表示自己並不想正面回答。

「我……」紅髮有些遲疑地開口,眨眼的同時晃動著金色的睫毛,在頰上留下捲曲的陰影,「我不確定……」

「不確定什麼?」他反問。

「呃,」對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然後看著他,跩哥幾乎是第一次在這對藍湖色的瞳孔中,只找有到自己的身影,「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救我?」

跩哥的薄唇抿了抿,他準備開口,但紅髮打斷了他。

「在馬份莊園的時候,我是真的以為我死定了。」紅髮垂下眼,「然後你出現了……這是當然,畢竟是你家,但是……」

紅髮沉默了,跩哥卻聽見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聲音,此刻他們的距離,就像在那個藍色小帳篷的第一晚,他替對方上藥,當時的情況比現在更糟,而此刻的情景正好是兩者的立場顛倒過來罷了。

他們現在坐在一起,讓他想起了他們剛逃出莊園時倚在同一棵樹幹下睡著的那天,似乎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事實上也沒有隔多少日子,可是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並不少,這總能造成某些時間上的錯覺。

在這個距離之下,他幾乎能夠細數紅髮的雀斑,或是更仔細地端詳那在光線之下呈現淡金色睫毛,然後他的視線再往下,是對方微啟的唇瓣,淡紅色的,在每個紋痕間閃爍著玫瑰般的光澤。

「你真的想知道?」跩哥知道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不穩,他的目光盯著對方的嘴唇,看著它動了動,接著忠實地透出主人的話語──

「對。」淡紅色的唇瓣隨著每個單字拉扯著,「告訴我。」

跩哥讓自己再靠近一點,他的嘴貼上了那裡,意外地發現紅髮的雙唇比想像中還要涼了點,但仍然是溫暖的,如同紅髮給別人的印象,一個明媚的陽光,燦爛卻不灼燙,讓他的心跳變得鮮明、而且充滿生機。

他僅止於這蜻蜓點水般的觸碰,便離開對方。他在那對湖一般的眸子裡看見了漣漪,還有顯而易見的動搖。

「這個,」他扯了一個惡意的笑容,「就是我的目的。」

紅髮不明所以的愣住了,眨眨眼,像是在反芻方才發生的事,過了幾秒鐘,才瞪大眼睛,投以一個不可思議的目光,向後退了幾吋。

這個反應幾乎逗得他放聲大笑,可是他沒有,只是保持著一貫的嘲弄表情,「怎麼?嚇傻了?你知道自己看起來更蠢了嗎,鼬鼠。」

「你才是愚蠢的笨雪貂!」紅髮回過神來的第一句話便是抗議他的行為,可笑的是,男孩整張臉都像被上了層染料,完全的染紅了。

此刻的跩哥感到愉快──少許的,因為他的背還是很痛。

紅髮捂住了自己的嘴,用那張紅透的臉嚷嚷大叫著,「你在想什麼──耍我很有趣嗎?」

「非常有趣,」他回答,並且擠了擠眉毛,「我真心想推薦你也試試,你怎麼不戲弄你自己?」

「嘿,閉嘴。」紅著臉的衛斯理向他撲了過來。

他們一起摔上床,互相推擠,紅髮朝著他的肩膀施力,跩哥反過來抓住對方的側腰,也許是因為癢的緣故,衛斯理整個人縮向另一邊,反而像是變向鼓勵他,跩哥手指的攻擊因此變本加厲,衛斯理笑出了聲音,整個人扭來扭去,像是隻剛上岸的魚。

但是紅髮沒有就此示弱,更用力地想把他推開,他們又滾了一圈,棉被纏住了彼此的腳,將原本放在床角的外袍給踢了下去。

他們的動作比麻瓜還要更可笑,然而說不上來的歡快感卻在他的心底蔓延,他的手指改為攻擊對方的腋下,紅髮大叫一聲,收緊了手臂,然而他沒有就此放過對方,順著手臂給對方撓癢,紅髮又推了他,這次跩哥在下面,背部撞到了床墊,雖然還稱得上柔軟,卻仍然能使他的傷處發痛,因此他拉著對方翻了個身,讓彼此的上下順序顛倒過來。

「好了,可以了,別再推了,白痴。」跩哥把對方壓制在身下,用手臂的撐起了自己的身體,「我的背上的傷口在痛。」

衛斯理的臉上罩了一大片的陰影,那是跩哥在上方所造成的,當然還包括一頭紅色的頭髮,在雪白的床單上散亂成一片耀眼的紅寶石河流。

還有那對淡金色的睫毛,輕輕的晃了晃,沾上幾屢水光,那是因為呵癢的關係所以笑到流淚,讓整個眼窩都濕濕的,以及藍色的眸子閃著綠色的光澤,像極了真正的湖泊。

他們兩個同樣喘著氣,跩哥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個字,只是放任自己的想法壓了上去,咬住對方的唇,他聽見身下的紅髮發出一聲淺淺的呻吟,然後感覺到對方的金色睫毛擦過他的臉頰,紅髮閉上了眼,任由他動作。

他啃咬著對方的上唇,再來是下唇,那之間有著甜甜的味道,他有些懷疑這個窮鬼是不是蠢到忘記了食死人與搜捕隊的追捕,偷偷跑到斜角巷買糖果了,他又重覆了一次這個動作,對方也模仿他而囓著他的唇瓣。

然後跩哥把舌頭探了進去,尖部輕輕地擦過衛斯理的牙齦,找到了對方的舌,因此他們摩擦,感受著另一個人真實的溫度,並且埋入甜膩的呼吸中,取而代之的是愈來愈粗重的鼻息。

他忽然有點恐懼自己的心情會透過這個吻傳達出去,他一點也不打算洩露這個秘密,可是這實在是太致命、太吸引人了,幾乎讓他無法抽離自己。

隨著吻的深入,紅髮男孩的手纏上了他的後背,碰觸到肩胛骨上的傷口,跩哥悶哼一聲,可是卻沒有停止侵略的意圖,仍然保持著親吻,彷彿融解彼此的一個吻。

直到他們終於分開,跩哥重新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對他而言別具意義的紅髮男孩。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乎對方哪一點,窮酸、愚蠢、平凡、不知好歹、麻瓜愛好者、波特跟屁蟲、代表莽撞的葛來分多……。可是他就是在乎,沒有理由的在乎。

紅髮的眼神迷濛地望著他,那裡沒有別的,只有他自己的輪廓被清楚地描繪在裡頭。

跩哥一直以來不確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不過那肯定不是最新型號的光輪。不過無論如何,他現在已經得到了。

「你不反抗?」他揚起眉毛問道,「還是你真的被嚇傻了?」

紅髮眨了眨眼,然後皺起眉頭:「我才沒有被嚇傻!」

「哼……」他發出了一個不信任的鼻哼,把手指移上了那雙玫瑰色的唇瓣,用拇指腹輕輕擦過,上面有一些唾液,分不清對方的還是他自己的,都混在一起了,誰知道呢。

接著跩哥再次低下身,他朝對方的耳邊呵氣,紅髮因此縮了縮肩膀,看起來有些好笑,他順勢在對方的耳後落下一吻,然後是脖子,鎖骨,他的手靈巧地解開了對方的襯衫衣領,然後是第二顆,第三顆。

他稍稍用力,將那件二手襯衫扯開,露出了半個肩膀,跩哥親吻那裡,紅髮因為癢而又笑了出來,他帶著好玩的心情,用舌頭舔了一下,惹得對方一聲驚呼,他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往下個地方掠進。

他的指尖隨著曲線向下滑去,溫和地碰觸每一吋肌膚,在他感嘆對方的稚嫩觸感之前,紅髮的手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臂膀,像是想連結什麼般地抓著他,有些發痛,可是跩哥沒有因此生氣,他只是再向下深入,來到對方平坦的腹部,在肚臍上又落下一個吻,而紅髮發出了呻吟。

他勾起一個笑容,將對方的褲子拉下,紅髮沒有反對,他因此更加的肆無忌憚親吻,或是撫摸對方的臀瓣。

跩哥有時候是那麼不明白榮恩?衛斯理的思考模式,他認為自己現在的動作足以得到對方的一個拳頭,當然,這不代表他想要挨揍什麼的,只是他覺得這有些不真實,衛斯理意識清醒,而且任他擺布。

他想起了麻種格蘭傑跟爛疤頭波特,這讓他的心臟微微抽痛,像是被什麼人給輕輕拉扯了。

他有充份的理由相信衛斯理喜歡其中一個,麻種的機率高一些,因為她是女的,而且衛斯理看她的眼神總是特別溫柔;但是爛疤頭也沒有少占優勢,畢竟誰都知道他們曾經共渡過好幾個暑假,並且衛斯理也承認是為了那個爛疤頭而放棄了學業……或者,兩者都是。

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紅髮沒有拒絕他,難道紅髮把他當成其中一個人的替代品了嗎?該不會紅髮根本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還是說一直以來自己都想錯了?紅髮根本只是把他們當成朋友看待而已?那麼他在紅髮的心中又是什麼位置?他們不久前不是才鬧翻了嗎?

許多的問題浮現在他的腦海裡,讓他的動作暫時停止了下來,可是沒花多久時間,他把它們全甩在一旁。

最後他抬起臉,將自己重新和對方對視,他讓自己保持著固有的高傲,「你知道我想怎麼做嗎?」

紅髮沒有思考,揚起了一個笑容,這也許是跩哥所見過最燦爛、最漂亮的一個。

「嘿,我可不是笨蛋。」衛斯理這樣回答了他。

他們再一次交換親吻,其他的事都不再重要了。


TBC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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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布于:2022-02-05 05:58
kvener:好哎,期待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回到原帖
會的會的!慢慢貼庫存中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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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2-05 06:01
蛀牙小工队:谢谢纱大对我管理工作的多次肯定!好感动嘤嘤嘤~
热烈欢迎纱大重回论坛,搬文更新辛苦惹!
回到原帖
蛀牙大真的辛苦啦!!最近回論壇,把新的舊的公告啊、水區聊天等等都看了遍,再次感受到許久回歸後,蛀牙大的付出,太多感謝在心裡,不知道怎麼表答,所以只好一直道謝啦!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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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布于:2022-02-12 07:02
The way (6)-Two ways

他醒了,注意到窗外飄著細細的雪,有部份堆積在窗台上,形成一個白色的小堆,玻璃幾乎都披上了層霧氣,看起來相當朦朧,英國的冬天大致如此。

他稍稍垂下眼,在自己視線所及的,是一個雪白的肩頭,略為把目光延伸,是同樣白皙的後頸,火燄般的紅頭髮覆蓋住了較上面的部份,色彩上強烈的對比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將自己的臉靠了上去,並且把那些紅色的髮絲稍微攏開,露出主人更多的頸部,他微微前傾,在那個地方落下了一個親吻。

不過這還不夠,他把目標轉移到了那個露了半邊的肩膀,輕輕地用唇瓣擦過柔嫩的肌膚,在他的碰觸下敏感地產生了小小疙瘩。

紅髮的主人動了動,他稍微將自己退後些,然後對方緩緩側過頭,用迷濛惺忪的眼神望著他,有些不明所以,似乎還遊走在半夢半醒之間。

他皺起眉頭,而紅髮的主人卻搧了搧那翦羽般的淡金色睫毛,對他揚起一個笑容,「早。」

跩哥將對方拉進自己的懷抱,朝著那玫瑰般的唇瓣貼了上去。

紅髮發出一聲咕噥,也許是抗議,但是在他的耳裡聽起來更像是動物的呼嚕聲,提出了芬芳的邀請,他將舌頭探入其中,試圖牽引起對方的感官,他們糾纏著彼此,直到紅髮開始掙扎,雖然並沒有很用力,不過跩哥還是放開了對方。

「你想殺了我嗎?!」紅髮衛斯理大口喘氣,以手背拭去滴落的唾液絲,責備地瞪著他。

但是那張染著紅暈的雙頰看起來實在沒有什麼魄力,反而添加了幾分誘惑。跩哥勾起了一個嘲諷般的笑容,「別擔心,你的命不值錢。」

這句話惹得紅髮厥起了嘴,投來了不滿的目光。

他不著痕跡地輕笑,一絲毫無惡意的頑皮閃過了他的眼睛,然後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再一次親吻,故計重施的將舌頭鑽入,這一次倔強的小鼬鼠在他得逞前就咬了下去,雖然不至於流血,但還是讓跩哥吃痛地發出驚叫。

「該死的,你搞什麼──」他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巴,惱怒地看向衛斯理,然而在他把話說完之前,就被某樣東西砸中了臉,他用手把它拿開,發現是一個枕頭,淡淡的霉味還是存在,同時也混合了衛斯理紅色髮絲間的香味。

「嘿,枕頭大戰!」紅髮愉快的說了一句,然後掀開棉被,跳下了床,卻在下一秒鐘差點跌倒,「喔──梅林,我全身的骨頭都要散了!」

這讓跩哥得意地扯起了嘴角,「你的屁股痛在嗎?不過我想我的背可不比你好到哪去,」他故意側過身體,將後背展示給對方,「有人明明知道我受了傷,還粗魯地抓傷我,噢,肯定又流血了。」

紅髮朝他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麼,擦點藥就沒事了,別像個大驚小怪的女孩。」

他抓起了枕頭的一角,朝那張雀斑臉丟了過去,落到了地板上。跩哥又從自己身後抽了另一個枕頭,不過這一次紅髮接了下來。

「嘿!」紅髮改用一隻手抓著枕頭,發出不平的叫聲。

「這下子誰才是個小女孩啊?」他戲謔的說,更是惹得對方咬牙切齒。

「惹人厭的雪貂臉!」紅髮抓起另一只枕頭,然後重新跳回床上,動作靈巧地讓跩哥懷疑起對方是否真的像自己所說的那樣全身酸痛了。

不過他還來不及多想,便被紅髮用枕頭給打中了臉,而且是兩個輪流拍打他,他用手臂護住自己的頭,模樣有些狼狽,不過他不會讓這種情況持續太久,一找到機會,便從對方手上搶過了一個枕頭,他們互相打對方,算是勢均力敵。

可是紅髮忽然抓起棉被的一角,將被單扯了起來,埋住了跩哥的臉。

「卑鄙的鼬鼠──!」跩哥指控著,可是卻換來對方的愉快笑聲。

紅髮的聲音來自棉被之外,「這是戰術,你知道的。」

「喔,真的嗎?」他說,並且在下一刻反過來帶著棉被撲向衛斯理的聲音,接著是一個咕噥聲,他成功地反制了回去。

「怎麼可以這樣!」對方在棉被之中掙扎著,「你學我!」

「這是戰術,想必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他好笑地說。

最後對方勉強地掙脫,露出了那顆紅色的腦袋,凌亂的頭髮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不過換個角度想,這的確是一種戰爭,跩哥想著只有可笑愚蠢的笨蛋才會喜歡玩這樣的遊戲。

對方看上去已經累了,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但是那清澈的藍湖色眸子仍然打量著他,閃爍著某種光芒。

「事實上,我以前也常和丁他們玩,」紅髮忽然開口,「我們寢室所有人都很喜歡,這真的很有趣,不過奈威總是最輸的那個。」

跩哥挑了個眉,索性也躺了下來,就在紅髮旁邊,奈威.隆巴頓會是輸家,這讓他一點也不意外。

「我常常想念他們,不知道他們過的如何;」紅髮的那對眼睛變得有些恍惚,「其實,我前陣子碰到了丁,嗯,或者說我聽見了他,他不太好。」

他哼一聲,丁.湯馬斯或者是衛斯理的其他室友,跩哥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紅髮衛斯理的話鋒一轉,瞳仁又恢復了原有的神采,平靜的看著跩哥,「你記得我們在麻瓜餐廳的那一次嗎?」

跩哥沒有回應,他當然不會忘記,那是他跟衛斯理決裂的地點,也是讓彼此關係改變的轉捩點。

然而在他回答之前,紅髮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其實消除記憶那個……我想到的……嗯……其實是你。」

「什麼?」他發出了疑惑的單字,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

「呃,就是我給那個麻瓜下了記憶咒的事。」紅髮看上去有些窘迫,目光不穩定的四處漂移,看上去有些滑稽,「事實上,我是從你搶麻瓜帳篷的事情上得到的靈感。」

跩哥不以為然地又揚起半邊眉頭,「那不是搶,他們只是一群麻瓜,無所謂。」

「嘿──麻瓜跟我們也沒有什麼差別啊。」紅髮顯然還是不贊同他的論點,他聳聳肩,畢竟紅髮家族是出了名的麻瓜愛好者,「雖然他們不會魔法,可是麻瓜們……」

跩哥注意到紅髮可能還想再說些什麼,於是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用自己的唇瓣堵住了對方的嘴,再離開,這下子紅髮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我不關心麻瓜的事,而且也不想討論麻瓜。」跩哥不屑地說,「我們可以談點別的什麼嗎?」

紅髮皺起眉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那你想談論什麼?」

「有關於我們的事,」不懷好意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比方說昨天晚上,好的,或許可以再來一次。」

「噢,住口。」紅髮也笑了出來,雙臂搭上他的肩,他們再度交換親吻。

這樣的情景在接下來的幾天重覆上演,他們會在床上渡過大半個早上,直到肚子發出猛烈的渴求聲──大部份是衛斯理的──才會不情願地從被褥上離開,穿上衣服去吃點什麼。

跩哥發現衛斯理有些小習慣,比方說側睡,他曾經以為像對方這種個性大咧咧的男孩,一定是正面仰躺,四肢大開,但事實上正好相反,衛斯理就連翻身,都只是側到另一邊,後來他才知道,這是因為衛斯理家的床很小很窄,甚至還得曲著膝。

「你知道,哈利的假期有時候會在我們家渡過,嘿,別瞪我,」紅髮接收到了跩哥的視線,而停頓一會才繼續說道,「我覺得很過意不去,床太小了,實在很不舒服,但是哈利說他不介意。」

「我以為你們會睡同一張床?」他有些冰冷地問,並且希望能得到自己比較喜歡的那個答案。

「二年級的暑假,是的,」紅髮叉起一顆牛肉丸,「那時候他來得太臨時了,家裡沒有多的,所以我們只好擠在一起。」

跩哥咬斷了半截香腸,並且想像那就是波特的脖子,彷彿這樣會讓心情好上一些。

「不過,後來我們買了一張床給他,雖然也是二手貨,但至少是新的,」紅髮將牛肉丸送到嘴裡,後面的咬字因此變得有些模糊:「畢竟他還蠻常來的,總得替他準備一些……」

「喔,得了吧。」他吞下口中的半截香腸,「我不想聽那個爛疤頭的事,這讓我反胃。」

「是你主動提起這個話題的!」紅髮不高興的說,然後稀哩呼嚕的把盤子裡剩下的東西一掃而空。

跩哥看著紅髮的糟糕吃相,這真的很難看,可是他並不討厭,當他們都還在霍格華茲時,他曾經坐在史萊哲林的長桌上窺視著紅髮,那誇張的活像餓了幾世紀的模樣,連在一旁的麻種格蘭傑都會搖頭嘆氣,可是他喜歡紅髮在飽餐一頓後,總是伸出舌頭舔舔嘴巴周邊的小動作,就像現在。

紅髮的淡紅色舌頭掃過嘴唇邊,唇瓣還有點腫,他忽然想起了文妲.布朗,然後像是宣示主權般地靠攏上對方,無視於他們現在正坐在酒吧的問題,舔過紅髮的嘴唇。

誰還在乎文妲.布朗?現在他才是那個把衛斯理吻到嘴唇腫起來的人。

「停止!」對方推開他,紅著臉緊張的四處張望,確定沒人看著他以後才地瞪視著他,「梅林的褲子,這裡是酒吧!馬份,你──」

「別嚷了,你不會想真的引起別人的注意,嗯,還是你想?」跩哥得逞地笑著,讓紅髮閉上了嘴──可是接下來,他在桌子底下的腿就被對方狠狠地踢了一腳。

這次換成紅髮得意的笑了,他只能憤怒地瞪回去。

在結束晚餐以後,他們還留在酒吧大廳的椅子上,紅髮抱怨著如果有巫師棋就好了,他表示自己將會在棋盤上比對方更出色,他們差點又為了發生小爭執,不過此時酒吧外面傳來了某種旋律。

紅髮抬起頭,向發出音源的地方望去,跩哥跟著做,然後他們看到的是有些髒污的窗戶,似乎有幾個人影。衛斯理站了起來,走向窗邊,他也隨了上去。

幾個麻瓜的小孩排成隊,唱著耳熟能詳的聖誕歌曲,有點走音,不過還稱不上五音不全。但是麻瓜不會發現他們,破釜酒吧被保護為只有巫師才能看見。

「聖誕節了……」衛斯理說著,那顆鮮明的紅色的腦袋此刻看上去有些孤單,「不知道爸和媽現在怎麼樣了。」

他皺起眉頭,同樣想起了那個雄偉氣派的莊園,曾經傲視世人卻風光不再的父親,還有替他們善後、總是庇護著他的母親。直到現在他還不確定自己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但是身為一個馬份,他不會後悔,那樣無濟於事,而且……他看向發著呆的紅髮衛斯理,然後開口。

「你想回家嗎?」他試圖用一種嘲笑、不以為然的語氣,可是發揮得並不是很好,聽起來反倒像是自己也在思鄉,那真的──太可笑了。

「我……」衛斯理有些不確定的說,「食死人已經知道我在裝病,這或許已經給我的家人添麻煩了。」

「你不適合思考,鼬鼠。」跩哥淡淡的說,「還是繼續當你的白痴吧。」

衛斯理瞪了他一眼,然後重新把視線放到窗戶外頭,那幾個麻瓜小孩已經離開了,飄著雪的街道透出寂寞的色彩。

「回去吧。」他隨意地攏了攏對方的紅色髮絲,「你怕的話,我可以勉強借你一隻手。」

對方瞥了跩哥伸出的左手,「你想幫我一把?」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算了吧,你還是繼續當你的討厭鬼吧。」

跩哥知道紅髮是在拿自己說過的話取笑自己,這讓他發出個嘖聲,接著霸道地抓住對方的手掌,「快一點,趁我還沒改變心意以前,還有,我不知道你那破爛的家住在哪裡。」

衛斯理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有些發愣,跩哥因此故意捏了對方一把,當作催促,衛斯理才把視線移開,然後念了一個咒語,翻天捲地、萬物景象全部都扭曲變形,他們影消到了另一個地方。

那是一個歪斜、老舊、隨時會倒塌的破房子,周遭圍了一圈麥田,每一個麥穗上都被雪給壓低了幾吋。

跩哥明白了,這是榮恩.衛斯理的家,比他想像中還要更好上一點──他本來以為衛斯理家的房子頂多和魯霸.海格的破小屋差不多大小。

「喔,不!」衛斯理痛苦的呻吟著,跩哥轉過身來,注意到紅髮正用左手抓著右手,整張臉都因而糾成一團。

「怎麼了?」他皺著眉頭問道。

「我的指甲,」紅髮哭喪著臉,把右手遞到他的面前,「少了兩片……」

他翻了個白眼,「衛斯理,你真的很蠢,肢體異位只會發生在不合格的巫師上。」

「能夠閉上你的嘴嗎?」衛斯理的雙眼含著淚水,不悅地瞪著他,「我的手在痛!噢,梅林,我的手……」

跩哥從口袋裡翻出了白鮮,不耐煩地把軟木塞給拔掉,並且扯過紅髮的右手攤平,將最後一點藥劑灑在那兩隻因為沒了指甲而鮮血淋淋的指頭上,最後把完全空掉的瓶子丟在麥田之中。

「現在應該好多了。」他挑眉,但是沒有馬上放開對方的手。

紅髮將目光轉移到手上,再移到跩哥的臉上,他們四目相接的時候,湖色的眸子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神色,「噢,抱歉……我有點……太大驚小怪了。」

他用冷哼做為回應。事實上,他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擔心紅髮會把他的手甩開,不過對他們這幾天做過很多次的事來說,手與手的接觸反而微不足道。

他們把視線轉移到那棟危險的建築物上,一樓的地方亮著燈火,有好幾個人影聚在一起,可能是在吃飯。

「他們還住在這。」衛斯理眨了眨淡金色的睫毛,「看來食死人還沒找上門來。」

「你不進去嗎?」跩哥悄悄地把對方的手捏進自己手心,沒什麼表情地問道。

「不,這樣就可以了。」衛斯理說,回過頭來看向他,「讓我們走吧。這由次你來施咒,我可不要再少兩片指甲或是幾根頭髮了。」

他好笑地勾起一個笑容,然後掏出魔杖,輕聲念了個咒語,他們又回到了酒吧裡。





他們被隔絕於世界之外,或是他們將世界隔絕。

當紅髮溫順地靠在他的肩膀放鬆時,跩哥忽然有了這樣的感覺。外面的雪還在下著,飄過被霧氣所覆蓋的玻璃外,有些堆積在窗台上,而大部份已經不見蹤影。

他感覺到對方又稍稍地鑽了過來,柔軟的紅色髮絲落在他的皮膚上,撓的他有點癢。

所以他動了動手臂,另一手也伸了過來,撥開了幾屢紅色髮絲,自然緩慢的將它們攏到主人的耳後。

而紅髮男孩仍然無動於衷地靠在他身上,把玩著熄燈器──這就是他們房間內忽明忽暗的元凶,沒什麼用途,只是很有趣而已,就是讓燈變成一堆小光球飛進去,或是讓小光球變回原本的燈火。

「為什麼鄧不利多送我這個?」紅髮突然開口,接著又把燈火全部打開。

「我怎麼會知道。」他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可以把它放到旁邊嗎?我覺得很厭煩。」

「真囉嗦。」一句小小抱怨,但是沒有生氣。紅髮將燈火全部關掉,才把熄燈器放到床頭櫃上。

跩哥瞥向對方,雜亂的小雀斑散落在雙頰和鼻頭上,明明理應是醜陋的瑕疵,卻在此刻看起來可愛無比,還有那在窗外暗暗的光線照射之下,反映出淺金色的睫毛。

也許是注意到他的視線,紅髮也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打量著,再看向他的眼睛,藍湖色的眸子裡映照著他的身影,他的眼睛。

「我長得怎麼樣?」他有些戲弄性地挑了個眉,想試試看對方的反應。跩哥對自己的外表十分有信心,因為他和他的父親太過相像,而他的父親是他見所過最英俊的男人。

紅髮擠了個鬼臉,笑著說:「嗯,像個女孩。」

「才不是。」他皺起眉頭,然後朝對方的上臂用力捏了一下,讓紅髮發出一個驚叫後,才滿意地收回手,「像女孩的是你,你的哪個叔父不是說過嗎?」

「是牡丹姑婆。」紅髮更正道,「我有提過這件事?」

「是的,你有。」跩哥漫不經心地抓起一小撮紅色髮絲把玩著,「還被當成你妹妹。」

「你記得的還真清楚。」紅髮看上去有些驚訝。

跩哥又哼了一聲,他想的是自己居然會把紅髮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裡,明明不是刻意這麼做的,卻把自己搞得像個白痴,他幹什麼要記得一個衛斯理說過些什麼呢,這簡直太愚蠢了。

這時候紅髮的身體忽然僵了僵,有些警戒地看著他,「嘿,不准對我妹妹出手!」

「那個女的衛斯理有什麼值得吸引我的嗎?」跩哥拉高了語氣,好笑地問道。

「她很漂亮,而且聰明。」紅髮露出了有些驕傲的神情,「魁地奇還打得比某些男孩要更好。」語畢,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

「喔,這麼說,是跟你完全相反?」他諷刺的說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紅髮不滿的反問。

「嗯,你平凡、愚笨,」他誇張的擠了個表情,用以強調他的口氣:「而且魁地奇打得很爛!還記得『衛斯理是我們的王』嗎?」

說罷,跩哥哼唱起這首曲子,那是他五年級為了嘲笑眼前的紅髮男孩而寫的歌。事實上他一直很在意對方,從很小的時候就是了,或許過去還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甚至好幾個晚上都挑著夜燈在羊皮紙堆裡奮戰,還不就是為了替對方編一首曲子而已嗎?

「噢,閉嘴,拜託。」不過紅髮顯然不滿意這首歌──這是當然的,因為歌詞全是在嘲笑對方──隨及以手掌捂住了跩哥的嘴。

被捂住嘴的跩哥哼哼哈哈了幾聲,索性也就不唱了,真可惜,他個人還挺喜歡這首歌的。

對方的指頭因長期握著掃帚而磨出一些繭,因此在觸感上有些粗糙,但是溫暖的體溫自掌心傳遞了過來,並且透著淡淡香味,像是某種水果。

一個有些惡劣的念頭閃過跩哥的腦海裡,而且他很樂意立刻付諸執行。他伸出舌頭,緩緩地舔在對方的手心上面。

「嘿!」紅髮嚇了一大跳,將手掌抽起,他則有些意猶未盡的抿了抿唇。紅髮給了他一個白眼:「這樣很噁心。」

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看來你對自己的手還算了解。」

「我是指你的舌頭,不是我的手。」紅髮反駁他。

這個夜晚很長,很安靜,除了他們所發出的聲音之外什麼也沒有,或許再更仔細一點聆聽,能夠聽見幾哩外的麻瓜們還在做子夜彌撒,悠揚的聖歌穿透了厚重的堆雪,給予這個對巫師而言同樣獨特的夜晚帶來懷念的聲音。

衛斯理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發出細細的鼾聲,紅色的髮絲仍然撓著他,但是跩哥已經懶得撥開,他還沒睡著,只是獨自而緩慢地撫弄著對方的背部,柔嫩的肌膚摸起來感覺很好,並且結實有彈性,完完全全是男人的身體。

他有些恍惚地想著有關於槲寄生的事情,跩哥記得霍格華茲到處都有可能長出槲寄生,潘西也曾經邀請他一起到槲寄生下,因為誰都知道在槲寄生下交換親吻的男孩與女孩將會成為一對情人。

那男孩與男孩又是如何呢?槲寄生會同樣祝福著他們嗎?他望向酒吧房間內的天花板,那裡除了一盞已經被熄滅的吊燈與發霉的爛木之外,就沒有別的了,也不像霍格華茲那樣會憑空冒出可能會讓人感到困擾的槲寄生。

他開始有些好奇,如果他站在槲寄生下親吻紅髮,對方會羞澀地點頭,還是毫無留戀的拒絕?

看著身邊已經進入夢鄉的男孩,跩哥將手指小心翼翼地順著那對形狀漂亮的眉毛其中一只劃過。

跩哥認為榮恩.衛斯理比他的妹妹來得更好看,雖然外表平凡,比不上那些兄弟來得有特色,但是那些小雀斑在這個男孩身上卻散發出更親近、更柔和的味道,還有宛如夕暮般的紅髮,比他們家的其他孩子又多了幾分陽光的色彩。

還有個性,是的,那彷彿融合了矛盾與衝突,在粗枝大葉的背後是纖細敏感的內心,用誇張得意的表情來掩飾不為人知的自卑情節,看上去懦弱愚笨的行為其實是勇氣的化身。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因為他總是在遠處觀察著榮恩.衛斯理。雖然他總是在言語上表現出自己的輕蔑,以傲慢的態度來激怒對方,可是他很清楚這個男孩所擁有的特質。

在闔上眼睛之前,他覺得時間似乎完全靜止了。

第二天早晨吵醒他的,是類似閃電劈下或是火煤燃燒的怪聲音,也許用這兩樣事物來形容都不是很具體,跩哥睜開眼睛,發現紅髮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他坐起身來,卻發現對方在房間的書桌上擺弄著一台收音機。

「衛斯理,你搞什麼?」他揉著眼睛抱怨,被雜訊吵醒而讓他有些不高興。

「喔,早安。」紅髮回應他,繼續研究著那台收音機,「前幾天我沒有注意到,嗯,這間房間居然還附有一台收音機。」

「那是當然,這可是最好的房間。」他皺著眉頭,並且表達自己的疑惑,「怎麼?你希望從那裡聽見有關於波特的消息?」

「或許吧。」紅髮無關痛癢的回答著,似乎已經將頻率調整好,隨意地在書桌前的木椅坐下,「還有我的家人,你知道的,我想確認他們一切安好。」

跩哥幾乎想當場發飆,他們昨天才回去紅髮的家,雖然沒有進門,但是那些燈光與身影足以肯定衛斯理一家人還活著,根本沒有必要在聖誕節早晨就用這種刺耳噪音來虐待他們的耳朵。

不過在他冷靜下來以後,他發現紅髮已經換好了衣服,二手褲子也已經整齊的包裹住了對方的大腿,和昨夜入睡前的全裸模樣完全是兩回事。

當他知道自己無法在這個吵死人的環境下睡回去時,有些悻悻地站了起身,找到自己的黑色長褲穿好,並且伸手拿起自己的上衣。

然而在他將手套進袖子之前,便聽見書桌那裡傳來一聲撞擊,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去,看見紅髮正用雙手抱著自己的其中一隻膝蓋,大概是碰到了桌子。

「你是白痴嗎,衛斯理──」他才正要開口表示自己的關切,對方卻馬上對他比起了五根指頭。

「等一下!」紅髮示意他安靜,接著謹慎地問道,「你聽見了嗎?」

「什麼?」他不明所以的反問:「聽見什麼?」

「聲音。」紅髮說,「妙麗的聲音……她……她在叫我的名字。」

跩哥還沒跟上現在的狀況,但是腦海裡卻浮現出警示,不祥的預感很快地漫延擴大,佔有了他整個心緒,使得他穿上衣服的動作變得不那麼流俐。

不同於他的懷疑態度,紅髮又忽然莫名其妙地翻找著口袋,昨天晚上本應放在床頭櫃上的熄燈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對方收起,而且現在正在他的手上。

「我……我聽見她,」對方握著熄燈器的手有些顫抖,「還有提到什麼魔杖……但是我想……」

在跩哥還來的及說話之前,紅髮便打開了熄燈器,將整個房間的燈都關掉了。雖然是白天,但是沒有照明的房間仍然有些昏暗。他本來想冷諷對方想太多,可是神奇的事就發生了。

一團白色的光球從窗外出現,像個心臟一樣在跳動,並且發出淡青色的光芒,讓跩哥想起了港口鑰。

顯然紅髮也聯想到同樣的東西,所以衛斯理很快地開始打包行李,自從上次的事件以後對方就將那間便宜的小房間給退了,搬來和他一起。

他冷眼看著忙碌的紅髮,抿了抿自己的唇,一言不發。

衛斯理整裝完畢以後,站起身來,看見跩哥不關己事地倚在牆上,露出了不滿的臉,「怎麼?你在幹嘛?為什麼要擺出那個表情?」

「沒什麼──」他慢斯條理的回答,「看來你很心急。」

「當然!」紅髮用像是第一次認識他的眼神看向他:「妙麗和哈利,我知道該怎麼找到他們了!」

「喔,那真是恭喜你。」他雙手環胸,語調沒有半點起伏。

「什麼?」紅髮不可思議地說:「你該替我高興,不是嗎?」

「我是啊。」他回答。

「快!」紅髮拎著一些東西,然後推開房門,「它……那個光球,還在外面,我不希望它就這樣消失了。」

語畢,紅髮便發出咚咚的聲音快步下樓,跩哥不情願地加快自己的腳步,他們繞過大廳,跑到了酒吧外的小花�@。

小光球在那邊徘徊著,看見衛斯理跨出門後,球體就像有生命般地跳了一跳,接著開始飄移,而紅髮就像著了魔一樣,快步跟了上去。

它繞到車庫的後面,衛斯理追著它,跩哥則尾隨在後。

最後那個小光球停了下來,往回走,慢慢降低高度,飄到了衛斯理的胸前,下一刻,它穿進衛斯理的身體裡,正好是心臟的位置。紅髮捂著心口,跩哥抓住對方的肩膀,他甚至有些懷疑鄧不利多送給對方熄燈器背後是否有什麼陰謀。

「你還好嗎?」他問,語氣裡有著無法掩蓋的關切。

「我很好。」紅髮慢慢退開他,彼此之間產生了一道顯而易見的空隙,「我……我感覺到它,我想我必須離開了。」

跩哥挑了個眉,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

紅髮咬了咬唇,淡紅色的唇瓣因冷風而有些乾裂,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怎樣?」他平淡地問。

「你……」那淡金色的睫毛搧了搧,藍湖色的眼眸裡有些期待,又有些警戒,他不確定是哪一種多一點,只是聽見對方這麼問了:「……要一起來嗎?」

他沒有回答,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在對方心裡終究是被歸在食死人一類,而事實上他的確是個食死人,沒有辯駁的餘地;就算紅髮願意相信他,他也不認為波特跟格蘭傑會放下成見接受他──或者是他能夠說服自己接受他們。

跩哥知道他的旅程到此為止了,這就是他與榮恩.衛斯理的分歧點,他會停下,對方則會繼續前進,他們可能還再見面,也有可能永遠不會。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面無表情的向前走了幾步。

「給你個忠告,」但是他沒有走太遠,便停了下來,「不要直呼黑魔王的名字,它被下了禁忌咒。」

語畢,他再一次踏起了步伐,而且不打算停下腳步。

背後傳來一個深深的吸氣聲,他聽見對方用很低很低的音量說了一句話。

「再見。」紅髮的聲音像是不捨,又像鬆了口氣,才兩個單字,跟本聽不出來,但是他希望這其中還能有一些失落,至少能讓他感覺好過一些。

他回過頭,原本還站著紅髮男孩的地方已經空了,除了深壓在雪地裡的腳印之外,什麼也不剩。

溫熱的感覺盈滿了他的眼眶,全部都結束了,無論是長久以來的期盼,還是短暫的泡影,都隨著旅途終點而畫上休止符。

跩哥用手背揉了揉眼,他不會讓自己輕易掉淚,何況是有關於一個紅頭髮的衛斯理,不論對方的存在再怎麼特別,根本都不值得。

然後他延著幾乎要被新雪給覆蓋的足跡往回走,他踩著它們,只剩一個人的新足跡壓過了原本兩個人留下的,愈來愈多,愈來愈遠。



TBC


快貼完了(!)
雖然才七章+番外而已,但也是超過七萬字的一個故事,當然現在回頭看文筆真的...很多地方可以再改(掩面)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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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布于:2022-02-12 07:04
dandy79:纱老师,自入坑之后一直反复重读您的作品,看到您回来有种“有生之年”的快乐。非常开心能看到您未公开的同人志,一直很苦恼没有能够入手您作品的渠道,想知道您未来是否有发行合订本的计划呢?即使能在网络上逐渐看到这些作品的公开,还是想以铅字的形式将您...回到原帖
天啊謝謝您的不嫌棄!確實之前因為三次元的關係 ( + 有萌上別的作品 ) 所以停更了好一陣子,但是跩榮一直是心頭肉,只要有時間一定會繼續更的哈哈哈!
合訂本的話目前還沒這個想法,如果真的要發行的話,好像要想想怎麼編排,但謝謝您的詢問,感覺得到了啟發,我會好好想想的!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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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布于:2022-02-19 07:01
The way (7) -Hand in hand

戰爭結束了。

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跩哥想,是的,非常多。他坐在霍格華茲鐘塔庭院的長椅上,伸展長腿,回憶著某些片段。

當紅髮離開以後,他也回到了馬份莊園,沒有預想中的懲罰,因為母親處理得太漂亮了──羅克五等人都以為榮恩.衛斯理在拷問過程中死了,誰也不知道是他將對方給帶了出去,也沒有人在追捕他們,很多時候完全都是他想太多了。

羅克五虛構的記憶讓他對所有人大肆宣揚,就像骨牌校應,所有人都以為榮恩.衛斯理已經死了。至於他的阿姨貝拉,雖然對羅克五的話採取半信半疑的態度,但是也無力可施,而當她問起跩哥上哪去的時候,母親告訴她跩哥已經回霍格華茲了,畢竟他並沒有休學,這個答案相當合理。

雖然不知道跩哥為何沒有出現在學校的實情,他們的新校長石內卜卻仍然有意包庇他似的,順利地瞞過了在學校的那些食死人。他推想這也許也是母親的原故,因為石內卜曾經用不破咒發誓會保護他。

他回家的那一天,正好是聖誕節隔天,放假回家是很合理的,貝拉狀似親暱地歡迎他,他的父親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可能知道真相;他的母親則明顯得鬆了口氣,帶著寬慰的表情迎接他,他發現母親在這幾個禮拜之中又多了幾條細紋。

之後他跟榮恩.衛斯理有見面嗎?有的,總共兩次。

一次是發生在他的家,搜捕隊員將波特、格蘭傑與衛斯理一道抓了過來,並且貝拉要求跩哥指認波特,他敷衍著,在心裡暗自地將紅髮的學不到教訓狠狠地罵了幾次,並且盤算要如何再次帶他們離開。順帶一提,羅克五當天不在莊園,而且貝拉以為羅克五對她說謊,氣得破口大罵。

至於第二次發生在霍格華茲大戰之中,他們見了面。克拉愚蠢的行為招致死亡,他和高爾被帶離燃燒的萬應室,波特居然救了他,這讓他相當意外。

接下來的事,就是無數的犧牲與死亡,也包括了他們的曾經的主人,偉大的黑魔王,黑巫師的勢力也隨著主人的消亡而瓦解。

然後一切都回歸到和平。

人們哀悼死者,就像他替克拉感到難過,儘管是個駑愚的大塊頭,跩哥過去打從心底不把對方當一回事,將對方的地位劃為比自己低下一階的跟班,因此當對方背叛,他感到相當程度上的愕然,然而克拉不慎燒死自己以後,所有惋惜與悲傷一湧而上。

在那之後,學校重開。米奈娃.麥接任校長的位置,一方面致力於學校建築的重建與古蹟的修繕,二方面調適學生的情緒與替補損失的教職員──好比說慈恩.波八吉,麻瓜研究學總得有新的人來繼續執教,雖然跩哥同樣懷疑這門學科存在的必要性。

這一年缺席課程的學生大多回來了。比例最多的是麻種,為了躲避審議委員會而喪失了一年的學業,像是賈斯汀.方列里;次多者是血統不明確的,沒辦法向委員會證明自己巫師血統的,例如丁.湯馬斯。

另外還有波特、格蘭傑、衛斯理這三個人,踏上尋找消滅黑魔王方法的旅途,沒有來就讀七年級,現在也都回來了。最後就是他──從十一月初到聖誕節的這段期間,跩哥都沒有去上學,儘管他在最後的考試裡,大多數的科目上都得到了『傑出』或者『超出期待』,可是他的變形學卻因此拿到了人生第一個不及格。

所以跩哥現在才會坐在這裡,穿著史萊哲林的衣服,仍然是個沒有畢業的七年級學生。

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這一年的七年級留級生比往年都還要更多,他不是少數還留學校的十八歲學生。

他瞇起眼睛,隨意地將腳邊的石塊踢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還不到幾個蹲在一起玩多多石的雷文克勞學生之前就停住了。

這時候一隻破舊、骯髒,上面佈滿大大小小的刮痕,前端看上去已經裂開來的鞋子,就踩在那個石塊的旁邊,進入了跩哥的視線。

他下意識地抬頭,耀眼的紅髮在九月的陽光之下閃閃發光。一如記憶中的雀斑臉蛋與淡金色睫毛,的的確卻就是榮恩.衛斯理。

訝異的不止有他,對方顯然比他更驚異,藍湖色的眸子裡寫著疑惑,半張的嘴巴似乎有話想說。

「榮恩,你在幹什麼?」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再不快一點,就真的會遲到了!」

「噢,我知道了。」衛斯理生硬地回應,然後尷尬地瞥了他一眼,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紅髮與另一個紅髮走在一塊,那是金妮.衛斯理,這一屆的女學生會主席,同時是也是榮恩.衛斯理的妹妹,諷刺的是,他們現在成了同學,因為榮恩.衛斯理回到霍格華茲重讀第七年。雖然跩哥並不清楚對方的理由,畢竟衛斯理家的貧窮是眾人皆知,還要再多付一年的學費是相當不容易的。

他目送著紅髮的背影──正確來說,是榮恩.衛斯理,女的那個衛斯理不是他所關注的焦點──他們走上鐘塔的門口,波特和格蘭傑已經在那裡等待著。

戰爭過後,波特變得很常笑,格蘭傑看上去也開朗許多,他們分別搭上另一個人的肩膀,波特勾著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的衛斯理,格蘭傑則親密地握住衛斯理妹妹的手,那是一個世界,他只能遠遠遙望的盡頭。

就像是感應到他的想法似的,衛斯理忽然回過頭,那對藍湖色的眼珠子凝視著他,他們四目相接,剎那間就像回到了那個早已結束的旅程途中。

跩哥發現相對於波特與格蘭傑的些微變化,衛斯理反而幾乎不怎麼笑了。他想起衛斯理的雙胞胎哥哥死了一個,也許這就是原因,他不確定,因為他沒有機會好好的問對方。

波特轉過頭來,看著衛斯理的表情有些疑問,似乎開口問了些什麼,跩哥的位置聽不清楚,但是衛斯理很快地搖了搖頭,然後那四個人走進門後,他注視著木門咿呀一聲關上,把他隔絕在外。

這些日子過得相當無趣,跩哥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加入多多石社團了,史萊哲林學院的學生喜歡玩蛇窖規則,他們把鋪滿庭院當作集會地點,不過經過考慮,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覺得蹲在地上看那些圓球滾動有點愚蠢。

唯一能打發時間的,就是高爾也還留在學校,儘管這小子沒有在哪個假期前就翹課,但是成績也十分不理想,至少有三個科目得到了『糟糕』,兩科被評為『山怪』。

那天晚上,他們坐在史萊哲林交誼廳的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或許這小子已經成為他在這個學校裡少數還有話講的人了。

「呃,我也是聽說的。」高爾將一塊蛋糕送入口中,不顧嘴巴早已塞滿食物,下巴上的碎屑落到了地毯上,「月桂的妹妹很喜歡你,你難道真的不考慮……」

「為什麼?我甚至不記得她的臉。」跩哥高傲地說。自從克拉死掉以後,他試著讓自己對高爾的態度好上一些,不再把對方當成單純的跟班,但是不以為然的態度偶爾還是會不經意地表現出來,畢竟他們用之前的模式相處了十幾年。

「但是她是純血?」高爾咬碎蛋糕,含糊的說:「又是個史萊哲林。」

他哼了一聲,純血統這個字眼對他來講的確具有非凡的意義,或許對整個馬份家族而言都是。然而他此刻想到的,卻是另一個更出名、更古老、在魔法界裡更常被他人所提起的純血家族。

他總是會那麼輕易地就想到那個紅髮男孩,儘管戰爭結束以後,他們都回到了學校,但是由於幾乎不像過去有著那麼多的共通課程,除了下午在鐘塔庭院的四目相交之外,他們見面的次數可以數得出來,而且衛斯理的身邊總是有其他人同行,大部份是波特或格蘭傑,現在還多了一個金妮.衛斯理。

「啊,對了,」忽然高爾又開口:「說到純血,我上次碰巧聽見衛斯理跟老巫婆米奈娃.麥在走廊上說的話。」

跩哥挑了個眉,高爾的時機選得太剛好,就像是猜中了他的心事一樣不可思議,不過他相信憑高爾的智商,這完全只是巧合罷了,畢竟他不認為高爾已經聰明到能夠解讀人心。

他慢斯條理的反問,「嗯,哪個衛斯理?」

「男的那個。」高爾拿起擺放在桌上的茶杯與陶藝托盤。跩哥皺了個眉頭,從以前他就覺得像是喝茶這種高雅動作,用在高爾身上只剩下滑稽。待高爾喝了一口紅茶後,續道:「你還記得他的雙胞胎哥哥嗎?很討人厭的那兩個。」

「除了咒語以外,很難令人從記憶中抹去,是的。」他回答,「而且其中一個已經死了。」

他還記得紅髮當時傷慟的淚水,並且聽說過整個衛斯理家因此陷入了低迷的氣氛,就算經過這段日子也沒有改善多少。

高爾將剩下的紅茶一飲而盡,粗魯地把茶杯放下,發出了一聲有些刺耳的瓷器碰撞聲,「喔,對啊,的確和這件事有關。」

跩哥交換了雙腿的上下位置,打量著對方。

「他想成為一個正氣師。」高爾拿起茶壺,替自己倒了點茶之外,也幫跩哥添了些,「衛斯理之所以回來重念七年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跩哥將茶杯舉起,「一個正氣師?」接著輕輕地啄飲一小口,「為什麼?」

「似乎是為了追補其他黑巫師。」高爾說罷,又伸手抓向另一塊蛋糕,「他說這是目前為止最好的復仇方式,而米奈娃.麥並不鼓勵。」

「這又是為什麼?」他發覺自己的語氣似乎太過熱切了一點,因此提高了語尾,裝模作樣地以不屑的口氣問道:「因為他的成績太爛了?」

「呃,這倒不是。」高爾舔了舔嘴角上的碎屑,「她認為正氣師是為了保護他人而存在,不應該淪為復仇的途徑。」

「哼,滿嘴漂亮話。」跩哥毫不掩飾他對新校長的陳舊觀念的不以為然,「衛斯理怎麼說?」

「我不知道。」高爾聳了聳肩,「我看見他的妹妹朝這裡走來,所以就沒有再聽下去了。」

「噢。」他有些可惜的說。

高爾眨了眨小小的圓眼睛,遲疑地看著他,又看了看擺在桌上的其他點心,再向看他。

這讓跩哥沒什麼耐性地翻了個白眼,「怎麼,你還有什麼想說的話沒說完?」

「你很在乎他。」高爾猶豫的說,「比起月桂的妹妹,你似乎更關心那小子的事。」

這讓跩哥感到一定程度上的吃驚,高爾的神經和腦袋都可以跟山怪媲美,如果不是對方夠敏銳,那麼就是他表現得太超過了,連高爾都看得出來。

「你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想法?」他壓低音量,故作鎮定的問道。

「我想……你表現得很明顯。」高爾的用詞變得小心翼翼,深怕說錯話。

「也許我只是對她沒興趣?」他假裝自己不以為意,「我們過去都喜歡找葛來分多的麻煩,這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不,不單單這一次。」高爾有些不確定的說,「從以前我就這樣覺得,很多次。」

跩哥揚起半邊眉毛,沒有再回話。

他們的談話到此中止,回到寢室以後,高爾很快便入睡了。少了半數以上的同學,讓這間房間變得有些過於空曠,跩哥仰躺在床上,高爾打呼的聲音在夜色中迴蕩,他沒有馬上睡著。

很多事情煩擾他,其中最為醒目的,便是有關於榮恩.衛斯理。

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他的枕邊,這使他想起了秋天,他們就睡在小帳篷裡,對方平穩的呼吸聲,伴隨著每一個夜晚,在他耳邊縈繞,他想過碰觸對方在月光下透著青藍陰影的紅色髮絲,那是青澀而短暫的曖昧距離。

在進入冬天以後,他們到了酒吧,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他親著紅髮的脖子,吻著對方白皙的肩頭,在背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親吻,並且撫摸彼此的腰肢,他往下進略,揉捏對方彈性而結實的臀部,然後相擁而睡,一起醒來。

是的,衛斯理對他而言始終是特別的,高爾都看出來了,也許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但是紅髮本人看出來了嗎?那半個冬天算是給予他的答案嗎?

他的腦袋變得昏沉而且遲鈍,最後隨著月光入夢。





那天午餐剛過,跩哥從大廳走離開,便看見紅髮雙膝著地,半個身體伏進小小的儲物間裡,有些過短的二手袍子幾乎蓋不住對方的穿著黑色長褲的大腿。

很難得的,波特不在這裡,格蘭傑和衛斯理的妹妹也是。這讓跩哥產生了莫大的好奇心,他以緩慢而沉穩的腳步走了過去,彎下腰,輕咳一聲引起對方注意。

「好的,衛斯理。」跩哥開口,裝模作樣地問道,「你在幹什麼?」

衛斯理看起來有些吃驚,隨及皺起眉頭,「這和你無關,馬份。」

這樣的答覆讓跩哥隨及沉下臉,對比之下,那短短的旅途之中,他們曾經這麼靠近彼此,可是回歸正常以後,他仍然被冷淡對待!

也許是他的臉色相當難看的原故,衛斯理的表情略為柔和了下來,並且看起來有些內疚:「呃,我是指,這不是什麼好事,你還是在旁邊看就好。」

他好笑地想著自己連要看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到底是怎樣?」

「嗯……」衛斯理緩慢的說,「獠牙飛盤,喬治和……弗雷的惡作劇商品,我聽說被低年級的藏在這兒。」

跩哥注意到當紅髮提起其中一個人的名字時表現出的不自然,但是這樣的反應很快便消失無蹤了。

可是他還是沒跟上,這與對方有什麼關係,他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紅髮,等待對方再進一步的說明。

「總之,就是……」衛斯理被他盯得有些尷尬的縮了縮脖子,「嗯……我在幫喬治處理這些垃圾,自從──」對方頓了頓,「──自從弗雷死了以後,喬治就把部份事情交給我處理了。」

跩哥挑了個眉,有些懷疑地看著對方,在他的印象中,那對雙胞胎對他們的小弟弟似乎並不是那麼友善:「喔,我還不知道你如此熱心?」

「他有給我薪水。」紅髮快速且含糊地說,「等我畢業以後,會去他的店裡工作。」

「我以為你要成為正氣師?」當話說出口的同時,跩哥感到有些後悔,因為接下來對方露出了警戒的神情。

「是誰告訴你的?」衛斯理狐疑的問道。

「這不重要。」跩哥將目光放轉移到儲物間的內部,「你不是要找那個什麼飛盤?」

「噢,對,獠牙飛盤。」衛斯理並沒有揪著這個問題繼續下去,稍微往儲物間的內部移動,「天啊,這地方真是亂得可以,飛七那傢伙都沒整理嗎。」

「也許這是下一個學生的勞動服務。」他平淡的說,並且跟著走了進來。

「嘿,你想幹什麼?」衛斯理回過頭來望向他。

「幫忙。」他簡略地表示。

也許是沒有想過跩哥會這樣說,畢竟他也很明白自己總是用什麼樣的口氣在跟對方說話,因此像這般不帶諷刺的句子,是有那麼些奇怪,以致於衛斯理張大嘴巴,久久沒有接話。

最後衛斯理終於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小聲咕噥著:「但是這裡很擠……」

跩哥沒有回應對方的自言自語,他想他見過那玩意兒,衛氏巫師法寶店的惡作劇商品在兩年前曾經盛極一時,整個霍格華茲都有人在使用。

不過當灰塵進到鼻腔時,讓跩哥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並且完全同意儲物間是該整理了。

衛斯理翻了翻幾個已經沒在使用的水桶,但是沒有獠牙飛盤的蹤跡。儲物間雖然放著很多東西,但實際上房間本身非常狹窄,或許還比不上一張寢室裡的四柱床那麼寬,兩個成年男巫擠在裡面確實有點勉強。

「真是奇怪。」衛斯理拉開一隻掃帚,「丹尼告訴我的,應該不會錯才對……」

丹尼.克利維,已故的柯林.克利維的弟弟,關於這個人的資訊很快的閃過跩哥的腦海裡,他點了點頭表示會意。

他捏起幾個氈子,將它們放到一旁。衛斯理又移動了幾隻掃帚,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長柄碰撞到了上層的置物架,將原本擺在上面的幾個水桶給撞了下來,並且打到本來放置在旁邊的拖把,卡住了門板。

「喔該死的!」衛斯理咒罵了一聲,「搞什麼!」

跩哥走回門邊,門板和門框間只留了一條隙縫,他試著推開門板,然而這老舊的木板一動也不動。

在一旁的紅髮已經掏出了魔杖,唸了句:「阿咯哈呣啦。」

門板仍然不給面子的維持原樣,這讓跩哥忍不住提醒:「開鎖咒不適用在這種情況,衛斯理。」

「我知道!」對方不滿的辯解:「我只是想試試看而已。」

跩哥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然後也拿出自己的魔杖,對拖把施咒:「温咖癲啦唯啊薩。」

拖把柄稍微晃了一下,卻只是將門板卡得更緊,原本留著的那條隙縫變得更細了。

衛斯理露出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笑道:「看來你的做法也不怎麼樣嘛!」

「別這麼高興。」他翻了個白眼,「這樣一來我們都得被困在這間骯髒的儲物間。」

「噢。」衛斯理彷彿現在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見鬼的!那個可惡的飛盤。」

一瞬間沉默就降臨在兩個人之間,這裡的確是太狹窄了些,他甚至感覺到對方的鼻息輕撲在他的頸邊。

跩哥將視線放在紅髮男孩的臉上,卻發現對方也在看著他,那對清澈的、像一片湖的藍色眸子凝視著他。

心臟強烈撞擊在胸膛上,他恍惚的想著,距離上一次如此靠近已經隔了多久,他們之間只有幾吋的空隙,能聽見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或是細數對方臉上的雀斑。

還有那雙微微開啟的淡紅色的唇瓣,散發出誘人的色澤,他曾經親吻過那裡,在剛起床以後,在要入睡之前,卻在這幾個月以來卻變得遙不可及,然而現在就在他的面前。

也許紅頭髮也想到了相同的事,他注意到對方的紅暈從耳根擴散,延展到了點綴著雜亂小雀斑的雙頰,很快地就將對方整張臉蛋給染紅了。淡金色的睫毛眨了眨,雙眼不再直視著他,而是四處飄移,用以掩飾主人的窘迫。

他吞了口口水,他們曾經做過比接吻還要更多的事,平常在入睡前會特意的回想的畫面,現在卻突然湧現。他的眼神游移到對方白皙的頸子,跩哥渴望碰觸對方,就像之前那樣。

「衛斯理……」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低溫卻熱切的叫了對方的姓氏。

「幹、幹嘛?」對方似乎嚇了一跳,撞到了背後的掃帚。

跩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住對方,他想說什麼話嗎?或者其實什麼也沒有,只是單純的想喊住對方而已?

他張開自己的嘴,又閉了起來,稍微抿了抿唇,再張開:「你還記得……」

紅髮的表情看起來更緊張了,如果是過去,他可能會借機揶揄對方,但是此刻的他不比對方好上多少。他發現對方的臉蛋似乎更成熟了些,僅管還是一副呆樣,不過經歷了那些事情以後,無論是誰都或多或少會有些成長。

「還記得有關於我帶你逃出莊園以後的事,嗯,你記得嗎?」他又重覆了一次剛才的開頭,一股懊惱的感覺找上他,跩哥似乎從來沒有說話如此的笨拙過。

紅髮輕輕點了點頭,「嗯。」回以一個音節。

他告訴自己該更冷靜一點,這副緊張的模樣完全不像一個馬份該有的,或者說,太不像他了。這段時間一直以來沒有問出口的事情,盤踞在他的心頭太久,使他在意過了頭。

跩哥深深吸了口氣,再次說道:「我在想──雖然你是個衛斯理,但是,你很特別。」

紅髮望向他,湖一般的眸子幾乎看透了他的最深處。

「如果你想的話,我認為我們,嗯……」他續道。這樣的情況是他從來沒有遇過的,對他而言,居於上位發號施令,才是最適合的,現在的自己卻跟對方站在同樣的位置。

或許在這層關係上,他們從來都是平等的。

紅髮眨了眨金色的睫毛,還在等待跩哥未說完的話。但是他還來不及開口,另一個聲音卻透過門縫中介入了他們。

「有誰在裡面嗎?」飄渺夢幻的女聲傳了過來。

「露娜!」紅髮湊到了門縫邊,幾屢髮絲撓過他的鼻子,他稍稍退後點,讓對方更方便說話,「我們被困住了,那根笨拖把!」

「喔,這很簡單的,相信我,但是你得退後。」門外的羅古德說道,跩哥合理推測對方可能掏出了魔杖:「嚗嚗消!」

門板瞬間炸了開來,他有些驚訝羅古德大膽的舉動,印象之中她似乎不是個會毀損公物的女孩,也許經過那場戰爭,改變的人不是只有他或紅髮。

「好了。」羅古德愉快的說,他們推開只勝半片的木門,就見到了一頭亂髮的女孩。

「謝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紅髮走出儲物間時這樣說道。

「也許你只是一時糊塗。」女孩回道,然後她看了跩哥一眼,用同樣的語調說:「嗨,你好,我沒有想到你也被困住了。」

他點了點頭,迅速地說,「羅古德。」

「妳怎麼發現的,露娜?」紅髮問,眼神透露相當程度的讚�@。

「喔,是的,我正要去庭院,經過這裡,注意到門縫裡有影子在晃動。」羅古德不急不徐的說道:「我本來在想是不是水煙蟲搞的鬼,雖然它們是看不到的,」羅古德有些外凸的眼睛轉了轉,在他們身上來回打量:「但是可能有些倒霉鬼,不小心被它們給騙到這裡……你們是嗎?」

「不!」紅髮大聲的否定。

外頭的庭院傳來了噪動聲,這讓羅古德似乎想起了什麼,「我差點忘記了,剛才聽到消息,就想過去看看……」

「什麼?」衛斯理問出了他的疑惑。

「哈利,」羅古德說道,「他們說他正在追一個獠牙飛盤,我們學校不是禁止獠牙飛盤嗎?」

「噢,該死!」聞言,紅髮快步往厚重的高大木門走去,跩哥與羅古德都跟在後面。

他們走進庭院,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的學生。他們在人群中推擠,一路鑽到了最前面,格蘭傑也在那裡。

「妙麗,這是怎麼回事?」紅髮有些不高興的問,「我找了那鬼東西這麼久,現在哈利居然追著它跑?」

「那幾個低年級的!」格蘭傑不耐煩的說,「他們把它扔出去了,你看到那些樹了嗎?真可憐,葉子都被咬爛了。」

「那群臭小子!」紅髮咬牙切齒的說。

羅古德又走近了一些,「嗨,妙麗。」

「妳好,露娜。」格蘭傑看向她,接著把目光移到了跩哥身上。

他輕哼一聲,壓下了喊對方麻種的念頭,簡單的叫了聲:「格蘭傑。」事實上這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只是他還需要點練習罷了。

格蘭傑挑了個眉,「你好,馬份。」便將視線移到了屋頂上。

幾片老舊的瓦礫碎塊掉了下來,圍觀的學生發出一聲尖叫,紛紛避了開來。一枚綠色的飛盤快速地飛了過去,其擦過的磚牆也落下了碎石粉屑。

接著一名騎著掃帚的男孩以更快的速度追了過去,凌亂的黑髮和愚蠢的大圓眼鏡,跩哥馬上就認出了那是哈利.波特──除了這個被稱為救世主的奇蹟男孩,還有誰會這麼愛出風頭呢?

波特伸出一隻手,想要捉住獠牙飛盤,然而手指才碰到,便因為被它咬到而縮了回來,所有的人都用著緊張並且期待的眼神看著那裡。

這一次波特再一次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抓住了它,從下面就可以看見波特的手流了點血,可是那玩意兒終於停止了旋轉,它的破壞也告一段落。

全部的人都在讚嘆,格蘭傑和羅古德更是開心地抱在一起。

這時候一陣溫暖粗糙的觸感碰上了跩哥的小指,他看見一雙白皙卻長了繭的手,小指勾上了他,他順著手臂向上看去,紅髮的臉和頭髮一樣紅,不像其他人因看見好戲而興奮,也不是因為做白工而生悶氣,這只是單純的羞赧、一如他們在儲物間時的模樣。

「你已經有答案了,嗯?」跩哥的嘴角揚起一個揶揄的弧度,「我想我連問題都還沒問完。」

紅髮沒有回話,只是輕輕晃了晃手,他們勾在一起的小指使跩哥的手也跟著以低幅度晃動了一下。

他沒有再追問下去,張開手掌,手腕一個旋轉,反握住對方的手。淡淡的悸動透過掌心傳遞給彼此,他們十指相扣。

整個庭院充滿了學生的歡呼,波特從掃帚上降了下來,格蘭傑和羅古德跑了過去。午後的陽光透明媚宜人,救世主不怕受傷而抓住了獠牙飛盤,阻止了更進一步的損毀,不愧是有勇氣的葛來分多……這一類的話題,可能馬上會被傳開來,並且更加誇張、戲劇化。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因為這只是當跩哥.馬份與榮恩.衛斯理在執起對方的手時,所發生的小小插曲罷了。



END


這篇故事為小說第七集衍生,發生在榮恩跟哈利等人吵架分開以後,假設他被食死人抓到了馬份家,再由跩哥帶他逃走,這是最開始的發想。
其中有些小細節是保留原作再做修改,比方說榮恩曾經提到自己碰到了五個死拿錢(即搜補隊員,因為跩哥跟榮恩立場不同,所以用字也不一樣。),還有在影消時掉了兩片指甲等等,我很喜歡原作的這些小地方,所以依然在同人創作中保留它們。


抱歉今天事情比較多,耽擱了,還有一篇番外跟特典短打,下周會貼上來,所以先維持在連載中的狀態,等貼完就會改成完結!
sanaakit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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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3-19 06:41
The Way (番外) Life goes on



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能夠靜靜地凝視對方的睡顏了。

榮恩將自己枕在枕頭上,伸出手指碰觸那些白金色的髮絲,他不知道這究竟比較像珍珠還是黃金,但一定得是非常昂貴的珍品,才足以用來形容對方的髮色。

很多時候,梅林會製造一些驚喜,甚至是將不可能的事化為現實,或許在巫師的世界裡,沒有什麼是不會發生的吧。

榮恩隨意撥弄那些白金色的髮絲,像這樣的情景,是過去的自己絕對不可能想像的到的。

一切都和那場該死的戰爭有關,沒錯,然後他們就莫名其妙地牽起手,將對方帶入了自己的世界。

他還記得最先開始,是因為他與哈利發生了爭執。那個小金匣掛在榮恩的胸前,憤怒與恐懼跟隨著他,再加上他受了傷,當時的狀態的確相當不穩定。

有些事情他可以忍受,有些則不能。他轉身離開那個像公寓一樣的帳篷,妙麗在他的身後懇求他別走,他氣在頭上,假裝沒聽見,消影了。

當時浮現在腦海的第一個地點就是活米村,也許他得吃些點心來消消火,而蜂蜜公爵的糖果一向都是最棒的,他抱著幾分期待的心情站在店門口前,卻被一群黑巫師給逮住了。

為首的是羅克五,一名食死人,曾經是魔法部的官員,是的,他們見過面,在榮恩和哈利闖入神秘部門時,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戰鬥,而且對方還將他的臉給記下來了。他試圖反抗,儘管他也是鄧不利多軍隊的核心成員,但是兩個人在能力上的懸殊,他落敗了。

他被帶到一個莊園裡,庭院很大,樹牆像迷宮一樣的排列著,十分氣魄,圍繞著乳白色的噴水池,看起來也價值不菲。但是榮恩並沒有心情去觀賞,他被捆綁著,渾身動彈不得,只是一個可憐的俘虜。

羅克五將他帶到屋子的主廳,許多人圍繞著他,其中幾個他見過,那麼剩下的想必都是黑魔王的黨羽,其中還有馬份的爸爸,他終於知道這裡是馬份的家。殺死天狼星的雷斯壯從食死人間站了出來,逼問他有關於哈利的下落。

他被下了酷刑咒──這是當然的,誰還能期望這群人還會有什麼新花招嗎?

他注意到這群人之間有抹熟悉的白金色身影,馬份也在這之中,和其他人一樣冷眼旁觀,榮恩在心底忿恨地咒罵著,可是這完全無濟於事。他被施以各種拷問的魔法,他只是一個勁地說不知道,這是事實,自從他離開哈利他們以後,他對哈利的下落毫無頭緒。但是羅克五對此並不滿意,深信他既然身為哈利的朋友,必定是條線索,因此改用小刀割出了各種傷口用以折磨他。

回想到這裡,榮恩有些不滿地以食指在馬份的額頭上戳了一戳,金髮微微皺起眉頭,這讓他覺得有些小小的報復快感,雖然金髮沒有對他做什麼,但是事情是發生在馬份莊園,很難教人不把氣出在對方身上。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會帶自己逃走。

在霍格華茲的時候,他們一向是死對頭,彼此看不順眼。馬份喜歡嘲笑他的經濟問題,或是諷刺衛斯理家對麻瓜的愛好,他們發生過很多次的衝突,榮恩承認幾乎都是自己撲向對方開始了打鬥,然而他得說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挑釁在先,他才懶得理會那個自以為是的白痴呢。

他與馬份的關係是如此惡劣,以致於馬份出現在他的面前,解開了他的束縛,遞給他一瓶止痛藥,他感到相當程度上的驚訝──而且十分好奇對方這麼做的理由,他從不認為這個金髮男孩是個如此好心的傢伙。

榮恩不能使用消影,他的狀況很糟糕,在沒有受傷的時候都總是做不好了,何況是像現在這樣,他可不想再肢體異位一次。不過事實上他推測馬份莊園可能也像霍格華茲那樣,沒辦法自由的使用消影,畢竟當羅克五帶自己過來的時候,是選擇現形在莊園大門口,而不是直接出現在室內。

馬份領著他走,一言不發。橘色的太陽打在對方接近白色的金髮上,讓榮恩第一次覺得對方高窕的身影,有了那麼點柔和。

他們走到庭院時,羅克五又出現了,榮恩手上沒有魔杖,而且他真的太虛弱了。馬份牽起他的手,為了保護他而戰鬥。他們奔跑著,對方手指溫度偏低,但是一種熱切而真誠的溫度從那隻略涼的手中傳遞過來,延伸到心臟。

馬份以前有讓人這麼順眼過嗎?那個傲慢而無禮的傢伙也有不討人厭的時候嗎?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怦怦跳動的生命力,榮恩當時不確定還是因為情勢太過緊張,還是因為馬份的緣故,急遽加速的心跳讓他無所適從。

最後在馬份夫人的幫助下,他們成功的逃離了莊園,而後搶了一群麻瓜的露營用具。很多時候,榮恩會突然意識到馬份的存在,這本來應該是很合理的,畢竟馬份救了他,他們住在一起。可是這種強烈的存在感每每敲擊著他的心臟,有點像是他曾經對妙麗產生過的感覺,很奇怪,這不應該發生在他們之間,榮恩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只希望他沒有表現得太明�@。

他們的日子平淡無奇,可以取得的食物也相當有限,馬份偶爾會抱怨這一點,榮恩想起了和哈利他們在還一起的日子,他也是那個抱怨的人,但是立場對調以後,他發現自己的確是有那麼些任性。

不過這樣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太久,榮恩不知道馬份為什麼會忽然轉變。他原本以為馬份已經不一樣了,言語不再像過去那般尖銳,態度也不像之前那麼自我。可是對方顯然是哪根筋出了錯,又恢復成過去刻薄的臭樣子,甚至變本加厲,話中帶刺侮辱他或是他的朋友。

他們好幾次差點起衝突,這讓他感到莫名的失落,而且失望地想著那心跳的感覺可能只是錯覺罷了。

好吧,雖然都是過去式了,可是一想到馬份那些失禮的言論,榮恩現在還是有點生氣。他的指頭轉移了目標,洩忿式地偷偷擰了對方的手臂一把,沒有用很大的力氣,不過使得還在睡夢中的金髮才剛鬆開的眉頭又再次皺了起來。嘿,實在挺有趣的,不是嗎。

而且馬份提起哈利的次數愈來愈頻繁,要不是因為戰爭和立場,情勢讓榮恩懷疑馬份的目的只是想利用他找到哈利──嗯,如果是發生在現在的話,他想自己可能不會想得這麼深入,只是會誤會對方喜歡哈利而已。

這讓他有些不高興地再捏了對方一把,這一次是那張毫無瑕疵的臉蛋,而且有些用力。

接著他的手被另一個人的手給抓住,指尖微涼,手心間卻傳達著淡淡的溫度。金髮情人睜開眼睛,漂亮的藍灰色眼珠子瞪著他。

「一早就把別人吵起來很有趣嗎?」對方尖刻地問,「我平常可沒有這樣把你給弄醒──還是說,昨天晚上我讓你不夠疲勞?」

這樣的問法讓榮恩有那麼些不滿,他厥起唇:「噢,閉嘴啦。」

金髮鬆開先前皺著的眉頭,揚起一道笑容,帶著一如既往的自信,將榮恩的手拉到那對淡色的薄唇前,於腕處落下一個吻,發出誇張且曖昧的聲音,讓他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們已經畢業了好幾年,並且搬出來住在一起,這裡就是他們專屬的小天地。

最初是由對方先提出來的,金髮情人挑著下巴,語帶高傲地說:『我找了一間房子,比你那隨時會垮掉的家好上一些。』

『嘿──』他不滿地發出怪叫,『別批評我的房子!』

『那不是你的房子,白痴。』金髮緊了緊眉間,『那是你父母的,你甚至沒錢買一棟更糟糕的。』

『你想打架嗎,臭小子?』他語帶威嚇的說。

儘管他們已經交換過很多次的親吻,卻仍然沒有改變這樣的相處模式,或許這樣還比較自然,僅存在於兩人間特有的刻薄,早就被同化為在情感表達上無可或缺的……呃,生活情趣?

『別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跟我來,你會喜歡的。』金髮沒有給他考慮的餘地,抓著他的手臂,消影並現形在另一個小巧卻精緻玲瓏的客廳。

他發出驚奇的讚嘆聲,是的,對方說中了,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裡,既舒適又安全,而且採光良好。

金髮情人有著獨到的溫柔,拿同居這點來說,對方特地找了一棟新房子,而不是強迫他住到那大得嚇人的莊園,也許是顧慮到榮恩曾經被抓到那裡的不好回憶,所以連提都沒有提。

然而他卻沒有馬上同意,就算他們現在有著這層關係,榮恩也不會讓自己毫無理由的就答應對方。

『為什麼?』金髮挑了個眉頭,『你喜歡,不是嗎?』

『嗯──也許是吧。』他拖了個長音,『但是你難道不認為這應該是兩個人的事,而不是你說了算?』

『沒有醃牛肉。』對方打斷了他的話,『我們的餐桌上不會出現醃牛肉。』

這句話讓榮恩眨了眨眼,嗯,他很意外金髮還記得自己討厭吃醃牛肉,相對而言,他的母親總是忘記這回事。

『有一大面的牆。』對方再接著說,『你可以自由的貼上那個爛球隊,我是說……查德利砲彈隊的海報。』

聽見金髮對於自己最鐘愛的球隊下評論時,榮恩不贊同地挑了個眉毛,不過算了,他們支持的從來不是同一支隊伍。

『還有很多沒有使用的空間。』對方補充,『你可以把你的垃圾,比方說你哥哥的發明,或是其他東西,存放到這裡。』

『包括麻瓜產品?』他試探性的問道,金髮皺起眉頭,似乎並不喜歡這個提議,因此他特意提高音量:『好的,如果不能放麻瓜的東西,幾乎就跟住在我家沒什麼兩樣。』

雖然衛斯理家被巫師界的其他家庭戲稱為麻瓜愛好者,但是他們所住的洞穴屋並沒有太多的麻瓜產品,雖然榮恩的父親喜歡那些玩意兒,他的母親卻不高興他們把麻瓜的東西都帶回家。

金髮還在思考,最後發出一個砸舌聲,『隨便你。』

『真的?』他高興地眨了眨眼,『那麼還有最後一個條件──』

『你還有什麼問題?』金髮不耐煩地說。

『──讓我還一半的錢給你,』榮恩說道,『不過可能得分期付款。』

『為什麼?』金髮有些不高興的問:『你覺得你很有錢?』

『聽著,我認為這是兩個人的事情,如果你不答應的話,那就算了。』榮恩聳了聳肩,『至少我媽不會趕我離開,我還不急著搬出來。』

金髮再次發出了砸舌聲,這一次說得特別用力:『隨便你。』

所以他們開始了兩個人的生活,或許榮恩並不是很有錢,但是憑著他的工作──兩份收入,正氣師和衛氏巫師法寶店,這完全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你還會害羞?」現在,金髮正得意的笑著,「只不過是親手腕罷了,我們做的可比這個多了。」

「我才不是害羞!」榮恩相信這樣的說辭根本不具有什麼說服力,他知道自己的雙頰肯定紅透了,可是他還是要辯解:「完全是因為這樣很噁心!」

「噁心?這就叫噁心?」金髮揚起半邊眉毛,「你想不想試試更噁心的?讓我告訴你什麼才是噁心。」

語畢,對方就將頭埋進了他的頸間,幾近白色的金髮撓到他的下巴,有點癢癢的,他下意識縮了縮肩膀。馬份毫不客氣地親吻他的鎖骨,並且相當特意地發出了誇張的聲音,他想推開對方,可是金髮情人卻惡意地抓住他的手臂,在另一邊的鎖骨落下了同樣的吻,教他羞恥的想遮住自己的耳朵。

顯然對方成功了。這個真的更噁心,更肉麻,讓他覺得相當不好意思,而那對灰色的眸子則閃爍著得逞的光芒。

「嘿,停下來。」榮恩持續掙扎著,想推開對方的身體。

「你不會真的希望我現在停止的,」金髮勾著一貫的邪惡笑容說,「我想我們今天有很多時間,所以還是繼續吧。」

沒有等待他的回答,對方便逕自向下親吻,而且每一下都得發出那個讓榮恩受不了的怪聲,來到了他的胸前,腹部,愈來愈往下。

「嘿──」他再次出聲警告,可是金髮情人哪裡還管他,完全不把他的反對意見當一回事。好吧,他得承認自己也不是完全不希望繼續下去。

他的手滑到了對方的臂上,那裡有著淡淡的黑魔標記,這個烙印只是變淺罷了,沒有消失。雖然醜惡,卻清楚地刻印著金髮情人曾經是食死人的事實,也提醒了他另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個出身名門的男人,願意為了他而拋棄了家族的榮耀。

榮恩停止了反抗,他們一起享受了這之後的過程。





「衛斯理,為什麼離職了?」伴隨著刀叉撞擊盤子發出的聲響,金髮情人的一句話讓才將小塊牛排送入口中的榮恩抬起頭來。

「嗯?」他看著對方,眨了眨眼,嚼咬嘴裡的食物,烘烤得宜的牛排十分美味,咬下去的瞬間還會流出可口的肉汁,他實在喜歡。

關於他的吃相──榮恩個人比較偏好用狂野一詞,而金髮情人比較常用難看來形容──對方這次沒有挑剔太多,只是語帶嚴肅地問道:「我指的是,你為什麼不繼續當正氣師了?」

「喔,」他將口中的食物吞下去,「沒有啊,我只是留職而已。」

馬份還是緊著眉頭,食指順手將榮恩嘴角旁的醬汁抹掉,再用餐巾布擦拭指頭,「所以?」

「嗯……」榮恩看了一眼對方擦在餐巾上的醬汁,又切了一小塊牛排送入口中,「這幾年來沒有什麼黑巫師的下落,再加上……」他抬眼瞄了瞄金髮情人,續道:「再加上哈利已經成為了新的正氣師局局長。」

「我聽說了。」對方平淡的挑了個眉,沒有想像中的憤怒──因為他的情人和他的摯友是死對頭。

這樣的反應反倒讓榮恩覺得有些無趣,他將嚼碎的肉排吞了下去,沒有接其他的話。

「好吧,那個小子現在怎麼樣?」金髮情人顯少主動提起有關哈利的事,榮恩將舉在手上的叉子重新放回盤子上。

「我想他很好。」榮恩隨意地將叉了肉排的叉子在盤上滾著醬汁,「金妮為了他,打算合約一到期,就從聖顱島女頭鳥隊退役。」不過他認為這樣的說明可能不夠完整,因此又補充一句:「可能他們會結婚吧。」

「我才不在乎他過得好不好。」金髮露出了明顯嫌惡的表情,「我只關心他打算承認我和你了沒。」

「當然沒有。」他想起了前幾次和哈利見面時,被摯友屢次建議早點跟馬份分手之類的事,「他還在氣我甩了妙麗。」

「你還是要他早點看清現實吧,喔,最好把那個醜眼鏡擦一擦。」馬份冷哼一聲,然後續問道:「那格蘭傑呢?她有說什麼嗎。」

「噢,」他發了個語助詞然後接著說,「她很久之前替我們祝福了,我以為你記得。」

事實上,榮恩知道妙麗依然很介意,他也是如此。畢竟他與妙麗曾經是互相喜歡的,要不是經過他被抓到馬份莊園去的事件,他與妙麗之間可能比哈利與金妮更早有結果。

「我的確記得。」馬份說,並且動了動刀子,優雅地切下一塊牛排。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馬份已經不再直接叫妙麗麻種,雖然血統歧視已經根深柢固地深植在金髮情人的心底,但是態度跟口氣都稍有改善,這是個好現象。

「她也調部門了,」榮恩又說:「她去了魔法執法局,那裡挺適合她的,不是嗎。」

「因為她總是喜歡強辯。」馬份顯然完全同意他的看法。

榮恩笑了起來,妙麗的個性就是如此。

「她找到對象了嗎?」馬份又問道,將牛排送入口中,高貴的吃相過去被他形容為做作。

「還沒有,」榮恩思考了一下,「不過有人在追她,嗯,自從她把暴牙的問題解決以後,總是有人在追她。」

「嫉妒嗎?」金髮情人停下了動作,神情看上去相當認真。

「有一點。」他這樣說,接著注意到對方的臉色有些陰沉,他連忙補充:「呃,是朋友之間的……大概吧。」

金髮情人發出了一個鼻哼,顯然不滿意他的這個回答。不過榮恩不想說謊,或許他和妙麗已經結束了,然而這不代表他就能把她完全放下,他們是朋友,哈利也是,這種深刻的友誼和愛情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話說回來,我曾經以為你會支持聖顱島女頭鳥隊。」馬份話鋒一轉,扯到了魁地奇上。

「為什麼?」榮恩不解的反問,把盤子旁邊裝飾用的花椰菜也送進嘴巴。

「你的妹妹在那裡。」馬份沒什麼表情的說,「可是你還是支持查德利砲彈那隻爛球隊?」

「木透也在泥池水聯隊啊。」他聳了聳肩,吞下了沒什麼味道的花椰菜,「只要在對手不是查德利砲彈隊的情況下,我都會替他們加油。」他皺起眉,「而且聖顱島女頭鳥隊裡面都是女孩。」

「嗯,那麼你把下週六空出來吧,反正你也沒什麼重要的事。」馬份說,榮恩本來想辯駁對方的最後一句話,不過馬份隨及又開口:「我拿到了查德利砲彈隊和特茲丘龍捲風隊的門票。」

「真的?」他鏘一個放下餐具,發出刺耳的聲響,但是他毫不在意,無法掩飾的興奮之情流露在臉上,「你拿到了門票?」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你有足夠的人脈與金錢的話。」馬份看著他的笑臉,跟著柔和了表情。

「噢,太棒了!」榮恩快樂的說,「雖然他們的積分還追不上前三名,不過這個賽季還沒結束,查德利砲彈隊還有機會──」

「不過前提是──」馬份再度開口,「別像前幾次那樣,只顧著看比賽,忘記是誰邀請你的就好。」

「才不會呢!」榮恩滿足的笑著,「我當然會記得是你弄到了票,這超難搞到的!」他盤算著那天要準備什麼樣的聲援道具,還有具體的行程安排,「接下來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告訴喬治我下週六不會到他那裡──啊!」

話說到一半,榮恩大叫一聲便戛然而止,這讓金髮情人懷疑地看著他,「怎麼了?」

「我……」榮恩尷尬的說:「我忘記把放在這裡的實驗用貨品拿給喬治了!」

明顯的,馬份的價值觀還是和他大有落差,他不以為意地翻了個白眼,「今天是你們的公休日不是嗎,明天再去斜角巷時再給他不就得了?」

「不,那東西我昨天就該給他了!」榮恩順了順自己的頭髮,「他說他要利用週日繼續研發,見鬼的,我全忘光了。」

「可是他沒有主動向你要?」馬份又問:「也許沒有那麼急。」

「那是因為喬治不想來這裡。」他誠實的告訴對方:「他說光是想像我們在一起就讓他想吐。」

金髮情人抖了抖唇,看起來想要發火,但還是勉強忍耐下去,咬牙切齒地碎念了句:「──該死的衛斯理。」

「嘿,謝了。」他不滿的回應對方。

在他們快速地解決食物以後,便影消到了斜角巷。今天有部份店家也是休息的,然而整個街道還是色彩鮮活,熱鬧得很。自從戰爭過後,很多店都已經重新開張了,像是華麗與書痕,或是摩金夫人的長袍店,雖然有的店可能永久關閉了,但是也有新的店家會取代它們,這幾年下來,很多東西都變了,變得更美好,更有活力。

衛氏巫師法寶店今天沒有營業。不過榮恩知道喬治肯定在這兒,他敲了敲門,念了咒語,進到裡頭。沒想到一隻蜘蛛落到他的肩上,他嚇得幾乎哭出來,而金髮情人卻無情地哈哈大笑。

「你難道沒有看見嗎?」他不滿的大吼,眼淚還真的就這麼一個不小心從眼眶滑下來了,「這麼大的蜘蛛!」

「我當然看見了。」馬份還在笑,並且晃了晃手上的魔杖,蜘蛛也跟著在他的眼前轉啊轉,「所以我才替你拿掉它啊。」

「扔掉它!」榮恩哭著說,「現在就扔掉它,不要讓它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金髮情人好笑的點點頭,把蜘蛛給送到門外,榮恩確定那個蜘蛛已經不會再靠近自己以後,才擦乾眼睛,憤怒地拉開嗓門。

「喬治!你搞什麼鬼?」他大吼著,站在樓梯上看著好戲的紅髮兄弟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看起來十分欠揍。

「誰教你要忘記,」喬治開朗的說,「這是你活該。」

榮恩幾乎氣得跳腳,不耐煩的把手上提著的袋子遞過去,「快拿去啦!」

「謝啦,」喬治朝他眨了個眼,「正好趕上我和莉娜約會前。」接著快速地瞄了兩人一眼,「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榮恩有時候會懷疑,喬治究竟從弗雷的陰影走出來了沒有,這對全家人來說都是個傷口,連他都難以釋懷了,想必喬治一定比他更痛苦,不過至少還有莉娜陪在喬治的身邊,也許事情還會再有所改變吧。

他們離開了衛氏巫師法寶店,雖然天色灰濛濛的,但是還算明亮。榮恩覺得氣溫好像降低了不少,所以他拉緊領口,把下巴縮了進去。

此刻一條圍巾繞到了他的脖子上,榮恩側過臉,看見金髮情人將那條名貴的圍巾分享給他,他回想著這東西之前有這麼長嗎?或是對方剛剛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下了個伸展咒?

雖然氣溫似乎真的變冷了,可是這條純毛皮製成的圍巾相當暖和,細小而滑順的動物毛髮磨擦在他的皮膚上,十分舒服。

幾個孩子嘻鬧奔跑在街道,經過他們身邊,然後跑到更遠的地方。他注意到他們手上拿著模型掃帚,也許是想成為魁地奇選手也說不定。經歷過許多生離死別,這樣的純真才顯的難能可貴,他恍惚地想,能夠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金髮情人忽然開口,讓榮恩因而回過神來。

「嗯,當然。」他點點頭,「前往霍格華茲的火車上?」

「不。」金髮情人否定,並且皺起眉頭,「那是我們第一次說話才對。」

「喔?」他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所以我們之前還有見過?」

金髮情人挑起半邊眉頭,「是斜角巷,你和你的家人走在一起。」

「真的?」榮恩瞇起眼睛,從腦海中搜索著是否有過類似的記憶,可是他沒有什麼特別印象,「有發生什麼事嗎?」

「你被你的哥哥弄哭了,」金髮情人微微挑起下巴,「看起來很愚蠢。」

「什麼?」他用力回想著,可是依然沒什麼頭緒。

金髮情人沒有再表示什麼,只是不以為意的聳聳肩。

灰濛濛的天空飄起了細細的白雪,每一片都輕輕慢慢地降下,落在街磚上,落在建築物的屋瓦上,落在他們的頭髮上。

「下雪了。」他抬頭看著天空,喃喃自語的說,睫毛上也沾到幾片雪花,讓他馬上用手去擦開它們。

「回家?」金髮情人難得詢問他的意見,「看樣子等下就會愈下愈大。」

但是榮恩還不想這麼快就離開,他搖了搖頭,「你難道不想喝點奶油啤酒?到破釜酒吧?」

金髮情人挑了個眉,「那就走吧。」說完,將圍巾從自己身上取了下來,整條圍繞上了榮恩的脖子。

他沒有反應過來對方的用意是什麼,這條圍巾是這麼長,足以讓他們兩個人一起用,為什麼全都給他了呢?

不過金髮情人沒有正面回答他尚未問出口的問題,勾起了一貫性的討厭笑容,「知道嗎,你看上去更蠢了,像個笨重的山怪。」

「嘿!」他發出抱怨,而金髮情人沒有等他發完脾氣,就逕自轉身背對著他,開始邁出了步伐,而且還維持著那個令人生氣的笑聲,似乎不打算停止。

地上很快就堆積起了白雪,他跟在金髮情人的身後,踩在對方的腳印上,然後追上了那個高窕的身影,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十指相扣。



END


十一年前寫的老文,現在回頭看,文筆真的很生澀,總之謝謝閱讀。
其實還有一個特典短打,不過剛剛翻了下檔案覺得挺羞恥的,先不貼了,哪天想通了再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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